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第36节

  她暧呦一声,展颜笑道:“大太太倒也听得没错,是我让平儿打发人去取疮药的...”

  还不待邢夫人露出喜色,凤姐又接着道:

  “昨儿打发了些人去收拾了东北上的院子,今儿我去了才知道,院里一处山石树木都无,墙也未刷,砖也没铺,光秃秃、灰扑扑得不成个体统。

  幸好哥儿不是外人,不然传扬出去,平白损了府上的颜面,亲戚们也都不敢再登门,如此倒是如了他们的意。

  我当时万分气不过,就要拉了出去打个半死,再赶了出府,却被哥儿劝住了,但这话哪里好让他们听得,便闭了门户,只是到底耽搁了些工夫。

  然后紧着来给老太太请安,只把那顿打先记着,还让平儿打发人去取些疮药,免得真打死了几个,家里人又哭啼啼的惹人恶心!

  哥儿,你说是罢?”

  “这一番话逻辑严密,合情合理,既把邢夫人的质问全都完美解释了,还给回头查找耳目留下了由头,另外责打是威,用药是恩,如此恩威并施,更没人能挑出错来。

  唯一的漏洞,便是院中的小丫头,但从邢夫人的话来看,她的眼线只在门外的丫鬟执事里,而她又无管家之权,哪能随意讯问我房中的丫头。

  除了老太太,王夫人,便只有凤姐才有这权,老太太偏心,王夫人又是凤姐的倚仗,如此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章悄悄舒了一口长气,瞧着那梨花带雨,自信昂扬的娇媚脸庞,不由暗赞一声:这就是凤姐颠倒黑白的功力吗?爱了爱了!

  若不是他翻遍脑海都无半缕记忆,也直以为自己真的与凤姐讨论过这些。

  所幸他也是个面厚心黑的,闻言自然而然道:

  “正如琏嫂嫂所言,琏嫂嫂先前还叮嘱我,万不可惊动了老祖宗,免得坏了老祖宗一天的兴头。”

  凤姐秋波横斜,似笑非笑地盯他一眼:果然是个聪明的,哪里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邢夫人瞠目结舌,再也坐不住了,碎步到了章身旁,眼神紧盯着他上下打量,口中连道:

  “就该是哥儿受了伤,老祖宗快让他脱了外袄,一瞧便知的!”

  章心头恼怒,却不敢安坐,连忙避席,立在一旁,但心中毫不慌乱:

  裁判都是我的人,大舅母,你拿什么赢呢?

  正在这时,却听得一道淡淡的声音:

  “既然大太太这般说了,哥儿便脱下看看罢,若真有伤势,也该早些治了才好。”

  凤姐愕然回首,正见得王夫人微抬眼皮,瞧她一眼,眼神洞若观火,却不带半点笑意,顿时芳心一颤:“姑姑这是要对付哥儿?!”

第39章 圣谕(4k6)

  邢夫人听了,先是一喜,后是一惊,目光狐疑地在王夫人脸上扫来扫去。

  贾母也诧异地瞧了一眼素来寡言少语的老二媳妇,虽不准备再动干戈,到底不好驳了她去,顺带也瞧瞧,是哪个扯了谎罢。

  待章惊讶望去,却只看到二舅母那张古井无波的侧脸,瞧不出一丝喜怒,也看不出任何好恶。

  任由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其中原因:自己分明还未欺负宝玉,怎的就被先下手为强了?

  也许自己还是太过单纯,只以为没有利益冲突再加上长袖善舞,便足够自己在贾府内过得滋润,殊不知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国公府里自然凶险更胜。

  林妹妹受贾母疼爱仅次于宝玉,尚且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自己又在奢求什么呢?

  一时怅惘难明,不禁举目环顾:

  李纨垂首俏立,低眉敛目,形如槁木;

  凤姐花容焉焉,丹唇几度开合,终究未发一言,也是,王夫人将绣春囊甩在她脸上时,她也只能双膝跪下含泪哭诉,此时自然无法辩解;

  三春宝玉懵懵懂懂,并不知晓其中厉害,虽有些担心却也觉得王夫人之言在理,并不多言;

  小妮子估计瞧出些来,樱唇紧抿,正悄悄摇着贾母的手臂,却被贾母笑呵呵地糊弄过去了。

  章顿时心中有数,笑了句:“诸多姊妹、两位嫂嫂也都在此,只怕有些不太妥当。”

  王夫人捻珠不停,轻声道:“珠儿媳妇,带着姊妹们回房罢。”

  “太太,这...”

  “去罢。”

  “是,太太。”

  李纨带着三春回了房,黛玉只把小脸埋到贾母怀里,撒娇不去。

  贾母只好笑着依了。

  凤姐脚步动了动,却也未走,只向贾母笑道:

  “哥儿才是个半大的孩子,便是琏儿知道了也不得拈酸吃醋,我倒也想瞧瞧,哥儿到底哪里受了伤去,怎的我竟半点不知!”

  一边说着,一边又去看王夫人,只希望这姑妈能顾念些她的体面,轻轻揭过此事罢。

  王夫人右手一顿,又自捻珠不绝,心头一念不动:

  才来第二日,就引了血光之灾,已是万万留不得他的;正巧今日寻到了由头,老太太也该是乐意的;至于凤丫头,都是这哥儿累了她,老太太又岂会不察。

  凤姐瞧得这幕,只能暗自咬牙,她这个姑姑惯是个面善心冷的,竟不知哥儿何处得罪了她,以至于宁可落了自己的颜面,也要发落了他去!那好婆婆此番逞了兴,日后更要生事了!

  章瞧见凤姐笑意流转下暗藏的焦急,似乎还有一丝愧疚和担心?

  又瞄到小妮子正从贾母怀中冒出头来,两弯蛾眉敛黛,一双星眸含露,担心地打望着。

  罢了,便是被逼出府,要不了几年,也当有再见之时,只是多少有些遗憾。

  他心中幽幽一叹,也懒得拖延时间,就要解开袄扣,突然动作一僵...

  差点忘了!里面是青岚的抹胸!

  恶了老太太事小,得罪了小妮子事大啊!

  这下该如何是好?!

  章僵硬转头,就见到小妮子那双灵动明眸正眨巴着向他望来,顿觉手中的衣扣如有千斤之重,一旦解开,才积攒了一日的好感度,只怕立时归零!

  屋内一时落针可闻,却也没人催促,邢夫人落回了座中,似乎在等着王夫人开口。

  时间缓缓流逝,气氛渐渐沉凝。

  贾母歪着身子,靠在引枕上,打起了盹。

  邢夫人盯着茶盅内漂浮的残叶望地出神,耳朵早早竖起,听着旁边的动静勾了勾唇角。

  王夫人手中佛珠转动愈急,一时有些后悔,终究还是出声:

  “金钏儿,去帮帮哥儿罢。”

  【缘+22缕】

  章无奈一笑,四个人贩子的恶缘不过才2缕,看来王夫人今日是非得让老太太恶了他不可。

  王夫人身后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恭声应了,一步一挪到了章面前,仰起一张圆圆的脸蛋,肤色白腻,正眉眼弯弯,笑得可爱:“二爷,我来...”

  话音未落,院中一声哎呦,随即痛呼不止,夹杂着“老太太”、“老爷”、“宝玉”的一通乱喊,闹闹哄哄听不真切。

  鸳鸯瞧了瞧微微皱眉的贾母,连忙挑帘出去了,不多时急步来回:

  “老太太,值日的嬷嬷来说,宫里来人了!要宣宝玉和...和二爷一齐入宫面圣!”

  宝玉?面圣?!

  贾母悄然睁眼,眸中惊色一闪,沉声道:“来的是哪位公公?宝玉他爹可回来了?”

  鸳鸯连忙摇头:“嬷嬷只说是个年轻的公公,二老爷未回,忠儿陪着一齐来的,已快到二门了。”

  贾政身边常使唤的两个小厮,一者忠儿,一者孝儿,今日上朝也是这两人随侍。

  贾母一愣,忙道:“快引了公公进来,你再去细问忠儿。”

  鸳鸯领命匆匆去了。

  王夫人刻下再难安坐,哪还顾得上什么血光灾殃,顿时捏紧佛珠,腾地站起,颤声道:“老祖宗,这...”

  贾母却未理她,先拉过期待又忐忑的宝玉打量一番,再看向那长身玉立,面上若有所思的少年,顿了一顿,方道:“快些给宝玉还有哥儿整了衣冠。”

  当下丫鬟们忙捧了镜匣梳篦出来,拉过二人打理了起来。

  章避免了社死危机,心头又惊疑不定,也就随她们摆弄了。

  贾母这才看向众人,缓声道:“家中已有些年头没接过圣上口谕了,圣上仁德,口谕不用焚香摆案,只需躬领,你们且去避避,我陪着宝玉和哥儿先领了口谕再说。”

  邢夫人脸色一喜,微微一福,急急往后门去了。

  王夫人素来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早已愁眉不展,看着正被丫鬟们理鬓擦面,手里却还把玩着一盒胭脂的宝玉,不由埋怨道:

  “老爷便是再爱子怜幼,也不该促他们面圣才是,宝玉这才多大年纪,若是殿前失仪...”

  这话里话外已将此次面圣之因归于贾政身上,毕竟若是宫里的大丫头使力,怎么都不该提那哥儿,只有老爷昨夜难得回房,却夸了那哥儿足一盏茶的工夫,旋即又借口斋戒去了梦坡斋歇息。

  凤姐眸中秋波流转,在章身上细细打量了半晌,突地绽开笑颜道:

  “听老太太这话,定是宝玉和哥儿的喜事来了!太太尽可放心,以两个哥儿的人品相貌,圣上见了没有不爱的,说不得就赐个官儿当当,日后我这当嫂嫂的见了他们倒要行礼了。”

  贾母也是一般想法,故而听了便笑:

  “凤丫头这张嘴啊...凭他们在外为官作宰,入阁拜相,回了府来也还得唤你一声嫂嫂。”

  正自沉思的章眸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老太太这话儿是在说,再不提血光之灾的破事,他依旧能住在府中,只是不能伤了亲戚的情分,明指凤姐,实指的却是两位舅母。

  呵,大舅母虽兴风作浪,却未给半缕恶缘,又有凤姐去与她斗法,但这二舅母面善心冷,一心要让他出丑,并不顾惜半点亲戚情分,日后...当有一番报答!

  另外,这圣谕真是二舅求来的?总感觉不太对...

  这时,一双软糯的小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弄得两鬓痒痒,打断了他的思绪。

  见他望去,小手的主人仰起可爱笑脸道:“二爷,都弄好了。”

  肌肤白腻,面庞圆圆,正是先前王夫人派来解扣的丫鬟金钏儿。

  听到贾母的吩咐后,她便抢过旁人的活计,自己忙着替二爷打理起来,见王夫人并未阻止,心下更是得意。

  也是个可怜人儿。

  章目光微闪,回了个笑脸,稍稍谢过,与宝玉一齐转至贾母身前。

  身后金钏儿愣了半息,忙垂下脑袋,收拾好镜匣梳篦出去了。

  【缘+8】

  贾母端详着面前的嫡孙、外孙,见无疏漏方才满意,又听得院外嘈杂,忙打发了王夫人、凤姐携着黛玉去了碧纱橱暂避,自己下榻领着两人候在门前。

  一群收拾齐整的丫鬟如两溜雁翅站在身后侍立。

  黛玉鼓了鼓脸颊,被凤姐牵着往房里去,路上偷偷回头看向了那一对哥哥,正巧两人也都在瞧她。

  眸光微闪,在那圆圆的“中秋之月”上微微一顿,心头偷偷一笑:“他这词竟再贴切不过了”,不由轻绽笑颜,又微微垂目避开宝玉的目光,看向了旁边之人。

  章刚对上那双忽闪的明眸,就见得那本是柔柔的目光陡然变得凶巴巴起来,在他眉梢眼角狠狠盯了一眼,旋即眸中生出晶莹点点,气呼呼地撇过头去。

  他伸手抚了下不时轻微抽搐的眼角,摇头苦笑:小妮子也太聪明了些,到底没能瞒过她去,这下该怎么哄她呢?

  但已来不及多想,帘栊打起,鸳鸯让开身形,露出一人来。

  一身青色丝葵花胸背团领衫,头顶三山帽,腰束乌角带,负手在后,面白无须,一脸温和笑意,直让人如沐春风。

  瞧着面相年轻,但眼角也皱纹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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