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何进脸上的横肉在抽动,脸色阴沉难看,显然何进对樊陵的举荐,不仅感到震惊,更还有恼怒。
很快,殿上众人将目光纷纷投向何进,想了解何进会如何抉择。
见状,张虞暗叹了下,自何进被举荐为主帅起,何进就被樊陵架在火堆上炙烤。
何进作为大将军,位高权重,看似有选择之权。但就实际情况而言,何进只能硬著头皮答应,而难以退缩。
若是退缩了,何进所积攒数年的名声将会毁于一旦。毕竟莫忘了何进出生为屠夫,他为了洗刷身上的印记,征辟了大量士人为他鼓吹。他今时退缩了,那种羞辱性的标记会重新回到他身上,这是何进所无法忍受。
当然,何进今下并非没有办法拒绝,而代他拒绝之人必须是皇帝,由皇帝开口留下何进,何进则能避用出征。
见何进沉默不语,张虞紧盯著御榻上的刘宏,今就怕刘宏有意让何进挂师出征。
刘宏神情如常,说道:“大将军名声高崇,府上智谋之士如云,不知大将军愿为朕分忧否?”
何进神情难看,他可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挂师征讨西北叛军,他怕是还没这水平。
另外,何进渐渐意识到什么,刘宏今下让他出征,那么何氏在阳城中的威望将会因他出征而大幅度削弱。届时朝廷内怕不是以骠骑将军董重为尊,而刘宏则能顺势推刘协上位。
但知道又能如何,这可是刘宏的阳谋,今下他只能先答应了。待朝议之后,
再与府上众人商量。
在众人的注视下,何进持笏板起身,沉声说道:“臣进愿奉陛下诏令!”
“善!”
刘宏神情露出微笑,说道:“朕赐卿戎车百辆,虎贲斧钺为依仗,以壮卿之声势。”
“多谢陛下!”
何进心中虽是苦涩,但碍于今下场面,只得感谢刘宏的恩典。
见状,张虞已是敏锐察觉到其中的政治阴谋,不由看向刘宏身边的赛硕,见其窃喜而笑,心中已是了然。
近月以来,他在西园军中,虽专心编练兵马,但对赛硕与何进之间的矛盾,
不是没有听闻。赛硕仗著拥有都督何进之权,从何进手里抢占了不少军辐。
二人本因权利而有摩擦,今随著冲突愈多,何进与塞硕的矛盾愈深。今下何进被迫挂帅出征西北叛军,看来很有可能是出自赛硕的计策,而刘宏为了扶刘协上位,也乐于见到何进离开阳。
念及于此,张虞眉目微皱,何进真率军讨贼,那何氏的话语权怕不是会衰微,刘宏若懂得操作,怕不是刘协真能上位,历史恐会发生变化。
今对张虞而言,他最担心因为他的蝴蝶效应,不会发生何进死于宦官之下,
以及董卓率部入京等事件。以上内容不会发生,东汉朝廷估计还能苟延残喘,那他这么多年的操作岂不白费了。
为了大局考虑,何进需要留在阳!
张虞看了眼袁术,心中已有了主意。
在张虞深思之时,向来不发声的太常刘焉忽然起身上疏,
“陛下,臣焉有疏上奏!”
刘焉年岁五旬上下,行举儒雅有度,持笏板道。
“准!”
“禀陛下,今诸郡为何骚乱不止,臣以为实因刺史威轻,权职受限,无法威镊群下。且朝廷所用刺史多贪污受贿,剥削百姓,反图增暴乱。”
刘焉侃侃而谈,拱手说道:“如益州刺史俭大肆敛财,贪污成风,终令马相假黄币为号,蛊惑民众反叛;亦或是凉州刺史耿鄙,信任奸吏,不识军略,遭部下哄杀而叛;另并州刺史张懿,虽善兵事,但上党太守临阵而逃,终被匈奴所破。”
“焉窃以为陛下不如以改置牧伯,拔重臣镇有乱诸州,以求速平贼乱。”
“改置牧伯,选重臣镇有乱诸州?”
刘宏眉目皱了起来,用手指敲击扶手,思索刘焉的建议是否恰当。
环视殿内众人,刘宏问道:“不知诸卿可有见解?”
“禀陛下,今朝廷威望不振,刺史选拔非人,常引百姓叛乱,臣以为太常所言不无道理。然改置牧伯,臣恐州吏权势太高,反不利于京畿。”盖勋说道。
刘焉眼眸微抬,语气加重,说道:“故陛下需选拔重臣,忠贞爱国之士,莫选粗鄙长吏,以来祸乱郡县。”
见刘焉正义凛然的模样,张虞心中忍不住想笑,刘焉可是入了益州便封锁门户,一心在益州内部当土皇帝,哪记得今时之语。
当然,有一点张虞需承认,刘焉至少识时局,知道大汉今下衰微,且明白阳政局动荡,懂得不宜久居,早早跑到益州。
为让刘焉的建议能成,张虞放弃吃瓜的打算,拱手说道:“禀陛下,太常所言切合时局。自黄巾乱起以来,豪强盘踞于乡野,郡守与之同流合污,刺史威望赢弱,将难以整肃州内官吏,治理诸郡百姓。”
“如以伐匈奴之战为例,张刺史若为牧伯,必能威慑上党郡守,或临时更替将校。上党兵马若不溃逃,则张刺史必能率我部破敌取胜!”
殿内众人交头接耳,纷纷探讨改刺史为牧伯的合理性。
其实依照近些年的局势,朝廷诸公其实都感受到一点,那就是中央对地方控制力的减弱,而今时若想重新加强控制地方,其实与荀悦早些年所言一样,需要强化州刺史的权利。
刘焉或许用心不良,但他所提出的方法,却是朝廷眼下能让地方快速稳定下来的方略。若真不利于朝廷,怕不是早就众人否决了。
“陛下,改刺史而置牧伯,其影响甚大,臣以为今即便施行,应当择地而行,以观此制成效。”黄琬说道。
刘宏微点了下头,说道:“诸卿所言不无道理,今置牧伯之事,容朕思量数日。”
“诺!”
又商讨了些琐碎之事,见无事上奏,刘宏这才让众臣退朝。
退朝时,何进神情不太好看,显然他一直在为出征挂师而头疼。
张虞并未去寻何进,而是在退朝时慢了几步,等虎费中郎将袁术的脚步。
“袁君!”
“济安!”
张虞穿上鞋履,低声说道:“大将军若是挂帅出征,怕何氏诸事将休矣!”
袁术观察周围,说道:“大将军深知此事严重,估计正在思考对策!”
张虞与袁术并肩走,微声说道:“此事不难解决,虞有拙计或能让大将军免于出征。”
“计从何来?”袁术问道。
张虞凑到袁术耳畔嘀咕几句,而袁术得闻张虞所述计策眼神顿亮了下。
袁术看向前方不远的何进,说道:“济安稍等片刻,术将此法告诉于大将军。”
很快,袁术赶上何进,同朝何进的耳畔嘀咕了下。
何进脸上忧色顿消,并在袁术的指引下,看向张虞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显然张虞所献计策,让何进非常满意。
第137章 初会昭烈
阳,大将军府。
何进笑容满面,笑道:“阉宦狡诈,欲令我出京,好让其独掌大权。今幸有济安献计,形势若是著急,陛下自会选他人出任主帅。”
“拙劣小计,纵无虞献计,何公岂会让阉宦得遥!”张虞谦逊道。
刘宏逼何进出征的手段虽说是阳谋,但并非无计可解。张虞结合关中形势,
建议何进用拖字诀来应付刘宏,最终让刘宏不得不重新点将。
为何拖时间能让刘宏重点大将出征?
其原因不难理解,王国率叛军已叩陈仓,若陈仓沦陷,三辅将无险可挡。刘宏作为皇帝,不可能会坐视这种情况出现,见何进拖拖拉拉不出征,自然会点大将出征。
而何进用何法拖时间呢?
自然不能以称病不挂帅,何进是以兵马不足用为由,上疏请求刘宏准许他发徐、兖二州兵马讨贼,待二州兵马入京,他便会率兵出征,
而为了拖时间,何进让中军校尉袁绍率兵东行,有袁绍从中帮忙,何进则能有合适的理由拖时间,让刘宏不得不另委大将出征。
何进看向侧席的袁绍,笑道:“今下恐有劳本初率部东行了!”
袁绍神情微正,拱手说道:“绍帐下兵吏忠奉国事之人,此番率部东行,徵调徐、兖二州兵马,必不负大将军期望。”
“善!”
何进举著酒樽,向堂中众人敬酒,说道:“自今岁以来,陛下身体渐衰,而阉宦把持朝政,三公尽数为阉人朋党所据,当下又蓄意谋立储君,行攀龙附凤之举。”
“如若让阉宦得意,必将祸国殃民,四海更是沸腾。进愿与诸君协力,辅佐陛下,复兴汉室。”
“复兴汉室!”
张虞与众人共举起酒樽,应和道。
张虞本来与何进关系若近若离,但因献计为何进解决了挂师出征难题,何进为了拉拢张虞,自请张虞前来赴私宴。
今下同赴宴者,除袁绍、张虞二人外,另有曹操、袁术、吴匡、张璋等五人,皆是握有兵马之人。
何进抿了口酒,问道:“我若迟迟不出征,陛下欲让我举荐大将,不知可荐何人为帅?”
曹操放下酒樽,拱手说道:“禀大将军,纵观满朝文武,操以为能将五万之众而破强敌者,非皇甫义真莫属。”
“皇甫义真?”
何进斟酌了下,说道:“凉州初叛时,陛下便委皇甫义真出征,然因久战无果,另有宦官谗言,陛下免去车骑将军,并削其食邑。今再举皇甫义真出征,不知陛下是否允诺。”
“大将军,董卓桀骜不驯,非位高名重者莫能御之。今观西州人选,唯皇甫义真可为主帅!”袁绍沉吟了下,说道。
“然也!”
张虞补充说道:“皇甫义真为天下名将,初战虽无建树,但已有御敌之经验。且此役非破敌收复失土,而是为陈仓解围,料想此役应是不难!”
见众人齐推皇甫嵩,何进微微点头,说道:“过些时日,待陛下问及出征时,当举皇甫义真为帅。”
眼下具备资格统领数万大军的将领,实在算不上多,更别说能让董卓的心服的人。
何进作为大将军,位居诸公之上,或能让董卓服从。今何进不出征,东汉若想让董卓敬服,除了名享西州的皇甫嵩外,已是别无他人了。
随著时间渐晚,宴上的众人纷纷向何进请辞。
因袁术与袁绍另有话相聊,张虞与曹操并肩而行,酒意微,二人谈笑。
将出府时,却见一名面容姣好,肌肤雪白的妇人在侍女的迎奉下,细步朝府门而来。
不知是出于礼貌之故,还是为了欣赏妇人美貌,张虞与曹操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让眼前的妇人先行。
而妇人倒是懂得礼仪,趋步先踏过门,待她看清眼前两名男子模样后,直接忽略了曹操,而是偷瞄了几眼俊朗的张虞,微红著脸,向张虞、曹操二人弯腰问好。
身子前倾时,胸前的衣裳兜不住凶器,径直倾泻下来。而观及腰间,身形曲线因绦带之故,很快收了回去,形成了上下弧度,可以柳腰称之。
行了下礼,妇人在侍女的扶下,向何府深处走去。
曹人妻不由眯眼而望妇人远去的俏影,似乎在品味著什么。
而张虞嗅著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心中赞叹了妇人不仅人美,所用的嗅容还这么吸引人。
待妇人走远了之后,曹操转头与张虞对视了眼,双方都从对方脸上读出男人才懂的意味。
“济安、孟德未走?”
见有人呼喊自己,张、曹二人回头望去,见是何进的亲信吴匡朝他们走来。
曹操拱手笑道:“这便要走!”
“那便一起吧!”
吴匡前指府门,邀请张、曹二人同行。
走了几步路,曹操按捺不住春心,试探道:“刚刚可是大将军新纳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