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第92节

  黛玉心头愁云忽散,乐地噗嗤一笑,但余光瞥见那道颀长身影转了进来,登时又放下脸来,薄唇紧抿,偏过了头去,心内羞恼暗生,直闷得两腮酡红:

  “若让他瞧见我笑了,定是以为我容谅了他去,可...可我还在生气呢!”

  章甫一进这香闺绣阁,就闻到一阵沁肌入骨的幽幽暗香,令人醺然若醉,又见得一副昙花一现的动人美景,让他眼前骤亮。

  少女正袅袅倚坐镜前,玉骨冰姿,绰有余妍,虽仍娟眉愁笼、明目露闪,却又两颊梨涡浅浅、双唇微巧含笑,譬如梨花带雨,好似雨过天晴。

  虽是转瞬即逝,但那一瞬,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端的明媚可爱,妍丽动人。

  刻下她又偏首垂髻,抿唇暗恼,不发一言,只怀中书册依旧。

  章见此,心中却悄悄松了一口气,但面上既不敢问香,也不敢提笑,只朝着俏立在小妮子身旁,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明,态度不远不近的紫鹃颔首示意,便紧走几步,凑到了小妮子身前。

  黛玉螓首低垂,刘海弯弯,鸦睫轻扇,乌珠顾盼,却是正在偷眼瞧着。

  此时她余光瞥见章一撩澜衫,就要半蹲在自己裙旁,心头顿生异样,连忙缩了缩脚,将昨儿新换的一双粉白绣鞋藏到百褶裙下,方才抬眉嗔道:

  “你这人要说话便说话,哪好随便就蹲着?

  待会弄皱了衣服,没的惹人笑话。”

  章见她脸上泪痕未干,却来关心自己,心头早化,闻言便笑:

  “有劳妹妹关问,不过天色已黑,家中也无外客,便是有人看见了也是无妨。

  再说我要好好解释,总该让妹妹看清我的神色,知道我的诚心才好,可你又一直低着头...”

  黛玉蹙眉轻哼:

  “你只管解释你的,我信不信,是我的事,谁又知道你的诚心是真是假呢?”

  口中这般说着,她却坐正了身子,又让紫鹃搬来一张靠椅放在对面一步远的地方。

  等章谢过落座,她便双臂环抱书册,樱唇紧抿不语,只将一双似凄含露的点漆明眸灼灼盯来。

  章坦然自若,凝眸回望,柔声道:

  “今儿实是我的不该,没的累着妹妹大哭伤神,我已知道你心中委屈。

  不过还请妹妹细思...

  你我相见以来,虽只寥寥数语,但我尊重妹妹的人品才情尚嫌不足,心疼妹妹的体弱身娇还嫌不够,哪里敢、更哪里舍得轻贱了妹妹去呢?”

  我们虽是表兄妹,可才只见了两三日...

  暧呀!这人怎好说出这使人肉麻的话来?

  黛玉望着那双澄澈湛然的凤目,听着这真诚恳切的言辞,不由心中一颤,一时又喜又羞。

  所喜者,果然自己眼力不错,并未错看了他去;

  所羞者,屋内雪雁、紫鹃都在,他却这般亲热厚密,不避嫌疑。

  虽说并无外人,但等她们问起缘由,自己却也不清不楚,不知如何解释呢。

  一念及此,她忙抬眸瞪了眼门边小嘴大张、掩口欲呼的雪雁,让她咽下了那声小小惊叹,又拉过一旁神情莫名、眼底含忧的紫鹃的手来轻轻一握。

  紫鹃愣了一愣,低头看清了自家姑娘脸上认真的神色,才轻轻反握回去,又望了望对面意诚情真的二爷,倒也放下了几分忧心。

  姑娘聪敏伶俐,该是心里有数,这二爷瞧着也是真心关切姑娘。

  不过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是得仔细些才好...

  黛玉挪了挪身子,看向了对面端坐的章,虽是怒意悄化,双颊微热,却仍娇哼一声道:

  “哥哥既未轻我,缘何又故意瞒下了长公主殿下的事儿?

  我虽愿信你,却再也想不出旁的因由来了,莫非...正如三妹妹所言之事涉机密吗?”

  这小妮子,还在试探自己呢...

  章望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熠熠明眸,坦诚道:

  “此事原不涉机密,实是我私心所致,至于缘由...

  林家五世列侯,百年之家,虽在今代除爵,但林姨父又高中一甲探花,人物风流,文章锦绣。

  现在林姨父更以侍讲学士衔(详见作品相关--兰台寺大夫)出任江南巡盐御史,后者乃是油水极其丰厚之职,一年只遵循旧例、按部就班,在国朝法度之内也能有十数万两白银入账,不知让多少绯袍大员垂涎。

  至于前者,更能入侍讲筵,开释经义,名为侍讲,实乃帝师,真真清贵至极,国朝阁臣也多经此途。

  故而妹妹之家,才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天下少有,不让公侯。

  便连贾府,虽仍有爵位在袭,但文官一途只有二舅舅勉力维持,而且后继乏人,也当不得名副其实。

  如此观之,天下千万女儿家,金尊玉贵能越过妹妹的,大约也不过几掌之数。”

  他表情从容,语气平淡,仿佛仅仅是茶余饭后的闲聊,说的也只是些百姓皆知的故事,却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度。

  帝师...皇上的师傅?林老爷/老爷竟这般厉害的?!

  十数万两?神天菩萨!那得是多少钱啊?!

  如此说来姑娘竟比府上三位姊妹还要尊贵许多了!

  紫鹃、雪雁早已瞳孔微张,掩口惊叹,不住地拿敬羡的目光看着自家姑娘。

  黛玉明眸定定,细细听章讲完了此节,刻下已是黛横春山,腮染蔷薇,眼波流转,檀口微微。

  稚嫩姣美的脸蛋上泪痕阑干,却又神采飞扬、明丽无方,再无半分愁郁之色。

  待瞥见众人打望过来,她不由“暧呀”一声伏在了案上,只将小脸埋在胳膊里不肯抬头,心中既羞且喜,又含着小小抱怨:

  自己虽听得半懂不懂,但一来自己看过爹爹的圣旨,一应官职都是无误,二来哥哥也没有诓骗自己的道理。

  如此当是所言非虚。

  原来爹爹的侍讲学士竟是帝师吗?可为何...

  “可爹爹竟从未说过他是...帝师呢。”

  【缘+108缕】

  章听到那虽是闷声闷气,语调却婉转上扬的声音,心中也是欣喜,笑着回道:

  “妹妹不知,从无帝师以帝师自居,多是同僚、下属尊称。

  再则陛下恩宠优待,更与旁人不同。”

  黛玉闷闷地“哦”了一声,心里微微羞涩,却仍继续问道:

  “那哥哥所说的阁臣又是...”

  章不厌其烦地道:“阁臣便是内阁辅臣,职在辅佐陛下、协理阴阳,坊间俗称宰相的便是。

  若按国朝旧例,林姨父巡盐御史期满,便会回调都中,升任詹事府左、右春坊大学士(正五品),甚至少詹事(正四)一职,而后便是六部侍郎、尚书,或者转任巡抚、总督,之后便是入阁了。”

  唔,阁臣原就是宰相吗...嘿,爹爹果然厉害!

  不过哥哥也很厉害呢,知道得好多。

  嘻嘻,他定然就是宝哥哥嘴里所说的“禄蠹”了。

  咦,等等!

  黛玉豁然抬头,目光盈盈,惊喜急问:

  “爹爹能调回都中了吗?”

  章愣了一愣,郑重点头:

  “此乃翰林院曾编修所言,我与他有些私交,他又知我颇得圣眷,不敢虚言哄骗的。

  不过巡盐御史按制虽是一年一任,毕竟发财的机会不好让一人久占,但若陛下信任,却又另当别论。”

  “哦,原是如此。”

  黛玉柔柔应了一声,第一次将怀中书册放下,然后瞥了章一眼,悄悄背过身去,掰着手指默数了一会,方才盈盈转身,蹙眉叹道:

  “爹爹已任巡盐御史两年半啦,若依哥哥所言,最少还得有半年呢。”

  章偷偷看了眼小妮子半卷的翠袖之下莹白纤嫩的双手,心下正好奇她掰手指的时候是何等可爱模样,闻言待要宽慰,却见那双小手刷得一下藏到了身后。

  真是好敏感的小妮子!

  他顿生不妙预感,犹豫着抬眉,果然对上了一双羞喜盈盈、含恼带嗔的水润双眸,忙讪笑着安慰道:

  “时如白驹过隙,半年一晃而过,有极大可能,妹妹和姨父年前正好团圆呢。”

  虽说按着原著,林如海直到病死任上都未回都,但自己现在身为御前近臣,多少还是能扇扇翅膀的。

  若林如海能回任都中,受享太医诊治,他正当壮年,一般的病症该是无碍。

  那小妮子自然就少淌许多泪,一身之病或许也能不药而愈了,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唔,应该是三全其美才对...

  黛玉小手背在身后,两颊微微发烫,乜眼瞧着章憧憬遐思的神态,总觉得他在想一些不礼貌的事情,心思一转,皱鼻哼道:

  “你虽夸爹爹厉害,还尽给我戴炭篓子(注:炭篓子形高而尖,即高帽子),可这与你隐瞒殿下的事儿又有何相干呢?

  我可不是雪雁,才不会被你轻易哄了过去的!”

  章好笑地看了眼圆脸鼓鼓、粉唇嘟嘟的雪雁,方才轻叹一声:

  “我原以为妹妹出身名门,尊荣无对,难免心高气傲、目无余子,素日里家中姊妹尊贵不过妹妹,还能相处无碍,可我若提多了隋珠公主...”

  哼,原来你竟以为我是个小性的丫头!真真可恼!

  我...我不过爱哭了些,我自哭我的,又与你无干的,我哪里就小性了?

  黛玉豁然起身,登时挑眉竖眼,气呼呼地就要开口。

  章看得分明,忙抢在她之前,起身一揖到地:

  “是我先前与妹妹不熟,方才错看了妹妹。

  现在我才深知,妹妹最是品格端方,大气温婉,行为豁达,随分从时,霁月光风,中正平和,英豪阔大,宽宏海量...不过!

  还请妹妹饶了我这遭罢。”

第92章 亲近 大史侯 接湘云(加到了4500)

  章话音刚落,屋内陡然静谧下去。

  只听到面前小妮子细细的呼吸由缓至急,还有身后雪雁吭哧吭哧的低低笑声。

  过了好半晌,视线内一朵百合轻绽,洁白绣梅的裙袂翩跹而来,裙下莲步悄移,一双小巧的粉白绣鞋时隐时现。

  正觉暗香浮动,忽然袖口一紧。

  待他诧异望去,便看到一只莹白小手正轻轻捏着他的袖口往上提着,耳边又有糯声传来:

  “你...你快起来罢,我...我才没那么好呢,你又给我戴炭篓子!”

  语带质疑,又藏笑意。

  【缘+68缕】

  这夸夸大法果然好使,更别说宝钗、湘云两人评词加身,便是小妮子听了也得迷糊啊。

  章心头一乐,顺势起身,打量着半步外眉舒目展、腮飞红霞的明媚少女半息,方才温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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