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过一些零散教导，白蒙蒙知道这位师父在战术产品这一块信奉“够用就可以”的原则，但听到自己辛辛苦苦忙了那么多个晚上的作品才能拿到83分，小姑娘的腮帮子还是忍不住鼓了起来。
杨默把她的表情纳入眼底，却只是笑了笑，然后扭头看著土狗同学：“丫头，明天一上班，先跟刘副经理知会一声，这几天集中所有的人力和资金，先把这吃食铺出去……不要去纠结什么程序不程序的，先上了再说……冯副总要是还没疯到头，是不会在程序上抓你们小辫子的。”
吕莹莹闻言，愣了愣，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到那个不锈钢大桶旁边捞吃食去了……
第222章 一副鸡架的意义
庆丰食品又出新花样了！
这是这两天德州地区，以及中原三省颇具轰动效果的新闻之一。
不管你承不承认，在这个国内至今还不成熟的市场环境内，拥有著五百多家加盟店的默默百炸虽然论及体量在无数的巨兽面前根本不够看，但说到民众关注度，却足足甩了他们一条街。
虽然说一家餐饮连锁品牌通过不断调整产品线，并且力图打造更多爆品的形式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力和竞争力其实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庆丰食品这次的动作，显然已经超出了调整产品线的范畴，直接就是推出了一个相关多元化的子品牌了……而且这个子品牌的主打产品虽然依然是“鸡”，但实际上，已经可以算作是介入了另一个与默默百炸无关的赛道。
这个子品牌叫做……
“默默百卤”。
听名字也知道，这是一个专门制作和出售卤制品的品牌。
事实上，嫁接在那些加盟店面址上的默默百卤，卖的都是与鸡相关的产品……准确的说，是“鸡零件”。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后世，绝对会被相关从业人士骂死，毕竟就连酱香科技以“主产品直接介入”的方式与某幸联手跨界推出的那款咖啡在他们看来都是傻到没边的一件事，更何况默默百炸顶多只能算作是区域性的一个中型品牌，增设的也是实际上处于两条完全不同的赛道，很难稀释默默百炸品牌价值的一个新子品牌？
幸好现在还是八十年代末，幸好现在快消类的大部分赛道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头部品牌，甚至都还没能意识到品牌这两个字来的威力，否则就算市场空白点再多，杨默也不至于狂妄到了以为只要自己介入就能一路疯杀。
不过机遇归机遇，哪怕是有了默默百炒的成功在前，哪怕是杨默现在必须要有一个新项目来回血，但像这卤制品种跨越大赛道的项目操作，他还是显得谨慎无比，不但在产品线的挑选和组合上很是费了一番思量，就连其余的要害细节，也是在心里进行了反复推算。
………………
泉城，历山路。
刚下公交车，一男一女两个明显正在谈对象的小年轻便以一种稍显匆忙的脚步往前赶去。
“这默默百炸也是，整出了卤菜却又不全线铺开，据说泉城八十多家门店里只有二十个点才有这东西卖的，不是集中在中专院校门口便是城边那些菜市场门口的店面里……要不是胡丽丽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事呢！”
穿著短袖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抹了抹额头的细汗，语气里满是埋怨。
旁边的男朋友则是一脸的想不通：“这卤菜店不到处都有么，西门桥、南门市场、饮虎池、轻骑摩托车总厂那边，哪里没有这玩意？至不济，去咱们厂旁边的菜市场里去逛一圈，也有三四家卖卤菜的吧……至于跑这么大老远的省机械工业学校来么？”
这话是实话，作为最富有华夏特色的大众美食之一，卤菜这玩意凭借着自己复杂到令人发指的复合香味，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成瘾性，许多人一个星期不吃就馋得慌，因此即便在经济并不发达的七八十年代，各地区的卤菜店也从来不担心生意。
事实上，与一些人的想像有所出入的是，不管什么年代，卤菜这个行当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众赛道；随著华夏经济的发展，更是发展成为了有著千亿级、甚至是数千亿级潜力的超大市场，而且其客户粘度和市场生命力，高的令那些洋品牌毛骨悚然。
既然有著如此庞大的市场，而且又是传统美食，那么各地的卤菜店或者卤菜摊子自然不会少，以当下的收入消费水平和两公里居民经济活动范围区计算，每方圆两公里内的卤菜摊子固然不会达到十家那么夸张的数字，但一两家还是能够有的。
因此，男人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对象为什么要挤上半个小时的公交，大老远的跑到一个中专院校来买卤味。
小姑娘闻言，却是撇了撇嘴：“你知道什么！这默默百炸……不，是默默百卤里面的卤味能跟一般的卤菜一样么？”
说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领域，小姑娘顿时来了精神：“我跟你说，虽然都是叫做卤菜，但里面的流派多了去了，全国各地的口味也完全不是一码子事；”
“就拿咱们经常吃的那些本地卤菜来说……与其叫做卤菜，不如叫做酱肉，那酱油放的叫做一个狠……要不是能吃出点其它的味道来，我差点以为它就是把肉煮熟，然后在酱油汤里泡上一宿了！”
吐槽完了自己经常吃的那些卤菜后，小姑娘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可听胡丽丽说，默默百卤新推出的这些卤味，跟咱们平时吃的那些玩意完全是两码事……巨香！巨好吃！而且越嚼越香……胡丽丽跟我说，她吃完那些卤味之后，第二天早上都是流著口水醒过来的！”
“我原本以为这是夸张的说法，毕竟她是默默百炸的死忠，每个月那点工资三分之一都拿去买鸡排吃去了，就连晚上和周末的饭菜都要跑到默默百炒那边去吃，人家出新东西了，鼓吹两句也是正常的。”
“但她说起那些卤味时，眼里都快冒绿光了，还不停地吸溜著嘴巴……那副恨不得把人吞下的表情，绝对不可能作假！”
“要知道，胡丽丽可是咱们车间出了名的贪吃，半个泉城都快被她吃了个遍，连她都这幅模样，那默默百卤新出的卤菜，能差？”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身材很有些丰润的姑娘的形象，男子嘴角抽了抽：“既然胡丽丽那么念想默默百卤的东西，那今天干嘛不跟著咱们一起过来？”
听到自家男朋友问起这个，小姑娘表情有些沮丧：“这不是咱们刺绣厂今年效益不好么，这都快两个月没发工资了，胡丽丽哪有钱买这些吃食？”
男人眨巴眨巴眼睛，顿时明白了对象为什么非要拉著自己过来挤公交，合著是让自己当钱包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瘪的钱包，心下有些忧虑。
今年的光景不太对，他对象所在的刺绣厂效益不好，他所在的塑料厂效益同样不咋地，虽然还没到发不出工资的地步，但奖金福利这一块就别想了，泉城的消费虽然没有青岛那么高，但在这种物价飞涨的年代，城市里只靠著自己那点并不高的死工资生活，其实压力真的不小。
而且卤菜这玩意从来都不算便宜，今天真要是被狠狠放了一波血的话，那自己接下来的半个月，就只能就著凉白开下馒头了。
只不过身为男人，他自然不可能在自己对象面前丢分，当下只是做出一个好奇的表情：“胡丽丽没钱买吃食了？那她是怎么知道默默百卤的的东西好吃的……她该不会是跟开玩笑的吧？”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没钱就吃不到默默百卤的东西？胡丽丽是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的老客户，人家默默百卤前天试营业，免费请她们这些老客户过来试吃提意见……要不说默默百炸会做人呢，人家不但自掏车马费请胡丽丽这些老客户过来试吃卤味，还每样都多送了些让她带回去给朋友当礼物。”
看著小姑娘那恨恨的表情，很显然，那些卤味并没有当做礼物送到她手里，而是被某个胖姑娘当天晚上便消灭的干干净净。
咬牙切齿地拿著小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阵子后，小姑娘察觉到自家对象那有些不太对头的脸色，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吟吟地说道：“知道为什么默默百卤只敢在泉城开二十家店，并且全都集中在那些院校门口和城边么？”
正在走神的男人脸色不太自然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小姑娘嘿嘿一笑：“因为那些学生没钱啊！”
男人一愣：“这是什么道理？”
小姑娘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看了一番，这才压低声音道：“本来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就以便宜而著称了……但默默百卤里面的那些东西，与其它的卤菜相比，便宜的更是能吓死个人！”
“据胡丽丽说，当初之所以要推这个默默百卤，是因为这半年来默默百炸也算很是赚了点钱，它们单位的领导就觉得这些钱烧手的慌，与央企开设三产项目的初衷和立场不符，于是想著把多出来的这些钱反哺社会，这才搞了这个怎么看怎么都是为了亏本而推出的项目。”
“不过你也知道，默默百炸的加盟店很多，各个店每天的人数更是接近爆满，要是每家店都上默默百卤，他们在鸡排上赚的那点钱哪够亏的啊！”
“所以思来想去，他们严格控制了默默百卤的上店数目不说，上这个项目的网点也全都是靠近学校和城边的那些加盟店。”
说到这里，小姑娘嘿嘿一笑：“可能他们以为，那些学生没钱，买卤菜的人自然不会很多，他们在默默百卤上亏的钱自然也会少了许多……但他们似乎忘了，店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不把店开过来，难不成咱们还不能走过去么？”
看到自家对象那副占了天大便宜的模样，总算听懂了刚才那番话言下之意的男人心头微定，然后满脸的好奇：“为了亏钱而搞出来的项目？这默默百卤里面的东西……得多便宜才成？”
小姑娘笑嘻嘻地看著他：“这个嘛，暂时保密，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总之，如果胡丽丽没骗我的话，默默百卤里面东西的价格，绝对能吓你一跳！”
说著，瞅了瞅百米开外某处已经排起了长队的人群，小姑娘大惊失色：“糟了，消息已经被传出去了，咱们得快点过去排队，不然晚了就买不到了！”
说著，不由分说地挽著男子的胳膊，朝著前面冲去。
虽然远处那堆乌泱泱的人群让男子头皮发炸，但被手臂上载来的柔软触感一激，男子顿时色授魂与。
丫的！
拼了！
就算要排一个下午的队；
就算未来半个月自己只能啃馒头；
也值当了！
………………
出乎预料的，或许是因为卤菜都是头天晚上预制好的，再加上默默百卤的售卖方式略有不同，因此在店门口排队的人虽然已经超过了三百之数，但仅仅只过去了一个小时，就能马上轮到这对年轻男女。
挪步进了五米范围之内，男子总算有机会仔细打量不远处的默默百卤。
跟被视为“小小小店”的默默百炸一样，本就依托各加盟店而存在的默默百卤，说白了也就是在加盟店的右侧另外开设了一个宽度不足两米的柜台窗口而已。
只不过由于采用了跟默默百炸一样的陈列方式和执行标准，一眼便能透过那副被擦拭的锃亮的玻璃柜，把里面的菜品看的清清楚楚。
说实话，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卤菜售卖方式。
跟默默百炸平底陈列原料的展现方式不同，七个尺寸颇为不小的方形不锈钢深盆，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玻璃罩下；
之所以七个方盆以能够奇数的存在摆放的整整齐齐，完全是因为最中间的那个方盆，压根底就是按照两个方盆的尺寸特制出来的。
而且跟普通卤肉摊点拢共就那么点东西稀稀拉拉的平铺方式不同，默默百卤七个方盆里面的吃食，全都是如小山般地堆在你面前……这六小一大，堆砌得几乎和人齐胸高的食材，绝对会让第一次见到的人吓一跳不说，也会莫名地给你带来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非常出乎男子预料的是……
虽然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都是以“出人意料”而闻名中原三省，但他没想到，默默百卤也继承了这种风格。
卤鸡架、卤翅尖、卤鸡脖、卤鸡胗、卤鸡肠、卤鸡爪、卤虎皮鸡爪。
这就是默默百卤目前所有的卤菜了。
可以说，除了卤鸡胗外，其余的全都是齐鲁人心目中的边角料，今年以前根本瞧都不会去瞧一眼的那种！
只不过，刚才也说了，那是今年以前。
今年，尤其是今年下半年，大伙的日子越发艰难了起来，不少人囊肿羞涩之余，却有些不太愿意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想想也是，到了八十年代末期，虽然物资不是很丰腴，但城里的职工一个星期吃上一两顿肉却是没什么问题的，习惯了时不时沾点荤腥的他们，一下子回到天天只能啃馍馍的日子，也不太现实。
于是乎，价格更低廉的那些肉类边角料便逐渐走入了大伙的视线……毕竟虽然看上去寒酸丢份了一些，吃起来也没那么爽利了些，但毕竟总归还是肉不是？
但是说归说，但在大伙逐渐降低了心里预期的现在，这些边角料如今始终没有在齐鲁大地如同大家以为的那么流行起来。
这其中的原因嘛，说起来其实很有些尴尬……此时的大部分齐鲁人，还没有找到将这些边角料变成美食的法子。
准确的说，是普通人因为缺乏技能和经验，没法子去克服食材食用过程中的种种不便或者偏见，最终把这些边角料变成他们乐意入嘴的美味；
而那些本地餐饮界商家又因为局限于鲁菜复杂且需要极高刀火工的特征和成本限制，没法子把这些边角料变成真正意义上物美价廉的大众美食。
因此，当男子第一眼看到默默百卤里面售卖的吃食全都是些边角料的时候，下意识是有些排斥的……他今天是陪著自己对象过来的，恋爱状态中的男人，非常看重面子，他并不想因为一次不太愉快的用餐体验，而败坏了今天的约会氛围。
不过当一股浓烈的药香味传进男子的鼻腔时，口腔里不自觉分泌出来的津液让他忽然改变了某些看法；
不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在口味上从来都没让人失望过，而这股香气，也明显要比齐鲁这边的本土卤菜要诱人的多……听说这些边角料是用西南那边的法子卤出来的，或许，如胡丽丽所说，默默百卤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真的也蛮好吃也不一定？
这时候的消费者还很单纯，压根底就没发现默默百卤内厨里那个正对著沸腾著的卤汤使劲吹著的电风扇有什么猫腻，也不知道后世某些商家借助“香气”来迷魂揽客的手段有多么无耻；
所有靠近默默百卤附近十米内的人群，都被那股浓烈诱人的香气整的咽口水；
光闻著味就这么香了，真要是吃进嘴里，哪怕是边角料，这味道还能差得了？
这是所有小白食客此时统一的想法。
事实上，即便没有香气的诱惑，当男子看到这些卤菜的价格标签后，也彻底走不动路了。
那个胡丽丽并没有骗自己的对象，默默百卤不敢全部铺开是有理由的……这里的东西真的很便宜！非常便宜！
鸡整脖，3毛钱一根；
鸡肠，2毛钱1捆（每捆一条鸡整肠）；
鸡翅尖，2毛钱4只（不单卖；）
鸡胗，2毛钱1颗；
普通鸡爪，2毛钱5只（不单卖）；
虎皮鸡爪，2毛钱4只（不单卖）……
可以说，要不是有那一根根长度超过十公分的鸡整脖在那乱价格，默默百卤直接可以被视为“两角店”！
在这个物价飞速猛涨的档口，3毛钱就能买上一根重量接近半斤的卤去皮鸡整脖是什么概念……大约就是后世花上两三块钱买上一根整鸡脖的感觉；
除此之外，其余那些实际单价甚至低到四五分钱一个的卤品，在当下的卤菜界都绝对算得上是价格屠夫的存在！
而且这些东西全都是按数量算的，无需称重，买这些卤菜的时候压根底不需要担心少秤之余，两个窗口齐开之下，效率也高的可怕……难怪之前还排著两百多号人，一个小时就轮到自己了呢！
只不过，其余六种卤品固然非常吸引人，但任谁到了默默百卤的橱窗口，也一定会被陈放在那个最大的不锈钢盆里的东西所引走所有的注意力。
卤鸡架，2毛钱一个（每人限购5个。）
这个价格乍听之下其实还算正常，没比普通的鸡架便宜多少；毕竟这玩意一斤骨头一两肉，跟“嗦丢”一样，吃的就是个念想罢了……而且这玩意处理起来其实蛮考功夫的，而且对于原材料的品质也有一定的要求；
如果是烤的话，虽然可以利用白糖、香料、甚至是煤火气息去压住骨头血水里的腥气，然后让食客感受一下贴骨肉的美妙；但如果用卤的方式来处理鸡架，尤其是病死鸡架、鸡肉鸡鸡架或者冻品鸡架的话，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总之，即便是后世一些地区很喜欢吃鸡架，但鸡架这种东西，对于卤制品从业人员来说，却绝对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品类，也绝对不会费力不讨好地将这玩意当成平价引流品。
但默默百卤就是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