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麦特尔带着一众随从兴冲冲地走了进来:“匈比利将军!尼古拉首相!欣闻不里埃友军抵达,作为邻居的麦戈文家族怎肯落在人后,今天送来两百只羊,一百坛酒。一点薄礼,聊表我方对不里埃友军的敬意!”
“麦特尔族长,您太客气了,”尼古拉笑容满面,“您荣任族长一位,该是我方前去道喜才是啊!”
“烽火连天,狼烟四起,在这种时刻,还讲那些繁文缛节作甚?”麦特尔果然年轻气盛,豪情干天,“反虎联盟到处都是朋友,你去我那,我来你这,还不都是一样?都是一同饮酒,共诉衷肠!”
“哈哈,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呀!”尼古拉心情大好,对战争前景乐观起来,出头充当起主人的角色,“贤侄快请入座。你今天来晚了,可得罚酒三杯哪。”
麦特尔也不再客气,入座饮酒,与两国军政人员畅意地推盅换盏。
长期在几大势力的夹缝间生存的麦戈文家族,其各代领导人自然个个善于左右逢源,应酬逢迎。这种传统技能,也为麦特尔所继承,使得接风宴上的气氛火上烹油,愈加热烈。
“麦特尔族长,不是我嫉妒呢,”匈比利笑道,“过去我们为邻这么久,贵我两军的大营也几乎紧挨着,可没看到您来过一次。这次尼古拉首相刚到,您就闻声而来。看来,我们的魅力要比尼古拉首相差远喽。”
匈比利这句话,半开玩笑似地说出来,既暗损了麦特尔一下,更是绕个圈吹捧了尼古拉一把,叫不里埃首相大嘴合不拢,小胡髭在嘴角一翘一翘的。
“将军责备得是呀。过去,我们麦戈文家族是过分谨慎,过分遵守中立原则了些。如今,父亲让我主持大局,我也期望能有所作为。现在联军兵强马壮,战争形势不言自明,我们麦戈文家族自然必须表明自己的决心和态度。今趟过来,麦特尔除了拜会首相外,也有向圣瓦尔尼负荆请罪的目的。”麦特尔丝毫不以为意,照样嘻嘻哈哈的,“不过,我生性偷懒,两宗事这次就搁一起做了。”
“族长客气了,”匈比利赶忙道,“今后一心对敌,共同奋战,各方还须多多配合,互相照应才是。”
“这个是当然的,通力协助方是取胜之道嘛!”麦特尔又举起斟满烈酒的杯,大声道,“饮罢这杯,小生就得赶回去了。今天晚上,我族水军将趁夜渡河,进攻第密里斯城!”
“哦,这么快?”不仅匈比利,宴席上的所有人都不觉一楞。
“长年没有打仗了,族里的军队一直憋着劲没处使。不是说谁打下的领土归谁吗?如今万事俱备,将士们摩拳擦掌,我也想趁着这股锐气,借首相与将军两位大人的洪福,打好上任后的第一战!”
麦特尔神情激昂,尼古拉和匈比利也一起举杯:“那我们就预祝族长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第十一集第四章
麦特尔的短暂拜访,只是宴会中的一个小插曲,他走后两国军官一直尽兴饮酒到晚上,接风宴才告结束。
既然麦特尔说今晚有战事,尼古拉等人自然不愿错过这观摩学习兼欣赏夜战美景的好时。不里埃军官在圣瓦尔尼同行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走上了古渡口码头,观看即将开打的战场,中央走廊第二大河——奔流河。
码头上的众人,几乎无人注意对岸灯光点点,猛虎军团大军囤积的威斯特堡,大家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被南边几里外的河面所吸引。
那里,挂着灯笼的战船穿梭来往,火光四起,呐喊震天。
“呵呵,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尼古拉酒虽然喝了不少,头脑却相当清醒,“这个麦特尔比起他那阴阳怪气的老来,可要性急不少。”
“他也是看准了形势,急不可耐地想抢地盘,”匈比利冷笑着,“不过这也好,这个犊这么一闹腾,李维也不得不分兵斜河南岸防御,大大减轻了我方进攻的阻力。”
圣瓦尔尼和不里埃人看了一会,河面水战仍然无法打破僵持局面。这可是圣瓦尔尼和不里埃都非常喜欢的结果,猛虎军团与麦戈文家族斗得两败俱伤,对他们是最有利的。
可惜的是,那是好几里外的夜间,没有人真正看清楚战场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圣瓦尔尼和不里埃的将官们当然不可能跑到战斗现场去观战。不过倘若他们真敢这么冒险的话,眼前的情形恐怕会叫他们大吃一惊了。
载着李维大军的大批猛虎军团战船,与大批空空如也的堆着草人的麦戈文家族的战船在河心相遇。随后,猛虎军团的战士们呐喊着跳上“敌船”。
一旦坐满人后,该船乱绕几下,仿佛是在混战中逃窜一样驶向了奔流河西岸。为了演得逼真,两边还特意烧毁了好几艘空船,远远望去,就如真正在进行一场夜间水战一般。
就这样,李维亲自率领的近八万猛虎军团西线战场主力,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麦戈文家族领地潜伏起来。
“李维将军,辛苦了。”河滩上的麦特尔,此时的态度远不是不久前宴席上的嚣张狂妄,变得恭谨而庄重。
“不必客气,”刚跳下战舰的李维神色如常,他扫望着在码头上纷纷下船来的猛虎大军,“为保证计划的成功,我军需要抓紧时间,立刻南进,也请贵方马上组织部队在前带路!”
“不,李维将军,我领地的军队已经接受了狄龙将军委托,另有任务,”麦特尔笑道,“给您带路的,只有我父亲本人和他的五百亲兵侍卫队。”
“哦,是吗?”经历无数战阵的李维,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不由得仰头笑起来,“好个狄龙!我替麦戈文家族打仗,麦戈文替你打仗。绕来绕去,最后到头来,还是我猛虎军团替你狄龙效劳啊!”
“李维将军,话也不能这么说。”麦罗第老头接茬道,“狄龙先生最是知人善任。牧野城内约有三万守备部队,我们麦戈文家族全部兵力也仅四万,难以攻克。贵方兵精将勇,人数众多,更兼李维将军的指挥,定能高奏凯歌。相反,由我们去对付鲁道夫,也能令对方防不胜防,可以收到奇兵之效。”
“知人善任?”李维心里冷哼着,不过事已至此,此时也只能无可奈何了,他转问麦特尔道:“昆达怎么样了?”
“昆达将军伴作我的随从,已经成功潜入了不里埃军队驻地,想必此刻已经和尼古拉首相开始谈判了。”麦特尔回答。
“那好,牧野城就让我们猛虎军团单独来对付吧,”李维跃上战马,“麦罗第先生,有烦您在前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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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流河上在进行着不流血的“伪战争”,而破蛮冈下的攻防战则打得残酷而激烈。这场战斗从白天一直打到深夜,凯鲁统帅的先锋部队顽强地顶住了游牧联军的疯狂进攻,山冈各处营寨仍然牢牢地掌握在猛虎军团里。迷信自己具有超强进攻能力的游牧骑兵,终于尝到了正规攻坚战的苦果,付出了一万二千多人的伤亡,除了少数几处外围阵地,至今一无所获。沿着破蛮冈周缘,各族游牧联军扔下了整整一圈的人尸和马尸,黄土上、尸体上满满地插着的箭矢和标枪,简直比地上野草还要繁密。
沉重而惨痛的代价,无数亲友的牺牲,令很多草原汉狂性勃发,杀红了眼,他们不顾生死,一群群一批批地对防守坚固的猛虎军团防御阵地发起连续冲击,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流血,更多的尸体,更深的仇恨。这股仇恨的情绪已经取代了战前那股乐观情绪,连一些久历沙场的首领、战将都不由自主地受到了影响,很多进攻指令都带有盲目性和自杀性。
凯鲁看着山冈下仍然火光憧憧,人叫马嘶的战场,无论是已有的战果还是战局的发展方向,他都非常满意。大半天的厮杀,猛虎军团以仅两千人的伤亡,令六倍的敌军失去了战斗力,倘若游牧联军愿意继续这么打下去,凯鲁自然也乐意奉陪。当然,他自己也明白,由于兵力上的差距,倘若没有大军来援,最终自己这支部队仍然会被优势敌军彻底淹没的。
防御战中,没有反击的力量,意味着死路一条。主动权仍把握在戈勃特里,看他为了这座没有什么战略意义,只具有历史象征意义的山冈,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西格尔骑着马在战场南部的防护圈外围漫步,虽然胡狼族担任的仅是警戒任务,但他和本族将士一样,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被现在挂着灯笼,点着火把鏖战的战场所吸引。
作为戈勃特的老对,西格尔自然也猜出了他慷慨大度背后的居心。其他族实力减弱对胡狼族也并非坏事,所以西格尔也同样发扬风格,将“荣誉”拱相让。如今,一切都与自己的预见相同,西格尔心里头更加挂念的还是自己的妹妹卡琳尔,那支胡狼与沃萨联军,才是这次南征的关键。
“西格尔族长,您看!”
一位胡狼亲兵的话将西格尔的目光从身后的战场转向前方,远处漫山遍野的火把耀映着乌云叠合的天空,如星星般繁密闪烁,安多里尔率领的援军终于到达!
为了救援先锋爱将,酒鬼军师今天也是飞速行军,终于率军在夜时分抵达了破蛮冈。
“传令全军,展开队伍,准备迎敌!”西格尔指挥若定。虽然他知道在攻坚战上技不如人,但对于遭遇战却从来不怵,何况本方还是以逸待劳。
就在此时,戈勃特的主帅本阵处却吹响了命令全军撤退的号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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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首相,幸会啊!”
从黑暗的角落里站起来的昆达,把尼古拉吓了一跳,上的蜡烛差点没有端稳。
为了表示友善,匈比利将最好的营房都让出来给不里埃友军居住,尼古拉首相则住进了原来由鲁道夫居住的大院。
房大也有大的坏处,要防范的地区多了,就难免有漏洞,使昆达这样的武功高有空可钻。
“昆达?”借着晃动的灯光,尼古拉终于认出了来者何人。送美芙洛娃去巨木堡完婚时,尼古拉就与丹西的铁哥们昆达见过面,此时再会,心中的恐惧自不必说。
“不好意思,”昆达拨弄着里的剑,闪闪的寒光刺痛着尼古拉的眼睛,“这栋房里有两条地下听道、七处窥孔,虽然我都给堵上了,但为了谨慎,我还是舍弃了厅堂,躲在您的卧室这里与您相会。倘若因此使首相大人受惊了的话,还请原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