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尔顿军士,”半晌,席尔瓦终于打破沉默:“你刚才说巴维尔将军要你负责带路。那么,你看得懂地图吗?”
“是的,大人。属下曾跟巴维尔将军学习过如何阅读和绘制军用地图。”到底还是孩,当席尔瓦置疑其能力时,密尔顿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此外,我还多次出任信使,在累斯顿河两岸传达自由军团总部的各项命令,对两岸各处的水情和地形也非常熟悉。”
“哦,是吗?”席尔瓦忽然心念猛的一动,笑了起来:“对了,密尔顿军士,你撒过谎吗?”
密尔顿不觉一愣,随即像拨浪鼓一样地连连摇头。
“呵呵,密尔顿军士,”席尔瓦嘴角大咧,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线:“你现在就在撒谎!”
※※※
丹西挥棒截击。
伊森腕微转,变扫为劈,顺势疾下。霸道至极的内力随着金锯的劈势,波浪般往两旁潮涌开去,地上的草叶被卷上半天!
丹西见招拆招。可伊森这一锯劈来得太猛,他不得不在举棒挡格的同时,轻点足尖,向后飞退。
伊森的身影瞬间位移,一丝不差地跟上丹西的退势。金锯继续挟排山倒海之势劈头而下,左拳则如泥鳅钻水般穿越丹西肋侧的防御圈,直取小腹。这一拳迅疾诡异,后发先至,仿佛他的拳头早就在那里,等着对方送过来挨打一般。
上下夹击,丹西几无遁逃之所!
好个丹西,全身像在狂风中的柳条一般摆动。中的狼牙棒放弃挡格,反而向下一点,以撑杆跳高的姿势,把身躯蓦地拔高数尺!尚在半空,丹西游鱼般扭身变向,一个凌空翻转,逃出伊森的攻击圈,飞足奔窜!
伊森一招扑空,也弓腰跃步,如影相随,在后追打。
正面搏杀变成了追逐战,令人叹为观止的追逐战!
伊森如扑抓的猎豹,一面追,一面遥空发掌。霸猛的氤氲气劲以自身为风暴源头,势如雷霆,飙击如。尤为厉害的是,氤氲气劲能够半途转向,如同长有雷达一般,紧紧咬着丹西不放。
丹西如蹦窜的野兔,使出吃奶的劲飞跑。他两足蹬跃,藉着地面强劲的反推力,作之字形的交叉逃窜,以避开伊森的排山倒海般迫来的遥空气劲。
令人惊异的是,他每一个点地弹跳和旋蹬转向,速度都不相同,配合上呼吸吐纳的奇异节奏,角度和路线令人无从揣度。
这是一场既比爆发力,又比耐力的精彩脚力赛。
伊森轻功更高、内力更强,虽然穷追猛打,动作却相当洒脱,步踩腾云,两如抚琴拨弦,氤氲气劲似蛟龙游蛇,源源不绝地朝着像皮球弹来蹦去的丹西发去。
反观丹西,为了逃命不停地上窜下跳、左蹬右晃,汗水淋漓,披肩散发,就狼狈得多了。不过,凭着跟草原上的小动物们学来的活命招数,加上危急时刻对自身潜力的超水平发挥,丹西一次次把自己的命从地狱门口捞回来。
然而,超水平是相对于自身原有水平而言,与伊森相比,丹西仍矮了不止一头。奔窜十几步后,氤氲黑气还是击中了他。
气劲传来,丹西的右腿一阵酥麻,胸内浊气升腾,身体却无法提起来。几股游龙般的氤氲气劲趁包绕而来。丹西咬紧牙关,左足一点,一个玄奥的扑跌。
“啪!”
分进合击的几股氤氲黑气在丹西头顶数寸的地方相撞,竟然淬出团团点点的诡异蓝色光!
丹西心里暗叫好险。伊森功力之强、运劲之巧,令他确实只有咋舌的份。
也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平白无故地惹上了这么个魔头,每到关键时刻就跑出来给自己捣鬼添乱——心里骂归骂,丹西惊险的杂技表演却绝无任何迟疑。
那根为丹西所轻视的狼牙棒再立奇功。立棒一杵,藉着大地的一点反弹之力逃过一劫的丹西跃身窜上不久以前还立足其上装酷的,那块钟鼎状的岩石。
伊森像影一样跟上丹西,挥锯狂扫。
丹西俯身相避,岩石的凹槽救了他一命!
刚才立足时,丹西已经看清楚了地形,而伊森却不知道这块岩石中凹外凸,形状是如此古怪。
金锯贴着头皮扫过,一丛黑发在草原的热风中飘散!被剃成不良少年常见的半秃状古怪发型的丹西,尚在那心叫侥幸时,忽觉天旋地转!
原来伊森见丹西躲在岩石凹槽里,准备于自己飞过岩石时伸棒偷袭,立刻收身回势,并运足一踢,重若千钧的岩石竟然就此翻倒。
“轰!”的一声,岩石倒地,砸起一团尘雾!
丹西正欲趁滚出逃跑,伊森已经如飞鹰扑兔般飞下,他凌空一击,泥草迸飞,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丹西无法,只得继续缩身躲入岩石的凹槽中避难。
“轰!”又是一声巨响,丹西眼前一黑!
尘土高扬,加上丹西躲于岩石凹槽之中,伊森搞不清形势,亦不敢轻易冒险,于是干脆在半空中飞足蹬推。
巨大的岩石再次翻转九十度。刚才是一个“凹”字结构,经过两次九十度的翻转,变成了一个倒过来的“凹”形,恰好把丹西罩在里边。
这下,刚才救了丹西性命的岩石,变成一具重若千钧的石棺,将他困于其内!
“呼、呼,丹、丹西小儿,”刚才连续两次蹬动巨石,伊森也是大耗内力,扶着岩石连喘粗气:“呵、呵,你已经、已经是冢中枯骨……”
“伊森老贼,狂你妈个头!”困在狭小的“石棺”里,丹西一面徒劳地拍打着岩壁,一面怒吼着:“有种你就搬开石头,咱们好好打上一架!”
“嘿嘿,狡猾的小杂种,别费劲了,你根本抬不动的。”伊森自然不会轻易上当,他得意的坐上岩石,喘气休养:“自从我们相识以来,你就是一个不敢正面交,只会抱头鼠窜的懦夫!这一次,老夫让你饿上十天半月,我看你到时候还有没有力气逃跑!”
丹西在石棺里扑腾一阵后,因毫无成果,终于沉寂下来。
伊森乐呵呵地品尝着胜利果实。
不过,他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时间,因为丹西幸灾乐祸的声音再度响起:“伊森老贼,你得意个鸟!告诉你,你也不过就是一个替人做嫁的主,张大你的狗耳仔细听听,有多少人马正在往这里赶过来?”
伊森跳下岩石,运起内力,俯耳贴地细听,脸色竟也变成煞白——隆隆的马蹄声冲击着伊森的耳膜,成千上万的骑兵正以合围包抄之势,朝这里飞奔而来!
※※※
“人在经历某种特殊事件后,都会毫无例外地在心理上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随着时间的延续,心里会反覆重现当时的各种情景,每当被别人提及一些细节时,则会导致生理上各种微妙的反应。说谎即是如此。说谎的人因为害怕遭受上帝的惩罚、害怕对方识破,必然心虚,而心虚形之于外,就会产生诸如额头冒汗、心跳加速、脉搏异常、不敢直视对方眼睛、瞳孔无意识地缩放、做一些下意识的形体动作等情形。”
“我绝不是在鼓励你说谎。”看着小孩疑惑的神情,席尔瓦笑了起来:“而是在教你一门生存的技巧,教你使用一件很有威力的武器。对于家人、朋友、战友,我们必须永远真诚忠实,而对于敌人,无论怎样不择段都不过分。怎么说呢?谎言就如我们中的刀剑一样。刀剑乃不祥之物,我们不提倡杀人,可面对凶残狡猾的敌人,却必须勇敢地拿起武器,去对付他们,消灭他们。说谎亦同此理,在道德上,我们不必有任何的歉疚,当需要使用谎言这一利器的时候,也无须任何的顾忌与迟疑。你明白了吗?”
密尔顿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要紧,你是个聪明的孩,慢慢的,你就会想明白的。”席尔瓦笑着指指自己旁边的椅:“来,密尔顿,坐到我身边来。”
密尔顿举施一个标准的军礼后,有些惶惑地坐到席尔瓦身旁。他坐下后,他的双腿比椅脚还短,悬在空中晃着。
“要想取信于人,尤其是狡猾的敌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席尔瓦摩挲着密尔顿的小脑袋:“除非你跟对方有过长期的交往,并具有良好的诚信记录,否则,很少有人会相信一个陌生人所说的话。狡猾的敌人就更坏了,他们会千方百计地确证你所言之真假,比如,与自己搜集的情报相印证、从各个方面试探你的反应、反覆询问同一个问题、追根究柢地刨问事件发生的细节等等。”
“说谎高,远不止脸不红、心不跳那么简单。首先,谎言的内容要滴水不漏,逻辑上合情合理,经得起反覆推敲。厉害的高,能做到九分真、一分假,在九句真话里边不经意地掺进一句假话。而且那九句真话都能被敌人所证实,唯独那一句假话无法被对方证实或者不能马上得到证实。更有甚者,他不直接说出谎言的内容,所言都是真话,但这些话却能诱导敌人自行作出错误的判断。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知不觉中就打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令敌人堕入彀中。”
“其次,心理素质一定要过硬,说话时镇定自若,不能有丝毫的紧张或异常反应。来,我们做个测试。”席尔瓦突然说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