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斤十两=170两,那170*15=?
章还在脑中计算着,便见到炕上的宝姐姐微微侧身,借着手帕遮掩,先悄悄伸出两根玉指,又翻了翻那白嫩柔夷,一时杏眸忽闪,抿唇而笑,难得露出来一抹少女的动人娇俏。
她这意思是...2500两?这宝姐姐竟知道我在想什么?
唔,170*15=2550,只差50,属实难得了。
咦,不对...她先前翻了两次小手,这可不正是2550吗?!
章凤目一亮,暗暗竖起拇指。
这兄弟果是在想他那金桶呢~
宝钗瞧得分明,心头也觉好顽,不禁眉眼盈盈,梨涡浅浅,又察觉凤姐狐疑望来,忙悄悄端正了身子,柔声道:
“正如凤姐姐所说,兄弟这事若是成了,今年便有生发,往后利息不绝,当真是一门好营生,便是亏了,左右也不过折些本钱罢了。
但有一条还须慎思,你少年得官,前程远大,若此事或对你仕途不利,我们倒也未必急于这一时呢。”
这宝丫头...
凤姐收回目光,柳眉微蹙,朱唇暗咬,半晌方道:
“薛丫头说的有理,等皇上开了口岸再去,凭着贾史王薛四家在江南的根基,也总能在江海关分上一杯羹的。”
这宝姐姐家资豪富,却经历了一段衰落光景,纯粹的银钱并不能带给她多少安全感了,她更想得到的或许是那能护持家业的权势。
但若换作旁人,设身处地之下,可未必能有她这般体贴心意,毕竟谁又会嫌银子多呢?
而凤姐身为国公府的当家奶奶,下代承爵人的正妻,府内威重令行,府外诰命往来,自是不缺权势,但为了维持与这等权势相匹配的日用排场,其间诸般费用靡耗,反让她更重银钱。
不过这倒也显得她的心意之难得,不输于宝姐姐了。
章心头微暖,迎着二女关切目光,温声笑道:
“两位姐姐好意我已深知,但若错过此时,等到海禁大开,那时候便是四家之营生,可就与我们无甚干系了。
薛家大房未必能争得过其他房头,王家兄长也未必会记得凤姐姐,不过...府上若要派人主持,大约只有琏二哥能胜任此事,到时候应该还是少不了凤姐姐那份的。”
一番话说得凤姐、宝钗抿唇默然。
凤姐虽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父母与胞兄一向疼爱自己,王家若得了富贵,自己的体面、好处该是不缺的,因此刻下对章此句不以为然,却也不怪,只当他是从寻常人家推出。
但后面这话却猛然点醒了她,以自家丈夫的风流性情,若让他在南边守着那金山银海,纵使自己能得一二好处,也得伴着操不尽的心、受不完的气,指不定一年下来就得带回几个孽障来。
自己还是得先操持起来这门营生,到时候才好有由头阻他南下。
宝钗听了章这话不由微微一惊:
虽不好为了图一时之利而为兄弟的仕途埋下隐忧,但等到消息传开之时,哥哥却未必能争得过其余几房。
而其余旁支有了这日进斗金的营生,往后只怕会出现强枝弱干的光景呢。
再者,这一千两虽多,于家中却也不算什么。
妈原就不在意这些,倒不如我先替妈应了,面上也好看些,免得让表姐和兄弟生了芥蒂。
章见二女神色动容,却仍有踟蹰之意,心中自是满意,却也不敢再行试探,当下笑道:
“二位姐姐且不必替我担忧,依着我的计议,我们小辈凑出万两的本钱,合股办上一间商行,面上只与各家大人并不相干。
薛家在各省的伙计分办采买、储存、运输事宜,王家原来的旧人负责接洽、售卖,二位姐姐自当各占一股。
之后我占上一股,因着林姑父巡盐江淮,驻在扬州,林妹妹便也入上一股罢。
府上的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合占一股,史家妹妹有老太太和二位史家侯爷在,自然也当占上一股。
最后还有四股,我待献给长公主殿下,如此便是我们的小打小闹入了有心人的眼,甚至被吹到陛下的耳朵里,想来也无大碍的。
且等海禁大开之后,有着殿下的旗号在,我们的商行也能更易立足。
唔,大约便是这些了,还请二位姐姐查缺补漏。”
几位妹妹一并入股,便可打起“贾、史、王、薛、林”五家的旗号,往后在东南一带,商行自该畅通无阻。
但若细究,又只是小辈们的顽闹,再加上要请长公主殿下入股...
怪道这兄弟敢投机此事呢!
二女都是极玲珑剔透的心思,当下便知其中究竟,宝钗还在犹豫该不该表现出来,凤姐已是目横丹凤,微嗔薄怒:
“合着你早有这般谋划,偏还唬得我和宝丫头替你忧心。”
章忙笑道:“原是我不知二位姐姐关切至此,往后再不会了。
不过,凤姐姐方才说‘宝丫头’,午间我也听宝玉念到‘宝...薛姐姐’,想来薛姐姐的尊名中该有一个‘宝’字?”
宝钗杏眸如水,桃腮似火,樱唇微抿,盈盈抬目,嗔过掩帕而笑、摆手告饶的凤姐,方才看向章,微微敛了羞意,婉声道:
“都是家中亲戚,原也没什么忌讳的,只是兄弟不问,我自然也不好说呢。
我的名字原是宝钗二字,兄弟往后也与宝兄弟一般唤我罢?”
“见过宝姐姐。”
章从善如流,当即起身重新见礼。
宝钗含笑受了此礼,又端庄还了万福。
凤姐忍笑看着,早催二人道:“你们莫拘小节,快快坐下计议大事要紧。”
说得三人都好生笑了一阵,方才围在一处坐定,仔细商议了起来。
对这股份二女都无甚异议,只担心给隋珠公主的四成有些不足,还有章的一成也少了些,不过见章坚持,二女便也作罢,转而和章一齐来议定了经营的诸项细节。
譬如,平日里经营由宝钗总揽,不过可以告诉薛姨妈,毕竟薛家虽有采买的经验,架子也是现成的,但要支使各省的总管、揽总,总越不过她去的。
同时央黛玉写家信回南,拜托林如海照拂,以免徒生波折。
一应采买的茶叶、丝绸,均先运往扬州储存,海禁将开时再径直运往江海关。
也等到那时,凤姐再写家信给家中父母,寻些个可靠的、会些各国夷语的老人暂且到江海关支应着。
至于眼下,二女先各自挑选些阖家在京、可靠机灵的小子们,由章因材施教,或是教给复式记账法,或是教授英语。
等学上二三个月,就一并把他们放到薛家的铺子里,或是王家的老人身边,跟着历练一遭,到明年便该能当大用了。
其余林林总总的许多细枝末节,再加上贾府遍布数省的提督、守备等门生故旧,王家在松江府的根基,薛家的生意伙伴之类,一时难以言尽。
三人计议了近半个时辰,大致捋顺了纲领,各自分工也都明了,才稍稍松了心神,不由互望一眼,才发现三人都是两腮带赤、唇色泛白,显是因为过于激动与专注,以至于说得口干舌燥而不自知。
凤姐看着近在自己膝前的青袍少年,不由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凤目盈波,咬牙佯怒:
“宝丫头和林丫头都能早早告诉她们爹娘,偏我不准,这却是何道理?”
自然是薛姨妈贪心不重,又在京城,坏不了事;
林姑父那般心疼小妮子,又不缺银钱,不会坏事;
而你那狠兄王仁...为了银子连亲外甥女都敢卖得,如何敢让他知道?
章看着面前双颊彤彤、眉眼藏笑的明艳妇人小心地翘起纤美玉指,避开那玫红蔻丹,只用白嫩细腻的指腹在自己额头上点来点去,触感软柔好似按摩,心下也不着恼,也不去答这方才便已争驰过的问题,只偏开头去,好奇笑问:
“凤姐姐这指甲美则美矣,却连戳人都是不便,平日里你洗脸岂不是更是麻烦?”
还是不说,可真恼人!
他分明是信我的,不然我若偷偷告诉家中,他又如何知道呢?
想来还真是因为哥哥的原故...可二人素未谋面,却不知哥哥如何就得罪了他?
饶是凤姐自诩伶俐非常,也压根想不明白其中关窍,当下缩回葱指,忿忿瞪他一眼,裙下莲足悄动,轻轻踢了踢椅背,才稍稍解恨。
而后不待章反应,她便急急起身,带起一阵香风,快步挑帘出去,只留下一句:
“兄弟莫不是傻了不成?自然是平儿给我洗的。”
随后便听到外头凤姐娇声脆语地唤回丫鬟、招呼茶水,一面询问老太太屋里的动静,一面又派人去催来旺。
答案原来这般朴实无华...自己还是少经封建贵族生活的考验啊,要不往后也让晴雯她们帮忙?
章正扶额反省,便听到宝姐姐标志性的轻柔甜美的悦耳笑声,不由抬眉去看,这才发现因方才自己挪椅议事的缘故,现在与她也是近在咫尺。
两人膝间大约只有两拳之距,若是同时起身,怕是会撞个正着。
纯澈冷香浮动鼻端,婉约丽色映于眼前。
少女外穿一身杏黄缎面牡丹折枝刺绣圆领褙子,里头是一件白色交领袄子,下着一条桃红绣牡丹长裙,正并着双腿,叠手而坐,端端正正,温温婉婉。
一对儿小巧的粉青色绣鞋正齐齐整整地垂在炕沿,那牡丹缠枝、金线绲边的裙袂却在悄悄摆动,恰与少女乌云巧挽的鬓发上,那顶轻摇慢曳的攒珠累丝彩凤韵律仿佛。
再细看形容,少女肌肤莹润,骨肉亭匀,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刻下面含巧笑、眉目生辉,分明欢喜难藏,亲近不掩。
许是这样一间联络五家、交结公主的商行给宝钗带来了久违的安心之感,才会露出这般极难得的纯粹欢喜、真切亲近。
而这一切皆因眼前这个只认识半天的弟弟而来,似乎...他早早便想好了这个法子,只等着自己今日上京呢。
感受着项间璎珞上那金锁的微微重量,阅过道经,也读佛经的少女不禁一念难制:
莫非...这才是缘吗?
【缘+168缕】
第128章 齐聚 问名(加到了4200)
这宝姐姐之姿容与小妮子当真是寒木春华,难分轩轾。
难怪大脸宝竟敢想摸宝姐姐的膀子,连我也...
唔,168缕?
合伙竟能这般生发?!
还是说宝姐姐就是这般慷慨大方?大约也不比小妮子稍差了。
章想起先前雪雁谢赏时顺便送来的桃木小箱里头那厚厚一叠、足有五千两的银票,心头又化成一片,唇边不觉噙满笑容。
这兄弟修眉凤目,蜂腰猿臂,萧疏轩举,神明爽俊,虽比宝兄弟贵气稍欠,却要更添些英武气概。
方才见他院里东墙根下,立着有一布侯,想来该是习了射艺?
宝钗悄悄拂去了心中杂念,迎着章打量的目光也不羞涩,反含笑细细打望回去,不禁略有赞叹、思索。
等见到少年唇边洋溢着的明朗笑意,她虽见怪不怪,却仍桃腮悄赧,便柔声开口,打破了沉寂:
“依着兄弟所言,这商行股本通共一万两白银,那一股便是千两。
论理原该按股数交银的,但一则除了凤姐姐外,诸位姊妹或许一时不好凑出这些来;
二则,还有长公主殿下那四股...
如此我就想着,不如我一并先替大家交了,等年底按各自股数分了红,再来还我就是,你说好不好呢?”
这宝姐姐果然富有又慷慨,体贴又周全,只是这事儿一涉隋珠公主,二涉几位姊妹...
章笑意微敛,还未答话,外间便有一阵说笑声渐行渐近:
“凤姐姐,你在家吗?老太太让我们来瞧瞧你这有什么好顽的,怎么一下午都没见人呢?”
这般大笑大说,声音脆脆柔柔,正是湘云来了,而且听这意思还不止她一人,小妮子许是也来了。
章顿时笑容难禁:“宝姐姐的心意我已深知,不过正巧她们也来了,不如先问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