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同样被押解起来的杨一瑛见此也就颇为震怒地喊了起来。
杨廷和的学生兵科都给事中黄臣更加崩溃,而哭道:“恩辅,您不是说过我是您最喜欢的学生吗?!”
朱厚听到黄臣这哭声后,不由得呵呵一笑,未多言什么。
他相信随著杨廷和和费宏这些元老大臣被迫进一步出卖天下官僚缙绅,大明的官僚缙绅也会变得更加成熟和理智,而不再因为以往天子的妥协与忍让而只有傲慢与狂悖。
接下来。
邓璋、杨一瑛、黄臣等涉及侵吞东莱金矿一案的朝臣自然都被三法司定了斩立决。
家产也被籍没。
这些贪臣墨吏也算是最终功亏一空。
不过,他们并不后悔,只是深怨杨廷和和费宏选择向天子妥协,而选择了牺牲他们。
虽然他们不知道杨廷和和费宏为何要向天子妥协。
但他们现在的确只认为自己落得如此下场是因为杨廷和和费宏太没有节操,不肯为了他们而选择力劝天子不追究他们。
其实,杨廷和和费宏也不是不想保,只是他们也没有办法。
因为如果他们不出卖邓璋这些本是自己爪牙的人,就会有别的元老出卖他们。
毕竟这次的东莱金矿被私吞之案,能够被基本上查到底,皆是因为林俊先出卖了杨廷和和费宏。
这让杨廷和和费宏不可能不进一步认识到,护礼派本质上就是散沙一盘,各怀心思,敢踩在朋友尸体往上爬的人不只他们。
所以,他们只能这样做,以求自保。
“杨新都、费铅山,我的今日就是你们将来的明天!”
邓璋甚至在被斩杀前的一刻,在刑场上,面对著众多观刑者,如此咆哮大喊起来。
咔嚓!
不过,他话刚一落,就被斩杀在地。
杨一瑛、黄臣等也被斩杀在地。
……
……
且说。
在费宏和汪的急递奏疏到达京师后不久,章杰也被押解回了京师。
朱厚因他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天子近臣,特地在平台上见了他。
“你念先帝的旧情,是有情有义的表现。”
“朕很欣赏!”
“但你为了掩盖外朝贪臣的罪行,不惜坏朕的事!就是不忠不臣之举!”
朱厚则在章杰被押到他面前后,沉声说了这么几句。
章杰伏首道:“臣有负于皇爷!”
“你不是有负于朕,你是有负于先帝!”
“你扪心自问,先帝会愿意看见你因为朕要改制而包庇一帮侵吞国帑的奸贼而欺新君吗?”
“你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你就是你从先帝朝开始,乃至从上一代先帝朝开始,就跟他们绑的太深了!”
朱厚说完就看向章杰:“你说是不是?”
“皇爷圣明烛照!”
“但臣不明白的是,为何皇爷宁肯宽容杨廷和、费宏,也不宽容臣,还要杖毙臣的家人!”
“纵容臣有错,可臣毕竟是近臣啊,皇爷难道因为臣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就不用锦衣卫了吗?!”
章杰这时一脸悲愤地痛诉道。
“你原来知道你是朕的近臣啊!”
朱厚笑著回了一句。
接著。
朱厚又问他道:“朕的近臣会这样做吗?”
“你说朕为何宁肯宽容杨廷和、费宏,不宽容你,那是因为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太多,所以朕不得不对他们有所宽容!”
“至于你,你但凡真把自己当成了朕的近臣,朕哪会不保你,关键是你自己没有真把朕当你的主子!”
“正因为朕要继续用锦衣卫,才要严办你,让他们都看看,不认主的狗是什么下场!”
朱厚说后就双目阴沉了下来。
章杰听后啜泣了起来。
朱厚倒是没再说什么,只让人把他拖了下去,而下令杖毙于午门外。
啪!
啪!
当重重地板子落在章杰后背,章杰倒是没有惨叫,只是目光呆滞地看著眼前的巍峨宫阕。
而在章杰被押解进京的时候,因朱厚下旨准予朝觐的佛朗机使者也进了京。
葡萄牙驻果阿的总督阿尔布这次依旧是派了曾经出使过大明的皮雷斯和与大明水军在屯门海战中有过交战的科埃略等人来出使大明。
朱厚在文华殿见了这些人,且让阁臣九卿陪同,另外还附带了两名通译官,一名来自会同馆,一名是当年教正德皇帝的佛朗机语的佛朗机人火牙,后者负责翻译,前者负责后者翻译的是否正确。
“大明皇帝陛下,我们受总督之命,来明确告知您,东莱岛是我们首先发现的岛屿,那里是属于我们佛朗机国王陛下的领土,请您将此岛归还!撤走您流放到那里去的子民,且停止在那里的矿产开采,以换取两国永久的和平!”
第230章 天下之土,皆为朕有!
皮雷斯说后就将文书拿了出来。
基于上一次出使大明,没有被大明朝廷予以承认其使臣身份,是因其没有文书的经验。
这一次,皮雷斯也就带来了佛朗机果阿总督的亲笔文书。
朱厚这里在听皮雷斯说后,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拿接过文书。
“现在朕是有理由跟你们宣战了!”
朱厚则在接过附带汉文的文书看后,说了这么一句。
“虽说太祖未曾在东莱立机构,但早在东汉末年,吴人沈莹所著《临海水土志》就载有东莱岛的记述,提到此岛乃我汉人所发现,上面之民亦是我汉人迁徙过去之民。”
“你说他是你们佛朗机国的领土,是欺朕不通史书吗?!”
“再则,朕乃天子,天下之土,皆为朕有,天子之人,皆为朕统!别说东莱,就是满剌加、果阿还有你们佛朗机本土,属于谁不属于谁,也当由朕说了算!”
“你们没有与国朝创建朝贡关系,得到朕承认那是你们的国土,那里的领土才会是你们的国土,现在本质上你们是在非法占有!”
“别说朕可以下旨讨伐你,即便是朕臣子也能以贼寇为由将尔等剿灭!”
“朕准尔等进京本是要看看尔等有没有认朕为天下之主的意思,结果不曾想尔等不但没有归顺之心,反有欺君不臣之心!”
“朕不伐之,怎配为天子?!”
虽然,朱厚很难管到整个世界,但这不妨碍朱厚利用这一世的天子权力法统的理论,明言这些佛朗机人是非法据有天下一些地方的贼寇。
毕竟,从理论上来讲,天下都是天子的,所见之土,自当皆为天子之土,天子说是谁的,那就该是谁的,天子才有分配权。
因为有大明自己的通译监督著,通译火牙同之前把皮雷斯的话如实翻译了出来了一样,这时也不得不原话翻译给了皮雷斯。
不过,皮雷斯是能听懂的汉文的。
因为西方人关注华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西方的海盗垂涎东方的财富也不是一年两年。
毕竟很早就有去过华夏的西方人就把华夏描述成了黄金遍地。
这自然也就引起许多西夷强盗的垂涎。
而敢冒险来华夏的西夷,基本上都是垂涎想劫掠华夏的西夷强盗。
因为如果只是仰慕,而没有劫掠之意,自不会冒著海上随时生死难料的风险来。
哪怕是来传教的,也是怀揣著巨大的野心而来,不然也值不起他们冒的这份风险。
皮雷斯和科埃略作为敢冒险来大明的强盗之一,自然是不是善类,胆量也都不小。
所以,皮雷斯在听朱厚这么说后,倒也没有因为朱厚要与他佛朗机宣战而惊慌,反而淡然地对朱厚说道:
“据我所知,贵国已经没有远洋征讨的能力,即便是近海海防也并不是多么完备,颇有后知后觉的被动之态,贵国强夺回我们的屯门与在西草湾击退我们,便是如此。”
“所以,贵国与其想著征讨我们,不如想著如何加强自己的海备,防止我们随时以贵国非法据有我佛朗机领土之名滋扰贵国绵长而防备空虚的海疆!”
“皇帝陛下有所不知,贵国的闽地不久后就要传来因为海备不足导致的海寇劫掠事件。”
朱厚听通译转述后就道:“你说的这事,朕已知晓,而且朕已经收到最新塘报,你们的军队已败退而走,我们的人俘虏了你们的一名叫雷戈的指挥官与五名水手,三名火器手还有两名工匠。”
说到这里。
朱厚就看向了皮雷斯:“这说明,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至于你说的皇明已不具备远洋征讨你们的能力,那只能说明你小瞧了朕的帝国!有人能让朕的帝国失去远洋征讨的能力,那也就有人能让朕的帝国恢复这方面的能力!”
皮雷斯听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朱厚则让司礼监太监黄锦把提前准备好的塘报拿给他看。
认得汉字的皮雷斯看后,只讥笑道:“又是这个汪!贵国是没有可用的人了吗?”
“不是没有,是因为对付你等海寇,用汪就够了。”
朱厚冷笑著回了一句。
接著。
啪!
朱厚就突然把御案一拍,站起身来,再次看著皮雷斯:“你可以以化外使者的身份回去,但你身边的科埃略,乃侵犯朕疆域的贼寇,朕要将他明正典刑,以彰国法!”
朱厚这时已看向科埃略,吩咐道:“把他拿下!”
“是!”
殿外的值守锦衣卫这时,立即走了进来,将科埃略摁在了地上。
科埃略不由得挣扎起来,朝皮雷斯喊道:“怎么办,这个大明皇帝看上去很强硬!明显野心也很大!”
而朱厚则已转身背著手离开了文华殿。
皮雷斯这里则看了朱厚的背影一眼,忙喊道:“大明皇帝陛下!您这样做,会激化两国矛盾的,这对你们没有好处!”
朱厚没有理会。
因王缵丁忧,而代替王缵成为礼部尚书的吴一鹏,这时倒是站出来对皮雷斯说:“退下吧!圣意已明,你现在再留在这里,便会被治以大逆不道之罪!”
皮雷斯虽然不屑于吴一鹏所提的大逆不道之罪,但他还是退了下去。
毕竟他也知道,这里是大明天子的地盘,由不得他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