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安拉什么关系啊?
上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和安拉聊天的,是穆圣!是穆圣!
仅仅是从眼神,盖里斯便判断了个大概,能理解这男人心中的想法,对此,盖里斯也不急于纠正。
“我尊崇穆圣之教诲,知晓他非你等任何一人的父亲,然他确为安拉的使者,且曾言自己乃先知之封印。我明了安拉对万事皆全知,天父智慧深不可测,恒常在天”
“你等心中有疑,不信我,且以为我狂妄,然我无愧于你等之蔑视,因父赐吾神迹,非乃使你等狂信于我,而当要你等知晓前路为何。”
当盖里斯离开的时候,是朝着朝阳行去,阳光照耀在他面庞,在其身后留下一条长的影子。
他每一步都昂首挺胸,彷佛无所畏惧。
蹲在地上啃食面饼的众人,只觉他的身影莫名高大,话语中似乎别有深意,却一时半会又难以理解。
……
经过一晚上的处理,除去被解救的那六人外,艾哈迈德这个大宅子里,有十二个人活了下来。
对于这十二个人的安排,盖里斯让西蒙带着人先严加看管,审问调查了解他们手中是否存在血债。
如果罪不至死的话,待后续同斯卡尔村那边的约翰联系上后,优先送过去挖土。
而如果手中染有人命,那就有的说道了。
其次,盖里斯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征税账本,便如他先前所估计的那样,这里面所记载的信息,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如获至宝。
征税账本或者说只是一个名词,并不一定真的是某一个簿子,体现在艾哈迈德宅邸中的时候,就是好多本记载着不同信息的簿子,需要对照起来,才能看懂。
艾哈迈德手里的这些征税账本,象征着他的权利,其中总计包含了6个村庄1个小镇,让盖里斯有些意外的在于,斯卡尔村其实也属于艾哈迈德的包税区。
盖里斯在脑海中,稍稍想象了一下附近的地理分布,然后意识到这个阿尔哈迪镇,同斯卡尔村的直线距离,应该不会很远。
这些征税账本主要记载的信息,便是各个村庄的人口、户数、户主身份、住宅位置、所属信仰,以及详细的田地图,如此一来,才方便,有针对性的征收不同名目的税款,计算其中的得失与亏损。
掌握了这些信息,对于盖里斯后续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他可以借由这些征税账本,制定更好的发展计划,节省农村调查所需的时间。
再然后,就是耶路撒冷农村里万分难寻的纸,在艾哈迈德宅院里,至少能翻出来一“卷”,也就是差不多五六百张的样子。
五六百张纸,丢在后世也就几本书的数量,但对于盖里斯来讲,这意味着是一个好的开端,他终于可以真正在纸上整理自己的想法了。
提起羽毛笔,盖里斯便在一张纸上,写出了第一句话……
对于盖里斯而言,辨经从来都不该是他所追寻的目标,纵然真正的成为了中世纪人尽皆知的神学大师又如何?辨经能改变物质社会的现状吗?
盖里斯可无意替现有的基督教进行什么缝缝补补,他所需要的只是利用好有利于自己的那些经书话语,从而方便自己推广新制度,要时刻明白,辨经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便如后世那位被恩格斯列为先驱者的闵采尔一般。
而同闵采尔不同的则在于,闵采尔的主张受限于时代生产力的束缚,难以实现。
但盖里斯,却知晓如何快步推动时代发展,而且他的短期目标,要更加脚踏实地,并非空中楼阁。
第38章 阿拉伯医学
当替自己立下“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这一写经立意后。
盖里斯再度提笔写道:“洪水将来了,吾父耶和华的忿怒,如同烈火燃烧,直至万民的罪孽被净尽。”
写完这一句后,盖里斯犹豫了许久,他后面接了一句:“天兄基督耶稣之死,确乎足以赎回世间万民的罪孽,然基督仅为其所拣选者之罪而死,未曾为堕落者设立救赎之途。”
当这一句话写完后,盖里斯想了许久,再未落笔,关于前路如何,他虽有了世俗上的规划,可该怎么落实在经书上,盖里斯还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如果不谈论经书上的事,单纯就世俗层面来说,未来的道路其实非常清晰。
首先是他已经掌握了这附近各个村庄的基本情况,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统合周边的村庄,好建立一支真正有组织的民兵部队,守卫各个村庄民众的劳动所得。
然后便是关于阿尔哈迪镇的处理。
同庄园制经济中的内部自给自足不同,河谷附近的这些村庄,往往依赖于附近小镇提供的手工产品,才能够维系生活。
在庄园制经济体系中,会有专门的匠人生产农民所需的手工产品。
而河谷附近的这些村庄,实际上是相当依赖于商品交换,才能存在的,可偏偏这附近的手工匠人数量,又相当有限。
也因此先前约翰他们在露了一手打铁手艺后,斯卡尔村便飞快的就成为了周围村庄赶集的中心,实在是因为懂打铁技术的人,在乡村里太过少见,而约翰他们的技术相较于乡村铁匠,又高了不少,自然是不愁缺顾客上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掌握一个有着手工业者聚集的小镇,实际上也意味着掌控周围农村商品交换的命脉。
更何况,这里还有着一条经由麦加通往耶路撒冷的商路,来往的商队可以带来外界的消息与商品,带走附近村庄的产出。
在避免同外界断绝联系的同时,可以让盖里斯这边提高的生产力结余,尽快换成货币,购买更多的外界物资,从而为日后的大事业做准备。
……
阳光从透过木栅格,射入屋内,留下道奇特的影子,如果细细辨认的话,便能意识到那是一句阿拉伯短语,翻译过来便是“医者之家”。
在这间小医馆里,阿卜杜拉正处理着一位病人,他用手触摸病人的腹部,询问其是否感受到压痛,检查是否存在腹部膨胀或异常的硬块。
然后又让病人吐出舌头,观察起舌苔的色彩,看得出其舌苔厚腻发白。
很明了,并不是什么大病,连食物中毒都谈不上,只是消化不良而已。
“最近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吗?”
“没啊……就正常吃饭罢了……”病人说起话来,中气不足,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到虚弱。
“正常吃饭……正常吃饭?”阿卜杜拉在重复两次正常吃饭后,那被时光刻下皱纹的苍老面容上,突然面色古怪起来。
“哈桑,你家那锅炖菜,吃几天了?”
听到阿卜杜拉医生问出这话,病人的身形显得蜷缩了些,显然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其实也就两天吧……”
“你确定?”
“呃……三天?”
听完病人的话,阿卜杜拉这个老当益壮的医生,就咬牙切齿了起来,挥了挥那骨节突出的拳头。
“说过多少次了……放久了的食物不要吃!”
“可这不是要节俭食物,避免浪费吗。”
“那少做点不行吗?”
“柴贵啊……分几次煮,要比一次煮一大锅,费许多柴。”
阿卜杜拉感觉自己在用拳头击打空气,毫无用处,在这种无意义的话交流几句之后,阿卜杜拉终于放弃了。
他回到自己的操作台前,从一个精致陶瓶中取出干燥的薄荷叶,再从木盒中拿出几片干姜,加上一些其他药物,被一齐投入进铜锅,清香与辛辣在空气中交织,药剂开始了熬煮。
在这个过程里,他吩咐自己一旁的那个学徒看着火候,自己则去帮人按摩起了肠胃。
“最近日子不好过啊。”阿卜杜拉有些感叹。
“什么叫最近?日子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听着年轻病人的话语,阿卜杜拉有些沉默,曾几何时这条商道亦曾繁华,来往商客络绎不绝,阿尔哈迪镇也是兴盛过的。
那个时候眼前的病人还小,未曾记事。自己也是机缘巧合下来到了这里驻足停留,开设医馆。细细算一下,也有快二十年了吧,日子过得可真快。
就在阿卜杜拉照顾着病人的时候,那扇以阿拉伯书法雕刻了木饰的门,被人从外朝里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的法兰克人,刚一进来便东张西望。
那个法兰克人,身高不算矮,胸膛宽阔,有着一头黑发,看上去有着许些书卷气,但人老成精的阿卜杜拉,却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年轻人贯于用剑,是个危险人物。
“年轻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年轻人在听到阿卜杜拉的问话后,立马转过头,恭敬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一位真正的阿拉伯医学家,在大马士革的医师公会那边考取了执业资格,所以想过来拜访一下,询问一些事情。”
早在公元10世纪,穆斯林哈里发穆克塔迪尔,便因为“庸医杀人事件”下令对所有营业医生进行考试。自那时起,只有通过执照考试的合格医生,才被认为有资格合法治疗他人。
“我可不是什么医学家,只是一个寻常医生罢了,然后也不是在大马士革那边的医师公会考取的执业资格,我是在开罗那边考的。”
提及自己的执业资格,阿卜杜拉还是挺开心的,在开罗医院的求学时光,是他一生中最辛苦的时候,但终究是苦尽甘来了。
“哦,不好意思,那就是我听错了,原谅我的阿拉伯语不算很流利。”这个法兰克年轻人显得非常有礼貌。
“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我这边还有病人。”
“我就想问一下,您这里有硝石与硫磺售卖吗?”
昨天杭州发生的事情,让我在欣慰的同时又感到悲哀……
我非常喜欢小哥间,那种互帮互助的氛围,我就替其他小哥支过招,教过他们怎么更快送达。
世界上终归有着那么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存在,但也确实不会有好结果……
第39章 蛇毒
硝石与硫磺,在各种古代医学体系中都算常客。
不论是在中医里还是在阿拉伯医学中,硝石都被认为具备解毒、利尿、消炎的功效,而硫磺则被认为可以治疗皮肤病、清理外在寄生虫。
其中硫磺的药用价值,在现代医学中也被一再验证,硝石利尿在理论上也可行,可以说这都是好东西。
同西欧那可能还停留在近乎巫医水准的医学体系不同,阿拉伯医学在12世纪这个年头,因为开放包容,富含实证主义精神的缘故,在相当多医学领域仿佛有着超越时代的认知。
就比方说,阿拉伯医生早在公元9世纪时,便在巴格达便建立了世界上真正的第一所医院,而非过往慈善院、济贫院的模式。
在公元10世纪时,开始意识到人之所以发烧,是身体自我防御的一部分。
11世纪时,便诞生了大量切实可行的外科手术,能够治愈不少眼科疾病。
其在草药学经验上,大量吸取来自中国的中医知识以及印度的阿育吠陀医学,并进行过扬弃与实证,保留其中更有医疗效果的部分。
同欧洲现如今医学研究发展,还深受神学影响的处境不同,伊斯兰文化在这个时代对于理性、实证的执着与崇拜丝毫不弱于古典时代的人们。
在来到镇上的时候,盖里斯发现这条街上有一个阿拉伯医馆的时候,就相当意外。
他没想过在这个小镇,居然可能切实存在着一位阿拉伯医生,联想到硝石与硫磺的药物价值后,他便推门走了进来,希望可以在这里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然为了确定眼前的医生是否为骗子又或者庸医,盖里斯进门后,还是简单言语试探了一番。
在听到盖里斯是来寻找硫磺与硝石的时候,阿卜杜拉面色难看了不少,他直接说道:“并非求医的话,不当来医馆!”
盖里斯有些震惊了,他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答复,只能讲,这个时代的欧洲人,相较于阿拉伯人来说,科技文化确实是菜了不少……且不提对方是否意识到火药的价值,至少对方可以猜出盖里斯在找什么。
当然,这不妨碍欧洲佬,在武德上暴打阿拉伯人就是了……
盖里斯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他没有去撒谎,因为毫无必要。
就在气氛向着尴尬方向酝酿的时候,突然医馆的门,被再度推开,一个男人匆忙冲进医馆。
只听见这个男人大声说道:“阿卜杜拉!我孩子被毒蛇咬了!”
话刚一说完,阿卜杜拉,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冲到一旁的桌子上,简单收拾起一些可能要用到的器材,以及分拣那些能够化解蛇毒的草药。
而在阿卜杜拉收拾医疗器材的时候,盖里斯直接抓住那个男人说道:“我也是医生,你先带我去看你家孩子,阿卜杜拉医生要收拾蛇药。”
男人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信任法兰克人,在他的印象里,法兰克人其实同蛮子区别不大。
“快!没那么多时间!”
盖里斯的话语,夹杂着难言的威势,他是在命令这个男人带路,而非什么讨价还价。
感受到那如龙般的凶猛气势,这个饱经风霜与苦难的男人,下意识服从了,他转头看了眼还在瓶瓶罐罐中拣选药物的阿卜杜拉,大声说道:“医生,我家孩子就在街头!你赶快过来啊!”
那边阿卜杜拉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清楚了,他也顾不上验证盖里斯的成色,只能抓紧时间收拾东西,配置药膏。
而盖里斯则在男人的带领下,冲出了医馆,朝着街头的方向奔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