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第37节

  赫然是一位本官六品的宦官!

  虽说这等品级的官员放在京中,连参加常朝的资格都无,但在内廷,十二监的首领太监也不过正四品罢了。

  贾母脸上的笑意也更浓郁几分。

  来人环顾一圈,目光落在章、宝玉身上,笑问道:“可是章与贾璋当面?”

  声音清朗,与常人无异。

  哥儿竟在前面?

  贾母静立一旁,心里有了些猜测。

  贾璋?这是谁?

  章心里纳闷,嘴上忙道:“在下正是章。”

  “我就是贾璋。”

  旁边一道声音传来,除了宝玉还有何人。

  章一愣,却目不斜视,眼前黄门已经肃容正色,拱手面向西北一礼,朗声道:“传圣上口谕。”

  章正待弯腰,却瞥到贾宝玉伫在一旁腰挺身直,像是又犯了痴病,赶忙伸手一按,贾宝玉愣了一愣,还是弯下了腰。

  两人一齐躬身领受。

  贾母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稍稍欠身,身后丫鬟也跟着躬身。

  黄门这才道:“听说荣国有一嫡孙衔玉而诞,与朕之宝玉一齐唤来瞧瞧罢。”

  “草民领旨谢恩。”

  贾宝玉赶忙回了,就想起身,却见旁边章躬身不动,也只好又弯了回去。

  “......”

  章不敢抬头,低声问道:“敢问这位中官,圣谕之中似乎并未提及在下,是否其中有些误会。”

  黄门肃声道:“圣上有问,昨日可是你与英夷交谈?”

  果然是此事召来的圣谕!

  章心中一定,恭声道:“正是草民。”

  黄门声音陡然温和下来,还带着点点笑意:“既如此,请接旨罢。”

  “草民领旨谢恩。”

  章话音刚落,便有一只白皙手掌托在了臂下,上带一枚翡翠扳指,手上力道不小,只好顺势起身,这才发觉旁边贾宝玉也被一同扶起,只是他表情似乎有些异样,大圆脸上正一抽一抽。

  黄门瞧着也不在意,笑呵呵地转到贾母身前,就要撩衣下拜:

  “刚刚皇命在身,未及拜见太夫人,还望太夫人海涵。”

  贾母自然劝阻,黄门稍一作态,也不坚持,起身笑道:

  “还请二位公子速速随我回宫,莫要让皇爷久等了。”

  贾母连道:“应该的,应该的,只是公公远道而来,不如歇一歇脚再回?”

  “这...”

  黄门面色迟疑间一张银票已经悄然递上,他垂目一瞥,心中满意,手腕一翻便拢入袖中,顺势拱手道:

  “太夫人有命,下官自当遵从,只是巳正之前须得回宫,不好误了时辰。”

  巳正?那便还有三五刻钟。

  贾母笑着应了,命鸳鸯引黄门出去外厅稍坐。

  隔扇轻轻划开,门帘无声晃荡,王夫人、凤姐、黛玉次第出得碧纱橱来,三人神情各异,但都难掩心中疑惑。

  刚刚那公公说得再清楚不过,家中宝玉分明是个添头,哥儿这个“帝之宝玉”才是圣上要见的正主!

  贾母被扶回榻上端坐,又唤了宝玉和章到了身前,拉着二人一左一右地坐了。

  章本无太多感觉,但是见到小妮子坐在对面圈椅中,瞪大了眼睛的可爱模样,顿时心头一乐,悄悄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黛玉两只小手攥紧了绒球,偏过头不去瞧他,心里闷闷:“这人就会欺负我,但现在圣上要见他,连老祖宗也...”

  一时鼻头酸酸,眼眶热热,忙学着早起时仰起小脸,不让眼泪落下,却又越想越委屈:“明明是你劝我少哭,却自己作践身子,还偏又来惹我...”

  此念既生,顿时珠落。

  啪嗒一声,摔碎在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中。

  黛玉哭意一滞,泪眼朦胧地打望过去,就见手掌的主人苦笑道:“是我错了,林妹妹且饶了我罢。”

  你错了?你错哪儿了?

  黛玉垂下头去,不去理他,接着抹泪,却见得他伸手来拽自己衣袖,正待甩开就听到他诚恳的耳语:

  “我不该没夸妹妹的新发式,也不该弄伤自己,更不该瞒过你去,好妹妹原谅我这遭罢。”

  谁稀罕你夸了?你作践自个又关我何事呢?谁又是你的好妹妹了?!

  黛玉心头羞恼,耳根痒痒,连忙偏过了头,却放任他拉着自己衣袖,迎着众人的目光,把自己拉到了老祖宗面前。

  章偷偷瞥了眼那晶莹小巧耳垂上的一抹晕红,只敢佯做未觉,轻轻推着小妮子坐上了榻,自己顺势蹲在榻前,仰头笑道:

  “老祖宗,我虽有幸声闻宸聪,却不敢和林妹妹争宠,还是让林妹妹坐这罢。”

  贾母搂过黛玉,却把他的手拉了过去,笑着连拍不止:“哥儿果然是个好的,先前便教导了宝玉,现在又礼让妹妹,正该如此和睦才好啊!”

  黛玉只把小脸埋在贾母怀里不肯起来,两只羊皮小靴在榻前可爱地晃着,小心地不要碰到那人的衣服,可不好耽搁了他面圣呢。

第40章 嘱咐(加了400字)

  凤姐似笑非笑地盯了一眼那半蹲着身子仍显得肩背挺拔的少年,心头哂笑:若不是先前引他露了心迹,自己也险些被骗过去。

  她又看了看贾母另一侧满脸艳羡的贾宝玉,不由暗叹:

  这哥儿怎的就与寻常少年大不相同呢?人情谙熟,情窦早开,还有一手箭术,现在更是惊动了皇上,宝玉虽也早慧,竟被完全比下去了。

  还有那英夷?旧年在家似乎听说过的...

  正寻思着,瞧见自己姑妈那催促的眼神,凤姐便笑着开口:“老太太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自然都是极好的,不然又哪能一齐蒙皇上召见,便是那四家也没听过这个先例呢。”

  贾母忙道:“往年也是有的,这些年倒是听得少了,许是人家谦着呢。”

  嘴上这般说,脸上笑意更浓。

  自今上登基以来,这般指名道姓地召见勋贵子弟确是头一遭的,更别说是孙子、外孙一道了,

  东平、西宁、南安、北静那四家郡王府上,世子奉旨面圣,第二日便传扬的都中共知,断无藏着掖着的道理。

  凤姐掩帕笑道:“老祖宗最是个谦谨的,我这性子却耐不得,哥儿快说说昨儿做的好大事,明儿我也好拿去显摆不是。”

  众人一时哄笑。

  章瞧着那凤目湛然、玉容生光的凤姐,似乎还真是与有荣焉,又见小妮子大眼睛忽闪,满是好奇模样,心中也自生出喜意,笑道:

  “昨日偶遇鸿胪寺鸣赞与英吉利夷人,见他们语言不通,我便襄助一二,却不料惊动了圣上。”

  贾母、王夫人犹自疑惑,凤姐突然拍掌而笑:

  “我知道了!老太太、太太许是忘了,这屋里的自鸣钟,宝玉的自行船,还有家中姐妹偏爱的大红猩猩毡,便是那英吉利国舶来的!只是...哥儿竟会英夷之语?”

  话到最后,她碎步频频,径直上前拽着袖子将章拉起,一双美目好奇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丹唇轻启,脆语连珠:

  “往年家中老人也有会一二句夷语的,能与英夷连蒙带猜、连指带画做个买卖,却不知哥儿是在哪儿学的夷语,又学得如何?若是在皇上面前露怯,可就坏事了。

  再有皇上这般急着召见哥儿,莫非是要重开海关不成?却不知要开哪处?”

  见她如此关心自己,章本还稍稍感动,但听完最后半截,不由抬眉望去,便见到一双精光熠熠的狭长凤目,眸间闪烁着的似乎都是金钱的光芒。

  一时好笑又惊讶:这凤姐果然掉钱眼里去,但这见识却也远超寻常的深宅贵妇。

  凤姐瞧见眼前少年的面色不变,便知他是成竹在胸,又见得那戏谑又惊讶的眼神,不禁双颊微热,却又生出几分得意:

  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我王家贵女也不稍输于人!

  其实她心中自知,不过是父辈常思慕祖辈时的辉煌,又不时念叨着重开江海关之事,自己从小记下了不少。

  其中弯弯绕绕她也不懂,只知若是王家能再掌江海关,日后金山银海受用不尽,哪里还要去图那每年千余两的利钱呢!

  一念及此,凤姐心儿愈热,眼波流转间撇过头去,又转对贾母和王夫人道:

  “老太太,太太,这可真真是天大的事儿,若是皇上真的要开关,还得紧着通知叔叔一声,可不好让其他几家抢了去。”

  王夫人眸光微闪,温和慈爱的目光在宝玉身上一转,心头也是有几分热切,但瞧着那背她而立的少年,到底没有开口。

  贾母则是笑骂:“这个凤丫头,到底向着娘家呢,竟当着我的面和自家姑母有商有量,真真白疼了一场去。”

  凤姐却是不怕,掩口笑道:“正是老祖宗疼我,我才想着借这个由头从娘家刮下几分梯己,日后才好孝敬老祖宗不是。”

  贾母听了便笑:“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笑过一阵却道:“事儿八字还没一撇的就咋呼了起来,便是皇上要开关,又哪里是哥儿能知道的,刻下还是仔细了面圣要紧。”

  章连忙点头:“老太太英明慈爱,不像琏嫂嫂,素日也是爱护,但一见了钱倒把我和宝兄弟都抛在脑后,合着待会被打板子的不是她罢。”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哄笑,便连王夫人也抿了下唇角。

  凤姐一时羞恼,美目横斜,瞥见那少年笑着望来,虽无半分恶意,到底藏了些戏谑,不由恨恨咬着下唇偏过头去,心头暗忖:

  换作旁人自然不知,我也不会去问,但他...便是刻下不知,我这一提,以他的聪明,面圣之后也该有几分猜测,只是...再想个什么法子从他嘴里掏出话呢?

  正巧鸳鸯送了黄门、问过忠儿回来了,细细地说了情状,与黄门所言一般无二。

  贾母当下更加安心,拉过章,搂着宝玉,仔细教过了面圣的礼仪,见二人听得认真,方才满意点头。

  又命鸳鸯取来五张银票,也不犹豫,径直交到了章手中,谆谆道:

  “虽说刚刚教的礼儿没错,但到底匆忙了些,你们又年幼识浅,乍见天颜,敬畏之下难免出些差错,再者这圣谕来得突然,也不及多加打点。

  等跟那公公去时,先给他一百两,若是他直接带你们过了乾清门面圣,便再给一百两;若是中途换了公公,也是一百两的例...

  若是出了大差错要挨板子,挨打之前剩下的银子全给了他们就是。”

  说到最后,贾母已是红了眼眶,拉着宝玉不住地摩挲,幽幽叹道:

  “面圣虽说至荣,但也是至险,不求你们显身扬名,只求囫囵着回来便也够了。”

  这话一出,宝玉尚未如何,王夫人已急步到了跟前,神色莫名地盯了章一眼,便从贾母手中接过宝玉,满身满脸的摩挲抚弄,眼神担忧,口中轻唤:

  “我的儿啊,好歹收收你的痴病,在家里惹了你老子,娘还能救你,可是到了宫中,娘也没法了啊,千万记住老太太的话啊...”

  章微微退开半步,静静瞧着这幕,一时颇多感慨。

  突然麝兰馥郁裂鼻,环佩铿锵作响,左转看去,凤姐俏立半步之外,唇绽樱颗,靥笑春桃,珠翠辉辉,凤目流波。

  明艳大方,张扬妩媚,暗有关心之意,却无半点担忧,竟比他对自己的信心更足一些。

  章回之一笑,拱手谢过。

  旋即又有甜甜幽香暗来,右边袖口被轻轻拽曳,忙撇了凤姐转头看去。

  果见小妮子已下得榻来,正用两指捏着自己袖袍一角悄悄晃荡,仰着动人小脸,鸦睫轻颤,露眸微闪,蛾眉欲蹙,将言未语。

  章登时会意,连忙伏下身子,凑过耳去。

首节上一节37/165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