呼呼呼,风声烈烈!
宣赞反应不及,左肋外甲被扫到,痛得龇牙咧嘴。
“嘶”
“过来吧你!”
杨长找准机会伸出左手,猿臂轻舒擎住宣赞奋力一拽,这丑男直接被拉得坠马脱臼。
等他捂着手臂爬起来,发现杨长的枪尖已经顶在胸前。
当时杨长居高临下,太阳刚好被他脑袋挡住,就像顶了华盖般光彩夺目,看得宣赞一时竟呆住。
“你”
“绑了!”
杨长大喝的同时,梁山阵前的喽已冲上来拿人,而宣赞随从见他数合落马,头也不回跑去向关胜汇报。
“他不是人.”
“对,不是凡人.”
“是神?”
宣赞在往回押的同时,口里一直在自言自语。
杨长跟其后暗中好笑,心说这丑货被哥们吓傻了?不知呼延灼作何感想。
回马阵前,抱拳见礼。
“公明哥哥,小弟不辱使命。”
“三郎做得好”
宋江还没夸完,吴用就手指前方,郑重提醒:“哥哥快看,又来一将,似是关胜!”
“哦?三郎先回位休息,众将等我命令。”
“好。”
“是!”
伴着一众驳杂呼应,关胜已横刀立马阵前。
杨长回马扭头看去,只见此人髯垂在前胸,身着金甲鹦鹉绿袍,坐下马匹赤红如火,青龙刀头倒悬一侧,泛起凛凛有寒光。
这不是模仿关二爷?感觉比朱仝更像关羽。
吴用见宋江目不转睛,便小声提醒:“哥哥,传闻关胜是三国名将关羽之后,有万夫不当之勇.”
“是吗?”宋江见猎心喜,旋即顾盼左右夸道:“此等盖世英雄,果然名不虚传!”
“哥哥、军师怎长他人威风?我等弟兄自上梁山泊,大小已历五七十阵,还未尝挫了锐气,待我擒下这厮。”
“林教头”
宋江正要劝说解释,可林冲已愤愤然骤马出阵,挺起蛇矛直取关胜。
关胜见宣赞被擒,这时不愿与敌厮杀斗将,于是按刀喝阻林冲,说道:“尔等水泊草寇,怎敢背负朝廷?单要宋江与吾决战。”
“你想得美.”
“林教头,退后!”
宋江听到关胜言说,即进马向前唤回林冲。
双方一番打量,宋江即抱拳见礼,言曰:“谁愿生来就做草寇?盖因朝廷识人不明,纵容奸臣当道、谗佞专权,各州各县皆滥官污吏,戕害天下百姓没了活路,宋江等替天行道,对陛下没有半点异心。”
关胜闻言大怒,厉声喝道:“天兵到此,尚在巧言令色,若不立时下马受降,要尔粉身碎骨!”
“混账,焉敢对我兄长无礼,看打!”
阵后秦明听得火起,提起狼牙棒就纵马冲出。
关胜看到秦明异动,舞刀拍马主动迎上去,这让宋江身旁的林冲一愣,心说不是我最先邀战?旋即飞马要去夺下首功。
三人三马,在原地转灯般厮杀,踏起尘土如雾。
杨长回到第二排观战,右边隔着欧鹏的韩滔,竟探出头来报以微笑,他眼神中好像带着感谢。
这哥们啥意思?
难道是感激我擒将?
杨长回首前望,看到呼延灼后脑勺,心说这厮刚才在讥讽?
这货越是贬损小爷,韩滔一合被擒就越受辱,好像是白给一样。
想到这里,杨长不禁同情起韩滔来,之前怎么跟这么个上级?难怪宋江此次调兵遣将,让你和彭做了秦明的副将,看来黑三郎心里是有谱的。
“呼延统制。”
“嗯?有事?”
“林教头、秦统制,似乎拿不下关胜,你怎么不出阵帮忙?”
“你在教我做事?”
呼延灼回应得有些激动,见周边好汉都看过来,他又捋须说道:“以多打少非好汉所为,我不会这般不要面皮,当然,我不是说林教头、秦统制”
“哦”
看到杨长轻描淡写回应,呼延灼心里更不是滋味,心说怎么被这厮绕进去了?回头还得找两人解释一番。
宋江对关胜起了收复之心,生怕林冲、秦明伤了未来爱将,便在几合之后就鸣金收兵。
关胜就坡下驴撤了回去,林冲、秦明则并辔回阵复命。
秦明大嗓门,见面就问:“我们正待擒捉这厮,兄长何故收军罢战?”
“贤弟,我等忠义自守,以多打少本已理亏,纵使阵上捉下他,亦会惹人耻笑,我看关胜乃英勇之将,祖上关公更是忠义之表,若得此人心服上山,宋江情愿让位于他。”
“啊?”
“这”
“众将勿疑,此乃宋江本心。”
秦明闻言闷闷不乐,林冲心里更是不认同。
战场从来生死一线,你却要和敌人讲理?咱们是山贼土匪好么?况且即便关胜祖上忠义,也不可能直接来当寨主,让他背弃朝廷出任贼酋,不是给人家祖上抹黑?
苏东坡有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每个人所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色也会不一样。
林冲从小弟视野去看问题,自然理解不了宋江收复关胜的意义。
关胜降贼给祖上抹黑,影响的只是他个人而已,宋江把他捧上高位厚待,是向麾下头领输出价值观。
我宋江,最重忠义。
你舍得忠义,我就舍得重用,寨主都可让。
宋江怀揣心事回到中军,打算与吴用商议如何赚关胜。
两人刚刚坐定,张顺就找了过来,抱拳恳求道:“公明哥哥,日前家兄与阮小七被擒,恐在敌营遭受磨难,今日阵上杨长兄弟捉了宣赞,何不拿此人去交换俘虏?”
“军师怎么看?”
宋江犹豫看向吴用。
“容我想一想。”吴用拈着胡须站了起来,喃喃说道:“交换俘虏倒没问题,但能不能利用宣赞,再好好做做文章呢”
“军师的意思.利用宣赞赚关胜?”
宋江眼前一亮,他想起当初大破青州,就是利用呼延灼叫开城门,于是兴奋说道:“若要宣赞为我所用,就得想办法收降此人,不知军师可有妙计?”
“刚才听小校言讲,宣赞夸杨长神明在世,不如让杨长去试试?”
“哦?竟有这事?”
得了吴用提醒,宋江旋即起身出帐,打算召杨长来中军嘱咐,却在门口碰上呼延灼。
“你来得正好,杨长现在何处?快快让他来见我。”
“哥哥有事?”
“我要让他招降宣赞,然后让宣赞赚回关胜。”
“嗯?”呼延灼听得一愣,旋即抱拳铿锵道:“赚关胜而已,何必绕来绕去?小弟正为此而来。”
“统制也有妙计?”宋江惊问。
“哥哥容禀,小弟打算单人独马.”
呼延灼刚才阵前举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杨长又一次出了风头,他下来就寻思要立个大功,所以一想到对策就赶去见宋江。
他庆幸自己来得及时,否则又得让杨长立功。
宋江、吴用听完计策拍案叫绝,想到呼延灼有使诈赚城的先例,即令他连夜去关胜营中卧底。
次日对阵要做戏,宋江担心杨长与呼延灼不对付,怕他阵前犯浑坏了大事,于是派他连夜押送宣赞回山,顺带着劝说对方归降。
杨长自谦没劝降经验,请宋江拨个降将配合他,于是随军放响炮的凌振,也随杨长提前返回山寨。
宋朝火器领先世界,在军事上也有应用,但相较传统武器和战法,采集、制作、使用相对复杂的火器,并没能直接取代冷兵器,而且自上而下都不重视。
凌振善于制造火炮,能打十四五里远,但是火炮昂贵运输困难,还受精准度、气候等影响,朝廷并没能尽展其才。
他之前在东京做甲仗库副使炮手,若不是攻打梁山都没上战场的机会,偏偏在梁山只放出三炮就被生擒。
梁山的生产力几乎靠抢,买回的火炮原料用完就了事,更没凌振大展拳脚的舞台,所以也没得到晁盖、宋江的重视。
在梁山降将之中,凌振的存在感也很低,他与韩滔、彭聊军事,话题也限于弓马冷兵器,只有杨长会和他聊火器。
杨长来自未来,深知热武器能改变战争,所以对凌振表现不同。
押送宣赞回山途中,两人又聊起火器话题。
“凌兄,前次我给你的建议,不知下来有否印证?”
“杨兄的手雷设想,理论上应该是可行的,但工艺和材料要求极高,梁山现在覆甲率很低,铜铁之物造恐铠甲都不够,怎会拿给我们造所谓‘手雷’?另外你上次买回来的火药,全部都已制成了炮弹,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呵呵,我就是提个建议,等以后有条件了,凌兄可以继续坚持改进,火器一定是未来!”
“天下少有杨兄这样明白人,我也相信火器能改变战争模式,只不过火炮携带实在不便,即便能做出你说的手雷,就怕距离不够远、威力不够大,关键这玩意儿造价还贵,真不如弓箭来得爽利”
两人路上一直聊火器,听得一旁的宣赞诧异不已,心说火器不是助兴添彩么?这玩意儿又贵又使用不便,拿什么去改变战争模式?
他哪里知道火器种类繁琐,后面会演化出非常便携的枪炮,只不过现在的生产力达不到,杨长也就没提这一茬。
稍后到了山上,杨长先请示了守山大佬公孙胜,再将宣赞安顿在忠义堂外耳房。
“凌兄,你先与郡马聊聊,我去火房找人弄些吃食,顺便请郎中与郡马正骨。”
“嗯,杨兄自去便是。”
凌振见杨长离去,回身便来解开宣赞绳索,并喃喃说道:“我与郡马经历相似,刚到梁山寸功未见,就被擒上山做了头领,虽说当贼寇名声不好听,却好过回京问罪与刺配,一家老小说不定还受牵连.”
“还说什么郡马?我这容貌令郡主怀恨而亡”
宣赞被解开束缚,伤感回应了一句,突然想起离开的杨长,便问:“凌兄,你和杨长交过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