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琮微微一笑,回了一句,又对郭勋说道:
“公想必不知道,张孚敬等辈欲置公于死地。”
郭勋听后浓眉微拧:“竟有此事?”
萧琮便将张孚敬(张璁)在御前认为郭勋即便不杀也要流放的事告知给了郭勋。
啪!
郭勋听后当场拍案而起:“小人!枉我当初保他!”
“公不必为此等小人生气,他力主严惩公,不过也是为迎合天子而已,只是他迎合错了圣意而已。”
萧琮这时劝说起来,还给郭勋倒了一杯酒。
郭勋则把这杯酒一口灌进了口里。
而萧琮则继续说道:“朝廷要在湖广试点推行新吏制,而欲用火耗银做试点推行新吏制的经费,公也不是第一次镇守地方,想必知道,这样一来,会损了公这样的大员多少好处。”
“那中丞的意思是?”
郭勋听后直接问起萧琮来。
萧琮则低声言道:“在地方大起动荡,让朝廷推迟在湖广试点的意图,而不得不先为剿匪查凶耗费精力!”
“怎么起动荡?”
郭勋又问道。
萧琮道:“前不久有一位京师来的和尚已经说服了辽王世子宴请袁宗皋,届时我们也一同赴宴,然后在荆州周围埋伏下兵勇,将袁宗皋除掉,再诬之以是盗贼所为!就说是谋反盗贼早就盯上了天子借贷给袁家的二十万银元,所以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天子素来尊敬袁宗皋,这次袁宗皋返乡,特令各地官府随时备医伺候。”
“他要是被盗贼所害,陛下必令湖广全力剿匪捕盗!”
郭勋一边故作沉思一边说著,然后再次拍案而起。
啪!
“这是个好主意!”
随后,郭勋就注视著萧琮:“宴席于何日开始?”
“五日后!”
郭勋听后颔首,未再多言。
且说。
袁宗皋因年迈多疾,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也就走得很慢,歇歇停停地到如今初夏时节才到了荆州江陵。
而袁宗皋到了江陵后,辽王府就宴请了他。
袁宗皋不好拒绝王府之邀,也就来了辽王府。
值得一提的是,明朝地方藩王是可以宴请地方大员的,历史上,宁王造反前夕就宴请过江西南昌城内很多大员,然后就趁宴请这些大员时逼这些大员跟他一起造反。
袁宗皋到了辽王府赴宴时,就看见宴席上除了他以外,还有比他早到湖广的武定侯郭勋、巡抚萧琮等大员。
袁宗皋也就与他们见了礼,而这时,辽王世子朱致格则主动对袁宗皋说:“今日宴请公,且邀湖广诸大员陪同,一是为公接风洗尘,二是想请公不要放低息贷。”
“恕不能从命!”
“袁某借贷二十万银元回乡,就是为了能接济乡里小民。”
袁宗皋笑著致歉回道。
辽王世子朱致格听后垮下脸来,且嘴唇抽动了一下,随即就把一酒壶提了起来,然后走到袁宗皋身边,突然对准袁宗皋的头浇了起来:“这么说,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袁宗皋一时如在雨中一般,眼睛都不敢睁开,只觉胸膛冰凉。
第200章 郭勋的反击,嘉靖帝师得护!
啪!
郭勋这时拍案而起,怒目看著朱致格。
众人一时更为惊讶。
朱致格也因此回过了头,没再继续往袁宗皋头上浇酒。
“士可杀,不可辱!”
“世子如此羞辱帝师,置君父于何地?!”
郭勋接著就怒声问道。
这时。
萧琮不由得一怔。
他颇为愕然地看向郭勋。
朱致格则不以为然道:“那只是你们的君父!我和他都是天潢贵胄!”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如此羞辱堂堂帝师!”
这时。
萧琮也站起身来,怒目看向了朱致格。
他现在颇为气愤的是,郭勋竟然抢在了他前面,来表演出为天子帝师受辱而替天子愤懑不平的行为。
但他现在,只能把这份气愤压在心里,而跟著表现出对朱致格傲慢跋扈之举的愤怒来。
因为同作为大臣,他的确也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出不跟天子一条心的行为。
尽管萧琮内心里很乐意袁宗皋被这样羞辱,甚至早就有意借盗贼之名,除掉袁宗皋。
毕竟,天下许多官僚豪绅早就恨透了袁宗皋,都认为是袁宗皋让皇帝成为了真正锐意革新的君王,更认为是袁宗皋帮助皇帝在后宫安插了眼线,让他们不能再通过在后宫安插自己的人来监视和操控皇帝。
所以,这些人早就不想让袁宗皋善终。
但是,在明面上,萧琮自然还是得表现出对袁宗皋很尊敬,和同天子一样的态度。
哪怕是政治主张上,他也没有在明面上反对改革,这也是内阁没有在试点改革时,将他这个巡抚换掉的原因。
因为单纯在明面上看,只会认为萧琮是很坚定的议礼派,改制一党。
这也是眼下大明官僚集团的普遍现状。
看上去大部分官员都成了议礼派,都很拥护改制,但实际上,多数都是在伪装。
当然。
这也是历来变法时期常出现的问题,和改革不能一蹴而就的原因。
因为执政者总是需要一边变法一边揪出伪装成支持变法的执行者。
这些伪装的人,要么故意乱执行,要么故意过度执行,要么制造新事端,来掩盖自己在执行上的不力。
话转回来。
萧琮如此申饬后,还扬言要弹劾朱致格。
湖广其他官员也一样,纷纷跟著表态,诘责朱致格的这种行为。
因为大明律不杀宗室,又被觉安用罂粟坏了心智,故朱致格对此有恃无恐,只在这时冷笑说:“你们弹劾就是!”
随后。
朱致格看向了袁宗皋:“姓袁的,你也不满吗?”
“不敢!”
袁宗皋回了一句,就跪了下来,叩首道:“只请世子恕罪,老朽实在是万难答应世子不放低息贷的事。”
嘭!
朱致格一脚踹滚了袁宗皋:“老东西!别怪孤没提醒你,你真要是敢放低息贷,坏了整个湖广贵胄豪右的好处,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袁公,我们走!”
郭勋这时忙扶起了衰朽不堪的袁宗皋,往外走去。
萧琮也跟了过来:“没错,小杖受,大杖走,没得在这里真被皇亲打死!”
而郭勋和萧琮等陪著袁宗皋离开后,朱致格则来到了觉安这里,笑著道:“高僧,不知孤的表现如何?”
觉安颔首:“很好!”
“那孤的乌香呢?”
朱致格问道。
觉安则将袖中的一包黑色膏状药给了朱致格。
朱致格拿了过来后,忙对自己的府里承奉吩咐道:“快拿火来点上,孤现在就要用!”
且说。
罂粟这东西,很早就在中国有应用。
宋时,刘翰在《开宝本草》中记载:“罂粟子一名米囊子,一名御米,其米主治丹石发动,不下饮食,和竹沥煮作粥,食极美。”
苏轼也有诗道:“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莺粟汤。”
同时,也有早意识到了此物的副作用。
元代名医朱震亨说:“罂粟止病之功虽急,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所以,明代也早有人开始用罂粟为药。
相传,明朝正德皇帝就曾在内廷被人挑唆著用过此药,乃至后面的万历皇帝也用过。
而朱致格口中的“乌香”便是此物。
觉安看著朱致格一脸满意地吸著乌香的样子,心里颇为称意,同时他心里也有些遗憾。
因为作为有名高僧的他,在内廷也有很多信徒,自然也就已经通过来寺庙拜佛的内廷太监知道,当今天子已经禁用罂粟之物。
这也就让他不能把用此物制作的“乌香”,用在天子身上,而只能用在藩王、勋贵、公卿这些达官显宦身上。
现在他来了湖广,也就把这药用在了辽王朱致格身上。
朱致格从小就体弱多病,常年因此身体痛苦不堪,也因此脾气变得暴躁,早年就只有吃觉安给的药才舒服许多。
如今,觉安再次来到湖广,给了他乌香后,他更是沉迷于此药,而大觉此药畅快,能让他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但他也因此很快就被觉安可以操控,觉安说什么,他就会跟著做什么。
一是他很想再次用到觉安的乌香,二是他相信觉安是得道高僧不会骗他,很可能是帮助朱棣夺江山的和尚姚广孝转世。
所以,他很快就选择了听从觉安的安排。
毕竟,觉安能带给他从来都未见过的神药,还很精准地给他带来许多达官显宦的信息,这让他很难不相信觉安是个值得他信任且听从的得到高僧。
何况,觉安本来在天下就很有名气,徒子徒孙很多,包括湖广许多地方的高僧显宦都以认识觉安为荣。
而朱致格也就觉得觉安能来找自己,也肯定是因为自己有种不同于其他宗藩的魅力和气运。
觉安也确实这么说的,用各种玄而又玄的说辞,说朱致格命格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