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是,但百姓初得田地,从小孩到老人,白日皆不得闲,皆忙于田间事。”
夏言回道。
朱厚笑著回道:“可以晚上上夜课嘛!各卫恢复卫学,卫学设三等之班,分别为启蒙班,速成班,扫盲班,总角之童进启蒙班,半大小子进速成班,成人进扫盲班,各分男女,教材,朕会组织翰林官来编写,你只先把班分好,老师选好,不去者,不能不惩,去了学的好的,不能不赏。”
夏言不禁怔在原地。
“夏卿!”
朱厚唤了一声,夏言才回道:“臣在!”
“可记住了?”
朱厚问了一句。
“回陛下,臣已记住。”
夏言慌忙回了一句。
朱厚接著又问夏言:“军校安置了多少?”
“回陛下,已安置三千二百五十七户。”
朱厚颔首:“不错!”
军校都是一人一户。
安置三千多户军校,说明有被裁汰的三千余名军校被召了回来,没有回边镇,也没有变成盗贼。
接著。
朱厚又看向樊继祖问道:“京畿道违法作恶之情况如何?”
“回陛下,倒也不多。”
樊继祖回道。
朱厚颔首,成了饥民流民还没有为盗,自然是属于比较守规矩的,暴力倾向不重。
樊继祖则继续说道:“但同在进京途中一样,也还是会零星发生几起作恶之事,多是调戏或强污女眷,盖因被安置的百姓,多是鳏夫或未婚青壮,而女子甚少,故难免有因情而恶,因色而坏的。”
“过分的还是要按律处置,但堵不如疏,还是要多从外面招募女眷来,与之结婚成家,这也利于人口繁衍。”
朱厚说了起来,且问著夏言:“清理出的京畿庄田预计会有多少剩余,能否容纳新增人口。”
“回陛下,再增五万余人口不成问题。”
夏言回道。
朱厚点头:“那就派人去受灾之地去招买女子。”
夏言拱手称是。
“各卫要编立卫约,作为对朝廷律例的补充,年底组成一次考选,从扫盲班中选精明干练者为各卫监理,同经历官。”
朱厚这里又对樊继祖嘱咐起来。
樊继祖拱手称是。
接著,朱厚又看向戴仪吩咐说:“农闲时,组织被安置的军校,并挑选民壮,编组各个巡防队,负责剿灭来犯虏盗,定期操练与学习,教学之官,朕会从锦衣卫老经历官中选,另外,兵械的话,朕会让内帑拨予,也会给巡防队饷银。”
戴仪拱手称是。
朱厚说到这里,就背著手,走到殿外,迎风而笑著说:
“朕知道,这些都需要花钱,所以,你们合计一下,报一个预估要花多少银子的清单给朕,年底核算,争取京畿道早日实现不由朕出内帑贴补就能自负盈亏,乃至能够开始上缴钱粮。”
“今日就到这里吧。”
朱厚将手一挥,就乘辇回了清宁宫。
“好热!”
而朱厚一回清宁宫,王春景就一边拿著扇子过来给朱厚扇风,一边说:“适才太后派夫人来请,让皇爷抽空过去一趟。”
“为的是什么事?”
朱厚听后不禁问道。
这时,黄锦走了来:“回皇爷,奴婢打听得知,据太后身边的夫人说,是丘公公挑唆太后为两位国舅爷请赐庄田两千顷。”
“为的是看皇爷是不是真心要厚待张家,丘公公说这次皇爷下旨清理庄田,已清理出了不少庄田,求赐个一两千顷也不过分。”
朱厚听后心里火起:“这太监是找死!”
第63章 简直就是欺天
朱厚看向了黄锦:“你可还打听到什么?”
黄锦在被派去兴王府前,是出身于内书堂的宫人,和宫廷里不少宫人都是旧相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黄锦成了司设监太监,他当年认识的那些宫人,不少也都成了后宫诸贵人的近身宫官。
所以,黄锦真要有意识的去打听一些消息倒也容易。
何况,黄锦先天长著一张憨厚脸,再加上做人也从来是好结善缘,敢抱不平,倒也使得不少宫人都愿意信任他,给他分享一些消息。
正因为此,历史上,嘉靖一直都是让黄锦掌东厂。
毕竟黄锦掌东厂的话,既不会作恶,也不会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反而消息更灵通,以至于历史上连还只是六品的官员海瑞于死谏前买过棺材的事,他都知道。
“奴婢还打听到,丘公公是因为清理庄田的国策把他诡寄在皇庄的庄田被清理了出来而不满,觉得魏公公和他的人太软弱,没必要对以外藩身份入继大统的皇爷里那么顺从,银子主动交出来不说,连田也放任皇爷拿去示恩。”
“再加上,最近不是说杨太傅快要痊愈,重回内阁嘛。”
“丘公公就合计著,联络一些掌军武勋,支持杨太傅议定大礼,让皇爷认了孝庙为皇考,只认太后为母,促使太后与杨太傅一起合作,使皇爷只安安心心的在这宫墙内延续子嗣,不去想别的。”
“安民什么的,就交给外朝,示恩宫人什么的,就交给司礼监。”
黄锦继续回答了起来。
这段时间。
他已经受了魏彬不少点拨,也就更加清楚已是皇帝的主子朱厚更需要听到哪些消息。
朱厚听后的确神色肃然,且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黄锦吩咐说:
“你去告诉东厂,摸清楚,都有哪些勋贵在与丘聚接触。”
黄锦躬身称是。
“皇爷,天太热,要不喝碗木莲冻?”
朱厚这里则依旧一幅认真思考的样子,以至于没有理会王春景的建议,只对黄锦喝道:
“回来!”
黄锦走了回来。
“别去东厂了,你去诏狱见魏彬的时候,直接告诉陆松,让他暗中派人调查!”
朱厚吩咐道。
黄锦再次称是。
“来一碗吧。”
朱厚这才对王春景吩咐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自己把腰带取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啪!
王春景见此忙捡拾了起来,且在过了一会儿,就将一碗让人去端来的木莲冻放在了朱厚面前。
朱厚吃了一口,不禁皱眉:“朕说过,不要放糖!”
据朱厚所知,大明的皇帝很多都有肥胖且高血压的情况,如洪熙、万历、泰昌、弘光,所以控制三高是很有必要的。
“她们用了新方法,就放了点蜂蜜,奴婢试过,味道不错,让很多人尝了也没有问题,只更舒心了些。”
王春景忙抿紧朱唇回道。
朱厚笑了笑:“你是怕朕忍不住在这个时候就要杀先帝留下的这位大太监?”
王春景忙惶恐不安地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王春景底下的侍女也都在这时跪了下来,莺莺燕燕地跪了一屋子。
朱厚收住了笑容,把身子往后一靠:“都起来吧。”
“给朕揉揉。”
接著。
朱厚朝王春景招了招手。
王春景躬身称是,然后走到了朱厚身后,将白皙的手放在朱厚的太阳穴上,轻轻揉著。
“舒服!”
朱厚在感受到王春景那手指带来的温热触感后,就笑著说了一句。
王春景也不禁莞尔。
朱厚正好瞥见了这一幕,还瞥见了王春景颌下修长的玉颈,只微微一笑,然后闭上了眼,任由一丝淡淡的茉莉花香般的馨香味在鼻尖萦绕。
杨廷和宣告病情大愈,且大有要回内阁继续主持朝政的意思,不但让很多杨廷和同党文官都难抑激动心情,连内臣和勋戚里都有人开始心思活泛起来。
朱厚对此不感意外。
无论如何。
这次清理京畿庄田,受损最大的其实就是这些勋贵外戚与打著为皇帝经营皇庄名义而在外圈田圈地的内臣。
因为这些人主要聚集于京师。
另外,杨廷和之前裁减军校,也让勋贵外戚和内臣们吃了不少甜头,感激他的勋贵外戚和内臣自然不少。
所以,一些勋贵外戚和内臣也就有了希望杨廷和重回内阁,且希望杨廷和可以联合太后代他们控制皇帝的心思。
但朱厚不后悔这么做。
原因自然是这些勋贵外戚这些年吃的实在是太多,也该吐出来些。
另外,那些内臣也打著皇帝的名义吃了太多田产进个人腰包,也该吐出来一些。
要知道,他们侵吞的田产,不少都是属于亲军卫的田产和皇帝的田产。
按照史料记载,挂在皇庄名下的田产有三百多万亩,但每年真正到皇帝手里的不过价值五万两白银。
这比,“他们拿二百万,只给朕分一百万”的比例,还要过分。
简直就是欺天。
所以,朱厚怎么可能愿意一边由他这个皇帝担著兼并京师大量军民田地、破坏京师军事防御根基的恶名一边却没得多少好处。
除此之外。
朱厚也想通过清理庄田试试这些勋贵内臣们的心思。
谁靠谱谁不靠谱,只有在皇帝真正开始在利益上较真时才会让这些人露出原形。
有良心的自然觉得本就侵吞军产皇产在先吐出来一些,算是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