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农民无力偿还,修道院即没收土地,使农民沦为佃农或农奴。
常理来说,并不会出现难以偿还无息贷款之事,可修道院地处与突厥人势力交界地带,常有“突厥人”破坏春耕与秋收之事,加之军役繁重,故而时有难以偿还之事。
4.以“战时保护”为名兼并
帝国与塞尔柱土耳其的战争使得许多村庄遭到劫掠。修道院利用其坚固的防御工事,时常庇护战时的农民,条件是将土地“暂时”交给修道院管理,或支付“什一税”。
但时常有情况在于,当战争结束之后,定下的“什一税”并未取消,反而不断加重。
5.修士与贵族结盟,联合欺压农民
修道院往往与地方贵族庄园主联手,由贵族武力逼迫农民低价出售土地,而后贵族将其转赠修道院,从而绕过帝国税收政策,达到实际占有的目的。
同时,贵族的私军为修道院提供武力支持,镇压反抗者。
三、土地兼并的影响
1.农民沦为依附农奴
原本拥有土地的自耕农,往往是帝国军区体制的中坚群体,在贵族与修道院的兼并下逐渐失去田地。
被迫以佃农或长工的身份在修道院的土地上劳作。
修道院强制要求佃农缴纳大约四成的实物租税,要求他们每年提供一定时间的无偿劳动。
这在实际上,已经接近于法兰克人的庄园体制,而非帝国的传统村社。
2.帝国税收减少,财政困境加深
由于修道院在名义上属于宗教机构,其土地享有免税权,导致帝国政府无法从中获得赋税收入,进一步加剧财政困难。而随着贵族通过捐赠手段转移财富,帝国对地方的控制力亦逐渐削弱。
3.地区矛盾增加,抵抗外族入侵能力降低
……
第343章 彩虹
历史是个圆,兜兜转转又走一圈。
当然,也可以说这叫螺旋上升。
在330年君士坦丁堡成为帝都后,帝国的奥古斯都们,保持着对埃及、叙利亚、小亚细亚、巴尔干等粮食产区的控制。
这些粮食产区,维系着社会运作最基本的养料供给。
那时,帝国各省的农村经济,全部掌握在地主手中,以自给自足的庄园形式运营。
在埃及,不少庄园已经成为一个个微小的王国,有着军队、法庭、邮政……
所幸,帝国的军队确保了帝国的权威,依旧能迫使各个地区向新罗马送来粮食。
在7世纪危机之后,帝国的统治者们开始拆分大型庄园,在各地设立军区,以自耕农的方式安置军队。
他们认为,如此一来,便既可以得到必要的军事保障,也能筑牢税收基础,毕竟自耕农群体相比之大地主贵族们,更难以对抗帝国的税吏。
确实,担负兵役的自耕农群体,放在古代无论是东西方,都是社会的中坚。
但说到底,国家终究是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帝国打造自耕农群体的目的在于征收税款得到士兵,而不是做慈善。
也因此,沉重的赋税与军役压在农民的肩膀上,他们成为了帝国辉煌的柴薪,燃烧着自己,点亮君士坦丁堡的辉煌。
自耕农面临着每年一次的残忍无情的掠夺,欠税款者被无情鞭打,他们的财物也被扣押,甚至是直接被放出恶狗撕咬。
只要一次歉收、战乱、农民们就不得不卖出土地,投向修道院、贵族、地主……寻求保护,甘心屈从。
但也正是他们在不断加重自耕农们的负担。
大庄园又复苏了。
昔日那些自给自足的微小王国,再一次的重临帝国的土地。
但这一次,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们,手中已无强大的军队。
科穆宁王朝时期,本就依赖于贵族群体,在地方上也依赖于军事贵族的支持。
等到如今的安杰洛斯王朝,皇帝自己都朝不保夕,君堡皇帝轮流做,面对地方矛盾的加剧,根本无从顾及。
君堡也好,帝国也罢,在坚固辉煌的大教堂或者修道院墙下的阴影中,是无数住在肮脏破落小屋里的穷人。
即便是在寒冬,许多人也无立锥之地,不得不睡在室外。
马塞纳带着默罕默德在修道院附近走访许久,所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曾经,或许这些农民的先祖都很富裕过,养过牛马,有着大片田地,为军区服役,战胜过敌人。
不然他们不足以将血脉传承至今。
但如今,大批量的自耕农群体破产,已经成为普遍现象。
在走访过程中,原先比较活泼的马塞纳都开始沉默起来。
一旁的默罕默德,则来了一句。
“怎么罗马人还活的不如在突厥人治下。”
如果说安纳托利亚的腹地,是蛮荒的自然,到处充斥着游荡的突厥民在劫掠,虽然说也是朝不保夕,但至少有着一种活力。
许多安纳托利亚山区的村落,都处于一种穷到没人管的地步,可也确实处在一种没那么压抑的环境里。
但修道院附近不一样,默罕默德能感受到的是一种麻木,一种死寂……
他们是旧日辉煌的回响,力图重复着坟墓里死人的声音。
……
【我把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地立约的记号。】
【我又看见另有一位大力的天使从天降下,披着云彩,头上有虹。】
在经书中,无论是打头的第一本创世纪,又或者收尾的启示录,彩虹都是绕不开的东西。
在犹太教与基督教中,彩虹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主要与上帝的盟约、恩典和信实相关。
不仅是对挪亚之约的纪念,也是神荣耀的彰显,并在末世预示的最终救赎。
然而呢,佐伊却见到了人造的彩虹。
在幽暗的屋子里,对着东方开了开了点窗,阳光直射,透过三棱镜上,投在一块白布。
炽热的阳光被散开,分解成红、橙、黄、绿、蓝、靛、紫的连续光谱,形成一个类似彩虹的光带。
在前天,佐伊告诉了亚历山德罗斯她所知的灵知神话。
而今天,亚历山德罗斯便向她展露自己所知的“真理”。
阳光并不单一,天空中的彩虹桥,也可在人手中复现,万事万物的真相就在那里,只看是否被人知晓。
“我要告诉你,米迦勒又一次临世了,而这一次他不仅带来了知识,还要将那些撒旦的造物全部一把火焚尽。”
亚历山德罗斯,向佐伊讲述起了一个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一个并不算过于遥远的腐朽国家,在真正的先知手中被重塑。
如他这样有着突厥血统的异族人,在那里也能平稳生活,并且为教团的事业添砖加瓦。
在耶路撒冷,教士与教士之间并不分等级高低,所谓的主教也只是名誉头衔。
神父的任免权在民众们手中,他们没必要去缴纳宗教层面的什一税。
各种圣事全凭自由,无人强迫。
那位先知一再展露神迹,却又不曾将自己视为救世主,而是作为一名启蒙知识的导师,将人的智慧开启,引导民众们见到真实世界。
在那个真实世界中,万物的法则都是天父所定,不因王公贵族与教士们一言而变。
疾病并非神的惩戒,而是因人的无知,因此只要注意卫生,避免与脏东西接触,保护好自己,正常饮食,便可以长寿。
与佐伊的故事不同,亚历山德罗斯的故事是他亲眼所见,因此话语中未曾有过半点犹豫。
甚至,亚历山德罗斯,还向佐伊展露了证据彩虹。
若非米迦勒来了,以人的智慧,又怎么会了解到光的真相?
当然,对于佐伊来说,这个信息也反过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这原以为自己是大异端了,怎么结果这个从塞浦路斯来的哥们,比她还要更异端?
也就在佐伊打算和亚历山德罗斯聊更多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打开,马努伊尔匆忙对佐伊说道:“快走,你回来的消息,被人传出去了。”
第344章 异端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们教导追随者不要服从他们的主人;他们鄙视富人,他们憎恨凯撒,他们嘲笑他们的上级,他们斥责贵族,他们认为上帝憎恶那些为凯撒劳动的人,并建议每个农奴不要为他的主人工作。
科斯马斯神父,《反异端讲道》
同西欧不同,帝国确实没有大规模的女巫狩猎情况,但帝国有帝国的特色异端运动。
相较于西欧天主教教会的强盛的情况不同,帝国自打有了基督教以来,内部的教派冲突就没停过。
打开拜占庭简史,就能看到各种门类百出的教义斗争。
如果说西欧理论上罗马把持着宗教的最高权威,在教义上保持着超然地位。
那么在帝国,教会则成了政治斗争的一环,历代皇帝为了强化自身权威,时常亲自下场支持某些教派,并将某些教派宣布为异端。
有关圣像破坏派数次运动,都得到了皇帝的支持。
保罗派的兴盛,大概便同圣像破坏派脱不了关系。
但风水轮流转,现如今帝国的主流都是圣像崇拜,那么反圣像、反十字军、反国教的保罗派,也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异端。
事实上,早在878年巴西尔一世,就已经征服了小亚细亚的保罗派据点,使得他们流离失所。
其中部分被迁移到亚美尼亚,部分送去了帝国西部边境。
也由此引发了后续的欧洲其他异端运动的兴起,包括阿尔比派在内的法国或者意大利异端都受他们思想的影响。
但即便是留在亚美尼亚的保罗派,也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以及各路势力的联合绞杀下,走向了没落。
天空中飘着许些雪花。
腿稍微好些的佐伊,站在了村落里的小道上。
在春夏时节,本该泥泞的土地,现如今已是冻的坚固。
在她的对面,是一伙拿破旧皮袄包着身子的农民,他们手中举着草叉或是锄头,对着佐伊。
“走吧,佐伊,约安尼斯已经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了,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要带着人过来抓你了。”
在佐伊的身旁,马努伊尔这么劝着。
但佐伊面上的神情却有些倔强,她不想走。
转过头,佐伊仰面看着身材高大的马努伊尔说道:“我走了,就留你在这?”
“你觉得约安尼斯真的是要来追杀我们‘好基督徒’吗?他难道不是想要得到这片村庄的土地吗,不是要让我们替他劳作吗?”
面对佐伊的质疑,马努伊尔的回答是:“斯姆巴特已经死几百年了,索罗斯他们也都早就走了。”
“你觉得,继续坚持以前的道路,真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