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背景不太一般的她,太清楚项目有没有进入上层视线的区别了。
如果进入了上层的视线,予以足够的重视,有著种种天威保驾护航,那这个化工产业园自然只需要做好必要的规划设计和投产即可,虽然同样也需要堤防内部蛀虫的事情出现,但其余的事情却根本无需操心;
但如果没能进入上层的视线……
那这中间的种种变量和可能出现的问题,可就一言难尽了。
而且她并不怀疑岛国那边的这次民间交流能不能带来如同杨默所说的那么夸张的投资额,作为岛国产业转移和投资的热点,齐鲁地区近十年来对于岛国企业的资金实力可谓是有著充分的认知……对于这位叫嚣著要把阿美莉卡买下来的邻居而言,要不是因为种种因素限制,别说几十近百亿美元了,就算后面再多一个零,也不是什么难以想像的事。
杨默见状,耸了耸间:“既然很有可能没法子进入上层的视线,那丛内部项目的视角去看待和分析这个大型石油化工产业园就存在先天的失准性。”
“但从外部独立项目去看待这个化工产业园的话,我觉得以咱们钻探公司现在的处境,最起码也得做个PEST分析吧……但只要你稍微用这套模式分析一下,就会知道,这个你们眼中宛如旭阳的项目,简直处处是雷好不好!”
所谓的PEST,即 Political(政治), Economic(经济), Social(社会) and Technological(科技)。
这些是企业的外部环境,一般不受企业掌握,这些因素也被戏称为“有害物”,PEST分析法也被行内人戏称为“有害物分析法”。
只不过一般情况而言,PEST往往用于跨国企业在境外的项目前景分析和风险预案,用在本国范围内的项目并不多。
只不过如同杨默所说,钻探公司在齐鲁的处境很有些特殊,与本地民众和其余兄弟单位有堵看不见的墙的他们,在做大型项目的时候,引入PEST分析法来筛一筛风险,其实倒也合适。
当然,还有一点杨默没说。
如今国内不但处于经济寒冬期,也处于社会的剧烈转型期,可以说,未来三年内的民众思潮变化和游戏守则变化,其实要比92年之后要翻天覆地的多。
因此,别说这个石油化工产业园最终没能进入上层视野了,就算是进入了,以当下的环境,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变量……不要以为这是在开玩笑,“祖宗不足凭,天威不足惧”这句话在九十年代初期的角落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想到此处,杨默提醒道:“PEST分析之下,那些不利于团结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只说四点……”
“第一、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个产业园创建起来后,各石油单位原油的供应安全和保证便成了重中之重;”
“那么问题来了,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些年来,不少村子里的某些人,就是靠著偷油才成为狗大户的,甚至只要你去那些村子里转一转,就能发现为数众多的、集脏乱差黑为一体的小型炼油坊;”
“这么多年下来,这玩意已经发展成为一条不足为外人道矣的产业链了,可是有不少人在这条在线讨食吃……而且其中不乏有狠劲没脑子的蠢货。”
“所以,一旦石油化工产业园正式投产,并且按计划规范各个环节的工作,甚至为了保障效益去进行一些整顿……你猜那些没脑子的蠢货会干出些啥事来?”
说著,杨默耸了耸肩:“实际上,就算到时候不整顿原油供应保障环节,这种事情也避免不了……都说了那些家伙都是些光有狠劲没有脑子的蠢货了,石油化工产业园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大大的肥肉,满脑子发家致富的他们怎么可能不动心思?”
摸出根烟来点上,杨默悠悠地吐了口青烟:“第二……”
“等等!”
杨默的第二才刚说出口,穆大小姐便打断了他。
有些诧异地看著穆丽雅,杨默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打断自己,却见到原本表情不是很好看的穆丽雅忽然就轻笑了起来:“杨默,今天我过来,只是替王叔叔问上那么一句罢了……既然你已经就那个问题给出了回复,那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说到这里,穆大小姐的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忽然露出一种略显俏皮的表情:“至于这个项目为什么不该立项,具体会有哪些致命的漏洞,以及到了这种情况,下一步究竟该如何个走法,其实你不用跟我说……或者说,以后哪一天,忽然有个陌生的老头子来问你,你再看心情告不告诉他再说!”
陌生的老头子?
看心情之决定告不告诉他?
杨默一脸的懵逼。
这是……
什么跟什么啊!
第217章 伏笔
王一诺在听到由穆丽雅转述的那番跳过解题过程的答案后反应究竟会是如何,杨默并不如何关心。
他的本意不过是让穆家父女跳出那个巨坑而已,以穆大小姐的聪慧程度,有了自己的提醒后,想必也会跟自家父亲商量出一套相对靠谱的止损方案来。
所以……
他现在的精力,主要放在应对冯副总那边的步步紧逼上。
………………
“嗯?鑫泰服务公司以统一规划管理的名义,要求庆丰食品把帐面上剩余的那1950万专项扶持资金划拨给默默百投?”
杨默皱眉接过土狗同学递过来的苹果,语气里很有些惊诧。
当初默默百炸除了在加盟费、装修费、基础材料费上面大赚了一笔之外,还朝那500名加盟商收取了3000万的特别保证金……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笔庞大的资金做后盾,杨默才有底气以联合养殖杨默为开端,开始一系列供应链优化整合计划,
只不过,这三千万毕竟属于保证金性质,而且按照当初的约定,这笔钱会用于一些基础项目的投资,并且每年会按照高出银行利息些许的标准给予各个加盟商分红,并且于三年后返还本金。
因此,这些钱一直是被放到一个专项帐户上进行保管的,哪怕是默默百炸眼下遭遇了原料采购危机,庆丰食品上上下下也从没有人敢打这笔钱的主意。
开什么玩笑,这些钱是用于供应链项目投资和升级的,不把供应链优化好,默默百炸怎么将原料成本控制到最低?
怎么去实现全国开店的宏伟目标?
怎么靠著营收去支付这些特别保证金的分红和本金?
这可是1989年,三千万对于寻常企业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不说,能够以500人的规模在缴纳各种加盟费用之后还能凑出这么多特别保证金来,你真以为那500位加盟商是好相与的?
只不过,杨默著实没想到,他这边都还没起什么心思呢,冯副总那边竟然就开始对这笔钱打起了主意?
大哥~!
默默百炸现在的弱点是现金流没错,
作为对手,你想千方百计地削弱庆丰食品那边的现金池也没错,
但问题是……
你老人家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
拿起另外一个苹果在身上擦了擦,吕莹莹气哼哼地咬了一大口:“那边的理由能把给气死!”
“什么叫做鑫泰公司才是默默百炸的品牌所有方,庆丰食品只不过是默默百炸的项目管理方而已,因此鑫泰公司有责任主导肉鸡供应链的建设工作?”
“什么叫做鉴于之前联合养殖项目的无疾而终,公司建议庆丰食品将这笔专项资金交由默默百投和鑫胜餐饮管理公司共同代管,然后由他们协调组建新的联合养殖项目?”
“最过分的是……那边说,公司正在研究,是否将所有A类三产项目的非运营闲散资金全部交由默默百炸统一管理和增值!”
“我呸!分明就是默默百投帐上的资金已经见底了,他们现在想从我们这边身上吸血罢了!”
“还统一交给默默百投管理和增值?那边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被吸进去,都不够他们瞎折腾的!”
见到这货越说越来气,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杨默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她脑袋:“好了,别气了,这不还只是所谓的建议么……既然是建议,那就说明还没有正式文件……没有正式文件,那咱完全可以不鸟他们!”
吕莹莹一脸不乐意地拍开杨默的手,然后手忙脚乱地将头发理顺:“现在可以不捣鼓他们,可以后呢?瞧那架势,冯副总那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真要是等到公司正式文件下来,那咱们这些钱不给也得给!”
杨默沉吟了一下。
分管工农关系的冯副总虽也兼管著公司三产项目的部分工作,眼下更是兼著默默百投经理的职位,但严格说起来,他还真没有这个立场和权限在公司大会上讨论通过这种决议。
但是如果这个建议是唐副总提出来的,那就说不定了。
身为公司的常务副总,公司的所有三产项目名义上都归唐副总分管,因此如果是唐副总在公司大会上提出来,而王一诺又不肯出口,或者没有合适理由反对的话,那这事基本上就跑不掉了。
只不过这事怎么都透著一丝蹊跷。
冯副总那种老狐狸,万万不至于蠢到玩这种看似先声夺人,实则是打草惊蛇的失败手段,悄无声息蓄势,然后闪电般地一招锁喉才是他们最擅长的把戏才对。
看来……
默默百投帐面资金见底,急需要从他处吸血补充弹药固然是真,
但鑫泰公司虎里虎气地跑到庆丰食品威胁一番,想要让自己心神失守,趁著正式文件还没下来之前,通过某些不宜示众的手段,将这些专项资金挪做他用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吧?
呵~
好歹也在央企里混了不短的一段的时间,杨默哪里不知道“程序正义”这四个字的威力?
只不过,你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我杨某人了?
真以为我跟鑫泰公司的其他人一样,只要是涉及资金,都会胡子眉毛一把抓的么?
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杨默将手上那个自己上辈子吃到想吐的红香蕉苹果递给土狗同学……这货哪怕再气愤,但丝毫不影响她的胃口,短短一分钟不到,手上就只剩下一个核了。
咬掉花蒂部位的最后一丝果肉,吕莹莹又在核身上嗦了一遍,这才将已经露出黑籽的果核丢进垃圾桶。
接过杨默递过来的苹果,毫不客气地在上面划拉出两道深深的牙印后,吕莹莹愁眉苦脸地说道:“羊屎蛋,现在可咋整啊!”
杨默很有些见不得这货令人牙齿发痒的爬犁式吃果方式,给了这丫头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后,这才撇撇嘴:“这有啥难办的,他们不是要将各单位闲散的、非运营性质的资金交由默默百投统一管理么……这多简单啊,把那1950万资金从闲散状态变更为【正在使用】的状态不就行了?”
说著,杨默不无恶意地笑了笑:“而且,谁告诉你这些专项资金就只能死巴巴地投在那些与收益没有直接关联的基础建设上面的,让这些资金掺杂上运营属性很难么?”
“我倒是想要看看,当这近两千万资金变成了一笔既不闲散,也不是跟运营创收无关的钱,冯副总那边还怎么打这些钱的主意!”
当初把默默百炸的品牌和运营主体分开,固然主要是站在钻探公司的立场上去做一些风险防控,但这并不意味著运营主体方就没有反制能力了……事实上,如果不计入包括品牌溢价在内的一系列战略损益,运营主体方在内斗过程中其实远比品牌所有方要具有主动权。
吕莹莹一脸诧异地看著他,想了想后,却是忽然伸出手来在杨默的额头上探了探。
杨默额头一黑,反手敲掉她的手:“干啥呢!”
吕莹莹撇撇嘴:“看你是不是发烧了……你知不知道,这笔钱的适用范围是被锁死掉的,而鑫泰服务公司对于这笔钱也是有监管权的,你要是瞎动的话,人家一核帐就能看出来!”
杨默翻了个白眼:“什么叫瞎动?喂喂喂~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靠谱么?”
吕莹莹嫌弃地哼了一声:“那可说不准,你读初中那会,每次跑人家地里偷苞米烤著吃被发现的时候,仗著自己腿长跑得快,把我落在那,然后跑到我家里恶人先告状,让我被揪著耳朵挨板子,自己却在一旁看热闹的次数还少了?……你羊屎蛋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说靠谱两个字?”
杨默一头的黑线:“那不是小时后的事情了么,现在可是正事……咋可能坑你呢?”
吕莹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说看,这笔钱你打算怎么个张冠李戴法?”
杨默嘿嘿一笑:“哪能玩张冠李戴这一招呢,冯副总可是老狐狸,我们要是玩花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事实上,这笔钱真的可以现在就实打实地投入到与肉鸡产业链相关联的项目中,也能实打实地在短期内就产生效益……等坐实了这些资金的效用和性质,再出一份资金使用计划书,冯副总就别想碰这笔钱!”
见杨默不像是骗自己,吕莹莹顿时好奇了起来:“哦?这么神奇?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杨默呸了一声:“什么叫馊主意,我这可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好不好……实际上,在联合养殖项目启动之初,我就埋下伏笔了……虽然当初只是为了预防资金链断裂准备的后手,但既然冯副总现在给我们玩了这么一出,那说不得也只好提前祭出这些手段了。”
吕莹莹一呆:“联合养殖项目启动之初就埋下的伏笔……是什么?……我怎么没瞅出来?”
杨默无情的嘲笑道:“你这丫头满脑子惦记的不是各种各样的甜食就是藏在自己床底下的那半瓶老白干,要不就是各种各样的电视剧……你要是能瞅的出来我埋下的伏笔,那才叫奇了怪了!”
吕莹莹顿时大怒:“什么叫我整天只惦记著那些甜食和电视剧,我每天都会被你摧残整整一个小时,被逼著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不好……本姑娘上学时候都没这么惨,挤出点时间吃吃零食,看看电视剧又怎么了!?”
说完,土狗同学想了想,然后恶狠狠地伸出胳膊将这货的脖子夹住:“混球!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知道我床底下藏著半瓶老白干的……你是不是进我屋子了!?”
感受著鼻腔中那股混著肥皂香气的少女体香,左脸被一阵阵波浪狠狠拍打的杨默很有些狼狈。
这个傻妞,现在又不是小时候,你知不知道一个大姑娘这样乱夹一个男人的脖子,会闹出人命的!
丫丫的呸的,你这是在向我显摆自己的胸襟有多么狭窄,还是想显摆自己的弹力有多么惊人?
狠狠下压身体里的那股躁动后,呼吸有些困难的杨默愁眉苦脸地小声说道:“喂喂喂,傻丫头,轻点使劲!……你胸衣上的卡扣硌到我了……疼!”
扭头看了一眼腋下那张又是纠结,又有些享受,还带著三分哀苦的脸蛋,反应过来的吕莹莹呀地一下,触电般地松开了自己的胳膊,然后红著脸跳开,气鼓鼓地瞪著杨默。
杨默见到这货脸上那股想找自己算帐,但却又找不到理由的憋闷模样,莫名的有些想笑,脸上却全是委屈模样:“大姐,我那屋子拢共就两室一厅,咱俩的房间又是挨在一起的,你在屋子里有没有偷喝上两口,我能闻不到?”
“再说了,你丫的啥德行我能不清楚?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除了藏床底下,你那只有一汤匙的小脑浆,还能想出别的别的地方?”
听到这货嘲笑自己笨,总算找到了打击报复理由的土狗同学立马抓住机会,使劲给这货的胳膊上来了一锤。
见到这货在病床上翻来滚去哀嚎的夸张反应,虽然知道这货是在演戏,刚才那番话也是故意给自己留的打击报复理由,但吕莹莹的心情还是顿时好了起来……实话实说,自打两人住在一起后,自己无意间被这货占便宜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都快习以为常了,因此刚才的事情虽然有些羞人,但她其实倒没并有多生气。
见到这货在床上凄厉无比地演了足足半分钟,过足了戏瘾的吕莹莹这才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喂~!别装了,说正经事……赶紧给我说说你那后手是什么?”
察觉这丫头似乎火气消掉了,杨.影帝.默立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脸上的痛楚消失的无影无踪,嘿嘿地笑了两声:“丫头,还记得当初咱们花了大价钱在第五农场搞的那个鸡苗选育所,以及咱们费了不少精力才从家禽研究所请过来的那些老师么?”
鸡苗选育所?
吕莹莹有些愕然地看著杨默:“当然记得啊,黄老师和李老师他们带头负责的那个研究所嘛……事实上,他们那边每个月的那几万块钱科研经费,已经是庆丰食品帐上那笔专项资金唯一合规的流向开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