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重回人间混几年 第2节

  似乎……

  难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

  正当一群菜鸟正在琢磨著公司把自己招进来究竟图啥的时候,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人踏门而入。

  “苏宇,跟我出去一趟……有紧急任务!”

  张文顺环视一圈,脑海里闪过这群菜鸟们的资料,指了指办公室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

  打算转身就走,想了想,张文顺又回过身来:“杨默也一起。”

  诶??

  办公室里的菜鸟们有些讶异地看著眼前这位平均一个星期才露一次面的综合办公室主任。

  说曹操,曹操就到……终于有任务了?

  在一群菜鸟们略显羡慕的眼神中,只想著在这里暂时苟几年的杨默却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这种破事是躲不掉的……

第4章 俺叔公,这可想死我了!

  一个小时后,

  林盘镇,在某个离管子站仅有两公里的村落里,密密麻麻地挤著两伙人,隐隐呈现对峙的状态。

  不得不说,此时齐鲁某些地方的民风的确彪悍,哪怕是对面有穿著警服的人,这些衣著朴素的村民们也丝毫不怂,大有一副“有本事你来抓我”的架势。

  “我再强调一次,那些套管是国家资产,偷窃国家资产是重罪!要是耽误了向祖国奉献石油的计划,那更是重罪中的重罪,是要坐牢的!”

  “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把那些被拿走的套管换回来我在这里代表西南钻探一公司表个态,只要你们把那十三根套管还回来,这件事我们既往不咎!”

  看著工农科的那位名叫杨进的科长用著居高临下的严厉语气,向村民们盖著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杨默忍不住有些抚额作为一个当下主要负责处理国企与当地居民矛盾的科室负责人,这货干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这幅水平,也难怪公司会招了一票子齐鲁本地人过来,成立那个所谓的综合办公室来尝试解决这些问题。

  面对著杨进扣的大帽子,一众村民们却没露出什么紧张的神情他们跟西南钻探一公司打交道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对于这条看起来很唬人的过江龙,早就失去了敬畏心。

  “哟哟哟,这位领导,话可不能胡说,俺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家汉子,可不敢盗窃国家财产!”

  “俗话说捉奸成双,抓贼拿脏,你张口就污蔑我们偷们的套管,有证据么……没证据就胡乱给俺们扣罪名,俺们可不答应!”

  被村民拥在前的一个老头愤愤地嚷嚷道,大有一副你不说清楚就休想轻易离开村子的架势只不过从他漫不经心往把烟杆套在布袋里塞烟丝的动作来看,这老头似乎也没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

  ………………

  恩……

  与后世人想像中的不一样,在这个年代,许多国企,尤其是重工业国企,与本地原居民之间的矛盾是很突出的。

  原因也很简单。

  这些主要分布在各个偏远地区的重工业国企,是要占用大量土地面积的!

  这不可避免地牺牲了本地原居民的利益要知道,规划一大块连成片的平整土地,往往不可避免地以流转本地村民的耕地为代价。

  什么?

  你说根据国家政策,哪怕是央企,也需要对被占土地进行补偿?

  的确,西南钻探一公司在这一块是有补偿的,而且还不低,70年代初的时候,占地的补偿金就已经高达1万元/亩了,80年代后后面更是一路攀升到3万元/亩对于当时的物价来说,这属于妥妥的天价。

  但问题是……

  西南钻探一公司虽然是央企下属单位,但毕竟不是本土企业,根据当时的程序,这些补偿款并不是直接发到农民手里面的,而是直接缴纳给当地政府。

  好死不死的是,1978年就出现的家庭联产承包制要到1982年才正式出现在一号文件里,然后全国铺开。

  也就是说,西南钻探一公司之前对于土地流转的补偿,本地居民集体根本无法享受到毕竟拿地的高峰期是70年代,中间牵扯的历史留存问题委实有些多。

  于是乎,自打西南钻探一公司在这边落地的第三年开始,这家央企就从来没有安生过原油丢失、电线丢失、水泥丢失、砖瓦丢失、拦路收费等事件层出不穷。

  而随著改革开放和家庭联产承包制的铺开,见到这家南边的央企往往都是采用息事宁人的态度后,大伙的心态不由自主地便产生了一些更加微妙的变化,动作越来越大不说,发展到最后,更是晚上群体出动,在人家眼皮底子下“收废铁”。

  说实在话,作为一个在齐鲁落地的南方央企,西南钻探一公司面临的情况远比常人想像的要复杂的多,对于这些穷疯了的村民的行为,只要不是太过难以忍受,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问题是……

  在秋季大会战之际,这些人一口气从管子站里“收”了十三根的五层半P110碳钢套管,这就真的超出了公司的容忍范畴了。

  要知道,这种近十米长的五层半P110碳钢套管,虽然在后世来说不过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套管,但在当下这个冶金技术并不发达的年代,却是需要用外汇进口的深井作业利器没了这些抗压、抗拉、抗腐蚀性能先进的石油套管,今年秋季大会战的钻井指标怎么完成!?

  而让人更郁闷的是,这种每根重达500公斤的玩意在当下属于妥妥的稀罕货,即便不考虑供需关系,其购买价也是超过了1.5万/吨,也就是至少要7500元/根;而这些家伙“收”过去,却是以几毛钱一斤的价格当成废铁卖……说这是暴殄天物都是往轻了说。

  ………………

  双方你来我去地隔空嚷嚷了半天,见到村民们一边死活都不承认是自己顺走的套管,一边却又死死堵住进村的路口,杨进扫了扫自己身后那几名至始至终都跟泥胎没什么两样的警察,无奈之下,只能返回身去跟张大主任嘀嘀咕咕了起来。

  于是在做了三分钟的工作后,在张文顺的催促下,跟杨默一同前来的苏宇有些不情愿地站了出来。

  “赶紧让开道!到底有没有顺走那些钢管,你们说了不算,我们说了也不算……究竟是啥情况,让这几个大檐帽去各家院子里查一查就知道了!”

  或许是被强制上工的原因,这位平日里在办公室里宛如闷葫芦般的年轻人语气中带著一丝不耐烦,仿佛赶苍蝇似的朝著面前的村民们挥了挥手。

  见到这个后生竟然如此嚣张,现场的火药味顿时浓了起来。

  “小后生,态度给我注意点……说话这么狂,找收拾是吧?”

  “就是,大拽拽的,还赶紧让开道……你以为你是谁?”

  面对著开始挽袖子的村民们,苏宇神情略有些紧张,语气顿时尖厉了起来:“就凭我舅在临邑县农业局上班……这个理由够了么?”

  此话一出,现场的狂躁气氛顿时凉了下来。

  一众村民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后人很难理解,在这个市场经济尚未完全放开的年代,“农业局”三个字对于一众从土里刨食吃的农民究竟有何等与众不同的威慑力。

  短暂的寂静后,为首的老头表情阴沉了下来。

  从眼前这后生的嚣张模样来看,这家伙应该不是在诓自己,而真要是把场面闹僵的话,自己这些人只怕是祸福难料。

  但问题是,他真的舍不得就这么把那十三根钢管还回去!

  要知道,那可是三千多块钱呢,对于他们来说,老大一鼻子钱了……更何况现在不比往日,这些钱对于村里面可是有大用的!

  见到这些村民被自己的舅舅镇住,在短暂的紧张后,苏宇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得意由于一些不远的历史原因,他们这些小二代前几年被管束的厉害,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威风”。

  “赶紧的让开道!不要耽误我功夫,要是再堵在这里不让我们进去,小心我让我舅……”

  等了一分钟,眼瞅著这些村民依然堵在路口,迟迟不肯动弹,某位刚刚找到感觉的小二代感觉自己失了脸面,语气愈加不客气了起来。

  只不过才说到一半,肩上就被全程躲在后面的杨默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后面还没放出来的狠话就被憋进了肚子里。

  看著苏宇那一脸的不爽,熟知此事后续进程的杨默心里叹了一口气。

  蠢货,老夫是在救你好不好!

  当然,也是给自己免去一场大麻烦!

  心里如此想著,杨默朝他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正当苏宇疑惑著这货是几个意思之际,杨默转过身去,朝著为首的老头踏步而去,一张笑脸热情无比:“俺叔公,好几年没见了!哎呀呀~~这可想死我了!”

第5章 和气生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管南北,彼此相邻的村子就鲜少有不沾亲带故的。

  而杨默作为本地人,真要攀亲带故起来,叫眼前这位为首的老头一声“叔公”却也并不为过毕竟杨默的姑妈就是嫁到这个村子里,而以前经常跑这边玩的他也的确跟这老头打过几次招呼。

  虽然说进入八十年代后,齐鲁这种七转八绕的亲戚关系并没有什么卵用,但在这档口张口叫上一声叔公,却也是个缓解紧张气氛的好办法当然,如果再配以一个热情的拥抱,不管是谁,估计一下子都很难再升起动手的念头。

  “你是……?”

  为首的老头被杨默的热情弄得有些发懵,有些艰难地从这后生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后,看著这略有些眼熟的脸孔,语气里带著一丝疑惑。

  “哈哈哈,俺叔公,你忘了?我,杨默,隔壁村的杨屎蛋啊!以前经常来俺们村里玩的……上次捋你家门口的榆钱串还被拿烟杆抽屁股的那个,您忘了?”

  杨默笑吟吟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余光扫到人群中的某个汉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中的铁锹,顿时轻轻松了口气上一世就是这个做事不经脑子的孥货在口角中率先动手,这才闹出了偌大的变故。

  老头有些狐疑地盯著眼前的年轻后生看了一会,眼睛滴溜了一圈,满是褶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重重拍了杨默的肩膀一下,宛如一个热情的长辈:“哦~原来是你小子啊……咋滴,你现在在钻探公司上班?”

  把老头这番充满了农村式狡黠的表现纳入眼底,杨默很确定这位八竿子刚刚能打到的叔公压根底就不记得自己;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瞅出了对方的心思眼瞅著西南钻探一公司这次的态度超乎自己的强硬,这位已经混成了人精的叔公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也不太想去得罪某个未曾证明身份的农业局衙内。

  因此,随便找个什么由头缓和一下现场氛围,然后就坡下驴地卖个人情,把眼前这事暂时揭过去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过杨默并不打算把事情控制在“见好就收”的程度就完事了。

  原因很简单……

  以村民们的实际情况,就算这次把那十三根五层半套管“找”了回来,以后肯定还是会再丢的。

  到时候怎么办?

  公司肯定会再派出他们这些综合办公室的小年轻们继续找回啊!

  可问题是,现在是八十年代末,造成西南钻探一公司这一系列的套管丢失事件背后所蕴含的实际原因复杂无比。

  靠著“人情”或者“硬压”的手段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不说,即便不考虑自己以后在当地如何做人的问题,在这个特殊的历史环境下,一个不小心,难说就在某次冲突中把自己就搭进去凭借着重生的记忆,杨默或许有能耐把当下这次原本后果极为严重冲突在萌芽中就把它掐灭,但下一次未知的冲突,他就真的没把握了。

  想到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杨默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转头却是没大没小地搂著老头的肩膀,凑到他耳旁轻轻说到:“俺叔公,俺知道俺们村穷,每年应付完三留五统后,日子都不太好过,如果再像今年一样的上面压任务下来,的确要了人老命……可即便如此,也犯不著冒那么大险嘛!”

  “这么著,我帮咱们向公司申请一个可以轻松点赚钱的门路,保证叔公你们要不了几天就能应付掉眼前的困难……不过咱齐鲁好歹也是礼仪之乡,凡事讲究个投桃报李,要是领导那答应了的话,叔公你放话让叔叔伯伯们把那些套管都还回去怎么样?”

  说著,杨默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俺叔公,这批五层半套管的确事关重大,公司不可能作罢干休的;而领导那边早就查清楚了,那些套管全在猛子叔和赵婶院子里放著呢,真要逼急了让县里的公安大规模出动,这祸事可不小!”

  饶是对今天的事心里已有判断,但听闻杨默这话,老头还是悚然一惊。

  迟疑了半晌后,老头看向杨默的眼里写满了怀疑:“啥活计能这么赚钱?后生你知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默打断:“叔公,不就是一条一公里不到的三级路么,撑死了也就两万出头而已,多大点事?”

  才两万出头而已?

  老头被这后生蛤蟆般的口气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你丫的知不知道两万块钱是多大一笔钱?

  你丫的知不知道不算上油田的话,数遍整个临邑县都找不出十个万元户?

  看著心神短暂失守的老头,杨默没打算留给他清醒的机会,当下乘热打铁地追问道:“俺叔公,我就问你,这事您乐不乐意吧……叔公,可得记著了,俺也是本地人!”

  最后一句,杨默的声音压的很低,语气却极有力道。

  虽然不喜这货一开始那不怎么恭敬的语气,但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打动了老头,顺著杨默的思路盘算了两圈后,老头瞅了瞅这货那始终笑嘻嘻的脸庞,终于迟疑著点了点头:“中!”

  见到对方表态,杨默没有任何迟疑,用身子挡著给老头和一众村民们竖了个大拇指后,立马返身走了回去,然后把张文顺和杨进两位领导请到了一边。

  ………………

  “什么!?你打算让公司给这些人一些挂靠指标,让他们在公司的地盘上卖吃食,同时还打算把他们的大米和蔬菜纳入食堂和服务大队的采购范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听到杨默所谓的解决方案后,工农科的杨进倒没说什么,作为综合办公室的主任,张文顺却是直接矢口否决。

  这倒不是这位主任不分场合地打算拿捏自己的下属,而是杨默提出的这个建议,中间委实牵扯了一些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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