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院外的朱慈听到哨声后,也当即下令常登贵和周世显带兵冲锋。
林永安刚刚从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惨死在墙后的那十一个寨丁,此时根本不敢带人冲上去。他倒不是被吓破胆了,而是担心自己手下的人死伤太多。
朱慈也没指望这些人能帮上忙,没有甲胄的打有甲胄的,只能是添乱,他随即下令林永安带人去接管吕家寨。
而随着常登贵和周世显带兵冲杀进去,西院内很快爆发了更大的冲突,最靠近院子门口的四间大屋,四十几个顺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最多就是刚刚穿上一件甲胄,就立刻被冲进屋内的明军甲兵攻击。
不过,西院大门实在太小,一下子冲进来的兵力有限,常登贵只能亲自带着最开始冲进来的一批士兵发起攻击,甚至最后进攻的那个屋子,里面的顺军半数都披好了甲,找好了武器。
周世显虽然战场经验不足,但朱慈很快也跟进了院中,他见状立即下令,让周世显带着后面冲进来的那些士兵占据了院中的空地。
他们现在已经来不及突袭院子最里面三间屋子住着的那些几十个顺军,但五六十步的距离,箭矢和火枪,依旧拥有巨大的威力。
在一开始分配兵力的时候,朱慈就听从了陈福和常登贵的建议,把近战肉搏能力最强的四十几人安排在了最前面,也就是前锋和常登贵领着的那队人马。
两边的屋子内,惨叫声还在不停传出,在砍杀中反应过来的顺军士兵如今正在拼死抵抗。
郝摇旗麾下的精锐也不少,而几乎都是农民军出身,演变成流寇的士兵。
在这个体系中,马兵是最精锐的存在,一般都是积年老匪或者投靠过来的边军精锐担任,每个马兵往往还有好几个步军和流民伺候着,战斗力不可谓不强。
与此同时,最内侧的三个房间里面,披好甲的顺军士兵也纷纷从门口冲出,或者是从窗户跳出,他们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自然清楚遇到突袭,继续窝在狭小的空间里面,是自寻死路。
但问题是,朱慈和手下的几个将领,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同时断定他们必然会不顾一切冲出来。
“预备”
四十五名的弓箭手和火枪兵随即平举手中的步弓和鸟铳,二十一张搭上了破甲锥的步弓和二十四支早已经装好药,填好弹的火枪瞬间瞄准了面前从房间里冲出的顺军士兵。
“射!”
没有任何犹豫,随着周世显的一声令下,二十一个弓箭手和二十四个火枪兵,同时放开弓弦或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砰砰砰”
当那三个房间,四十几个顺军士兵接连冲出房间,刚刚冲出十几步,还弄不清楚情况的时候,他们的瞳孔中,就突然映照出了一排橙红色的火焰,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其中还夹杂着熟悉的弓弦震动声。
橘红色的火焰一闪而过,伴随着爆响,白色的浓烟迅速弥漫,在火药爆炸的巨大推动力作用下,二十四颗铅弹迅速飞越了五十多步的距离,凶狠地撕开了这些顺军士兵身上的铠甲,一股股血柱喷射而出。
在这样的距离下,再昂贵的铠甲也不堪一击,密密麻麻猛冲而来的顺军士兵在箭矢和铅弹的攻击下,瞬间倒下了十一人,惨叫哀嚎声冲天而起。
二十四支火枪集中发射的威力不算太大,但足以在顺军猝不及防的时候,摧毁他们的军心,一张张惊骇欲死的表情旋即出现在了他们的脸上,刚刚冲出房间的顺军士兵瞬间陷入了惊慌之中,然后又立马掉头往回跑去。
第25章 丰厚的战利品
一轮齐射之后,朱慈麾下的火枪手们随即换上了刀枪,往前冲杀而去。这么昏暗的夜色中,火枪兵想要重新填药装弹,然后排枪开始第二轮齐射,根本不可能。
不过,那二十一个弓箭手就不一样了,他们张弓搭箭的步骤并不复杂,长年累月的肌肉记忆使得这些老兵即便是在黑夜的环境下,也依旧能以火枪三四倍的速度,射出箭矢。
于是乎,那些刚刚受到重创的顺军士兵,背对着他们逃跑的时候,很快又被射死射伤了十几人,如此巨大的伤亡,使得这股顺军几乎丧失了反击的能力。
而换上刀枪的明军甲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很快又冲了上去,开始从背后对慌忙间相互推搡挤压,堵在门口,窗户边,还没来得及退入屋内的顺军士兵展开了单方面屠杀。
很快,剩下的那二十一个弓箭手,也都换上了刀枪,冲杀上去,跟着惊慌溃退的顺军,迅速攻入了那几间屋子里面,将退入其中的顺军士兵绞杀一空。
这一百余名顺军士兵,在朱慈指挥的护卫军伏击之下,不到两刻钟时间,便已经全军覆没。而此时身处北面静海县的郝摇旗,对此还毫不知情,更不要说及时派兵支援了。
从青县到静海,一来一回就是两日,再加上调兵遣将的时间,等到郝摇旗领兵追击到青县的时候,朱慈恐怕已经进入山东地界了。
而一旦朱慈离开了郝摇旗的防区,他再想追击,就必须得先上报北京的李自成,否则就是没有军令,私自调兵,按军法可是砍头的大罪。
朱慈当初做出突袭决定的时候,便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郝摇旗届时将会进退失据。
正如他所预料的,这一仗,打了,好处极大;不打,坏处极大!
看着战局已经获得大胜,周世显心中激动万分,他们又在皇太子殿下的率领下,取得了一个了不得胜利,当即朝着朱慈请示道:
“殿下,如今局势已定,是否分出部分兵马去协助林永安,仅凭他们林家寨的力量,恐怕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吕家寨这么多人。”
“嗯!”朱慈看着林昌峰,陈福,常登贵等人都已经在打扫战场,当即点了点头道:
“你带十个甲兵去,若是那些寨丁不抵抗,便不要滥杀无辜。不过,吕家寨家主那一脉,父子兄弟,只要成年的,全部杀光,这件事让林永安去处理,吕家寨其他人也一样,由他来处置。”
朱慈不想杀太多无辜的人,但这种时候,该杀的人不杀,只会给他带来新的麻烦。为了南下的安全,他必须瓦解吕家寨的组织能力,和顺军有联络的吕家寨家主一脉,必须全部杀死。
“喏!”周世显得令,立马领着十个甲兵往西院外跑去。
陈福,林昌峰,常登贵等人很快清理完战场,他们此时和周世显一样,一个个心中都十分激动,这一次可是和顺军精锐骑兵作战,尽管是突袭,可如此全胜之仗,是他们此前从未想过的。
甚至,还有一些士兵在割首级,朱慈虽然已经说过不会按照这个赏赐,但这些近几年来连连战败,军心士气都在低点的大明将士们,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纪念着这场难得的胜利。
朱慈看着麾下的将士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暗叹息:这次虽然只是小胜,可对于这支各处聚拢来的京营兵马来说,恐怕意义非凡啊!
不止如此,这次胜利之后,陈福,林昌峰,常登贵等人,对于朱慈这个皇太子殿下,已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说之前从民间土寨要粮,诛杀李老二,在这些强悍的军头眼中,都算不上什么难事,他们自己也能办到。
但现在,面对扑朔迷离的复杂军情,可以如此迅速做出正确的决断,并带领他们击败了原本兵力上占优的敌人,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能做到。
单单是打不打,他们恐怕就得犹豫不决半天,这可是短短两个月,便横扫了山西,北直隶十几万边军的强大顺军啊!
一个人想要让别人誓死追随,就必须得有让人从内到外,绝对信服的,可以把命交给他的理由。
现在,朱慈又一次做到了!
而突然袭击之下,那百余名顺军最终只有五个人投降了,一番拷问,他们果然是郝摇旗派来的,这支骑兵来青县的目的和朱慈猜测的几乎一致,这无疑又使得朱慈的威信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不过,郝摇旗要比朱慈想象的更加凶狠和贪婪,他们不仅仅是要劫林家寨,还打算事成之后,狠狠勒索吕家寨一笔。
甚至,这支顺军骑兵在南下的路上,就已经劫了两户正在南逃的富商,杀死了数十名无辜百姓,这也是他们入夜之后,才来到吕家寨的真正原因,并不只是躲雨耽误的缘故。
这五个顺军老兵,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收服是不可能收服的了,但直接放走更加不可能。
朱慈示意陈福严加审讯后,把他们过往犯下的罪行,全都挖了出来,然后陈福按照大明律法,数罪并罚,直接下令手下甲兵砍了几人的脑袋。
与此同时,常登贵已经清点完了缴获的顺军军马,一共是两百一十八匹,超过了朱慈护卫军原本拥有的战马数量。
不仅如此,这百余名顺军骑兵身上的甲胄,还有携带的甲胄,弓弩箭矢,刀枪斧棍,虽然有所损坏,但收拾一番,也足以再装备一支近百人的精锐兵马。
如今,吕家寨已经唾手可得,朱慈在坐拥青县两家漕帮的船只之后,想要运送这些缴获的战利品,以及南下所需的粮草,将易如反掌。
吕家寨家主多年积累的财富,寨中的粮草马料,以及那些顺军劫掠的数千两金银珠宝,现在都已经是朱慈可以支配的资源了。
看着不过短短一夜,便已经掌握在手中的丰厚战利品,一众将士看向带着他们走向胜利的皇太子殿下时,眼神中又增加了几分敬畏!
从今往后,他们有且只有一个皇太子殿下,同时也有且只有一个皇帝陛下!
而在周世显的支援下,林永安很快解决了吕家寨最后的抵抗力量,得到了周世显的暗示后,他更是直接下令杀光了吕家寨家主一家大小。
周世显原本还以为对方会把小孩留下,没想到一个不留神,林永安就已经把人全部杀光了。
他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最忌讳的就是斩草不除根,而林家寨和吕家寨上百年的矛盾冲突,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林家主,殿下有令,绝不可滥杀无辜,剩下的寨民,你切记不可再如此。否则,殿下绝对不会饶你。”周世显威胁道。
而一脸是血的林永安闻言,当即弓腰,对着周世显拱手抱拳,谄媚道:
“驸马爷说的是,小民一定谨遵殿下旨令,剩下的那些人和小的没仇没怨,小的自然不会杀,那吕思源当初害死了小民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否则小民绝不会要斩草除根的。”
周世显并不是很相信林永安的话,这些走江湖的人,十句话里面没有一句是真的,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道:
“如此便好,我现在回去给殿下复命,你以最快速度控制好吕家寨,把船只,粮草和马料,以及吕家寨的百姓,全都收拾到寨中的空地。”
“是,小的遵命!”林永安的腰弓得更低了。
“还有.”周世显顿了顿,示意林永安把耳朵靠到他的嘴边,随即又道:“让你手下的人放出风声给这些寨民,就说咱们是京城南下的公卿之子,准备回济南去的。”
感谢书友粤垦路大壮的第四次豪迈打赏,作者菌受宠若惊啦!
第26章 真正的敌人
随着林永安的迅速行动,吕家寨很快就被完全控制,投降的寨民全都被集中在了寨中的空地上,林永安的两个儿子则是在陈福和周世显的监视下,开始将缴获的各类物资搬到船上。
林永安虽然杀了吕家寨家主的一家老小,但对其他寨民,只要愿意投降的,就秋毫无犯。在某种程度上,倒也是讲江湖道义的人。
当然,最关键的是,皇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丝毫不敢违抗。
这一仗打得如此顺利,上百名闯贼眨眼间就被杀光了,他可差不多是亲眼看见的。
林永安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听话,随时都有可能被面前这个看起来儒雅贵气,高不可攀,同时心狠手辣的皇太子殿下杀死,而且毫无反抗的能力。
朱慈对于林永安的表现还算满意,他需要的就是听话能干的人,随即将缴获的十匹战马,二十副甲胄,以及配套兵器发给了对方,让他从寨丁中挑选出二十个精锐寨丁装备。
这可是极大的信任,更意味着林家寨从此就是皇太子殿下的人了。
林永安自然是感激不尽,当即给朱慈跪了下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至于剩下的那部分甲胄和兵器,以及战马,朱慈还另有用处。
这些可是他南下徐州的一路上,招兵买马的最重要资本,运河山东段沿线的州府中,虽然还有不少武库,但里面大概率没有什么可以一用的武器装备了。
对于吕家寨的普通百姓,朱慈并没有为难,也没有搜刮他们的财货和粮食,吕家寨家主作为整个寨子最大的财主,抄他的家已经足够了。
甚至于,朱慈还分出了一部分粮食和银子,给吕家寨这三百多户普通百姓逃难,百余顺军骑兵死在这里,他们如果不逃,按照郝摇旗的性格,必定会屠寨。
而带上他们,也根本不可能。
一来,是船只不够;二来,这四百多户吕家寨百姓的家人,不少都在刚刚的混战中被杀死了,此时怨念极大,只是无力反抗。
这世道,太多事情没有绝对的黑白是非之分,也没有所谓的两全其美之策了,朱慈能做的,只是尽量不愧对自己的良心!
对于寨中最后多出来的船只,朱慈自然也一并带走了,他绝对不可能留下这些船只给南下的顺军。
要知道,若是把这些船只留给普通百姓,最终的结果一定是顺军从他们手里,把船强征过来。甚至,这些船只还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在将吕家寨的三十多艘大小船只全部征用之后,这支由青县两大漕帮合并而成的巨大船队,已经拥有了十三艘一百料的大船。
而包括林家寨老小在内,已经扩充到了两千余人,拥有四百余战马,其中护卫军甲兵,林家寨寨丁等近五百人的南下队伍,也终于有了充足的运力。
朱慈专门腾出来一艘大船,用来安置夜袭战中受伤的六个伤兵,还有林家寨受伤的那十五人,并让林永安专门找来了寨中的大夫照顾。
战死的那个甲兵和林家寨的三个寨丁尸首,朱慈则都下令连夜焚烧,把骨灰装进了坛子里,准备带到南京建立祠堂供奉。
军中将士,林永安父子三人,以及林家寨的寨丁们听到这个,一时间都震惊不已,这可是一份极大的荣耀,说是光宗耀祖,也丝毫不为过了!
李邦华在一旁听到朱慈的这个想法,心中更是暗暗赞叹殿下收买人心的手段,简直不露痕迹,令人称奇!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大明皇太子朱慈,早已经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的皇家子弟,所做的这些,确实是真心的。
到第二日午时,所有人员和物资都已经准备齐全,这支伪装成商队的庞大船队随即敲鼓吹号,浩浩荡荡出发,沿着运河,一路南下。
而除了运输军中辎重,粮草马料,林家寨的寨民和朱慈的亲卫队之外,剩下的兵马被朱慈分成了三队,每队二十人,分别由陈福,常登贵,周世显统领,他们需要沿着运河一路紧随,顺便看管部分马匹,并充当警卫,保护船队的安全。
当然,这三队人马将会轮番上船休整,以恢复体力,这将确保朱慈能够提前知道四周的局势变动。
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动乱,路过沧州的时候,也十分顺利,朱慈和他麾下的兵马也难得安宁了几日,到三月二十四日晚间,船队便已经穿过泊头镇。
在确定身后没有顺军追兵之后,朱慈也随即开始安排林永安利用他几十年跑运河的人脉关系,收拢沿岸的纤夫头子,并购买队伍所需的粮草马料,甚至是治伤和防止风寒疫病的药物。
这些事情和东西看起来好像只要有银子就能解决,但在如此混乱的时局下,没有中间人,其实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办成事情,更别说是买到东西了。
要知道,越是混乱危险的时候,人们的警惕性也就越高,那些紧俏的物资也就越隐蔽,没有所谓的熟人和门路就想拿到货,根本不可能。
而且,不仅仅是买不到东西,更是没人敢这样卖东西,便是你人傻钱多,不担心别人以次充好,甚至是劫财,别人也担心你是来劫货的啊!
如今这个世道,可没什么规矩,更没什么律法可言,烧杀抢掠,强取豪夺才是常态!
因此,在运河上押了几十年船,送了几十年的货,道上还没人知道他们已经举寨南迁的林永安,仍旧拥有强大的信誉,可以联络到各处的地头蛇,买到船队想要的几乎所有物资,甚至包括火药和少量兵器。
朱慈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已经改变了历史,虽然崇祯皇帝同样殉国了,但那么多天过去,李自成一定已经发现他突围出京的事情,并作出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