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现在,他也在朱致格用上乌香时,就说道:
“相信不久后,殿下就能得到袁宗皋被杀的消息,然后,巡抚萧琮就会起一份钧令调武定侯抽走这一带的兵力去襄阳方向剿匪,届时,殿下就能派王府的兵假扮盗贼,去安陆州松陵山陵,杀了那里的守墓者,把兴献帝的棺椁挖出来,这样就能夺了他四房的帝王气运,然后我再在殿下家寺里做法,则必能让殿下将来能成为帝王也!”
“觉安大师的话若果应验,孤必然照你的话去做!”
“我辽藩一系早就受够了他四房的鸟气!”
朱致格这时在吸食了乌香后,颇有飘飘欲仙的感觉,相比于吸食之前的狂悖,现在则是显得自信力满满。
而值得一提的是,大明宗室之间其实一直是有内部矛盾的。
根源要从朱棣称帝后削藩把大量有实权的塞王内迁时说起,尤其是宁王、辽王这种昔日本就有实权的塞王,被内迁且权力被大削后,其实一直心存著对四房的不满。
再加上,后面宗藩的待遇一直降低,很多时候禄米都欠发,也就导致这种历史遗留的不满一直没有变淡,反而加剧。
另外,就是藩王们也会在平时的利益争夺中与朝廷发生矛盾。
比如按《明世宗实录》记载,在嘉靖元年七月,益王朱槟就奏乞清江镇税课局课钞。
历史上的嘉靖自然没有应允。
因为清江浦是运河重要市镇,税课收入不小,要是给了益王,会令朝廷少掉一笔巨大收入。
当然,也不知道益王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嘉靖在世亲叔,且又对皇位没轮到自己而不满,而有意拿此税利弥补自己心里的缺失,还是单纯的贪婪,觉得嘉靖年轻好欺。
反正,益王就做了这么一件事。
而这一世,益王自然也这么要了,朱厚依旧没有允许。
除了益王,在历史上的嘉靖二年四月,辽王朱致格也在孝期就上本希望不等孝期结束就继承为王。
这一世,朱致格也就如此。
朱厚自然也没允准,毕竟恪守孝道现在是他不认孝宗为皇考的重要依据,所以,他怎么能答应。
但这也因此还是让朱厚颇为不解。
他不解的是,这朱致格是真的没有智商,还是真不怕自己这个皇帝,居然好意思在孝道上挑衅自己,就如同益王一样,也不只是蠢还是单纯的坏,也可能是被守旧党蛊惑。
正因为朱厚怀疑是后者,所以,他现在还没针对这些藩王动手,只决定先把中央财力、兵力恢复,然后加强基层管理能力,再谈宗室的问题。
凡事要一步步的来。
可很多时候,反对者并不会等你皇帝一步步来,他就会先跳出来,恶心你,挑衅你,乃至伙同起来破坏你的计划。
这次,朱致格被觉安蛊惑著羞辱袁宗皋、阻止袁宗皋放低息贷,乃至要掘兴献帝的坟便是这种情况。
郭勋和萧琮陪著袁宗皋出了江陵城,而到预先定好的埋伏点后,萧琮就先变色道:“武定侯,还等什么,让你的人杀了他,然后我再给你一道去襄阳剿盗贼的巡抚钧令!”
“你们到底还是不愿让我在乡善终。”
袁宗皋对此没有感到诧异,反而笑著说了一句。
而萧琮也冷笑起来,对袁宗皋说道:“姓袁的,你应该明白,天下护礼君子早不齿你久矣!而也没谁真的想让你这样的悖逆天下之贼善终!”
袁宗皋颔首:“我知道!那就动手吧。”
他早已猜到有今天。
所以,袁宗皋表现的很淡然。
萧琮则看向郭勋,说道:“让你的人将他肢解!如此,才能显得是盗贼所为!”
“中丞,我不能从命!”
郭勋回道。
“你说什么?”
萧琮大吃一惊。
“我说,我不能从你这口头之命!除非你给我抚院牌票!”
第201章 乱刀砍杀,奉旨助民,豪右被迫让利!
“武定侯,你什么意思?”
萧琮问道。
郭勋则朝对面藏兵的竹林喊道:“锦衣卫的兄弟,出来吧!”
这时。
太保朱六带著麾下锦衣卫走了出来。
萧琮见此愕然看向郭勋:“你骗我?”
郭勋道:“你总不会真觉得天下官员都不是忠臣吧?”
“你!”
萧琮不由得伸手指著郭勋,气得浑身哆嗦。
郭勋则背著手,走到朱六这里来:“你们带走吧。”
“陛下早已密旨给我们锦衣卫在先,若遇官吏阳奉阴违,可先秘密碎尸万段之,而诬以盗贼之举,以为新政导引。”
朱六说后就看向萧琮:“来人!把他就地乱刀砍杀,他的随从也都一个不留!”
“是!”
于是。
大量锦衣卫拔刀朝萧琮走了来。
萧琮见此不由得后退,只冷冷地看向郭勋:
“武定侯,你知道你这样背叛天下君子,会有什么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
郭勋问道。
萧琮大声道:“我今日的下场就会是将来你的下场!”
“啊!”
这时。
已有数名锦衣卫将刀搠进了萧琮体内。
当场。
萧琮的身体就添了好些个窟窿。
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全身是血。
彼时。
又有许多刀锋落下,如一道道白色闪电劈下。
没多久。
萧琮就成了碎肉。
而他的随从也全部被杀。
朱六则在这时对麾下锦衣卫写文舍人吩咐道:“写奏报,就说抚院遇盗贼,为盗贼诛杀!然后快马报于朝廷!”
“是!”
郭勋这里则陪著袁宗皋往石首而去。
彼时。
皎月高悬,树影斑驳。
随行护卫的火把燃得噼啪作响,也直引得飞蛾来扑,更映衬得袁宗皋的一张憔悴的脸更加凝重。
“他们说陛下是我教的这么老成厉害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陛下本就厉害,乃天降英主。”
“哪里是我能教得出来的。”
这时。
袁宗皋还笑著对郭勋主动说起没由头的话来。
郭勋听后也是微微一笑:“但若陛下没有您老,也的确很多事不能成,他萧琮其实也没有说错。”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我这一世,能尽力践行的品德,也只有一个忠字了!”
袁宗皋突然又意味深长地说了起来。
郭勋没有再说什么,只以沉寂相对。
但袁宗皋则依旧因今日的遭遇而继续沉思起来。
袁宗皋总觉得这些人当不只为了报复他,毕竟报复他一个致仕老人,最多只是给那些选择只忠于皇帝的人一个警告,而并不能真的给皇帝带来太大的影响。
所以,袁宗皋也就本能地思考著这些人如果真要阻止天子中兴改制,还会做什么事。
有道是,文官常会三思,即思危、思变、思退。
袁宗皋已是风烛残年之人,倒是不会再为自己三思什么,对于死亡也早已淡然等候,他只依旧还是难免地为自己陪著进京的那个少年天子三思。
“安陆州兴献帝陵!”
“唯有此处,方是陛下要害!”
袁宗皋突然驻足,看著郭勋,说道。
郭勋被袁宗皋这突然的严肃有所震惊到。
但他很快也明白了袁宗皋话里的意思:“公的意思是?”
“武定侯,虽然老朽才知道您是忠于陛下的人,但是,既然如此,想必您跟天子之间,有著别人不知道的信任,而天子让您来湖广,想必深意也在此。”
袁宗皋言道。
郭勋颔首,且立即下令往安陆州方向加派夜不收。
……
……
话说。
辽王府这边,朱致格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袁宗皋被杀的消息,甚至还主动派了人去城外找,几乎把江陵城外附近百里翻了遍也没有找到任何杀人的踪迹。
朱致格也就不由得在次日有些慌张地问起觉安来:“怎么会是这样?”
高僧觉安也一脸迷惑。
随后,觉安就对朱致格说:“殿下稍安勿躁,但贫僧亲自去巡抚衙门问问中丞!实在不行,贫僧亲自去一趟石首,人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袁宗皋好歹是堂堂帝师,回乡不可能不被人知道。”
朱致格听后颔首:“那去安陆州毁墓的事?”
“在局势没有明了之前,暂时先别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