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保安门城楼空间有限,而城内的街道又已经被屯齐派来增援的八旗军控制,常登贵现在暂时还腾不出兵马发起主动进攻。
当然,他也不想在保安门大街上,和清军的精锐八旗兵决战,那样伤亡必定会很大。
“屯齐这次派来的兵马,可都是八旗兵精锐,还有北方来的精锐绿营,战力不容小觑。”
王体忠说话间,眉头紧皱,八旗军的战力相当强悍。王得仁的战败使得他现在有些担心殿前军能否在近战中击败对方。
“咱们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部署时间,鞑子的主力很快就会赶来,第一道防线应该守不了多久。”
马振丰听了,心中一笑,他知道王体忠在担心什么,但刚刚想要说话,王体忠便接着又道:
“不过,咱们还有第二道防线,据城而守,鞑子绝对攻不上来,屯齐手中的兵马也不多,各处都要守,能派的兵马应该不多。
那些八旗兵再强悍,没有提前准备好攻城器械,即便是从城内进攻,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咱们。”
马振丰听罢,随即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刚刚狼狈败退到保安门的王得仁,对着王体忠又道:
“殿前中军是陛下手中的第一精锐,四百多甲兵,想要拖住清军半个时辰,绝对不成问题,等到城墙上的防御部署完成,清军要想重新夺回保安门,就是痴心妄想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紧时间,把城墙原本对外部署的火炮转移到城梯口架好。清军若是想要从那里突破,咱们只要架上三五门弗朗机炮,就完全不用管他是八旗精锐,还是八旗杂碎了。”
王得仁听了,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咽了回去,他带着手下的精锐家丁发动突袭,都能被八旗甲兵击败,心气早就没了。
不过,他这个人始终是心眼比较多的,现在虽然丢了望山门,但他还有用,招降武昌城内的绿营军,还得需要他。
因此,那些不该说的话,他一句也不能说,以免最终影响到了他的名声,坏了他的前途。
但八旗甲兵的强悍确实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现在其实也不敢相信殿前中军的将士,可以在近战中击败对方。
“现在我和王将军领着麾下的兵马,在保安门和望山门反正,屯齐收到消息之后,必定不敢再相信城中闯军出身的绿营军。”
王得仁对着马振丰,一脸恭维地分析道:
“如此一来,屯齐能动用的兵马便更少了,更不用说各城门都需要派兵驻守,那些所谓的八旗精锐虽然能打,可陛下亲自带出来的精锐,也绝对不比他们差。”
王得仁的态度让马振丰心中十分满意,当即道:
“咱们只要顶住了清军的这轮反攻,等到城外的援军一到,到时候无论是屯齐,还是阿尔津,都只有死路一条。”
王体忠闻言,也当即回过味来,随即转变口风,并召集手下家丁。
马振丰领着十个家丁和一直跟着他的两个夜不收,从城楼蜂拥而下。保安门大街两边的店铺大门,早已经被殿前军将士砸开,经过部署,里面已经堆积好了大量柴草和桐油。
而不等马振丰喘口气,保安门大街远处的尽头,便亮起了一片密集的光点,大批八旗军甲兵正顺着宽敞的街道涌来。
王体忠和王得仁站在保安门的城头上,城中如今已然一片大乱,不少地方都冒出了火头放火,明军的四面围攻使得清军原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不得不进一步分散。
马振丰下城之后,两人也没必要再装了,他们其实都十分担心殿前军的近战实力。
“陛下的援军若是不能早点到,保安门怕是不一定守得住”王得仁眉头紧皱,最终叹气道。
“看样子,屯齐是亲自带兵来打保安门了。”王体忠指着北面街道上成片的火把光亮道。
王得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三道无数火把光亮组成的金色潮水,正在涌向保安门,以及保安门东西两侧的城墙。
“这其中至少有两三千八旗甲兵,甚至还要更多,城下只有四百多明军,恐怕根本守不了多久。”王得仁担忧道。
王体忠也深有同感,他眯着眼睛骂道:“屯齐那狗娘养的,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得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王得仁闻言,心中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
王体忠顿了顿,随即道:
“无论如何,保安门都是要守的,除了城楼,两边的城墙也必须加强警戒,趁着马振丰在前面盯着,咱们必须要把城梯上的火炮架到两边和城梯,说不定还能多顶住一阵子。”
王得仁闻言,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但也立马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手下的兵马虽然无法和八旗甲兵对决,但事已至此,他再反复横跳,投降清军,已然不可能。
但若是在保安门城楼与八旗军大战了一番,他才撤的,那明帝应该也不能治他的罪。
毕竟,此时城楼上的守军,大部分都是殿前中军的士兵,他们只不过是助战的而已。
王得仁悄悄瞥了一眼王体忠,很确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王体忠什么德性,他还能不清楚吗?
“城楼无论如何都得守住,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王体忠此时已经不信王得仁,话还不能直接说。
他知道王得仁心里没底,担心援军最终不能及时赶到。战场之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他心里同样也十分担心。
而就在两人议论间,屯齐已经领着八旗大军杀了上来,他知道武昌城周边的地理环境,就算他突围出去了,也无路可退,现在只能是最后一搏。
随着上千名八旗甲兵冲杀上来,保安门大街的街道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不断,明清两军一千多将士分成了南北两团,在街道上相互砍杀,阵线犬牙交错。
清军虽然兵力雄厚,但由于街道的限制,根本无法发挥,两军激战正酣的地方,不断有士兵倒下,血流一地。
马振丰和殿前中军的千总一起,指挥着那四百多名精锐战兵,他们面对屯齐派来的八旗甲兵,毫无畏惧,即使没有军法兵督战,也死战不退。
而那些王体忠派来的家丁,对八旗兵的畏惧由来已久,他们无法和殿前军的战兵配合阵战,便全都缩在了阵线后方。
殿前中军的甲兵和八旗甲兵在近战中杀得难解难分,战况十分焦灼。那些八旗甲兵在近战中非常强悍,殿前中军的老兵,也难以碾压。
不过,清军拥有着极大的兵力优势,殿前中军的将士们在接战不久后,就渐渐落入了下风,只能勉强维持住阵线。
而在死伤了数十甲兵,坚守了两刻钟之后,马振丰和殿前中军的千总只能指挥手下的兵马且战且退。
他们很快便领着手下的兵马,退到了距离城门只有五十多步的阵地中,这是一个用条石和土袋搭好的街垒,里面还装备了三门弗朗机炮。
王体忠和王得仁在城头上看着大街上的混战,一时有些惊喜,他们没想到殿前军甲兵的实力这么强悍,他们手下的家丁似乎都完全比不上。
毕竟,八旗军可是占着巨大的兵力优势,而他们刚刚兵力优势明明不止一倍,打起来却十分吃力。
而且,王体忠虽然最终打赢了,可他很清楚那是因为王得仁的影响,八旗军没有发挥出真正的战斗力。
换言之,若是八旗甲兵发挥出应有的战力,那就局势就完全不同了。
而现在,八旗甲兵有了充足的准备,在优势兵力下,依旧不敌殿前中军,那双方的实力,就显而易见了。
“屯齐那狗日的,看来是下血本了,否则不会一下子就派出上千兵马,那些鞑子的命他可宝贝着呢。”王体忠黑着脸道。
不过,王得仁确实换上了一脸的笑容,道:“马振丰等一下撤退之前,只要放火将那些柴草全部烧了,鞑子必定无法继续进攻,咱们守住城楼一两个时辰,绝对不成问题。”
他看着保安门大街上正在从街垒中撤出的大军,刚刚的担心瞬间烟消云散,殿前中军的甲兵如此强悍,鞑子根本不是对手,他还用担心什么?
而城下领兵阻击的殿前军千总和马振丰,在街垒中挡住了清军一刻多钟后,便听到城头上响起了撤退的军号声,两人心中都暗暗叹了一口气。
屯齐亲自指挥大军进攻,清军的攻势相当迅猛。除了正面强攻之外,清军还并分派甲兵,翻越街道的民宅,从侧面进攻,他们多面受敌,很难守得住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街垒。
不仅如此,他们的点火阻敌之策,也因为清军熟悉街道和周围的民宅,直接分兵进攻,根本无法发挥原本应有的作用,甚至很有可能被清军利用。
很快,保安门城楼上,便传来了一阵猛烈的火炮射击声,城头上弗朗机炮,正在朝着街道上源源不断涌来的的清军射击。与此同时,保安门朝内的城楼上,还响起了火枪射击和“嗖嗖”的箭矢声,殿前中军的前锋援兵,已经上城。
数以百计的箭矢“叮叮当当”射进了全副武装涌来的清军队列中,原本攻势迅猛,紧追不舍的清军在火枪火炮和箭矢的威胁下,迅速停下了攻势,甚至还有部分退了回去。
第188章 决定性胜利
保安门城楼两侧,大队清军在疯狂的喊杀声中,开始冲锋。屯齐为了扭转战局,直接派出八旗甲兵作为前锋。
“轰,轰,轰!!!”
保安门城楼,左右两侧的城梯上,再次爆发了数声轰鸣巨响,炮焰闪动之间,数以百计的小石弹飞出,在城梯狭小的空间中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清军冲锋队列前方,冲在最前方的清兵纷纷被浓烟中射出的炮弹击中,首当其冲的那十几个人,在这样的距离下,直接被几斤重的压子弹撕碎,城梯处再一次残肢断臂横飞,无数血肉如同雨点般飞向后方的清军士兵。
不仅如此,盾牌之后的十几个八旗甲兵和绿营兵,也直接遭到了重创,那些被石弹打得破碎的头盔“呼呼”飞过半空,和那些兵器甲胄一起,“啪啪”掉到了地上。
在这轮猛烈的火炮打击下,清军冲锋士兵的攻势再一次被瓦解,那些幸存的士兵面对明军如此凶猛的打击,根本就是心胆坠地,撤退的军号声一响起,便一个推着一个惊慌的往后退去。
阿尔津看着强攻的兵马冲锋遇挫,脸色十分难堪,立即派出巴牙喇督战,但巨大的伤亡还是使得清军士兵很快就从城梯上狼狈逃了下来。
在屯齐的压力下,这已经是阿尔津组织的第三次冲锋,派出的大半还是八旗甲兵,甚至有他麾下最精锐的巴牙喇甲兵督战。
这些勇猛凶悍的八旗甲兵装备十分精良,每个人身上都披着三层甲胄,最前排的甲兵,手中还举着坚固的铁皮盾牌,但这些防御在五十步的距离内,面对无坚不摧的炮弹,都完全不堪一击。
王得仁和王体忠先后在望山门和保安门反正,殿前军各部和洞庭湖水师四面出击,屯齐除了在各个城门留守兵马驻守之外,别无选择。
不过,他也很快意识到了明军在城东,城北两个方向是佯攻,城西的水师虽然动静最大,但也是最不具备攻城实力的,除了必要的留守兵马之外,他立马动员收拢了城中所有靠得住的兵马。
这其中,便包括了三千余八旗甲兵,以及王辅臣从山西带来的一千余精锐绿营军。这些绿营军和王体忠部不是一个体系的,对屯齐来说,完全可以信任。
而屯齐在亲自领着主力进攻保安门的同时,还往两侧城墙派出了上千精锐,增援附近的两座城楼,他自然也想到了朱慈会想方设法扩大战局。
局势的混乱虽然已经使得屯齐焦头烂额,但多年战场的磨砺,还是使得他能够迅速做出判断,并派出了最关键的两路兵马,防范明军的突袭。
换言之,只要明军一时半会无法攻克两边的城墙,其它地方又没有叛乱,以他的兵力,还是能在保安门挡住明军的。
当然,若是要完全稳住局势,他就必须要在南面的明军主力入城之前,攻下保安门,然后沿着城墙重新部署,甚至是夺回外围的两堵城墙。
但这已经几乎不可能,屯齐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能拖一阵是一阵。
那些沿街节节阻击的明军,使得他的信心遭到了不小的打击,他没想到,这些尼堪兵居然在近战之中,有如此强悍的战力。
他派出反攻的八旗甲兵无法迅速击败明军,而等到大军绕过城中的街道,从狭窄的城墙一侧赶到保安门城下的时候,原本气势如虹的大军,颓势尽显。
但局势紧迫,明军主力随时可能赶到,屯齐没有时间恢复队伍,只能下令阿尔津立刻领着最先赶到,已经在城楼下重新组织起来的前锋甲兵,马上对保安门城楼发动进攻。
朱慈要求各部大军加快行动的速度,不给屯齐任何喘息的机会,屯齐自然也是如此,他同样不打算给朱慈任何喘息之机。
只不过,殿前中军依托城楼的防御工事,使用火炮火枪,居高临下,猛烈打击,阿尔津手下的精锐八旗甲兵,在狭窄的城梯处连续两次被击溃,侧面从城墙方向进攻的兵马,也同样被击溃了数次。
一番混战下来,清军单单是八旗甲兵,便死伤了数十人,绿营军战兵的伤亡,同样不小。
不过,殿前中军架设在城梯处的火炮,很快就有两门因为多次射击,炮身过热熄了火。
而另外四门火炮在多次操作之后,也因为弥漫的硝烟,射速大大减慢,在连续使用的过程中,故障频发。
阿尔津听着城梯处原本猛烈的炮火声逐渐变小,脸色也逐渐缓和了下来,这在他的预料之中,说起用炮,他也算半个行家。
其实,他刚刚不惜将士性命,下令猛攻猛打,便是要消耗明军的火炮,只要这些火炮射速大大降低,无法发挥原本的杀伤力,那他突破城梯,便有了可能。
现在,城中局势十分复杂,整个武昌城就好像一个四面漏风的筛子,在这个战场通信基本上靠马腿的时代,别说是阿尔津了,即便是屯齐,对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并不完全了解。
毕竟,战场局势变幻莫测,很多时候,就算是刚刚传过来的情报,也有可能因为两地之间的距离,路上的耽搁,军报上所说的战局,已经发生了改变。
换言之,真正的战场局势,并不能通过军报传递,无论是朱慈,还是屯齐,实际上得到的都只是真假难辨的信息,他们都需要自己做出判断。
不过,阿尔津对另外三面城墙,还是充满信心的,他并没有听到四周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这就说明那里的守军挡住了明军的进攻。
想到这里,阿尔津当即命令手下的巴牙喇甲兵上前,协助各部军官重整兵马,他这一次打算亲自督战,一举突破保安门的明军防线。
他领兵入驻武昌的时间比屯齐还要长,很清楚只要能重新夺回保安门,再整顿城中的兵马,守住武昌城数月,绝对不成问题。
但明军主力已经到了城外,他必须要速战速决。毕竟,以他手中当前的兵马,要重新夺回保安门,还是很有希望的。
“轰,轰,轰!!!”
随着清军开始新的冲锋,城头上马上响起了一阵轰鸣的爆炸声,耀眼的火焰中,大大小小的夺命炮弹精准打击挤在城梯之中往上冲的清军。
不过,事情正如阿尔津所料,这些火炮的威力已经大不如前,射击的速度也大大下降,清军的攻势微微一顿,便又迅速恢复。
“砰!砰!砰!!!”
“嗖,嗖,嗖!!!”
数以百计的火枪和弓箭从城头往下射击,已经被火炮轰开阵型的冲锋清军,随即又惨叫着倒下了二十几人。
而与此同时,城下的清军也正朝着城头射箭放枪,整个保安门城楼上下,硝烟弥漫,惨叫声连连,双方都不断有人倒下,猛烈的枪炮声,箭矢飞窜声一阵接着一阵。
王体忠和王得仁两人在看到殿前中军的战力之后,信心大增,此时正分别守在了两侧城梯的几门弗朗机炮之后,亲自指挥,并声称要与城楼共存亡。
马振丰此时已经撤到了城楼上,他站在城楼内侧的女墙边上,面色阴沉地盯着面前那些正在进攻的清军。
阿尔津的战略十分有效,但殿前中军凭借着狭窄的城梯,使得清军虽然兵力占优,但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