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兄、弟妹.”
“哥哥练得不错,这才叫兵啊。”
“谬赞了,田虎之前招募的士兵,大部分是凑数的青壮农夫,战斗力低下很正常,练了两个月有变化,但还算不得精锐。”
“无妨,咱一有空就拉出来练,练几个月就换去修路。”
看到杨长说得轻描淡写,林冲遂好奇向他发问:“杨兄,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把兵练这么精锐作甚?现在处理州内治安、匪患已绰绰有余。”
“兵器不打磨不锋利,闲下来反而容易生事,沁州虽然是平定了,但世道可不太平,手里掌握一支力量,总归会有些底气.”
杨长想起靖康之变,心说这可不是为我练兵,哥们以后如果真能去修仙,不管你们是保宋还是反宋,总得给留点立足的本钱。
这厮本来是为兄弟打算,听在林冲耳朵却是另一种理解。
他在梁山就表现出领袖气质,现在又是为百姓均分田地,又让军队帮着免费修路、修桥,这分明在收拢民心。
而让我把羸兵训练城精兵,刚才又说世道不太平要掌握力量,莫非也有自立为王的打算?
就喜欢他这种性格,比愚忠朝廷的宋江强,不管他今后要干什么,我林冲都会追随到底。
“林教头,林教头?”
“嗯?你叫我?”
“呵呵,想什么想这么出神?我家二娘子是个武痴,一直想找你指点没机会,不知你今天有没有空?顺带指点她枪棒、拳脚.”
“武痴?听闻弟妹曾向师兄请教练力,倒也贴切。”
林冲拈着胡须笑道:“比杨大娘子还爱舞枪弄棒,不过你家官人武艺已胜过我,弟妹为何舍美玉而求顽石?”
“官人说更会教,让妾身学百家之长,所以.”
“那好,既是杨兄主动找来,林冲没空也有空,请赐教”
看到仇琼英满眼都是杨长,心说杨兄驾驭女人真是厉害,寻常男子连扈三娘都接不住,而你一马双鞍都游刃有余,真是我辈男人的楷模。
杨长自从看到【天生武娘】属性,自己除了教她枪棒、刀剑、拳脚,也让仇琼英与扈三娘、武松切磋学习。
此时面对与林冲对位,仇琼英先使兵器再比拳脚,附近军健窥看都忘了训练,杨长便众人暂时休训观战。
林冲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但耍得最好、最拿手的还是枪棒。
杨长在旁观察两人切磋,只见仇琼英十数招之后,拆招就明显开始吃力。
切磋半个时辰,仇琼英斗得大汗淋漓,遂辞了林冲回家沐浴。
两人出营上马扬鞭,不多时行至城门外。
杨长突然勒缰驻马,扭头望看着仇琼英,好奇发问:“对了,林教头今日尽展其才,你与他切磋可有心得?与我和二哥有何不同?”
“这个嘛”仇琼英捏着下巴略作沉吟,喃喃回答:“林教头真是样样精通,其中枪法耍得最为精妙,妾身以为与官人不遑多让,只是力量比你有所欠缺,至于拿他和二哥相比,二哥拳脚要更厉害一些,其余就.”
“知道了。”
杨长微微颔首,他不敢再用【洞察之眼】,于是这厮找了个折中的办法,即让仇琼英通过切磋测试。
经过多次与人拆招,杨长基本能确定武松拳脚最强,他刀法大概与扈三娘旗鼓相当,而林冲各种武器都用得不错,其中枪棒能压住仇琼英,可以推测他也是【枪棒超凡】。
杨长坐在马背蹙眉思索,仇琼英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于是赶忙解释:“妾身没说二哥其余不厉害,只是比林教头稍微差一点.”
“娘子不必.”
正奇怪仇琼英为何解释,杨长抬头就看见武松大步赶来,于是指着姑娘打趣:“看把你吓得,二哥不会在意的。”
“官人等会不准说乱说”
仇琼英红着脸低下头,左右手不停捏来捏去。
杨长纵马上前迎住武松,他本来笑呵呵准备打招呼,却看到武松此时一脸凝重。
“出什么事了吗?”
“嗯。”
武松将杨长拉到一旁,沉声说道:“朱兄从沁源传来消息,近日有人在他修路的驻地,多次散布奇怪的话语,他觉得此事有蹊跷,便遣人来找三郎请示。”
“什么奇怪话?”
“朱兄现在离沁源较远,所以他那两个营的补给,是直接从当地村镇购买,最近修路驻扎在刘家沟,有几个村民趁着送补给,抱怨新到县官不停找麻烦,不如咱们之前军事代管.”
“说好话也有错吗?”
仇琼英接下武松话腔,一脸诧异看着兄弟两个,心说夸我们还不好么?
“弟妹有所不知,此事还有后话隐情,朱兄做事向来谨慎,他发现却事情有异,就顺藤摸瓜调查,你猜怎么着?”
“怎么?”
“指使他们的后台,竟是沁源县尉白礼。”
“这”
听了武松解释,仇琼英不停晃头,感觉自己被绕晕。
随后,她看向沉思的杨长,一脸不解地追问:“官人,白礼是什么意思?自己给自己抹黑?”
“没这么简单。”
杨长凝眉摇头,喃喃说道:“能做上县尉,哪怕是买的官,也不可能是傻子,他或许为了扳倒谁?可他们刚上任月余,能这么快产生矛盾?”
“依三郎的意思,白礼想借我们扳倒沁源知县?可此人行事如此不密,轻而易举被朱兄查到,他就不怕自己折进去?”
武松双手环抱,眉头仍未舒展。
杨长淡然答曰:“那也不一定,往往高端的猎手,会以猎物的方式出现,说不定是白礼故意留破绽,就是希望能与朱节级直接联系,甚至与我直接联系。”
“嘶”
武松猛吸一口气,随即提醒杨长:“三郎虽是兵马副总管,但毕竟州里军政是分开的,白礼此举岂不南辕北辙?你应该不会当别人的刀,我让朱兄直接不理会?”
“先让朱节级接触看看。”
“官场勾心斗角没意思,我劝三郎不要这浑水”
“不是。”杨长摆手打断武松,正色解释道:“总感觉没这么简单,县尉与知县利益冲突不大,内斗来得还是太快了,所以想将计就计看看后续,没准白礼是在算计我。”
“不能吧?他怎么敢?”
旁听的仇琼英,突然发出疑问。
见杨长没有回答,武松肃然点头,对曰:“朱兄当过都头又做过节级,我想白礼应该唬不住他,三郎还有什么交待?”
“朱兄可从白礼身份入手,设法看看他是走谁的门路,之后咱们再做计较。”
“这好查吗?”
“怎么不好查?有些人会主动往脸上贴金,就比如那方知州”
杨长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方绅自诩是蔡京的学生,而自己与蔡京有杀子之仇。
老家伙先举荐我留守沁州,然后又把方绅派来此地做知州,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布的局?
即便不是蔡京指使,我断了方胖子的财路,只怕他心里已记下仇。
白礼是他下的钩子?
“我扣府库钱粮在前,私分各地田地在后,又让军队代替民夫修路,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无论白礼还是方绅,正常来说对我只会有恨.”
“不是啊,官人不是说他十分客气,对你从来都是笑呵呵.”
“弟妹有所不知,方绅为官一向如此,对任何人都是笑呵呵。”
“就这样吧,二哥你亲自去一趟,让朱节级不要拒绝白礼,此人如果主动靠过来,必然会有留下后话,先让他把屎尿拉干净!”
“二哥省得,我等会就走,对了”
武松突然调转话锋,蹙着眉担心追问:“方绅没到之前,三郎做了不少狠事,不怕他向朝廷参你?”
“放心,我留了后手。”杨长会心一笑。
这些得罪人的事,每一件闻焕章都清楚,他承诺知会宿元景报备。
方绅如果向朝廷告状,可能会搬石头砸自己脚。
当然,杨长没料到方绅出任知州,更不知道他走蔡京的门路,当初纯粹是临时起意而为,对沁州百姓动了恻隐之心。
武松得了杨长吩咐,亲自赶赴沁源去见朱仝,待了半个月才回到铜,带回白礼想结识杨长的请求。
杨长听到答案神秘一笑,遂把武松引至后堂置酒相待,问道:“二哥查出白礼身份没?他究竟走的谁的关系?”
“说是省院有亲戚?”
“非也,他也是走的蔡京门路。”
“你怎么知道?”
武松一脸震惊望着杨长,他曾让朱仝灌醉白礼问话,最后只问出走的省院关系。
杨长边斟酒边解释:“此事说来凑巧,孙安曾代管武乡一段时间,与武乡新县尉有些交情,这人在东京求官与白礼相识,清楚白礼曾经找过翟谦,那人就是蔡京的管家。”
“照三郎这么分析,白礼和方绅岂不是.”武松恍然大悟。
“八成是一伙的。”
“那你见不见他?”
“不见。”
杨长斩钉截铁摇头,跟着说道:“这厮想撺掇我学田虎,然后扣个造反的大帽子,我岂能被这小伎俩算计?让朱节级保持联系,再秘密监视他与方绅,看看能不能将计就计。”
“听你的。”
有算计高俅、李逵的先例,武松自此对杨长刮目相看,知道这个兄弟颇能用谋。
方绅为蔡京并不尽心,除了写了一封告状信回去,平时都在沁州扮笑面虎,而翟谦埋在沁源的暗子,也机缘巧合被孙安知道。
蔡京辛苦布局一场,刚开始还没交手两个回合,就让杨长看光了他所有底牌,试问他怎么可能会赢?
白礼示好杨长多次,对方‘摆谱’不接招,只能派人会东京传信问计。
蔡京收到方绅告状信,拿在手里一直没往上报,直到白礼派人找到翟谦,蔡京才派人送到御史台,之后在三月大朝会中捅出。
宰相王黼听了御史参本,当即建议拿杨长回京受审,结果被赵佶当场就给否了,并罢夺了奏言御史的官职,朝会后特以闻焕章补缺。
原来宿元景提前奏报天子,并举荐好友闻焕章入朝为官,赵佶责杨长鲁莽不会做官,却夸他憨厚能为百姓做实事。
台谏官职责即风闻奏事,按说不会因奏报不实被惩罚,但他触到了赵佶的霉头。
金国此时已经拿下燕京,与大宋正在进行交割谈判,宋军在北方表现出软弱,让金人肆无忌惮地敲竹杠,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要城池,而是为了人口、岁币等资源。
三月初,宁术割率使团东京谈判,期间不停加码向徽宗索要赏赐。
偏偏赵佶为了买回燕京,还得对贪婪的宁术割以礼相待,直到数次后忍无可忍才拒绝。
当然,金使带给徽宗的不悦,最终发泄到倒霉御史身上,从而没让蔡京陷害得逞。
方绅、白礼拿杨长没办法,御史在朝会上参奏又被罢了官。
蔡京计穷启用了下策,他吩咐翟谦秘密准备龙袍、金刀等嫁祸物,提前送到沁州等待他最后指令。
宋金谈判进入尾声,等到童贯完成燕京交割,北方大军就会从前线回撤。
除此之外,蔡京通过宿元景了解到,宋江在征讨王庆连战连捷,估计没两个月就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