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炮虽然威力惊人,但本身也具有很多缺陷。像之前提到的射击速度慢就是其中之一,其实还有另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最短射击距离太长。这话比较绕口,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这重炮一炮打出去,至少也是多少米,一旦你逼近某个范围之内,它反而打不着了。这也是日军在中心据点外围构成大量外围据点的原因。只是他们没想到教导旅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把这些钉子全给拔了。
贴近中心据点之后,教导旅反而轻松了许多。神枪手们用步枪、机枪、榴弹发射器等轻武器,专打日军的射孔。迫击炮、没良心炮则对据点内部进行轰击,像犁田一样犁完一遍又一遍,直炸得鬼子哭爹叫娘。而且这些炮弹和炸药包都是加了料的,里面不是掺了石灰就是辣椒粉,呛都能把人活活呛死。
凌晨六点,马旅长见火候了,下令全线进攻。攻击部队分为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支援组,四组一队,互相掩护,迅速杀入了据点内。虽然有不少日军企图抱着炸药包搞什么肉弹攻势,但都被沉着冷静的战士们用冲锋枪打成了碎片。
“为河东村的乡亲们报仇,杀啊!”
打开缺口以后,后续部队一涌而入,迅速占领了据点几处制高点,可眼前一幕却让大家大吃一惊。
据点内部不知何时已经点燃了一个大火堆。火堆里面不仅有木柴,还有日军的武器,一名日军军官又拎来了一桶柴油浇在火堆上,火焰一下子就窜起三米多高。其余的士兵都脱去了外套,头上扎一条白带子,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整整齐齐地站在火堆旁边的高台上。
“马,日本人这是在干嘛?投降仪式吗?”
马旅长也是一脸茫然。突然,排在前面的四名日军士兵大叫一声,竟然直接跳进了火堆里,然后被烧得惨叫连连,在火堆里不停地打滚。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猪肉烧糊的味道。
“啊!”稍过片刻,又有四人跳下。都在火堆里拼死挣扎,直到被烧成一根扭曲的木炭。
“噢,上帝啊,这群野蛮的猴子!”卡尔逊惊恐地捂上了嘴巴。
可能是之前跳下去的小鬼子的情形太惨,有一名年轻的“娃娃兵”吓得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死活不肯跳,结果被旁边的军官一脚给踹了下去。
“法克,日本人真是太残暴了!” 卡尔逊颤抖着手不停地按下快门,又对马旅长说:“马,我认为你必须制止这场灾难?”
马旅长冷漠地说了一句:“制止?前天他们就是这样杀死河东村的乡亲们的!”
“对,这是报应!”
“烧死活该!”
……
一想起前天发生的惨案,战士们都愤怒地叫道。说实话,本来看到小鬼子这副惨样,大家还有几分怜悯的,可一想到他们犯下的滔天罪恶,很快便觉得理所当然了。
“报告,旅长,政委,俺们抓着几个活的!”几名士兵兴冲冲地拖来了几名俘虏。原来,日军集体**时,据点内部有些地方已经被教导旅攻占,有些日军还没得及去集合便被战士们击伤后生擒。
卡尔逊一看到伤员,内心深处的人道主义优越感又被触发了,忙道:“噢,上帝,他们伤得很重,快去叫医生来!”
战士们纷纷把头扭到一边去,都装作没听见似的。
政委大概是担心有损中**队的形象,忙道:“我们的政策是优待俘虏,快去!”
通讯员跑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报告道:“政委,军医都在抢救我们的伤员,现在没空儿!”
“唔,那让他们快点儿!”
卡尔逊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也不好挑明,只好挽起袖子,准备亲自帮那名负伤的日军士兵包扎伤口。谁知道刚蹲下去,那名士兵就像疯了似的,对准卡尔逊的胳膊扑上来就是一口。
“噢奇!”卡尔逊痛得惨叫一声,慌忙一拳将那个家伙击倒,然后站起来狠命地踢打,嘴里还白沫横飞,怒骂道:“法克,你这个婊子养的!”
战士们都看在眼里,实在憋不出,不禁哄笑起来。
马旅长笑道:“卡尔逊少校,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痛恨日本鬼子了吗?”
“当然,非常理解!这些家伙不值得宽恕!”
“恭喜你,卡尔逊,现在你离中国人民又近了一步!”
“啊哈,这样的话,用你们的话讲我岂不是因祸得福了?”
“你说的没错儿,卡尔逊!”
……
第四百八十章 远征大计
重庆,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参谋总长何应钦和参谋次长白崇禧正在办公室内闲谈。他们二人,虽然一个是中央军嫡系大佬,一个是地方军阀首领,但私交却是不错。
想当初“四一二事变”之后,常凯申曾密令何应钦相机将白崇禧部缴械。但何应钦却没有执行,导致桂系迅速坐大。常凯申当时就有所怀疑,只是没来得及动手,结果初登宝座后不久,便被桂系和何总长联手给挤下去了。不过常凯申重新出山之后,两人担心犯了委员长的忌讳,私下里就没有什么来往了。
巧合的是,抗战爆发,何应钦成了参谋总长,白崇禧担任了参谋次长。两人又成了一个屋檐下的战友,只不过这一回他们的共同对手是日本人。
白崇禧扬了扬手中的文件,笑道:“这是远征军的最新通报,敬公要不要看一看?”
何应钦总长忙关切地问道:“健公,第六军眼下的进展如何?委座那里可是三天两头的催啊!”
1942年初,日军侵占马来西亚后,开始入侵缅甸。根据1941年12月23日于重庆签订的《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国民政府立即组织远征军出战,准备协同英军在缅甸一线抵抗日军的攻势,保护中国的物资通道。
但狡猾的英国人担心中国趁机夺回缅甸的宗主权,故意阻挠迟缓。直到1942年2月中旬,中国远征军只有第6军的49、93师进入缅甸景东地区。其余各部仍在滇缅公路集结待命。
白崇禧有些愤恨地答道:“英国人还是处处刁难,第6军暂时只能困守在景东。不过我估计英国方面很快就会向我们求援。”
“哦?”何总长奇道:“此话怎讲?”
白崇禧笑道:“日军的攻势很猛,英国佬已经快撑不住了。”
何总长吃惊得说:“这么快?”
白崇禧点头说:“是的,日军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英**队的表现连我军都颇有不如,实在对不起日不落帝国的名声。要是没有我们的援助,英国佬休想守住缅甸。”
何总长焦虑地说:“缅甸倒没有什么,可要是咱们的物资通道被切断就糟糕了。”
白崇禧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敬公,我听郑胡子给军委会写了一封关于远征缅甸的建议书?”
何总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摆手道:“健生。你我相交已久。近些年虽然有所疏远,到底还是老朋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用不着兜圈子。”
白崇禧尴尬地点了点头,接着讲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据闻。郑胡子认为英军极不可靠。只是想借我们的兵力掩护他们撤退到印度。建议我们先巩固怒江防线,然后步步为营,徐徐向南推进。并派一部随英军一同前往印度,以便接受美国的军援,备日后反攻之用。”
顿了一下,又道:“敬公,依我之见,这份方案确实是老成谋国之言啊!军委会即便不采纳,也该参考一二,不然费尽心计的派兵远征,只怕会落得一个凄惨收场的下场。”
何总长冷哼一声,哂笑道:“没那么玄呼,那份建议书我也看过,通篇都是防守,好像日本人要打到云南似的。要是只守云南,滇缅公路怎么办?国际援华物资怎么运得进来?”
又嘲弄道:“更可笑的是,郑胡子竟然让我们重点防御一个叫松山的地方。健公,你可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白崇禧想了一下说:“全国叫松山的地方很多,既然是云南的话,我想应该是怒江西岸,龙陵县腊勐乡的松山。滇缅公路刚好在那里绕了一个大圈,似乎确有一些名堂。”
何总长一怔,讪讪地说:“健公真是博闻强记,应钦佩服佩服。”又好奇地问道:“这么说,以健公之见,也是赞同派兵镇守此处?”
白崇禧摇头说:“我没有仔细研究过,不敢妄言。”于是又赶紧命令部下拿来几份云南的地图,何应钦等人都围过来查看。
何应钦虽然在北伐之后渐渐变得草包起来,不过好歹是日本陆士的毕业生,基本功还是挺扎实的。白崇禧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他在政治上一塌糊涂,但在军事上却是当时中国少有的战略家。
两人开始还是带着审慎、怀疑的目光来看的,可是越看越是感到心惊。滇缅公路上怎么还有这么一处险地,而之前竟然没有查觉?
“妙啊!”白崇禧不禁击节叫好道:“真是神来之笔!”又感慨道:“以往我总觉得这个郑胡子打仗好走偏锋,赢亦不足效法。今日才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也!”
何总长显得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赞同道:“此处确实是防守绝佳之地。要是日军果真像郑胡子所言,一路挺进滇西,此地不就是一处最好的阻击阵地吗?只要能守住此处,怒江东岸的防守压力就将大大减轻,西南后方可保无虞!唉,何某之前失言,失言了!”
白崇禧欢喜道:“单论防守还不算什么,更难得的是守住这里就为中**队在西岸保留了一个反攻基地。一旦国际形势好转,我云南大军就能从惠通桥源源不断地渡过怒江,一路南下。”想到那个时候的光景,白次长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何总长闻言也很是欢喜,虽说常凯申委员长一心想让远征军早日南下,以保住滇缅公路和国际物资通道,但何总长和白崇禧这些人心里都亮堂得很,以日军现在这个势头,缅甸肯定是保不住的,能保住云南就不错了。
可是又一想,何总长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白崇禧奇道:“敬公。可是有不妥之处?”
“嗯!”何总长沉声道:“健公有所不知,郑胡子在建议书里面还极为推荐一个人和一支部队,认为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守住这个所谓的东方直布罗陀!”
白崇禧赞同道:“不错,光有险要之地还不行,还得有善战之军,善守之将。”又好奇地问道:“不知郑胡子推荐的是哪一军,哪一将?”说着脸色微变,心想不会是咱们桂系吧?那个地方可不是好呆的,就算功成名就,部队只怕也要拼光了。
何总长看在眼里。打趣道:“放心吧。健公,与桂系无关。”又开玩笑说:“真要是健公的部下,我就没有这么担心了!”
白崇禧恍然大悟,笑道:“哦。我明白了。应该是辞修的麾下吧?”
何应钦跟白崇禧不同。作为中央军第一大派,他有的是部队,有的是将领。如果郑胡子推荐的是他的部下,根本用不着为难。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他的死对头——军令部长陈诚了。
见被白崇禧一眼看破,何应钦倒了也没有讳言,只是尴尬地说:“健公,你是知道我的,我何曾有过相争之心,只是辞修他咄咄逼人,我不得不自保啊!”
虽然是何氏的推托之言,却也是实情。作为军委会的二把手,何应钦早已是无欲无求了。至于跟常凯申争第一把交椅,以前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但是这些年下来何应钦早就明白了,自己在权术上根本不是常凯申的对手,所以这个心思也就淡了。
陈诚则恰好相反,作为中央军嫡系的大佬,却一直被何应钦死死压住一头。这让“小委员长”如何甘心。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愿意当“小三”,何况是自视甚高的陈部长呢?而且陈诚跟何应钦不同,他的手段要更加激进,非我即敌!
同样是两大派系,何应钦的派系要温和得多,内部关系也比较松散。陈诚的土本系则不然,由于都是从第十八军十一师分化出来的,是一个非常团结的集体。所以土本系的势力虽然远远不如保定系,却也能够分庭抗礼,甚至影影有超越何系的势头。这种情况下,何总长就算再淡定,也不得不起防范的心思了。
白崇禧肚里好笑,不过还是劝道:“敬公,这回你只怕是想岔了。”
何应钦忙道:“还请健公指点迷津!”
白崇禧忙摆手道:“不敢!”又解释说:“敬公以为辞修一派如何能有今天的声势?”
何总长酸溜溜地向上面指了指,撇嘴道:“有老头子撑腰呗!”
白崇禧不以为然地说:“那也得扶得起来啊!依我之见,无非是有十八军这个种子部队。松山越是至关紧要,日军必欲得之而后快,到时候只怕免不了有一番激战。要是没了十八军,辞修还是辞修吗?”
其实要论本质,还是何应钦看得透彻。何应钦虽然是军人出身,却偏向于一个政客,所以有些事情要看得明白一些。白崇禧则不然,他本质上是一个军人或者说是军阀,军人的局限性让他对政治不太敏感,而军阀的本性却又让他太过迷信武力。当然,他的看法也不算全错,陈诚要是没有十八军,土木系也就失去了根本。
有人可能要问,为什么第十八军在淮海覆灭之后,陈诚反而官运亨通,甚至在湾湾当上二把手呢?其实道理很简单,恰恰是因为土木系已经土崩瓦解,陈诚才能更进一步,否则的话,委员长焉能放心?
咳咳,扯远了,言归正传。
何总长闻言眼睛一亮,长笑道:“真是当局者迷,多谢健公了。”
白崇禧摆手笑道:“没什么,帮你也是帮我嘛!”
别看白崇禧平时跟陈诚客客气气,跟何应钦有时候还剑拔弩张,事实上白次长跟陈部长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除了性格原因以外,最根本的分别就在于两人对待杂派的态度上。同样是吞并杂派部队,何总长多采用拉拢手买的政策,和相对独立的地方军阀,比如桂系的关系都比较好。
陈诚则不然,前面提到过。他的政策是非我即敌。不然区区一个十一师如何能发展成土本系这个庞然大物?想当初,陈诚为了扩充部队,甚至连杀将夺兵的事情都干过,吓得杂派部队都不敢跟他离得太近,生怕一不小心部队成了陈诚的,脑袋也成了陈诚的。白崇禧身为桂系大佬,自然对此深为不满和警惕。
说完,白崇禧又好奇地问道:“敬公,你只说军,还没有点将呢?”
何应钦解决了一件心事。还顺便阴了陈诚一把。不禁心情大好,笑道:“这一将不过是无名之辈,只怕健公没有听过。”
“哦?”白崇禧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快说来听听!”
何总长伸出一根手指来。笑道:“此人是土本系后起之秀。名叫胡链!”
“胡链?”白崇禧想了一下。问道:“可是民国26年守罗店的那位胡团长?”
何总长惊讶地说:“健公也听说过此人?”
白崇禧得意地说:“哈哈,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诚如敬公所言。此人乃土木系后起之秀,实为大将之才,不可小觑。”
何应钦哈哈一笑,打趣道:“我记得健公向来目无余子,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健公对军中晚辈如此盛誉呢!”(注:白崇禧确实很骄傲,甚至可以说目中无人,这大概有才的人的通病)
白崇禧尴尬地笑了笑,又正色道:“敬公,我绝非虚言。军中堪称大将者无非两人,除了张罗盘(指桂军悍将张淦),就是这个胡伯玉了。”
又解释道:“当年罗店战斗之激烈,想必敬公早已熟知,我就不赘述了。民国29年,第11师守当阳,与日军恶战。时值危难之际,阵地几欲被破,而胡伯玉仅用一个团的兵力便迫使日军仓皇撤离。其善于用兵,可见一斑。”
何应钦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怎么关注,奇道:“哦,那他是如何做到的?”
白崇禧笑道:“正面虚张声势,又派部队经小路包抄日军侧后。敌将以为我军援兵云集,担心被我大军合围,只好匆忙撤兵!”
何应钦赞许道:“确实难得!在危急之时,还能如此冷静地判定和决断,颇有几分唐太宗解马邑之围的风范。”说完心里不禁有些泛酸,为啥自己这么大的派系竟然有点儿后继无人的感觉呢?
白崇禧哈哈一笑,说:“敬公这是打算捧杀么?”
何应钦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我岂会跟小辈一般见识。再说这个胡伯玉毕竟是黄埔四期毕业,好歹也算是我的学生。他能有所成就,我这个老师只会替他高兴。不过他现在才是预九师师长,骤升为第18军军长,连跳两级怕是不妥!”
白崇禧笑道:“嗯,就知道你们中央军规矩多,不像郑胡子那个草台班子,想让谁上就上谁。”
何应钦装作没听见白崇禧的讥讽,直接道:“健公,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这个方案向委员长报告如何?”
白崇禧忙道:“这还只说了松山之后,按郑胡子的建议,还有……”
何应钦忙摆手道:“委员长现在一心只想守住物资通道,缓进的策略虽好,但委员长是不会答应的。”
白崇禧一听,不禁神色一黯,叹息道:“若不如此,只怕又是一场大败!”
何应钦犹豫了一下,说:“也罢,那咱们就先分析一下那份建议书,再向委座进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