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檬指着方乾,“你跟我大哥认识对不对?药是你给他的,你是蓄意谋杀!”
“我不认识这个人。”兰茵看也不看方乾。
方乾急道:“兰茵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两个月前就是你给我的药,还叫我撺掇方檬谋害严。”
兰茵这才纡尊降贵地睨了方乾一眼,勾唇嗤笑:“你们兄妹俩可真有意思,编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
她话锋一转,朝方乾意味不明地一笑:“你说你们想害严是我教的?这位先生,我叫你去死,你去吗?”
方乾又惊又怒:“你、你这是不认账了是吧?”
兰茵目光扫过众人,“凡事都要讲究真凭实据,空口白牙地污蔑别人,我可以告你们一个诽谤罪。老爷子,俊国,我说的对吗?”
严老气息粗沉,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你说的对。没有真凭实据,确实很难定你的罪。那就是只能等严扬醒来了。”
严扬吃的是自己母亲做的绿豆糕,却是兰茵送还给他的。
兰茵满不在乎道:“好,那就等他醒来。我只是不喜欢他母亲做的东西,还回去而已,我可不知道里面有毒。”
方檬尖声叫道:“你分明知道!你是故意激我家扬扬吃的!不,你早就开始对我家扬扬下毒,都是你害的!”
说着,她冲上去与兰茵扭打在一起,互扯头发。
严俊国呵斥:“方檬你住手!”对林琬说,“你去拉开她们!”
林琬没动。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林琬淡淡道:“那是你的女人,又不是我的女人。”
严俊国只得放下一家之主的威严,去拉自己女人的架,然后被自己的女人各自啪啪赏了两巴掌,左脸右脸巴掌印十分对称。
严俊国:“……”
方乾抚摸自己脸上被方檬打的巴掌印,痛快道:“活该。”
乔逆趁机呲溜跑到楼上。
严默默释放小范围攻击性精神力。
方檬与兰茵一个是外强中干的Beta,一个是柔弱的Omega,在此攻击下被迫住手,脸色难看。严俊国责问儿子:“你做什么?”
严道:“得罪了。”转头去看自己母亲,林琬摇头表示没事。
楼上的乔逆没有被波及,他寻了一圈没找到楚澜,下来问:“楚澜去哪儿了?”
兰茵靠在严俊国怀里,并不做声。方檬见此一幕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喃喃问:“严俊国,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严俊国拧起眉头。
方檬陡然泪流满面崩溃嘶吼:“我到底算什么?!”
“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是疯了。”方檬抬手指着兰茵,“我一直都是这个女人的替代品,对吗?”
严俊国默然。
方檬呵的冷笑,那笑怎么听都裹满了负面情绪:“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还有个初恋情人,有个白月光,跟我长得很像,我就能提前死心。可你一声不吭地就把她娶回家,彼此相安无事倒也罢了,可现在,她是害你儿子的凶手啊,你居然还包庇她!”
“严俊国,我给你生了五个孩子,辛辛苦苦抚育他们,结果在你看来,甚至比不上这个女人的一根手指头是吗?”
“你护她,宠她,待楚澜比对严扬还好,扬扬才是你亲儿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严俊国恼羞成怒:“方檬,我给你的够多了。严扬是我儿子,我也心疼他。你别把你的错推到别人身上。”
说到底,严俊国并不相信方乾的话,不相信是兰茵害了严扬。
方檬近乎陌生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她说:“严俊国,我恨你。”
严俊国不为所动。
“哈……哈哈……”方檬放声大笑,泪水肆虐,“我说我恨你,你都不在乎了。我在你眼里,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丑恶的毒妇,对吗?”
“……”
方檬捡起撕打中掉在地上的手机,“罢了,既然你不管,就让警察来管。”
严俊国劈手去夺手机:“你真的疯了!”
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特别是在大家族,此种观念尤为陈腐而深刻。纵然出了人命,为了家族利益与脸面,尽量秘而不宣。
在乔逆原本的世界,严的死便是如此。
其实乔逆也觉得,报警比较好。
林琬忽然说:“现在报警,你也不想想糯糯他们?”
严家的脸面无法挽回方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林琬的话却成功让她怔住了。是啊,她除了严扬,还有四个孩子,他们都还那么小。如果此时报警,她被带去调查,孩子们怎么办?
她可以恨严俊国,但她爱自己的孩子们。
乔逆看得出来,方檬想毒杀严,林琬作为母亲不可能不恨方檬,然而还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可怜方檬的孩子们。
林琬保持了一颗慈悲之心。
“等严扬醒来再说吧。”林琬平静道,“问问他的想法。”
“就按林琬说的办。”严老疲惫道。
乔逆再次问兰茵:“楚澜呢?”
兰茵仍不做声,像是被这个问题问烦了,看向乔逆的目光不无怨毒。
乔逆不惊不动:“我知道了,他去医院了。可是,为什么只有他去医院?你们闹矛盾了?”
严目光微闪,顷刻明白乔逆话中的深意。
楚澜才是这场阴谋算计的突破口,而他,显然已经偏向严扬。
……
透过重症监护室门上的长条形玻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病床上躺着一个青年,因氧气罩的遮挡看不清面容。
严芭扒着门眼巴巴地看,看得久了,眼眶酸涩。她揉揉眼睛,吸吸鼻子,嗓音沙哑:“二哥,你怎么还不醒啊。”
半年前也是,一夜之间,她的二哥就躺在了ICU,她也是这样眼巴巴地看着,直到严扬醒来。她想,哭不能感动上天,诚心才能。
她双手合十祈祷,神啊,我愿意一星期只吃一次肉,让我二哥醒来吧。
上次她许愿是三天吃一次肉,这次延长到一星期,她自觉已经很有诚心了。
医生例行来查房,严芭问能不能进去看一眼,可怜兮兮地哀求:“就一眼,就一眼。”
重症监护室是无菌病房,医生婉拒她的请求,并好心建议:“你先去洗把脸吧。”
严芭掏出随身化妆包里的小镜子一看,肿着一对熊猫眼、头发乱糟糟、脸上疑似还有鼻涕痕迹的人是谁啊!
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然伤心成这副模样。
严芭顾影自怜,去洗手间狠狠搓洗脸,本想补个妆,转念作罢,这妆就是化了指不定还得花。她可管不住自己的泪腺。
走出洗手间没几步,她看到严扬病房前多了一个同样眼巴巴往里面探视的人。只是那人坐在轮椅上,行动颇为不便,动作别扭。
严芭大步走过去,“楚澜。”
楚澜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他太瘦了,手背白皙的表皮下青筋蜿蜒,像静谧的画。他抬起秀美的眉眼,问:“严扬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你不是看到了。”严芭想起方乾说的话,如果他真是被兰茵利用,加上兰茵近来对严扬毫不掩饰的厌恶,很难让人相信这对母子在这场人为事故中没有动过手脚。
严芭冷漠的态度没让楚澜表情波动半分,他问:“医生怎么说?”
“我二哥已经度过最晚的危险期,但仅此而已,他什么时候醒来,究竟还能不能醒来,谁都不能保证。”严芭带着鼻音,深吸一口气,“楚澜,我问你,严扬变成这样,是不是兰姨害的?”
楚澜脸上的表情总算有了细微变化,薄薄双唇抿唇一条纤弱的线。
严芭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微表情专家,她只是看不惯楚澜这副藏了太多心思的模样,“你不愿说就算。反正我二哥就是死了,你也不在乎是吧?”
楚澜像是被锤子猛然击打心脏,背脊略微弯起,垂着脑袋,嘶哑喃喃:“不是……”
严芭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一屁股坐在走廊长椅上,恰巧手机来信息
乔逆:楚澜在你旁边吗?
严芭环顾四周,回:嫂子你不会在医院里安了监视器吧?
乔逆:没有。
严芭:那就是在我身上安了监听器?
乔逆:有那工夫我不如去捡破烂卖钱。
严芭:……
乔逆:楚澜到底在不在?
严芭:在。
乔逆:稳住,让他别走。
严芭:哦。
不必问原因,反正她知道大嫂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是。
严芭干咳一声:“楚澜,你那晚被严扬咬了,好点了吗?”
“……已经好了。”楚澜慢半拍接话。
“真的?我看看……”说完,严芭有了身为Beta的自觉,连忙补充,“我不是调戏你啊,你别误会。”
楚澜默然。
严芭身为一个直女Beta,其实楚澜这种身娇体弱的Omega还是很符合她的审美的,就是脾气太古怪,不好相处。她的视线在楚澜贴着阻隔贴的后颈溜了一圈,忽然好奇:“被咬是什么感觉?疼吗?”
楚澜不置可否。
这一层没什么病人,除了偶尔过往的护士,空间压抑而寂静,尤其是两个人相对无言时。严芭急得挠头抓耳,没话找话:“你被严扬临时标记,是不是还在怪他?”
“……没有。”
“那严扬知道吗?知道你不怪他。”
楚澜怔住了。
严芭是学编剧的,脑袋里装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有的是放了老鼠屎的鸡汤,有的则有那么几分道理:“人与人之间误会的最大源头,便是不懂得沟通。”
半小时后,她的手机又来了信息,让她带楚澜到咖啡厅。
“去喝杯咖啡吧。”她说。
咖啡厅里只有乔逆一人,他朝进门的青年一笑:“拿铁还是焦糖玛奇朵?”
对面的椅子已经被挪开,方便安置轮椅。楚澜什么都没要,乔逆便给他点了焦糖玛奇朵,与一份点缀樱桃的蛋糕。
“吃甜食会让心情变好。”乔逆说,“吃点吧,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不愉快。”
“你直接说好了。”楚澜淡淡道。
乔逆反问:“严芭对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就知道她虽然是学编剧的,但嘴巴天生瓢,口头表达能力欠佳,一定没跟你说清楚。”咖啡上来,乔逆喝了一口,迟迟没有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