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领命,随即带着人马,策马离开,现在清军已然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进攻,有两个营的战兵出马,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而此时的襄阳城内外,到处都是乱糟糟一片,城中好几处大的火头已经熊熊燃起,从城外看,颇有连成一片的感觉,上方的天空都已经被染黄了。
不仅如此,城内城外,从内城到外围的壕沟,再到城外的平野,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到处都是清军溃兵。
随着殿前军的上万大军开始追击,那些被打散的清兵只能往北面不断散去,许多甚至直接跳入了汉江,想要游过去,但很快又被水师直接杀死或者俘虏了。
至于襄阳城内,以当前清军的实力,根本没有任何防守的实力。
不过,局势的紧张没有并没有这么迅速,大军的重整,集结,行动,每一项都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因为,战事一直到了入夜,还没有完全解决。
而夜色之中,即便是在城内,殿前军的搜索效率,就没有这么高了。
张煌言将大部分兵马部署在了几个城门,其他的则是安排在了城中的核心街道,等待着那些晕头转向的清军溃兵自己撞上来。
而军中那些战场经验丰富,有夜视能力的斥候们,则是以小队为基本单位,展开在城内展开搜寻。
当然,这个过程中,殿前军最新训练的军犬,也开始发挥作用,它们的培训目前已经进入关键阶段,第一批八十多条军犬,直接开始投入使用。
不过,襄阳城那么大,想要靠它们搜寻完那么大一片区域,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与此同时,朱慈依旧源源不断收到各个营官送来的军报,因为没有什么突发情况,所以军报上的内容也平平无奇,就是这次围歼战,还有襄阳城中的战马,或者被突围的清兵骑走,或者就是死在了乱战之中。
“陛下,张总队派人传来消息,城中已经有民夫自己组织了灭火,清军的军备辎重,多少还是保下了一些,那些还在城中的清军溃兵,目前已经被擒杀了大部分,其他的还在搜索之中。”
朱慈看着传来的军报,不由得一阵心痛,十分可惜道:
“那些辎重倒还是其次,就是战马可惜了,城外目前确定缴获的,只有不到两千匹,恐怕到最后,也不会超过三千匹。那些军械粮食,咱们再运来就是了,但战马可不好找啊!”
“德勒克浑拼死突围,这是咱们都没想到的,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溃败。”常登贵叹了口气道。
朱慈听了,也同样微微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然后又道:
“不急,等明年北伐,打南阳的时候,朕把多尔衮的八旗主力打败了,到时候战马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就等汉中那边的消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攻下西安城了吧。”
等到第二日天亮,襄阳城内外,那些没有成功突围,躲藏在山上和城周内外的残余清兵,很快就被部署各处,严阵以待的殿前军优势兵马清剿一空,数百名清兵从襄阳城内的各个民宅中被接连押出,其中还有一些是八旗甲兵。
而原本一直在殿前军两个大营中待命的数万民夫,也随即开始了全面行动。
他们在昨日,便已经配合甲兵一起打扫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现在要对散落各处的兵器铠甲,迅速被收集分类,而后放置到了大营的空地上。
朱慈在第二日清晨,便在御营将士的护卫下,领着各部将领,进入了襄阳城中。
这其中,还包括了反正的尚可喜,许尔显等人。
而在顺利收复襄阳城之后,朱慈并没有停下来,他随即派出林昌峰,并传令田见秀,两部兵马开拔北上,收复新野,唐县等地,甚至是南阳。
德勒克浑如今主力尽丧,豫南各州府的清军,只剩下了陈泰所部把全家,还有高第所部,以及一部分算不得精锐的绿营兵,朱慈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现如今要的就是乘胜追击,不给清军反应的机会,最好是能直接把南阳方向的清军全部赶走。
而局势也正如他所料,林昌峰和田见秀两部大军先行,基本上没带什么辎重,在当地乡绅的配合下,轻松攻下了新野,邓州,唐县等地,然后又在当地征集粮草,顺江而上,迅速收复了除了南阳城之外的豫南各城。
与此同时,从郧阳府北上的王氏兄弟,很快也分别河南府的几座县城,而后他们又通过卢氏县,进入了洛阳南部,附近的数个各州县,基本上望风而降。
殿前军收复襄阳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朱慈便几乎重新收复了河南府的汉江白河支流,甚至可以说小半个河南。
而除了南阳城之外,清廷在汉江流域,已经再无依托,便是这座孤城,现在也已经是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殿前军攻下。
陈泰面对局势的崩坏,已经无可奈何,除了向北京求援之外,他甚至不敢派出兵马扼守北上联络的重要关卡,以免联络通道被明军完全控制,直接收缩了所有兵马,坚守南阳府城,等待北方的援军。
这个时候,陈泰手中的兵马已经少得可怜,这使得他能采取的行动所剩无几,所幸殿前军一下子收复了太多地盘,而又苦战了数月,暂时没有进一步进军的能力。
毕竟,殿前军各部现在早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满编,即便是加上左右两军,还有水师的兵马,总数也还没超过十万,在连番大战下,也不得不休整恢复了。
第241章 多尔衮和多铎的分歧
多尔衮原本正在北直隶调兵遣将,准备在击退张名振之后,只等德勒克浑传回阻击明帝的好消息,就立刻派兵增援陕西。
但很快,他就在北京城睿亲王府中,收到了清军夜袭大败,襄阳城陷落的消息,随即将原本用于增援陕西的兵马,也随即调到了河南中部的开封,河南二府待命。
多尔衮原本以为襄阳城固若金汤,至少守住半年没问题,所以早早就提前调集了兵马,想要趁着朱慈在襄阳城进攻失利的时间窗口,从中原调集军队西进,增援陕西,迫使明军最终退兵。
现在陕西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但满清却无兵可派。
只是,襄阳的局势,最终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多尔衮现在除了接受现实之外,也别无选择。
而放下手中的军报后,多尔衮又打开了陈泰从南阳府城传来的亲笔信,随即站起身来,在屋内左右踱步,甚至眉头紧锁起来。
现在,朱慈已经临时增派了数万军民,在南阳城南面和东面深挖壕沟,筑起了高墙,便是南阳城北面,也修建了围困的城寨,似乎要以此断绝城外援军入城。
德勒克浑夜袭大败,朱慈大军损失并不大,只不过需要休整,恢复元气。
所以,他也只是把南阳城围了起来,但丝毫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甚至就是原本派出北上的天骑军和殿前左军,也不会长时间停留在城外。
但在多尔衮这边来看,他就很难确定对方是否会从豫南调兵北上,所以并不敢从汝州府,河南府和开封府抽调兵马。
毕竟,要是他再从这些地方调兵去支援陕西,河南被明军直接攻下,那整个关内的局势,就彻底完蛋了,而且他这个摄政王,可是要负全责的。
这一点对于多尔衮来说,是绝不能接受的。
而且,对于当前的整个大局而言,河南的战略地位并不低于陕西,甚至从长远来看,对于这场几乎大势已定的战争来说,河南对于满清来说,重要性还要高于陕西。
因此,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考虑,多尔衮现在都不能冒险调集河南的八旗军西进。
否则,开封,汝州,河南府等地,一旦被明帝部署在豫南的大军击穿,整个北方的局势,就彻底崩坏了,到时候北直隶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多尔衮停止踱步,又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很快就写好了一封密信,准备派人送到阿济格的手上。
他现在不敢调动河南的兵马,但部署在山东,替换多铎防范明军水师和江北明军的阿济格所部,就不能继续全军留在山东了。
阿济格的战场应变能力和战争指挥水平,都远高于多铎,如今自然也就成了多尔衮机动兵马的唯一选择。
大军增援南阳,牵制明军绝非易事,若是兵马派得少了,非但起不到相应的作用,还极有可能被明军一举击溃,得不偿失。
要知道,阿济格麾下的这一万余精锐兵马,目前尚未完全恢复战斗力,更多的还是牵制朱慈大军,迫使其不能全力攻城而已。
而正如陈泰在信中对多尔衮说的,若是调兵南下增援,最核心的地方还是南阳,若是南阳保不住了,那整个河南,也就危险了。
但河南战局的最关键的因素,便是明帝朱慈,这也是多尔衮送给阿济格的密信中,强调的事情。
“德勒克浑居然敢主动出城夜袭,简直是不知死活,现在襄阳城内的守军全军覆没。目前朱慈已经派大将领兵,在南阳城外挖沟筑墙了,看样子还打算从其他地方调兵北上助战”
多铎手上拿着军报,根本不顾多尔衮的表情,便自顾自在那里唱和道,很明显是要给多尔衮添堵的。
“多铎,说完了吗,你还想说什么?”多尔衮眉头紧皱,冷声问道。
河南的战事原本就够让他心中焦虑的了,结果多铎现在还要来给他添堵,简直不可理喻。
“明帝现在已经在南阳府取得了绝对的战略优势,只要咱们的援兵三个月内无法抵达,他必定能攻破南阳城,咱们必须尽快从山东,北直隶调集兵马,或者在南阳反攻,歼灭围城的明军,否则绝对难以牵制住湖广的明军.”
多铎见多尔衮生气了,随即一本正经分析起了局势,但说着说着,却忽然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时候,满清不仅仅面临着兵马调度,资源倾斜,以及各地战事如何抉择的难题,更需要判断,这些仗,还值不值得打。
毕竟,现在的局势,明军愈来愈强,而八旗军却损失过半,他们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关内,都是未知数。
“摄政王,我自从看到德勒克浑和陈泰的军报之后,这几日来,每晚都难以入眠,陕西,河南,山东,处处皆是大患,明军现在已势不可挡,如今真的是不知道到底该先打哪一个,防范哪一边好了!”
多铎似乎就是专门来给多尔衮找不痛快的,他顿了顿,随即又继续道:
“咱们现在三线同时出兵,已经是不可能。”
多尔衮听了多铎的分析,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十分冒进轻敌,非常可靠的人,现在居然变得沉稳了。
“我自然知道全线出击必不可取,咱们就算无法坚守关内,也没必要那些不知死活的尼堪硬拼。”多尔衮眯了眯眼,随即又道:
“但若是能争一争,自然是要争的,可有些地方,还是不能不打,不能不争的。”
“的确如此!”多铎点了点头道。
“可大军作战,打的终究是钱粮,这明帝和崇祯可不一样,若是咱们退回了关外,那必然耗不过关内的大明,这是钱粮所至,不是我大清不强。
若是明廷没有内忧,没有昏君,咱们如何以一隅之地抗衡天下。你我可都不是神仙,这是绝对做不到的。关外不到最后的时候,是绝对不能退的。”
多尔衮脸上的神色,随即变得坚毅起来,很快又道:
“而且,若是河南的局势不稳,山西,山东等地钱粮不畅,中原的军需难以供应,整个南面战场的局势,也必然动荡。
中原防线上所部署的,大部分都是汉人兵马,终究是不能完全相信的。若是河南的局势真的不可抑制了,他们必然能察觉到了局势不对,进而产生别的心思。
咱们终究是不能像明帝一般,拥有强悍的水师,在海上畅通无阻,来去无踪,补充粮草也轻而易举。”
“水师倒是好办,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多铎又插嘴道。
其实,多尔衮一直犹豫不决,便是因为明廷的实力,已经让他感到紧张和畏惧,明军现在已经是在正面战场,堂而皇之击败过满八旗主力了。
这对于多尔衮,甚至满清八旗大军上上下下的打击,是前所未有。
“可明帝若是拿下了河南,必定会继续北上,甚至直接北伐,直取京城。明军水师若是占了莱登,恐怕进军截断运河,也并非难事。”
“这个倒是,咱们在莱登,还说要部署一些人马。”多铎点头赞同道:
“这些现在暂时只能如此了,明帝实力雄厚,便是再派大军南下,一时之间也很难击败。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明军北上,咱们能将其击败,或许局势还有挽回的余地。”
多尔衮不是看不清楚局势的人,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若是陕西还能挽救,那局势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多铎随即又道。
多尔衮闻言,脸上随即挤出了笑容,道:
“那就看南阳的局势了,若是南阳的局势进一步恶化,明帝必定会趁着这个时机,拿下整个河南,甚至黄河以南,以明军现在的实力,这绝对是有可能的。”
多铎一边听,一边点头,他在局势分析上,远不如多尔衮。他看着脸色难看,很明显是心情烦躁的多尔衮,又咽了咽口水道:
“不过,若是南阳真的打不开局面,咱们恐怕就真的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必须想办法撤回关外,北直隶,陕西,山东等地,还有百万尼堪,掳到关外,足够咱们撑几年了.”
多尔衮听罢,心中猛然一惊,他终于知道多铎今天为什么总怪怪的了,原来早就存了放弃关内一切的心思,刚刚和他说的那些,都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怎么,你想和明帝谈判?”
且说,多尔衮其实也有想过,和明帝重启和谈的事情,但又担心自取其辱,特别是影响到自己的政治名声,最终并没有在大臣之间商议,除了朝中的少数高层以外,并无任何人知晓。
多铎看到多尔衮的反应,随即又拱手抱拳道:
“明帝现在已经控制了整个南面,全都是富饶民稠之地,每年可以收获大量的粮草和军需,其麾下还有数十万能战之兵,按照明帝的练兵速度,一年之后,必定能编练十万新军,到时候单单是野战的骑兵,恐怕就会超过五万。
到了那时,恐怕咱们再想与之对抗,就不大可能了。大清已经没有实力再打下去了,睿亲王,你得知道这一点。”
多尔衮听了之后并没说话,还是直直地看着墙壁之上挂着地图。
和谈的事情,他已经不敢想象,但直接撤出关外,和自杀也没什么区别。但明帝确实太强了,若是明年北伐,他其实也没有信心抵挡。
换言之,现实根本不容许多尔衮在其中抉择什么,只要他还想大清继续存在下去,就必须得选择坚守关内,否则他拿什么和明帝对抗?
只能说,多铎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而且,多尔衮根本不敢撤出关外,否则,他会第一个死。
这个杀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多铎。
他可不相信自己的这个小兄弟,会对自己仁至义尽。
不过,多尔衮现如今面临的最主要困境,还不是这个,他只是需要提防一下多铎,阿济格等人罢了。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其实还是打胜仗,只要他能打胜仗,那局势就能改观,他就能活着,大清也就不会亡。
“西安那边,现在的情况如何?”多尔衮没有回答多铎的问题,话锋一转,直接开口问道。
多铎知道多尔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段时间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十分低,也不敢直接跳反,随即有些气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