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关键,便是我大明之兵,有无反攻之力了。”朱慈听罢,当即出言,李邦华说了那么多,也说出了关键的问题,如今到他一锤定音的时候了。
“若无强兵,只能龟缩与城中,自然无法保护百姓,守淮守江,伺机反攻,更是笑话。所谓的战场主动权,必须要以强兵为支撑,否则就是纸上谈兵。
所以,练兵之钱粮,绝对不可省,而筑城,也应当有所侧重,在关键枢纽,以强兵牵制清军,使其首尾不得相顾,慢慢露出破绽,才是御敌破敌的正略。
而且,江北河湖密布,想要守住,不止是要靠步军,靠城防,水师也至关重要,练兵之钱粮非但不能省,反而还得继续筹集.”
十分感谢书友们提的的意见,作者菌都认真看了,也借此理清楚了自己的问题,后续的剧情存在结构失衡的,作者菌会在原本的大纲上进行调整,书友们请放心。
PS:
第66章 多尔衮的檄文
李邦华的“博采众长”之策在朱慈的肯定下,很快就获得了大殿之上,一众大臣的支持。
毕竟,相比之下,高弘图即刻挥师北伐,与满清决战的想法,实在太过激进,根本不可取,而李邦华虽然依旧坚持大练兵,但也勉强能接受。
不过,江北城防修筑的问题虽然暂时议定了,但马士英并没有就此罢休,随即联合朝中同党诚意伯刘孔昭,开始攻讦高弘图屡屡罔顾实际,鼓动北伐,是钓名沽誉,简直可耻至极!
高弘图向来重视自己的名誉,哪里忍得了这等污蔑,随即开始为自己正名,但嗓门又不够刘孔昭大。
朱慈并没有以皇帝的权威,马上制止他们,反而是积极纳谏,声称要派锦衣卫好好查一查,这些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他其实也有些怀疑高弘图屡屡受挫,但却毫不气馁,屡屡扬言要兴兵北伐,是另有所图。
这虽然是个性情刚烈,清风亮节的大臣,但也不应该如此执拗,除非他是明明知道自己所言不会被采纳,但还在坚持。
毕竟,若无此等激进之声,李邦华,路振飞等人同样积极进取的方略,又如何压得过朝中那些想要偏安一隅,借虏平寇的群臣?
而群臣相互攻讦的闹剧刚刚结束,因为此前福建水师的调派问题,远在福建的郑芝龙,再一次被群起而攻之。
郑鸿逵此时正在朝堂之上,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火力,朱慈并没有任何阻止意思,他必须要给郑家一个下马威,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朱慈通过此前的出宫巡查,已经基本摸清楚了殿前军的底细,南京京营,江北各营的训练情况,也在兵部和锦衣卫的监视下,具体成效如何,他是清楚的。
现在最关键问题,就是南直隶的水师还不堪一用,浙江和广东的水师实力也远不如郑家,他还是得想方设法,让郑芝龙服从调遣。
若是没有一支像样的水师协防,无论是淮河一线,还是长江一线,防守和反击的难度,都会大大增加。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粮草征收,整军练兵,江北筑城等一系列行动的展开,定武新朝欣欣向荣之态越发明显,长江防线西面,局势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九月初,盘踞在武昌的左良玉麾下徐勇,李国英两员大将,终于被兵部成功调离,安排到了何腾蛟和袁继咸的麾下,分别驻守九江和南昌。
左良玉此时已经病得不轻,对于麾下的大将控制力更是进一步减弱,声望日盛的大明新皇亲自下旨调兵,他自然拦不住所有人。
当然,左良玉到底是有威望的,麾下的不少将领依旧信任他,选择了观望局势,以各种理由推脱兵部的调令,继续盘踞在武昌附近。
山高皇帝远,朱慈没有兵马在武昌,根本无法约束左良玉和麾下的将领,也只能是默认了这一局势。
但为了将来的局势不和原本历史上的那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还是派人传了密诏,示意左良玉危急时刻,可以挥师东下,进驻九江,南昌一带。
这一次,有何腾蛟和袁继咸的提前准备,两人麾下也有了能战的将领,想要制约住左良玉的大军,便没有那么困难了。
而湖广一线,堵胤锡一方面在秦良玉派来的将领协助下,训练巡抚标营,另一方面则是积极整顿湘西,湘南的兵马,并筹措钱粮,准备将他们调到岳州,长沙一带。
他对于麾下这些新兵,弱兵的野战能力并不抱任何希望,所以除了练兵之外,还大力修缮城池,加固城防,想要以此坚守,等待救援。
湖广此时,除了盘踞在武昌的左良玉大军,实在是毫无可战之兵了。
四川方面,王应熊上任之初,便散尽家财,招募了数千人,并凭借着朱慈的诏书,收拢了王祥,曾英等将领,积极抵御张献忠的大军。
与此同时,随着锦衣卫的深入,北面关于顺清双方战争的军情,也开始源源不断传到了南京。
十月初三,叶臣等部清军攻克太原,山西大部分地区很快归附清廷,而清军也分出兵马南下,接管了黄河以南的山东,豫西等各州府。
不止如此,随着朱慈继续按兵不动,多尔衮看到局势愈发有利于自己,十月间,最终决策分兵两路,征服关内。
一路由满清英亲王阿济格,平西王吴三桂,智顺王尚可喜等统兵取道山西北部和塞外,进攻陕北,得手后向南推进,摧毁大顺永昌政权。
另一路由满清豫亲王多铎,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等率领南下,攻灭江北诸军,然后渡江围攻南京,消灭大明“定武朝廷”。
为此,十月二十四日,多尔衮还专门发了一道檄文,不仅污蔑朱慈是假太子,还历数了“定武朝廷”的三宗罪,想要以此否认“定武朝廷”的合法性。
面对这样的欲加之罪,朱慈自然完全不会理睬,他并不承认满清是和大明并列的国。但这道檄文明确传达出了满清要对南方动武的信号,却是他不能忽视的。
不仅是朱慈,十月底,随着这道檄文传到南直隶,传入应天府,南京城的时候,直接引起了满朝震动。
“陛下,我朝休养生息已有半载,如今兵强马壮,理应先发制人,打这些狂妄自大的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不可,鞑子向来卑鄙,狡猾无常,说不定这只是奴酋的激将之法,诱敌之策,陛下绝不能上当啊!”
“怎么,鞑子还没打来,你就怕了?我大明有四方神明护佑,天下百姓拥护,此番出兵顺应天命,定能无往不利。”
“臣请陛下即刻移跸中都,发诏高杰,黄得功两部大军挥师北进山东,以示大举讨贼,恢复江山之决心!”
朝堂上,随着东阁大学士,户部尚书高弘图再度扬声发言,因为局势剧变,立场迅速转变,一个个争着表现自己北伐之志的大臣们,也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即刻移跸中都,北进山东?”
朱慈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高弘图还是和此前一样激进,但这一次没人再敢说他杞人忧天,更没人敢说距离清军南下,还远得很了。
“没错,唯有如此,军心士气才能得到鼓舞,山东,河南,京畿各处的百姓,才会群起响应,迎接王师。”
高弘图语气坚定,看起来勇气十足。
“而且,中都如今有安国侯领兵驻守,刘泽清所部,陛下亲领之殿前军,京营北上之后,我大军将有近十万兵马,陛下的安全,鞑子闯逆都绝对威胁不到。
若是等到清军南下,恐怕就迟了!”
第67章 御驾亲征
此时,朝堂之上站着的,不仅仅是六部官员,还有江北的陈福,刘泽清,城外军营中的常登贵,刘良佐等统兵将领,他们都被召回了南京,共同参与商讨御敌之策。
多铎大军在十月十九日,便已经开拔南下,若是不出意外,前锋十二月中旬便能进抵徐州,甚至进入凤阳。
周世显麾下的锦衣卫并没能深入北直隶,根本没有打探到任何相关的消息,若不是清廷的军令随着多尔衮的檄文一起传到了山东,南京群臣如今恐怕还在沉浸在偏安江南的美梦中。
高杰和黄得功一个扼守徐州,凤阳北部各州府,一个扼守淮安,都是战场一线。为防意外发生,朱慈并没有贸然将他们召回。
与此同时,十月十二日,顺军在河南怀庆发动反攻,击败了清军的消息,在七日前,便已经被高杰派出的哨骑和锦衣卫先后打探到。
只是,关于此战的具体情况,顺清双方的伤亡,依旧模糊不清。
这便是这个时期的情报了,不仅延迟十分严重,而且还经常不清不楚,若是没有足够的战场经验,根本无法做出判断。
朱慈根据北面的局势,虽然已经大抵猜到了多尔衮会轻敌,清军一开始会分兵两路,一路灭顺,一路灭明,但具体的时间,他并不清楚。
不过,从七月底出宫检阅“殿前军”和“应天兵器局”开始,朱慈便已经开始为在江北阻击清军做足了准备。
在八月初,路振飞便开始安排船只,将淮扬各州府征收上来的粮草运送到凤阳的府库。
九月,江西,江南等地的夏粮北运,而到十一月底,淮扬地区的秋粮征收也会如期进行。
届时,凤阳城内将储备足够五万大军,七千骡马一年消耗的粮草,便是他率殿前军和京营主力悉数北上,也能在城中坚守超过一年。
现在,对于朱慈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该如何击退清军,以及如何说服群臣,顺利御驾亲征。
他很清楚那些向来避战的大臣勋贵们,一定会竭力阻止他移跸亲征。
“刘泽清,你是从山东撤下来的,你来说说看,移跸中都,北进山东,可行不可行?”
朱慈并没有继续问高弘图,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驻守庐州府的总兵刘泽清。
刘泽清突然被点到,脸上微微一惊,但他反应很快,立刻弓腰,拱手抱拳道:
“陛下,移跸中都,北进山东,讨虏兴复北都,倒也不是不可行,但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如何算是时机成熟?”朱慈紧接着又问道。
“臣当初在河南,领兵与闯贼大战过数次,虽然小有胜果,但迫于局势,最终还是不得不退回了山东。
闯贼之兵,已然算是能战,鞑子兵数月之间,已经大败闯贼数次,其兵马之强,更不容小觑。至于怀庆之战,真假还未可知。
因此,臣以为,唯有先募数十万之兵,储数百万之饷,备马十余万,然后整顿器械二三年,方可渡河与清军决战,否则极难取胜。”
“东平伯所言极是,北伐乃是国策,定要慎重,若是轻敌冒进,大军受挫,江南江北,乃至中原之人心,必定丧失。”史可法赶紧出言力挺道。
“没错,若是人心因此丧失,再想恢复,恐怕没有数十年,是绝不可能的。”马士英也当即出列,弓腰拱手,扬声出言道:
“况且,军国大事,关乎千万黎民百姓之生死,陛下乃是圣君,绝不能因为一人之言,令天下生灵涂炭。”
史可法和马士英一唱一和,后者话音刚落,他随即又出言道:
“马阁老说得正是,陛下乃是大明之君,身系万千黎民百姓,绝不可听信谗言,御驾亲征,否则极有可能酿成大祸。”
而两人话音刚落,朝堂上不愿兴兵北伐,惹怒清军的一众大臣勋贵,也纷纷出言,想要劝说朱慈放弃“移跸中都,北进山东”的想法。
且说,多尔衮檄文传到南京之后,史可法和马士英两人都慌了,不仅是他们,南京群臣大半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开始私下议论指责李邦华,高弘图等人,认为是他们的强硬,招来的清军。
此前,北面的军情还没传来,满清又因为暂不熟悉南方局势,山西也还没攻下,不仅没有发出明确的南攻信号,还与南京联络,让这些毫无进取之心的大臣误以为有“联虏平寇”的可能。
而随着多尔衮的态度变得强硬,清军南下占据北直隶,山东,河南部分地区,这些大臣又退一步,生出了以黄河,甚至是山东,河南为界,二分天下的妄想。
当然,朱慈入主南京之前,便借由崇祯遗愿,定下了北伐的国策,他们并不敢和原本历史上一样,在朝堂上直接妄谈联虏平寇,二分天下。
但只要一到高弘图扬言北伐,这些大臣勋贵们,便会以各种理由,群起而攻之,并指桑骂槐一直坚持拨饷大练兵的李邦华。
如果不是朱慈此时确实没有能力北伐,也暂时还无法大规模清洗朝堂,这些自诩为国为民的忠良大臣们,早就该辞官归隐了。
朱慈看着史可法和马士英一唱一和,越走越近,忽然想起来了当初重建锦衣卫之时,他和史可法说的那些话,心中只觉得好笑。
他早就猜到了史可法和马士英终究会因为自己和李邦华的存在,与始终坚持北伐的高弘图为敌。
因为某些历史原因的影响,史可法和马士英在历史上好像是水火不容的正反两派,史可法还因此被马士英排挤走了,到江北抗清。
但两人其实只是在个人操守方面,有着较大差异而已,在对清基本政策上,并没有多大分歧,都竭力支持“联虏平寇”。
在原本历史上,多尔衮还给史可法写过一份带有强烈威胁性质的书信。
而史可法命进士黄日芳起草回信后,还因为黄日芳的答书原稿“词颇峻”,恐触怒清廷,说了一句:“不必口角也”,然后亲手删润定稿,简直可笑。
当然,若是真的要说能力强弱,马士英在政治斗争上,是完全碾压史可法,高弘图,张慎言等人的。
事实上,此时当政的一众文武大臣,基本上都是能力浅薄,鼠目寸光的政治侏儒,面对国家危亡,非但不思进取,还总因为一点委屈排挤,就辞官隐退,明哲保身。
不仅如此,这些大臣勋贵们,仇视大顺,大西,远胜于多次入塞劫掠,并已经攘取畿辅等地的满清,在“借虏平寇”的如意算盘下,对后者常常一味退让。
如今,若不是有朱慈坐镇宫廷,马士英恐怕早就已经把这些所谓的“正人”赶出内阁,甚至逼得他们纷纷辞官了。
“朕明白了!”朱慈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没有数十万之兵,数百万之饷,十余万战马,二三年积攒之器械,进军山东,恢复山河,便只能是妄谈。”
“陛下英明!”史可法和马士英闻言,顿时都松了一口气,齐声唱道。
这便代表着陛下已经意识到了高弘图的北伐之策根本不可取。
“可以当前朝廷之财政,要多少年,才能练出数十万之兵,攒下数百万之饷,南方各省,又如何养出十余万战马,如此宏大之兵,二三年攒下之器械,真的够吗?”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朱慈话锋一转,又把这个难题抛了回去。
“所以,臣一直说不可操之过急,北伐之事,必须要徐徐图之!”史可法一时没有看清楚风向,还得意洋洋,昂首挺胸答道。
“徐徐图之?”朱慈眉头紧皱,语气更是极为不善:
“既然知道北伐需要如此宏大之兵马,朝廷财政十数年都无法满足,为何你们此前还总说要徐徐图之,既不愿开辟新税,也不肯增加兵事开支,难道鞑子会等着朕徐徐图之吗?
若按刘泽清刚刚所言,南直隶这十数万兵马如此疲弱,凭什么能挡得住南下的清军?难道就凭徐徐图之吗?”
“所谓徐徐图之,不过是某些人畏清如虎,不敢承认罢了!”高弘图见状,也当即出言道。
而一直同样支持大举练兵北伐,得到重用,奉命巡视南京京营的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也随即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