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407节

原来这孩子自己也是知道的……

哎,都是王大人的错!

张老太太和张敬却是大感意外。

并非余姚人士?

“这……”张敬惊异地看着那样貌俊逸的少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问。

少年又道:“晚辈自幼生在京城,长在京城。”

这种事情,乍然说明,尤其是怕老人家不能接受,所以循序渐进地说,更妥当些。

张峦听得诧异。

既安自出生起,就被王大人藏在了京城?

他还以为真是从余姚接过来的呢!

王大人未免过分明目张胆,且竟是深藏不露的富有……

“既安,且慢……”张峦适时出声,阻止了祝又樘往下说,而后抬手示意范九,将无干的下人都带了出去。

张老太太已是听得心神震动:“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这背后就是大儿子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原因?

老太太看向祝又樘,问道:“那照此说来,你父母亲也是京城人士?”

难道是因父母身份特殊,才一直隐瞒真相?

刻意戏弄人是不可能的——小朱不管做什么,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老太太态度明确,语气里半点怪罪之意都没有,甚至隐隐还透露出一种‘大胆说,祖母给你撑腰’的意味。

张峦看在眼中,心中五味杂陈。

母亲要怎么撑腰,难道还要拉着既安去王家讨说法,然后跟王家太太打起来吗?

但既安自己愿意坦诚,他也是乐见的。

到底由他来说的话,多少有些出卖王大人的嫌疑,且母亲还未必肯信。

“既安,不打紧,此处没有外人,你便明说吧。”张峦看向少年,语气中已无太多起伏。

祝又樘微微点头。

他看着众人,语气依旧惭愧地道:“实则,家父乃是——”

“父亲,母亲!”

此时忽有孩子气喘吁吁的声音传了过来。

范九快一步进了厅中通传:“三公子和四公子回来了。”

宋氏大吃一惊:“前几日才进的宫,怎又回来了?”

该不是犯了什么错,被逐出宫了吧?

便是张老太太也有此怀疑,当即朝着厅门处看去,只见两道圆滚滚的影子快步走了进来,竟是十分焦急的模样。

“祖母,父亲……!”

张鹤龄也来不及细看厅中都有何人,张口便道:“我和四弟,昨日在宫中见到既安哥哥了!”

他们今日特地装病回家,就是急着要将这个消息赶紧告知父母。

“什么?”

张峦下意识地看向祝又樘。

在宫里?

这又是怎么回事?

少年轻咳一声。

张延龄正要出口的话便被打断,待看清了那里坐着的少年是谁,当即脸色大变,结巴起来:“既安哥哥……你……”

张鹤龄瞠目了一瞬,连忙一把拽着弟弟,扑通两声相继跪了下去。

“……”

张老太太等人看呆了去。

“你们这是作何!”张峦失声问道。

“小人参见太子殿下!”

两只萝卜异口同声,声音颤抖。

张峦几人互视一眼,皆是惊骇万分。

张老太太蓦地站起身,看着跪在那里的两个孙子,目光颤动着——

莫不是孩子在宫里……憋疯了?

558 入戏太深

“你们喊既安什么?”宋氏上前拉起一个儿子。

“母亲,这是……太子殿下!”张鹤龄连忙纠正道。

母亲要是再这么喊下去,可是大不敬,要杀头的!

见儿子诚惶诚恐的神情不似作伪,几人一时皆有些乱了心神,张峦大步走向祝又樘,满面震惊地道:“……这俩小子怎么忽然说起了胡话来?”

自家的儿子是不是在说胡话,这等问题自然用不着去问祝又樘一个旁观者——他这么问,不外乎是出于印证,想从对方口中听到绝对的否定。

可事实却不遂人愿。

少年也站起了身,看着众人,缓声说道:“方才正要说——晚辈的父亲,正是当今圣上。”

“……”

张峦脚下一颤,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而上,直叫他有着一刻的眩晕。

他听到了什么?

既安亲口说自己是当今圣上之子?

宋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丈夫的胳膊,一双眼睛却是惊骇地看向面前一脸惭愧的少年。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

若真是当今太子……那这孩子一直惭愧个什么劲儿?

不知道的,单看这幅神情,还要当他是死囚犯的儿子呢!

张敬则诧异地问道:“此言……当真?!”

他忽然想到了昔日学生谢迁的一句话——常出入贵府的朱姓公子,倒与当今太子殿下很有几分神似。

当时他还觉着原本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忽然说起这般容易叫人抓话柄的胡话,于是便倒过来提醒对方于官场之上,切莫浮躁。

如今想来,莫不是……隐晦的提醒?

张敬目之所及,只见那气度不凡的少年点了头。

“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张老太太脚步有些虚浮地走上前两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祝又樘。

已然被父母拉到身后的张鹤龄和张延龄暗暗交换了一记心神。

祖母果然还是祖母,哪怕嘴上说着‘这话不能乱说’,可却已经十分讲究地将称呼由‘既安’换作了‘孩子’!

“晚辈之前多有隐瞒,不敢求得谅解,今日只为赔罪罢了。”少年朝着众人深深施礼,态度诚恳。

“等等……”

张峦拉开妻子,堪堪避开了这一礼,神情有些恍惚地道:“先等等……”

谁都先别说话!

说着,面向厅外:“范九……去请王大人、苍千户过来!”

范九连忙应下,快步去了。

“伯父伯母……”祝又樘看着受惊的众人,劝道:“不如坐下说话。”

“不、不必了……”张峦有些惊魂未定地摇头。

这一刻,他下意识地想将面前少年的话当成假话——可仅存不多的理智,却叫他越想越觉得竟是……不无可能!

超乎常人的眼界学识、出类拔萃的谈吐举止,甚至是仪态气度……

还有那些一直埋在他心中的疑窦,此时竟是同那个惊人的身份,全然契合上了……!

此时,厅外传来了脚步声响。

王华疾步走了过来。

他倒不是范九请来的,而是自己过来的——昨日从儿子口中得知太子殿下有意亲自登门说明身份的消息之后,他便琢磨着要来一趟张家了,可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来得如此之快!

这下完了……他显然已经错过了先一步坦白的机会。

“王兄!”

张峦下意识地迎上前,正要说些什么之际,却见好友神态恭谨地朝着站在那里的少年行了礼。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张峦赫然瞪大了眼睛。

“王大人,你这是……”

“张贤弟,此乃当今太子殿下。”王华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愧疚地道:“是做哥哥的瞒了你。”

“……”

张峦身形僵硬,一时连呼吸都窒住。

那种头顶充血的感觉,好像愈发严重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可根本缓不下来……

“老太太!”

蒋妈妈陡然惊呼出声。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张老太太昏倒在了椅子上,蒋妈妈想去扶,可奈何抖得如筛糠一般,根本扶不得。

“快去请傅大夫!”

祝又樘立即正色吩咐清羽。

张敬还算冷静,指挥着几名丫鬟婆子,将老太太扶去了隔间。

待从隔间折返,便冲着祝又樘撩袍行了大礼。

“数年来,皆怪草民等有眼无珠,诸般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张峦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自家二弟,张口欲言,却未能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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