瑗者,玉璧也。
边大孔小为壁,孔大边小为瑗,边孔相当为环。
这小字倒也贴合蔡瑗的名,而且多少也让他心中有些痒痒的,更勾起他心中的别样情愫。
“玉环,孤今日尚有公务。”刘辩从这团温香软玉中起身,在那尤带着浅浅牙痕的唇角处轻轻一印,离开了这张令他挥洒了无数体液的床榻,看着强撑着想要起身为他穿衣的蔡瑗,将她轻轻摁了回去,食指弹了弹光洁的额头,笑道,“你身子不便,且在寝殿中歇息,更衣之事自有宫娥,午间和晚间孤会陪你和涟漪一道用膳。”
温柔乡,英雄冢。
尽管贪恋这温香软玉,但有些事终归是要分清主次的。
至少在朝局跌宕起伏之际,他还不能过于“接着奏乐接着舞”。
朝局稳固,皇权大定,他如何会缺女人,如何会没有机会辗转留恋于温香软玉之中呢?
若是朝局崩坏,神器更易,嘿,那他所贪恋的温香软玉早晚会成了他人的玩物。
蔡瑗倒是不介意,虽说她的心性让她很快便初步适应了角色的转变,但也还需要再多些时间沉淀,才能彻底适应。
倚在床头,目送刘辩穿戴齐整后离去,蔡瑗的美眸中既有几分不舍,却因刘辩的惊人自制力而涌出几分欢喜。
一个无能昏庸的君王是无法为她遮风挡雨的,也是她瞧不上的。
否则以她的出身和美貌,早早便嫁与权贵纨绔来换取庇护了。
再者,太子不会因为她而沉沦,自然也不会因为旁的女子沉沦,没有专宠,自然雨露均沾。
嫁入了皇家,哪里还能奢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只要不沦落到孤苦无依、只要不至夜夜独守空闺,便算是老天爷厚待了。
蔡瑗从宫女手中接过一面小铜镜,观察着铜镜中的细腻肌肤泛着红润的光泽,不由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唇角不自觉上扬,眼中闪烁着几分名为野心的光芒。
至于太子妃或是将来皇后的宝座……若有机会,她也绝不会手软。
太子未曾明确表态前,焉知太子殿下究竟是立贱还是立贵呢?
即便太子殿下想立贱或是立贵,谁又能断定太子殿下最终会立谁为正室呢?
第194章 皇甫嵩意图谋反?!
身心舒畅的刘辩嘴角噙着一抹闲适的笑意,赤色的袖袍随着步子轻轻摆动,踏着轻快的脚步穿过回廊,来到一座偏殿之中。
永安宫中的这座偏殿,如今早就成为了太子府府僚们的办公场所。
而此刻的偏殿里也早已坐满了太子府府僚,不少人的手里都端着一碗肉羹(瘦肉粥),每个人的碗碟旁还有些腌菜等佐餐小菜。
也有喜食汤饼(片状面条)、蒸饼(条状馒头)、薄壮(薄饼)、安乾(馓子)、胡饼(炉饼)等吃食,也有人尚未习惯早上以寻常饭菜就食的。
只要有需求,太子府的庖厨就能做。
本就是天南海北聚集在一起的人,刘辩自然不会强迫谁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只要不是吃什么穷奢极欲的玩意,刘辩也不至于为了讲究节俭而夺了家臣们的口腹之欲,国家还没穷困潦倒到这个地步。
唯有一点,不可浪费。
而刘辩自己则是缓缓坐在自己的主位上,看向下方明显用餐时有些拘谨的蔡瑁,眸光微闪。
既然收了人家的姐姐,那也要提拔一下这个小舅子的。
终归是能在乱世中身居高位者,能成为曹操的好友,若是觉得他只是个全然没有一技之长的废物蠢货,那也太小觑了蔡瑁,以及与他同时期的俊杰们了。
“德。”刘辩轻唤一声。
声音不高,却仿佛能穿透殿内嘈杂精准地传入特定的人耳中似的。
蔡瑁闻听太子呼唤,连忙将手中的胡饼放下,略显慌乱地拿起一旁的帕巾,仔细擦拭着手上和嘴边的碎屑,在太子的食案前俯身行礼。
“日后多去看望你家阿姊,她前二十年的精力都放在了照顾你和小妹身上了。”刘辩接过高望递来的一碗肉羹,手腕轻转,看着肉羹在碗中轻轻晃动,而后抿了一口,与蔡瑁对视着,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语调轻柔道,“人,得学会感恩。”
“如果一个人不知感恩,与禽兽何异,德能明白孤的意思吗?”
蔡瑁的心性虽然比不上蔡瑗,但终归也是张温从小教养,政治智慧还是有的,旋即伏于地,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道:“阿姊的恩情,作为弟弟,瑁此生绝不敢忘。而殿下的恩情,臣更不敢忘!”
眼见蔡瑁明白了自己的话,刘辩微微颔首,亲自离席扶起蔡瑁,还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谁都知道太子府府僚出身的官员,仕途最差也不会低于比二千石,至于上限,堪称前途无量。
刘辩拜蔡瑁为太子洗马,既是对他的栽培,也是在为他撑腰。
蔡瑗是他的女人,而蔡瑁也是他的府僚,若是蔡氏旁支再敢觊觎这对姐弟名下的蔡氏主支一脉的家产……呵。
而他今天也是顺手敲打一下蔡瑁,若是蔡瑁不感恩,那他能给蔡瑁撑腰,也能将蔡瑁从云端踹下去。
用完早膳后不久,一名邮卒气喘吁吁地闯入偏殿,汗水浸透了衣衫,而他的手中紧攥着一封急报。
刘辩接过奏疏,展开的瞬间,眉头便紧紧蹙起,眼神中满是凝重。
雒阳距长安九百里,皇甫嵩所率大军每日行进四十里,行军二十三日,九日一休,休息了两日,共计二十五日,于四月二十二日抵达长安城外,为免军士骚扰百姓故在城外驻扎。
而后皇甫嵩在三辅攻灭零星进入三辅的北地郡先零羌数千人,并调遣屯驻三辅的雍营和长安营万人,右扶风、京兆尹、左冯翊郡国兵九千人,以及辅兵两万人,在三辅构筑了一条具备纵深的防线。
尽管皇甫嵩对于平定凉州羌胡叛乱有着自信,但他冒不得半分风险。
无他,三辅有着前汉诸多帝王的陵寝,甚至还有一座宗庙。
若是皇甫嵩大意之下,被羌胡毁坏了哪怕一座前汉的帝王陵寝,搅扰了祖宗们的安宁,那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因此皇甫嵩也不得不滞留在三辅布置防线。
哪怕他明知朝中有人弹劾自己畏战不前甚至拥兵自重,也坚持不动兵,直到五月十二日,花了整整二十日,才算堪堪完成了大致上的防线部署。
而也许是并州接连大捷的战报,让朝臣们觉得凉州羌乱平定起来应该也没什么难度,因此不乏有人接连弹劾皇甫嵩久驻长安城外止步不前是畏战怯敌,但这些人都被刘辩下令申饬。
羌乱若是那么容易解决,也不至于几乎榨干了后汉的国力。
只是,这封从长安城送来的急报,却让刘辩眉头紧蹙。
“臣京兆尹张时谨奏:左将军皇甫嵩请调长安武库军械,然所索甚巨,尤以攻城之具多至不可胜计。臣窃忧其心,恐其私通凉州叛军,阴怀异志,欲举兵东向以犯雒阳,伏惟殿下圣察。”
一言以蔽之,京兆尹张时因为皇甫嵩突然请求借调大量攻城器械而怀疑皇甫嵩的用意,并举报皇甫嵩企图谋反,而且怀疑可能是在准备举兵向东进犯雒阳。
书信中还讲述了事情的详情,大致情况是皇甫嵩遣长史梁衍入长安城,向京兆尹张时请求借调长安武库中的军械。
张时并未多想,朝廷早有严令,各地州郡必须配合朝廷大军的平叛事宜,便让自己的好友,京兆尹功曹杜畿前去配合梁衍入武库调拨军械,并准备事后再补一道奏疏发往尚书台禀报这件事。
来到武库后,梁衍翻看武库账册后说出所需借调的军械数目,并询问杜畿是否能派兵士入城搬运。
杜畿看向梁衍的眼神很微妙,旋即表示他需要向京兆尹张时征求意见,并暂时留下梁衍及几名左将军府僚吏在武库中。
然后……杜畿就带着从张时那要来的两百郡国兵,不由分说便将武库里的梁衍及几名左将军府僚吏全部拿下了。
京兆尹张时则是立时封闭长安城所有城门,军士上城严阵以待,准备应对皇甫嵩的攻城。
不过刘辩倒也没有紧张,即便尚书令刘陶和尚书仆射羊续以及卢植等重臣都赶至太子府,围绕着皇甫嵩是忠是反展开激烈讨论,他也完全不着急。
朝中大多数朝臣其实也都不太相信皇甫嵩会谋反,但依旧有许多人上疏弹劾皇甫嵩谋逆,并表示应该立即封闭关隘,招募军队,令右将军董卓回师雒阳保卫雒阳,甚至召集关东各州兵马入京勤王。
刘辩心中直呼好家伙,董卓率兵入京,关东各州兵马勤王?
那老子这两年不是白干了?
PS:馒头雏形于秦昭襄王时期,由秦人发明,名为“蒸饼”,即片状或条状死面馒头。
在两汉时期,有明确记载的发酵面团制作的松软蒸饼,也就是馒头已经出现在了两汉时期。
但古人喜欢以“饼”来冠名一切面制食品,也就让人误以为馒头实际上是到了诸葛亮南征时期乃至更晚才发明的了。
第195章 桥玄:再拦着老夫,老夫就躺地上,死你面前!
刘辩猛地起身,目光如刀看向提出这条计策的朝臣。
哦,太尉府辞曹掾领侍御史孔融?
算了。
毕竟这厮姓孔,而且这人只是蠢不是坏,还是老太尉的属官,就当是给老太尉一个面子吧。
于是刘辩强忍着怒火,收敛了眼底的杀意,只余阵阵阴霾,并未下令将孔融拉出去砍了。
无论如何,关东诸州兵马入京勤王,必然会到处劫掠,更意味着朝廷失去了应对大事的能力,因而滋生出诸多野心之辈。
但刘辩能忍,卢植是一点都忍不了。
这位本就是个刚直的气性,连天子都直接开怼,更何况他孔融区区一个竖子?
而且于古文学派而言,虽不可明言,但孔家这群乱贼叛党才是他们最为厌恶的!
古文学派起源乃是鲁恭王刘余与孔家先祖配合,拆除孔家老宅,得《尚书》、《礼》、《论语》、《孝经》等凡数十篇,提出了“孔鲋鲁壁藏书”的故事。
之后又在河间献王等处,陆续发现许多战国时遗留下来的儒家经典,而这些经典便是最初的古文经。
孔子后裔带头研究古文经,掀起了研究古文经学的热潮,其中以孔安国、孔、孔等人为首,著作了诸多解释古文经的典籍。
但是,孔家这个古文学派的主要创始人之一,在今文学派的勾引下,中道叛变了!
孔著《春秋公羊训诂》《春秋梁传训诂》,而本朝的孔家家主孔融著《春秋杂议难》,简直是无耻,极端的无耻!
马日更是气得想要破口大骂,他与孔融一向关系恶劣,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孔融是故意搅局。
我们古文学派的冬天即将过去,而迎来的也将是属于我们古文学派的春天,结果你这竖子竟然要搅乱这个天下?
然而还不待卢植、马日等古文学派士人发飙,“啪”的一声脆响震碎了满殿的喧嚣,所有人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头望去。
只见孔融踉跄着后退半步,白皙的左脸瞬间浮起五道指痕,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朝服上。
而在孔融身前,司徒刘焉的右手还保持着挥出的姿势,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狰狞的青筋。
刘焉须发倒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怒目圆睁道:“竖子安敢妄言,尔欲祸乱天下乎!”
竖子,老夫终于当上三公,还是一跃升两级,你竟然要祸乱天下?
那汝南袁氏这几千人,老子不是白白监斩了?
“孔文举,看老夫今日不打死你这祸国殃民的东西!”
还不待众人作何反应呢,一声疾呼从殿中传来,桥玄拄着九尺王杖,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但就在距离孔融没几步的地方,这位七十四岁的老人家竟被人拦腰抱住拦下来。
“别拦老夫!再拦着老夫,老夫就躺地上,死你面前!”
刘辩连忙起身,手搭凉棚眺目望去。
桥玄要揍孔融并不算稀罕事,这位当过度辽将军的老人家脾气一向火爆,稀罕的是究竟是谁敢拦着桥玄?
这是谁的部将.jpg
“公祖,消消气,莫冲动。”
桥玄奋力挣扎着,王杖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但身后那人却始终不肯松手,而且那熟悉的声音让桥玄不禁回头看去,却见拦他之人竟是同为谏议大夫的法真,顿时便泄了气,跟蔫了的黄瓜似的。
“他阿母啊,怎么是高卿公?”
嘿,法真可是正经零零后,比桥玄这个一零后可是刚巧大了十岁!
无法选中啊!
今年八十四的法真,可真就是没人敢惹的狠角色,生怕一句口角就让这位大儒没喘过气,一命呜呼了。
到时候就算没被拉去抵命,也是遗臭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