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林能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接替郑家,掌控大明水师,还有东南每年数百万两白银的跨国贸易,不仅让商业体系运转井井有条,还成功将各地独立运作的商船与依附官府的远洋船只,逐渐开始统一治理,可谓才华横溢、经验丰富。
而明末商业的兴盛,更为他的施展才华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为了追逐更高的利润,各种形式的商业组织和制度已初见端倪,只需顺势推进,便可能迎来突破。朱慈的超时代视野,更为他指明了方向,使得他的每一步都能踩在皇帝的心意上。
朱慈看似轻描淡写地翻阅着小册子,突然又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上,语气一转,沉声道:
“不过,牙行这一块必须改一改。咱们既要借助原有的组织和势力,但也不能任由它们胡来。这些牙行,大多被当地的地痞流氓掌控,与那些富商大户多有勾结。工商司必须设立一个专门受理牙行投诉的机构,用以牵制这些人。除此之外,所有牙行必须登记注册,执照上岗。”
这番话直击要害,李霄林神色一凛,立即拱手应道:“陛下圣明!微臣的确疏忽了这点,回去之后,臣必定立即补充完善,堵住这个漏洞。”
尽管早有耳闻牙行之弊,但李霄林原本未曾打算对其动刀。毕竟,各地商业的承销和运转,向来依赖这些牙行的中介作用。贸然改革,必然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心里明白,这些地方组织的根基深厚,稍有不慎便会遭遇巨大的阻力。更何况,这还涉及到人力资源的问题。
一个全新的机构若完全依赖地方人手,恐怕形同虚设;若由朝廷派遣官吏,又会让具体的执行变得困难重重,而经费开支更是一大难题。不过,李霄林深知,在皇帝面前找理由推脱无异于自毁前程。
他从不怀疑这些问题能够解决,更不会因一时困难而让皇帝失望,正如他的经验所示,任何棘手之事,只要投入足够的资源与耐心,总能摸索出一套办法。只需树立几个典型,严惩几名“出头鸟”,便足以警示四方,稳住局势。
朱慈看着李霄林恭敬的态度,语气缓和了几分:“李卿,朕知道这件事难办。牙行的存在根深蒂固,贸然动摇,难免会引发反弹。但这正是改革的意义所在。若是没有难度,又何须朕亲自督办?只要方向正确,困难只是暂时的。”
李霄林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微臣定不负圣恩,竭尽全力推行改革。”
朱慈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人员与经费问题,朕会命户部与工部协同配合,务必保障改革顺利推进。另外,对于这些牙行头目和背后的勾连势力,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查。咱们既要用他们,但也要让他们明白,皇权之下,没有人能够妄自尊大。”
“陛下英明,微臣定当竭力而为!”李霄林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他知道,这不仅是一次考验,也是一次机遇。如果能将这项改革推动成功,他的仕途将再上一层楼,而朝廷的商业管理也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李卿,你且去吧。”朱慈点了点头,挥手道:“告诉工商司,尽快完成第一阶段的部署。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李霄林连连应声,躬身退下。
大殿之中,只剩下朱慈一人,他站在那里,背影如山一般沉稳。今日的决策,必将成为未来大明历史的分水岭。
但此刻,他并未感到任何轻松,前路漫漫,每一步都需踏得如履薄冰。不过,他相信,历史的洪流中,总有一些人能够扛起命运的重担,而自己就是那个天命之人!
商议结束后,李霄走出御书房时,天边的夕阳正洒下金色的光辉。他抬头望向远处,心中一片澎湃,既然身为大明的栋梁之臣,就必须以天下为己任,为皇帝分忧,为百姓谋利。
在他的脑海中,一幅清晰的蓝图已经渐渐浮现。他仿佛看到那些曾经肆意妄为的牙行被重新整顿,商贾们不再受欺压,地方经济焕发出新的活力。而他,也将在这一历史转折点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朱慈缓缓合上手中的文书,目光扫过在座的众臣,语气平和但不失威严:“关于国营商社的试行计划,大家都明白这事非同小可。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先从军队周边地区试点。饷券的推广,必须先从内部建立信用,士兵的军饷能够兑现,消费力有保障,这便是第一步。待这套体系运转稳定,再逐步向全国推广也不迟。”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份未雨绸缪的深思熟虑。这并非单纯的纸面规划,而是一项涉及财政、军备和社会稳定的系统工程。通过设立自营商社,连接自营工坊,大明的产业链将得到升级优化,利润将最大化,而发放的军饷也将在体系内被重新吸纳,从而完成一次高效的经济内循环。
然而,这一计划的深远意义远不止于此。信用货币的发行,不仅是为了解决军饷问题,更是以此为杠杆,撬动民间资源,为战争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朱慈心中清楚,这不仅是对内财政的一场革新,更是一场对外经济战的前奏。铸币税的收入将成为国库的重要支柱,而通过调控货币供需和物价关系,他甚至可以在商贸体系中打击荷兰和西班牙的经济霸权。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踌躇满志,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的蓝图:通过精巧的金融手段,大明在资源的获取与利用效率上,将远超荷兰和西班牙。
这种效率上的碾压,最终会体现在军队建设上更加精良的装备,更加训练有素的士兵,以及源源不断的战斗力储备。
然而,他也深知,这样的伟业需要时间和耐心,任何急于求成的举动都可能功亏一篑。正当他沉思时,郑鸿逵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微臣有一言相陈。不若在屯堡一带先行试点。”
朱慈抬眸,眼中露出一丝兴趣:“哦?讲来听听。”
郑鸿逵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老成持重:
“陛下,屯堡之内既有农兵,也有不少将士家眷,他们本身便是军中体系的一部分。试点若在此地进行,有以下两大优势:其一,屯堡中的人群相对集中,且与军中联系紧密,试行饷券容易推广。几年后,他们积累财富,饷券的流通便可逐步扩大。
其二,屯堡虽与外界商业体系有一定联系,但依然在朝廷的控制范围之内。若有任何差错,影响也易于掌控。”
朱慈颔首,显然对这一建议十分认同,但他仍然敏锐地捕捉到潜在的问题:“你的意思是,屯堡比军队复杂?”
郑鸿逵微微一顿,随后沉声道:“正是如此。军中上下关系简单,官兵受军令约束,商业活动的影响有限。但屯堡不同,其与外界商贸往来密切。随着朝廷在地方的统筹发展,这种关系只会更加复杂。因此,屯堡的管理和信用体系的构建,尤为重要。一旦出事,其影响可能远超预期。”
朱慈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不错,屯堡确实是当前关外军政的根基之一,容不得半点闪失。试行之地选在屯堡,虽有风险,但控制得当,亦能为未来全面推广提供宝贵经验。”
郑鸿逵见状,继续补充道:“陛下,微臣还认为,试点中需配合专门的监管机制。一方面,可以设立专职的监察机构,及时纠正问题;另一方面,商社与工坊的利润分配机制也需提前明晰,确保朝廷收益的最大化。”
“嗯,这倒提醒了朕。”朱慈转向一旁的另一名大臣:“郑卿提到的监察问题,你怎么看?”
那大臣连忙拱手道:“陛下圣明,确实如此。微臣以为,可先从小范围内成立商社试点的监察司,直接向朝廷报告,一切事务透明化,避免各地中饱私囊。此外,屯堡的将领也应参与其中,以确保饷券试行不偏离初衷。”
朱慈微微摇头,神情中带着几分沉思,但并未完全否定郑鸿逵的提议。他语气平和,却又不失决断地说道:
“你的思路方向是对的。屯堡商业的布局确实不能拖太久,但凡事都需稳妥推进。军队这边的改革若能先试点成功,不仅能树立典范,也能为其他领域提供借鉴。即便过程中出现问题,有了成功的案例作为支撑,我们的信誉不会轻易崩塌,风险也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听到朱慈的肯定,郑鸿逵顿时心生振奋,连连应诺,随后趁热打铁,又问了几个具体实施细节上的问题。
朱慈不慌不忙,耐心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并以具体实例加以说明,让人倍感信服。接着,他翻开了李霄林递上的另一份规划书,里面详细记录了关于设立自营工坊、市舶司以及山海钱庄等机构的方案。这些计划不仅关乎当下的经济改革,更关系到大明未来商业体系的长远发展。
朱慈看得极为专注,每翻一页都显露出深思熟虑的神情。市舶司的设立旨在加强进出口贸易的管理与调控,而山海钱庄则计划构建一套更为稳定的货币流通与贷款体系。
这两大机构,再加上负责统筹各地商业与生产的工商司,构成了大明未来商业经济的“三驾马车”。从内陆到海贸,从市场到货币,这套体系几乎覆盖了整个经济命脉。
朱慈心知,这些规划背后的实现难度不容小觑,但如果成功推行,必将彻底改变大明的经济格局。
“这些方案的关键,不仅在于制度本身,还在于用人。”朱慈喃喃自语。他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组织架构图,同时结合自己对朝中人才的了解,开始进行对接安排。他明白,任何制度设计如果缺乏合适的执行者,终究会沦为一纸空谈。
“在工商司方面,倪元璐是最合适的人选。”朱慈思索道:“他长年管理国库事务,对全国商货的价格波动和市场走向都有深刻的了解。让他派人负责工商司的具体事务,能迅速上手,也更能减少初期试点的阻力。”
“至于大明钱庄,”朱慈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张名振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在筹备军需期间,已经熟悉了银两的流通、利息的收缴以及商船的管理。特别是各地出海口的船本事务,他一清二楚,让他接手最为妥当。若换了新人,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处理得当。”
郑鸿逵在一旁默默听着,不住点头,他心中暗暗称赞朱慈的用人决策,不仅考虑到人才的特长,还能将复杂的事务进行合理分配。作为参与具体事务的执行者,郑鸿逵深知,这样的布局既能避免推行新政时的推诿扯皮,也能让各环节更高效地运转。
一个时辰后,朱慈合上了厚厚的小册子,揉了揉眉心,缓缓靠在椅背上,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显然经过了深度的思考和反复权衡。此时,桌案上的油灯已经烧去一半,摇曳的灯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上,增添了几分肃然的威严。
郑鸿逵见状,也稍稍松了口气,但他面上仍然保持着严谨的表情。尽管内心涌动着对这套改革规划的期待,但他十分清楚,这些方案的推行注定会充满挑战。一方面,要面对地方利益集团的掣肘;另一方面,则要警惕朝廷内部的非议和阻挠。
第389章 重用
朱慈察觉到郑鸿逵的思虑,抬头目光深邃地看向他,语气中多了一丝鼓励道:
“改革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给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即便中途有挫折,也不要动摇信念。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不是为一时的声誉。”
这一番话,如同晨钟暮鼓,敲击着郑鸿逵和一众大臣们的心,他沉声应道:“臣必定全力以赴,辅佐陛下完成这场改革!”
朱慈闻言,微微颔首,他凝视着面前的郑鸿逵,目光中带着几分思索。他对李霄林的两个提议没有提出异议,毕竟这些安排都合乎情理。
但当他想到对方计划让李家一边掌控市舶司,一边将海贸交给自己心腹的打算,心中顿时多了一层防备。因此,郑鸿逵为代表的郑家海上力量,自然也成为了制衡的另外一端。
“李旭的资历尚浅,海贸是关系到大明军饷命脉的关键所在,管理上绝不能出现丝毫纰漏。”朱慈语气一沉,缓缓说道:“里面的利益太复杂,若无人监管,问题迟早会暴露。朕另有合适的人选来接手,你仍然需要找到有经验的人来负责市舶司,但务必要管紧,不许有任何闪失。”
郑鸿逵闻言,心中大喜,拱手称是道:“微臣明白。”
他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的一抹得意,这下子终于可以安帕郑家人了。毕竟,大明上下,除他郑家之外,又有谁能胜任海贸这等要职?陛下究竟信得过谁?
尽管市舶司和钱庄通过行政体制和资金流向的双重制约,已经削弱了总管者的权力,但这依然是一块令无数人垂涎的肥肉,而且是活生生的命脉资源。郑鸿逵无法平静,他迫切想知道,朱慈究竟会把这份重任交到谁手中。
而朱慈的目光扫过桌案上的海贸规划图,语调随之变得更为深沉道:
“工商司和钱庄不过是从旧有体系中独立出来的部门,由倪元璐和张名振掌管,足以胜任。但市舶司不同,这是全新的领域,且牵涉甚广。朕计划先在天津、松江、漳州、福州四府试点,那些地方走私商贾成群,过去他们或许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但自今日起,便是敌我之分了。”
朱慈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道:“虽然有水师护航,表面上只是设立牌照、稽查货物,但背后涉及的利益和风险非同小可。将这件事交给旁人,朕断然无法放心,只能由你亲自经手。而至于户部的事务,反倒可以交由你的下属代管。”
郑鸿逵听着这些话,表面镇定如常,心中却掀起了波澜,他不得不佩服朱慈的深谋远虑,也暗自懊恼自己的盘算被一眼识破。他清楚,市舶司、工商司和钱庄这些新设机构表面分工明确,但若能将它们串联掌控,便意味着一手握住了海贸与内陆经济的命脉。
然而,朱慈明显不会允许这种局面发生,尤其是落入他郑家手中。所以,李家也至关重要。
朱慈并未直接挑明自己的怀疑,但他的态度已然昭然若揭。他认为郑鸿逵有意通过表面的分权安排,实则逐步将三大机构纳入自己的掌控范围,而这样的局势他绝不会容忍。
“郑卿。”朱慈语气中隐隐多了一丝寒意道:“朕知道你一向办事干练,但此番布局过于明显。朝廷新政刚刚推行,内外平衡尚未稳固,你要清楚,朕对你有信任。”
李霄林一怔,连忙拱手道:“微臣绝不敢有半分逾越之意,愿为陛下分忧,尽心竭力。”
“希望如此。”朱慈轻叹一声,语气略有缓和,他看着窗外天色渐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后缓缓道:“市舶司虽由你来协助管理,但各地官吏的任用与监督,朕会另派心腹负责。这不仅是为防范李卿的权力过度集中,更是为大明未来的长治久安着想。”
郑鸿逵点头称是,心中却感到一阵隐隐的不安。他清楚,这并非朱慈对他的不信任,而是帝王心术的必然选择,朱慈需要确保所有势力都能相互制衡,而不会让任何一方坐大。
而这场对话后,朱慈的目光更加坚定。他深知,改革的每一步都伴随着风险,但也正是这一步步的稳扎稳打,才能构建起一个强大的大明。
他并不迷信某一个人的忠诚或能力,而是更相信制度的力量。无论是市舶司还是海贸,这些看似崭新的权力机构,都将被他纳入可控的轨道,成为新政的基石。
“好!”朱慈拍案而起,目光如炬道:“试点便依此施行。朕要让大明的军饷问题,从根本上解决,也要让那些海外列强明白,我大明不但有刀剑利器,还有无形的财力!”
“是,微臣明白。”郑鸿逵语气恭敬,额头微微沁出一层薄汗。他暗中松了一口气,但并未完全放松警惕,稍作停顿后,他继续说道:
“不过,海贸的原主管们是否需要提前调动出来?臣可以尽早安排交接,免得因准备不足影响出海贸易,最终耽误了陛下的用度。”
朱慈闻言,微微点头,随即思索片刻道:“调出来吧。如今市舶司、工商司以及钱庄皆属新设机构,用人之处甚多。既然这些人是你郑家的老班底,你要尽快安排他们做好交接,务必按照规章,逐一报送至府衙,以确保万无一失。”
郑鸿逵心头一凛,顿时感到一股凉意从背脊窜起,他察觉到,朱慈语气中隐隐透出的警告意味。虽未明言,但他已然明白,陛下绝不会容许郑家和李家任何一家独揽大明的财权。
他眼下虽被重用,但也不过是在陛下的高压掌控之下行动,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灾祸。
郑鸿逵迅速反应过来:无论是海贸,还是市舶司、工商司、钱庄,这三者之中,郑家能得到的,已经是足够优渥的待遇,绝非可以贪心更多。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收敛起复杂的思绪,拱手道:“微臣遵命,一切按陛下旨意行事。”
朱慈凝视着他,眼神锐利,语气不带一丝波澜:“朕所赐予的权柄,你须记得用在朝廷所需之处,而非为一己之私谋。不要忘了,这份重担背后,意味着大明国本的兴衰。”
郑鸿逵连忙低头称是,心中却感到隐隐的压迫,他不敢再多言,稍作停顿后换了话题:“陛下,微臣还有一事需要禀报,或许需要陛下协调方能解决。”
“哦?什么事情?”朱慈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中带着审视。
“崇明、舟山一带,水师近来频频出击剿灭海盗,虽说成效显著,有力地维护了地方安宁,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当地贸易。”
郑鸿逵说到这里,顿了顿,观察着朱慈的表情,继续道:“更何况,如今的剿匪力度尚显不足,微臣以为,此时应重新调整部署,暂且规划新的出海航线,以确保贸易畅通。李将军熟悉这片海域,可让他负责具体安排,微臣担心其他人或许处理不当,误了陛下的大事。”
朱慈听罢,略一思忖,点头道:“此事确实事关重大。海上贸易不仅是朝廷税赋的重要来源,更是向海外展示国威的关键手段。日本、南洋一带的贸易仍需维持,朕相信,随着我大明对海外的军事扩张和胜利积累,政治利益也会水涨船高。这不仅是经济的命脉,更是政治布局的重要一环。”
郑鸿逵连声称是道:“陛下圣明,微臣定会妥善安排,确保海贸之事井然有序。”
朱慈接着说道:“此外,此次南征福建,大军缴获颇丰。朕已令张煌言将五十余万两白银送至南京。你负责从中留出二十万两,专款用于市舶司和工商局的筹建。倪元璐已在处理相关事宜,你只需配合即可。若有结余,便转为两部门的日常活动经费,以免运作中捉襟见肘。”
郑鸿逵心中一惊,暗道陛下果然处处留有余地。二十万两白银虽不少,但分散到市舶司和工商局的多个项目上,实际能留下的富余却极其有限。如此一来,朝廷便彻底掌控了资金流向,无论是规划还是执行,都不会再有李家插手的机会。
他连忙恭敬答道:“微臣明白,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慈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道:“朕希望你们都能明白,这些新政的施行,虽有赖于你们的才能,但更重要的,是让这些制度在未来能够长久运转。因此,绝对不能主次颠倒了。”
“微臣明白,陛下的远见,微臣深感佩服。”郑鸿逵连连称是,额间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明白,朱慈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自己,不可僭越半步。
郑鸿逵低垂着头,他本以为此番奏对不过是常规的朝廷事务,却未料到朱慈的目光愈发深邃,随即一摆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道:
“这些事,说到底不过是公事。以前你经手的多是郑家的家业,然而从今往后不同了。工商司、钱庄、市舶司,这些皆是朝廷机构,是国事,不是家事。公事与家事之间,界限必须分明。有些规矩,是绝不能逾越的。”
“陛下所言极是,微臣铭记在心!”郑鸿逵心头一紧,尽管脸上保持着谦恭的神情,心中却掀起一阵波澜。他听得明白,朱慈话中的深意,分明是在点名他此前某些模糊的行为方式,如今已是昭然若揭。
朱慈缓缓站起身,负手踱步至案前,语气中多了一丝冷峻道:
“如今,局势已然不同。待到扩军之后,仅兵马便要达三四十万,各地的官吏、胥吏人数更是难以计数。朕、你们,乃至朝廷所有人,都必须抛开旧有的习气,重新为国事而设。
因此,朕的私库也必须与国库分开,郑家的海贸也不能再与大明的海贸混为一谈否则,很多事情便无法‘公事公办’,更难言公平。”
朱慈的目光如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话中的含义已不再含蓄,分明是直指郑家曾经凭借特权所获的利益。
郑鸿逵心头一凛,虽强作镇定,却忍不住在袖中紧握双拳。他心中明白,这不仅仅是针对他个人,而是朱慈针对朝中、军中各大世家族阀的警告,那些过去依仗世家背景轻易攫取利益的好日子,恐怕从今往后都将成为历史。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
然而,郑鸿逵又不得不为自己的早一步收敛感到庆幸,在被朱慈暗中警告后,他便着手清理自己家族在各地的过分行径。如今看来,这一举动显然挽回了皇帝的信任,令他能在改革风暴中继续承担重任。
但他心中依然存有疑惑,朱慈此番改革究竟是何深意?而就在郑鸿逵暗自揣度之际,朱慈已收回冷厉的目光,语气略微缓和,继续说道:
“朕的这次改革,绝不仅仅是为了收回地方的权力。地方的财权、人力资源固然要统一归于中央掌控,但这只是第一步。朕真正要做的,是借改革之势,将大明的制度推向全新的局面,让朝廷在国力、国势上迈入一个新的高度。”
朱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缓缓抬手指向地图,仿佛指向一个未来的蓝图:“大明的未来,不能只是一家一姓的私产,也不能让少数家族染指国运。唯有建立一个清晰、合理的体制,才能真正让朝廷的每一份力量汇聚,捆绑住地方的资源,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郑鸿逵听到这里,心中猛然一震。他隐隐明白了朱慈的深意。皇帝不仅是在削弱地方世家的力量,更是在通过制度设计,为新生的国家政权构建牢固的基础。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权力再分配!
朱慈转过身,看向郑鸿逵,目光炯炯,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道:“郑鸿逵,朕选你负责这次改革,不是因为你是郑家人,而是因为你有才。朕不信任何家族,只信任才干。你要明白,这既是重托,也是试炼。”
“微臣必不负陛下所托!”郑鸿逵深吸一口气,恭敬地俯身抱拳。此时,他的内心已然明白,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权力分割,而是一场涉及整个帝国未来的深远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