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围困分兵
周处的去世并不是什么很值得奇怪的事情。
他已经是耳顺的年纪,已经能活到这个岁数的老人家本就寥寥无几。何况他还习惯于以身作则,奋勇当先。在关中的这接连两战,他前后受了三处箭伤,也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六陌之战可谓是透支了他的生命力,但刘羡见到他的时候,虽然还没有直接身死,但也接近油尽灯枯。只是由于回光返照,反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但这件事对于晋军的影响仍然很大。毕竟梁王司马肜的苛待可谓是有目共睹,谁也说不好,周处到底是因为伤势严重而死的,还是因为梁王的陷害而活生生累死的。
得知周处的死讯后,那些随他死战过的将士都失声恸哭。虽然这些人随周处不过才短短三月,虽然周处在同僚中的人缘可谓是极差,虽然他们差点就因为周处全军覆没。但大家都知道,很难再遇到这样的将领了。于是只要还是能动的,哪怕断腿瞎眼,士卒们都自发地过来悼念。
这声势很快惊动了梁王司马肜,他听说周处已死,可谓大喜,对卢播笑道:“老贼死矣!”
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吩咐道:“建威于国家实有功劳,当重赏才是。”
说罢,他立刻到周处的住所去表达哀悼。对着遗体装模作样了半天,好似痛彻心扉一般,当众悲声道:“国家不幸!国家不幸!”
只是他的表演实在难以打动人,就连最亲近的卢播也忍不住劝谏说:
“殿下,国家不幸要流眼泪的。”
司马肜则低声道:“我现在高兴得要跳起来,哪里哭得出来啊!”
不过至少从面子上,司马肜还是仁至义尽了,当众主持祭礼,并亲自为周处扶棺,派自己的随从将周处送归家乡,随之带走的,还有周处的遗物旧衣三件,甲胄一副,长弓两把,以及两箱书卷。其清廉如此,真让参与官员们感到汗颜。
不过战争还在继续,就当司马肜正在好为周处操办葬礼的时候,齐万年也在整理六陌之战的前因后果。
在被刘羡派军吓退后,齐万年误以为晋军是以周处军为诱饵,袭取了作为大本营的乳峰。故而他率军直接撤到了更北面的永寿原上。这里是齐万年构筑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此地丢失,他就只能被迫离开扶风郡,退入到安定郡内了。
但齐万年很快就发现出不对,毕竟晋军的追击并不顽强,而且乳峰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齐万年再派乳峰去探查,发现根本没有晋军进攻乳峰,那些监视好的斥候也才姗姗来迟,使得他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被刘羡摆了一道。
他想明白事情经过后,不由得对部将们大笑,自嘲说:
“当年我听说五丈原之战时,还在心里嘲笑过司马懿,竟然能让死人吓走大军。没想到啊,有朝一日,我竟然也重蹈覆辙了!”
自嘲之后,他随即又鼓舞将士道:
“不过还好,我还以为连梁山都丢了,若是粮草和辎重丢了,我们还拿什么与晋人对峙呢?结果晋人竟然不知道乘胜追击,可见司马肜是何等的庸才!若现在统帅的是刘怀冲,我怕是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此看来,我军仍是优势!”
不久,收到周处去世的消息后,齐万年又兴奋道:
“哈哈,没枉费我一番心意!周处既死,晋军军心必然有恙,此前我六陌战败,虽是无心之失,可如今反能令晋人气骄,可以用欲擒先纵之计了!”
齐万年确有才能,在打了败仗的前提下,他竟然能够喜笑颜开,并略过自己的不利,指出晋军的缺点,继而描绘出一番通向胜利的宏伟蓝图来。这一番鼓舞下来,叛军的士气顿时好转,好似已经反败为胜了。
说罢,他立刻令大军回驻乳峰,令美阳处剩余的胡人守军前来汇合,并且不断派小队骑兵袭扰六陌,做出一副试图收回六陌的姿态。
刘羡立刻将叛军的这些动向传回给好,并建议司马肜无论是退兵还是进军,最好早做决断。
而这时候,司马肜也办完了周处的祭礼,心情大悦,除掉了这个眼中钉以后,他也终于把精力又放回到了军事上,立刻传令各部将领,到好县衙中集合,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在召开军事会议前,司马肜先表明自己的决心:
“诸位应该知道,朝廷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换言之,而我们要为国分忧,就要及早消灭叛军。所以我们必须打一场大战,一场能够彻底消灭氐贼的大战。”
“我知道,大战是有风险的,没有人想死,可眼下这个情形,却容不得我们犹豫。敌我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二十里,在战场上,这可谓是近在咫尺,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我们原定的计划是想要各部轮战,一步步啃下贼子占据的险要。但根据六陌之战的先例看,在这样近的距离进行攻坚,极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到危险中,已经行不通了。”
“所以只能进行合战,我们要想个办法组织一场合战,将在乳峰聚集的这七万叛军一举击溃,令天下重回太平!”
司马肜从未在军事会议上发表过如此慷慨激昂的言论,他所说的话,都是对晋军颇具重要性,或是绝无可能对士卒产生歧义误解的事情。司马肜为人谦虚,但是由于使用“一举击溃”这激烈的字眼,使得在场的武将们心中顿感紧张。
司马肜坐下来后,卢播紧跟着张开地图,指着敌我双方各占的位置道:
“在兵力方面,我军现在有近八万人,算上后勤护卫的话,接近有十万人。而叛军招来了美阳处的守军,也不过才有七万余人罢了,可以说王师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不过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如果我军正面向乳峰进攻,敌人可能不会接受挑战。那样的话,我们硬攻对方的工事,损失就可能较大了,也不一定能够取胜。”
“我们必须要想一个办法,把敌人从乳峰上逼下来,这样举行会战,我们就有较大的把握了。”
这个要求其实非常苛刻,为什么齐万年要主动放弃自己的阵地,来和晋军进行合战呢?
皇甫重当即提出疑虑道:“这恐怕很难,按照敌军此前的动态来看,对方应该已是惊弓之鸟,不愿意与我军合战才是。哪怕我军正面强攻乳峰,叛军也有遁入深山的可能。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能做如此理想的打算。”
众人闻言,多颔首认同,毕竟从敌人不敢正面回击,只敢小队袭扰的动作来看,叛军应该是不会轻易出山的。
“那伦叔有何妙策?”司马肜问道。
皇甫重已有了一个答案,他回答说:“既然两军靠的如此近,周围的地形又如此复杂,难以翻越,我觉得我们可以采用围困封锁的策略。”
“围困封锁?”
“是,乳峰是三座山,三座山的中间的便是叛军的营垒,这范围不超过方圆二十里。我们八万大军,足以将其包围两圈了!到时候我们围山修栅,有人下山我们就引箭远射,他们受困在这一隅之地内,兵力根本施展不开,又没有外援,凭什么同我们斗呢?”
“只是……这耗时会不会太长了?”
“当然不会!七万人马,每天的用度多么巨大,殿下您应该也很清楚。这里又不是屯粮的城池,没有人从南边运粮过来,这么大点地方,他们能撑一个月就不容易了。更何况,叛军没有后方,箭矢基本靠缴获,用一支就少一支。我估计互射十日,这些逆贼就该无计可施了。”
司马肜听到这里,觉得确实是个不错的计划,就又转首问诸将道: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刘羡本欲发言,不料还未出口,竟被李含抢先了。李含皱着眉头起身,对司马肜徐徐道:
“殿下,问题倒不在于围困本身,而在于如何实现包围。”
“世容这是何意?”
“若要包围对方,必然不可能先集结兵力,然后再展开两翼进行合围,氐贼不是傻子,怎么会坐视合围而不动分毫呢?只要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就会逃之夭夭。因此,想要合围成功,就要先分兵,让一支奇兵率先断去敌方的一条退路,主力则在正面合围。如此一来,即使贼子逃遁,也能快速设法拦截。”
“哦?”司马肜有些奇怪,他疑惑道,“世容说得有理,可这有何不对呢?”
李含回答道:“殿下,我军若是分兵,就会产生一个破绽。一旦敌军看出了我军分兵的事实,反过来将计就计,直接倾巢出动,以全军之力与其中一路合战,一旦另一路不能配合,那就会重现盘龙湾之败了!”
听到这,刘羡顿时为之击节,在心中暗叹:虽然不齿李含过去那些喜好争权夺利、为保存自身不顾大局的行为,但他的智谋确实称得上出众,一眼就看出皇甫重谋划的弱点。所思所想,几乎和自己完全一致,不愧是张轨重点推荐的俊杰。
可皇甫重不甚服气,他自恃门第高过李含,一直轻视对方,就说道:
“自古以来,哪有十全十美的策略?人就是吃饭,也有被噎死的可能,难道就因噎废食吗?分兵确实有失败的可能,但一来两军相距如此之近,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来回支援,二来我军也有可以利用的天时,来保证分兵的隐蔽,何须担忧呢?”
“天时?”李含话一出口,顿时就明白皇甫重的意指了,显然他指的是如今弥漫在好周遭的大雾。
果然,皇甫重道:“殿下,只要分兵后,您令奇兵在大雾时分摸索前进,悄悄地出现在叛军背后,修缮一些简单的工事。叛军哪里会有防备呢?就算等他们反应过来,再去攻打侧背,那也有足够的时间,足以支撑到我军正面包围乳峰了。”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能言善道了,众人听到他的陈述时,似乎一切的计划都能如愿以偿。
但刘羡仍然难以赞同,他反对说:“可这也太理想了,似乎叛军就是在束手待擒啊!我看齐万年不是这种货色,还是要料敌从宽吧。”
但司马肜却懒得听他说下去了,直接挥手示意说:
“有些话不必要说太多,伦叔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计策,宣皇帝生前曾和我说过,打仗这种事情,有七八成胜算就了不得了。我看这个计划,至少有七成胜算,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说罢,他环视一圈,让众将开始表态,事实上,除了刘羡和李含外,也只有索靖有些犹豫,其余人都赞同皇甫重。
就这样,司马肜就确定了围困乳峰的大战略,开始给诸将开始分配任务。
这个战略里,最困难也最重要的部分就是那支绕后的奇兵。司马肜很容易就确定了人选,他从诸部中挑选了三军,而后道:
“世容(李含)、怀冲、幼安(索靖),既然你们三人如此慎重,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办吧,我相信,前些日子,叛军奈何不了周子雅,你们兵力三倍于他,别说是七万大军,就是抵挡十万大军,也不在话下。”
刘羡心想:这个话说得可不怎么吉利,听起来怎么有股弃子的味道?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如今六陌在晋军手里,从这里出发,趁着迷雾包抄叛军的后方,如果有足够的小心谨慎,确实不能说是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
只是事情到底会不会这么顺利的发展呢?也只有事实来进行验证了。
因为战争并非是单逞口舌之能,无论再怎么擅长辩论谋划,终归还是要靠马匹、刀、枪、弓矢来打的。
刘羡回到六陌后,在营帐内抽出常胜剑,他抚摸着剑背上的字迹,不由在心中想:战必胜,攻必取,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达到这一境界,被世人称作为名将呢?
第236章 乳峰之战(上)
元康七年正月辛酉,以索靖为首,李含、刘羡为辅的晋军别部,在寅时一刻自六陌出发。
当时天色依旧是昏暗的,深紫色的夜幕笼罩在军士头顶,凌冽的空气里呼啸过自北而来的大风,使得士卒们忍不住抬头,看见了漫天星斗闪烁。
此时还没有起雾,但大家已经能闻到湿气了,经过了一个月的冰雪消融,这里的湿气已经开始变得稀薄,雾气消散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早,或许再过几日,这诡异的春雾天气就将彻底消散。
这放在以前,或许是个好消息。没有了雾气,叛军的行动便无法隐藏。但对于现在打算依靠雾气进攻的晋军来说,却未免有些不尽人意。如果没有雾气的遮掩,他们的行动将会很快被暴露。
刘羡派人去问索靖的意见,是否要加快赶路的速度。索靖回答说:“不赶时间,先吃早膳。”
明显索靖也不愿意干这件苦差事,他认为与其加快速度去封锁叛军的退路,反而是慢慢地前去更安全。暴露了就暴露了,他可不想像周处那样,因为过于深入,反而陷入到叛军的重围之中。至于计划会不会因此而失败,尚不在索靖的考虑范围内。
老实说,司马肜对别部的安排还是非常周到的。他将全军的马匹都集合了起来,优先分发到别部里,确保别部拥有最高的机动性。即使遇到危险,也足以保证别部以最快的速度脱离战斗。同时,他又安排昨日晚上多做了一些饮食,像什么炊饼和酱菜之类的食物,都裹好了放在篝火旁,保证士卒们醒来吃的都是热的。从这些角度来说,司马肜也不算是敷衍了事。
可即使如此,司马肜已经很难再拿回失去的信任。等将士们饮食的时候,索靖又对刘羡传信说:
“沿路多放斥候,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言下之意,是只要以安全为上,并不追求什么速度。刘羡对此并无异议,因为这种布阵安排,别部的压力确实极大。毕竟根据此前齐万年的布局来看,他并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应该也会有相应的策略。在和这种敌人作战的时候,与其追求什么毕其功于一役,不如坚持稳扎稳打更合适。
吃完早膳,从奴军役们也切谷草把马喂了一次,并将马蹄用牛皮捆扎,甲胄兵器则包好了放在从马上。
一行人终于离开六陌时。天色微微发白,雾气也开始初见端倪,朦胧的薄纱飘泊在天地间,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还处在人世。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所以别部的晋军并没有举火,而是在地里牵马步行。
大军纵队如蛇形般在山林中登山,人马穿行在刚长成的浅草中。因害怕为敌人发现,所以将士们没有大肆举火,除去少数在前面领路的人以外,其余人都是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拽着前马的尾巴,小心翼翼地伸脚摸索。
在这期间,扶风的雾气确实越来越浓,随着天色的愈发明朗,也逐渐回归到这些日子里大家熟悉的程度。人们只能看见前面一个身位的人,左右环顾,完全看不清自己所处在怎样的一个环境里,甚至有人会因为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而无端摔倒。
事实上,他们正在不断地翻越山塬,陡峭的山径上,士卒们已经不能看见山径一旁的断崖,又惟恐一脚踩空而跌落下去,导致众人都心惊胆战的。
好容易走上一处山峰,周围了无阻碍,一场大风竟不期而至,风势带着强烈的呼啸声,犹如千军万马咆哮而过,要取人性命。而此时已是春天了,昔日僵硬的大地已经解冻,这里嫩草又没有及时扎根,因此沙土也变得如丝绸般柔软。大风从人群间穿过,黄土顿时飞飚四起,在白雾中又扬起灰黄色的尘障,席卷进正成五条纵队继续前进的晋人马队。
晋军的人马都已披上甲胄,经此狂风盖顶,顿时旗卷甲歪,行列也一度散乱。风沙最急时,下山的人根本睁不开眼,催马行进则更不可能。
孙熹对刘羡抱怨道:“这么大的风!我们是不是应该退回去啊!”
刘羡也有些焦虑:“都走了这么远了,这时候怎么可能退回去?只能硬走下去了。”
他又宽慰属下道:“往好处想,这么大的风,敌人应该也不能发动什么动作,我军只要挺过去,获胜的可能性至少提升了三成。”
话是这么说,可底下的尘土击打在铁甲上,汇集起一片噼噼啪啪的声音,好像雨点打在瓦片上一样。沙土钻进眼鼻和嘴里,即使用手捂住也防不胜防。
晋军本来在半夜出发饮食,走到这里遭遇如刀割般的风沙,立刻感到唇焦舌敝。将士们只能用带来的水囊来缓解,然后顶着风依靠人群的力量缓慢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沙土小了下去,耳边肆虐的风声也渐渐隐去。
一片包裹的灰白色之中,开始出现了些许青松,再过一会儿,可以看见脚下出现了一条河流。河流清澈见底,可以看见有些许鱼苗在水中倏忽游动,好似墨点一般。而河水向南方流去,不久就看见一片苍白的湖泊。
走到这里,大家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了,因为看这湖泊的形状就知道,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梧叶泽。
而在梧叶泽的东南方大概三里处,应该就是叛军的大本营乳峰了。
一想到接下来就可能和叛军发生大战,在场的晋军都倍感紧张。等军队全部在此地聚集后,索靖令刘羡和李含一起议事。
索靖先说:“我们花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成功按照计划抵达了梧叶泽,这是件值得高兴的喜事。但也不应该放松警惕,我打算先在这里列阵防御,等待南方的主力开始围攻后,我们再从后方响应,你们觉得如何?”
李含也是这么想的,他点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此举大善,沿路我们没有遇到任何斥候,说明我军潜入得非常成功。这个时候就应该隐蔽,才能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发挥效果。”
刘羡则说:“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由两位先安排吧,我去亲自观看一下叛军在乳峰的布防,若是有什么异状,我立刻回来通报。”
知己知彼的道理,索、李二人都是懂的,他们也都赞成。刘羡当即领了二十余名骑兵往南方小心摸索。
此时已经是辰时了,天色已然大亮,刘羡沿着水流往下走,只要再走过一片叫神坡塬的地方,就可以接近乳峰的北峰了。
为了避免被叛军发现,刘羡行进得特别小心,进入神坡塬的时候,他把翻羽栓在了一片芦苇中,而后用脚步向前方窥进。只是离乳峰越近,刘羡的神色却越来越异样,等到大约距离乳峰百余步的时候,他突然发声说:
“不对劲。”
随行的张固有些紧张,他问道:“莫非我们被发现了?”
“不是。”刘羡环顾周遭,用手指指了指耳朵道:“阿田,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张固闻言,立刻也侧耳倾听,周围除了风吹过树梢的呼啸声外,就是尘土敲打在岩石上的声音,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张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