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乌老那一百多号人肯定是进不得,所以理性分析这群人应该都没进去。
如果是后来的我,肯定权衡利弊之下就离开继续去寻找晃鹞子了。
可惜那时年轻气盛,想着自己也曾下过几个龙楼宝殿,这地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将手电筒系在身上,叼着鸡骨头,顺着倾斜的裂缝壁往下爬。
二十米的高度不算什么,坡度的陡峭也还可以接受,没多久我就爬到了底部,累的坐在那小口旁呼哧呼哧的喘气。
歇了好一会儿,我拿着手电筒往口子里一探,发现这封砖非常厚,跟城墙砖那种差不太多。
按理说这种规模的封砖十分罕见,我们常见的王公将相墓其实也没那么豪华,按晃鹞子的说法就是搁地下刨了个三室一厅。
但当这手电筒往下一照我便惊住了,下方何止三室一厅,简直跟个篮球场一样。
整个空间呈长条形,八根蟠龙柱均匀分布在内,两侧立着许多雕像,色彩斑斓,少说也有五十之数。
南侧是这里的大门,应该连通着墓道,而北侧可能放着棺椁,但我这个位置被一根蟠龙柱挡的结结实实,根本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好在这根粗壮的蟠龙柱就在口子边上,我可以攀着浮雕往下走,我也没想,提了口气就钻了进去,顺着蟠龙柱很快就下到了底部。
一经落地,我就下意识的看向身侧的雕像,这一看不要紧,可把我吓得不轻!
从上面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泥胎,离近了才发现泥胎里包着一具干尸,就在雕像腹部的位置开了个洞,干尸就张着大嘴蜷缩在里面。
而且这尊雕像我也没见过,它没有脑袋,整个身体雕的倒是和庙里那些一样,服饰什么的也带着漂浮的彩带,具有神性,但总体看上去十分诡异。
往后一看,其他雕像也都是如此,只不过却不是无头,而是缺胳膊断腿,能看出都是工匠刻意所为,缺少的部位应有尽有,连肩膀都有割掉的。
那时候的我只在棺材里看过骨头,像这种干尸从来都没见过,所以多多少少有点犯怵,没敢多看。
而绕过蟠龙柱,我便看到了北侧的情况,那里是一扇对开的精致石门,没多高,跟个小冰箱门一样。
看来我所在的位置处于陵墓的前室,后面应该没有墓道了。
我怕有机关,就小心翼翼的趴在地上,只靠手脚撑着往前移动,虽然不雅观,但却能最大限度察觉到任何机括声音。
一路无惊无险,我来到了石门前,用力一推,石门无动于衷。
嘶,这后面不会顶着自来石吧,那玩意儿可难搞,不说我手里现在没拐钉,就算有,这门一点缝隙都没给留,有拐钉也是得打孔的。
按理说这玩意儿不是应该放置在前室和墓道中间吗,咋前室和中室也搞了一个,就算防盗目的达到了,但这也不符合陵墓的格局,内置双守,墓主的魂魄那不得被憋死。
想了想,我又推了一下石门,结果还是老样子。
我气得抬腿踹了一脚门底,忽然发现门底下有个小凹槽,半圆形的,如果不是我踢这一脚还真看不到。
我看了两眼,随后将鸡腿骨头插进去充当撬棍,猛的用脚一踹,我原本感觉这鸡骨头会断,结果人家还真争气,这么一别石门嘎的一声开了条小缝。
合着这是向外来的,而不是向内的门,这还真挺少见的。
古代的门大多都是朝里开的,葬经里也自然是极为遵守。
我用力将扒着石门边缘拉开一条缝,缓缓钻了进去,这一看,里面的结构倒是很明朗,没有中室只有后室,两侧有门洞,是放置陪葬品的耳室和内墓道回廊。
整个后室相对于前室小一些,中间挖下去三层,像个倒置的金字塔,呈正方形分布,正中央设有台阶,可以通向底部。
我慢慢走到石台边缘向下一看,底部静静放着一具木棺椁,上面的雕刻清晰可见,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腐烂。
阔绰啊,这棺材不是金丝楠木就是檀香木的,搁古代这两位可是皇家专属,平民百姓是不敢用的,一般人也用不起。
我思索了一阵,返回石门把鸡骨头又捡了回来,俯身顺着台阶将其往下一丢,只听嗖嗖数十道劲风响起,下方的石壁上便插满了箭矢。
这还不是一般的箭,有成人手腕粗细,一米多长,这是古代一些攻城弩箭的规格,我要是贸然下去了得被串成盆栽。
我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便迈步走下台阶,直奔底部的木棺椁。
算起来我也有半个多月没开棺了,多多少少还有点小紧张,待我走到棺椁旁,忽然发现棺盖上放着许多零散的玉石,用袖子抹了把浮灰一看,玉的内部没有一点杂质。
好东西啊,回去自己偷摸卖了能买一解放车糖吃!
想着,我偷摸往兜里揣了两块看上去品相最好的,随后把其他的玉都拿起放到一边,搓了搓小手准备开棺。
额,貌似我身上连把小刀都没带,回头看了眼完成任务身死道消的鸡骨头,我琢磨着要不要拿手电开棺。
俯身一看,棺盖上的铁钉深陷进去,没有尖东西还真撬不出来。
突然,这么一凑近我发现手电光有些不对劲,我的周围除了手电筒的冷光,还有一些昏黄的光芒。
咦,我四下一看,发现光都是从顶部而来,猛一抬头,正见木棺的正上方放着一面铜镜,距离我有八米高,深嵌在顶部。
如果站在其他方位根本注意不到它,铜镜整体呈圆盘状,内凹陷,如果不是表面打磨工艺到位,我都以为这是放了一口铜锅在上面。
棺上悬镜,这对我来说可是真新奇。
我那时候只听晃鹞子说过棺材盖上可以摆镜子,且镜面朝上,这样是为了避免打雷震尸,不过这只适用于下雨阴天死亡的尸体,对正常死亡的尸体无用。
棺材里也可以放镜子,一般与五色粮食置于左下角,属于正常的陪葬品,可高悬照棺的镜子格局我还真没见到过。
第7章 诡镜(四)
远远看了一会儿,我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众所周知,我的眼神儿极好,可以看清非常远的细致事物。
铜镜虽不清晰,但我仍看的清楚,那里面除了我身边的棺材,还有一个黑影趴在棺材上。
这个黑影乍一看与我动作相似,但我活动了一下手臂,发现那黑影一动不动,根本不可能是我!
而且按照对应的方位来看,这黑影就趴在我的隔壁,但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一瞬间我的汗毛便炸了起来,缓缓起身要远离棺材。
我那时候倒是听晃鹞子说过墓里那些诡异事件,但类似于这种情况的一个也没有。
当人遇到超出自己想象或是认知的事物时,不可避免的就会产生恐惧,这是深埋在人内心里面的东西,与胆量无关。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扭头撒腿就跑!
可还没等我动起来,顶部的镜子却发出了一些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挠玻璃一样。
我不禁再次抬起头一看,只一眼,我就觉得双腿发软,就见镜子里的木棺盖已经打开,翻在一边的地面上,而棺材里正躺着一个没有脸的人。
它伸着手,不断从镜子里的世界触摸镜面,就如同想从铜镜里面伸出来一样!
这种反常规的场面使我呼吸一顿,正想扭头逃跑,忽然发现面前的棺材竟真的翻开了,无声无息,我压根就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而下一秒,一条干瘪黑紫的手臂便伸了出来,手上的指甲长且尖锐,像猛兽的那种,又像是鹰的弯钩爪子,反正不像人指甲就对了!
跑!
我果断放弃了看戏的打算,迅速转身就要跑,可随即就有什么东西扯住了我的后衣领,死命的往棺材那边扯,力气非常大,直接把我拽了个踉跄。
虽然慌得要死,但我还是内心保留着一丝理智,双手一缩,肩膀一扭使了个金蝉脱壳将外套脱下。
可由于我一直都是奋力往前冲的劲头,这一挣脱反而整个人栽了出去,脚步一乱猛的撞到了什么结实的东西。
我靠,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那我这是撞到了什么?
我眼冒金星,呲牙举起手电筒一看,面前居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尊雕像,就是我在前室看到的那种!
见鬼!这玩意儿咋会出现在这里?我莫不是真瞎了,明明底部只有一具棺材啊!
我还愣着,就发现雕像腹部蜷缩的干尸居然缓缓颤抖了一下,身上掉落下一些细渣,传出一些细微声响。
而更令我头皮发麻的是,整个方坑内几乎充斥着这种的声音。
一只蚊子可能还好,但要是一群蚊子围着你那就非常不妙了!
我的背部冒出冷汗,此时想跑路肯定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一股刺骨的凉风吹在我的后脖子上,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随后便是两声尖锐的笑。
那种笑声我无法形容,估计在精神病院都听不到那种声音,简直就是妖怪般的笑声。
毛骨悚然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情况,偏偏手电筒此时还罢了工,直接闪了两下后灭掉。
我欲哭无泪,感觉身后有东西靠近,就猛的转身把手电筒砸了过去,啪的一声,我也不知道砸中了什么东西,就地一滚,冲到棺材底下打算来个灯下黑。
随后我感觉到了一阵劲风,以及一道重重的落地声,我便知道棺材里那玩意儿跑出来了!
这个时候说不紧张那是骗自己呢,棺材里有东西活了,周围那些雕像里的干尸也在蠢蠢欲动,我就像盘小菜般在棺材底下瑟瑟发抖。
忽然,周围的漆黑转瞬即逝,接踵而来的是一道昏黄的光线,与此同时,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突然凑到了棺材底部,蠕动着缓缓探了进来!
要了亲命!这玩意儿离我的脸只有区区两寸!
慌乱之下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双手撑着棺床让身体转了一圈,头脚置换,随后一脚蹬在那张脸上,并借着力弹出棺材底。
但一出去我又犯了难,根本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四下瞥了一眼,靠!还不如趴棺材底下呢,棺床边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干尸!
千钧一发之际,我脑袋灵光一动,用脚尖勾起自己的外套,随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旁边的棺材盖就翻进了棺材里。
我这一躲还是颇有讲究的,进去之前我用外套绕住了棺材盖,是拽着两条袖子翻进去的。
这样一来,我可以在里面勒紧棺材盖,避免外面那些玩意儿来个开盖即食。
杂乱的声音迅速靠近棺材,嘎吱嘎吱的挠玻璃声充斥着我的耳朵,而我只能满头大汗的拽紧衣袖,生怕它们掀盖子。
声音持续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慢慢消散而去,但我仍没有松懈,就这样死死拽着袖子躺在里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棺材里的锦被太过舒服,也没有腐烂的气味儿,躺着躺着我便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环境不错,但我这一觉却睡的很累,好像拉着爬犁耕了几亩地一样。
我还做了个非常诡异的梦,时间太久有些忘记了,但大致是有个男人一直在对着我笑,我的脸转向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就像在看一盘饺子,想把我连衣服一起囫囵个吞了,而我只想提醒他沾点醋。
十分潮湿的感觉袭来,我猛然惊醒,睁开双眼发现我正躺在晃鹞子怀里,周围是一片老林,老爷子一脸焦急,喘着粗气。
我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又晕了过去。
苏醒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儿,晃鹞子带着我回到了之前那个农家院,但我人还是有些恍惚。
据晃鹞子所说,他们其实并没有从乌老的营地里消失,失踪的人反而是我,他们在深山里找了很久,才在一个灌木丛中发现了我。
当时的我身上没有外套,身边倒着一盏铜制的古灯,而当我说起在地下的见闻后,晃鹞子说他并没有在附近发现什么地震产生的大裂缝,更别说古墓的入口了。
不过他倒是很相信我的遭遇,因为我身边除了一盏铜制古灯,裤兜里还揣着一张偏软的羊皮。
聂耳认为我可能是撞邪了,打算回去给我联系个跳大神的。
我不信邪,让晃鹞子再带我进山,打算故地重游一下,可这一进才知道自我们离开后,山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乌老也失踪了。
他的人手在山里足足找了一个多月,连尸体都没有发现,而我也借着机会在他们的营地附近找了十多天,却并没有找到那个地震产生的裂缝。
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乌老彻底消失了,他们的手下认为是晃鹞子下了黑手,我们也就被迫离开了秦岭。
不过晃鹞子把那盏铜灯卖了个好价钱,也不算白跑那一趟。
不过那张羊皮卷被他留了下来,因为晃鹞子觉得羊皮里面大有玄机。
某一天,一个叫吴三省的人来茶楼做客,晃鹞子拿出了那张羊皮卷,没想到还真被吴三省弄懂了羊皮里面的玄机。
那里面竟藏着一张古代的地图,范围很小,两人废寝忘食的拿着地图研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搞明白了地图所对应的地方。
那就是内蒙古乌兰哈达的火山群。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