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亚坤不可置信地看著杨默,直到再三确定杨默的神情不像是在忽悠自己,胸膛里的一颗心这才开始火热起来。
“好!为了咱们德州石化装备业的发展和强村公司孵化计划,杨总这个忙,我帮了!”
这一瞬间,尤亚坤的模样,仿佛范希文转世……
PS:本文开头部分略有删除,但不影响阅读。
第561章 三维式打击
第563章 三维式打击
出于国企机关的一贯风格,即便石油系统素来富得流油,各地的二级公司甚至是三级公司都已经是一水的水泥办公大楼,但此时齐鲁石油局的机关办公区,却依旧是一大片平矮破旧的红砖房。
这些已经有了二三十年建筑年龄的平房会不会给人一种艰苦奋斗的印象,穆思远并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在这种平房里办公,一旦遇到下雨天,那感觉简直糟透了。
齐鲁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会来上一场大雨,东营这边也会隔三差五地来上一场大雨。
所以,穆思远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非常糟糕!
………………
咄咄~
在门口处台阶上重重跺了跺,将皮鞋上那恼人的泥浆和雨水跺掉,穆思远掏出钥匙打开自己办公室的房门,将收拢的雨伞放在墙角,然后按捺住对屋里那股阴潮的厌恶感,微笑著扭身:“老林,熟门熟路的了,自己找地方坐……对了,喝点什么?”
紧随其后的林佑祥哈哈一笑,也不推辞,直接一屁股坐在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真皮沙发上:“老穆,不用那么麻烦,依著你的口味,随便泡一杯茉莉花茶来就成。”
穆思远打开柜子,在几个罐子之间巡视了一眼,然后扭头笑道:“真就一杯茉莉花茶打发了,不恼?”
林佑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用指头虚空点了点:“老穆啊老穆,都十几年的老朋友了,拿我寻开心是吧?”
穆思远哈哈一笑,拿出一个锡罐打开,抓了一小撮茶叶投进杯子里:“我现在哪里敢拿你寻开心啊,你那位妻弟最近的动作,可一点也不像是顾忌老交情的样子哦……我也不知道之前是哪里恼了你,总归,当著你林大部长的面,还是小心伺候著踏实一点。”
看著穆思远那副顽笑似的模样,林佑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老穆你今天把我使唤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说著,起身走到穆思远身边,然后摸出一根烟递了过去:“这事说起来,也的确是小沈那边做的有些对不住你……也罢,我这一身百来斤肉放你面前了,有啥气尽管朝著我撒吧。”
穆思远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烟别在了耳朵上:“你那位妻弟如今可威风著呢,我哪里敢朝你撒气啊,我只是想向你提个醒,虽然你们林家已经抽身出来了,但阳信县那几十家企业里还有著我们穆家和宋家的股份呢……即便是看在十几年的老朋友面子上,也不至于把事情做那么绝吧?”
说著,穆思远拎起暖水壶冲了两杯茶,然后抬著茶水走到了茶几处:“我不知道你那位妻弟是不是从别处得到了什么风声,但我们穆林宋三家好歹也是盟友吧,有什么消息知会一声啊,这不声不响地就寻了个名义把那几十家单位的帐户冻结了是怎么回事?”
“最关键的是,把帐户冻结了不说,还把人全部带走了调查……老林,你能不能好好给我说说,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听著穆思远这番听上去软绵绵,但实际上却是极为著恼的兴师问罪,林佑祥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老穆啊,我知道这件事跟我们林家脱不开关系,但要是我告诉你,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消息……你信么?”
此时距离杨默跟沈兴碰面刚刚过去了四天。
沈兴果然不愧是部队出身,行事的果决和雷厉风行,甚至超出了杨默的预料。
就在两天前,忽然就有一小队人带著一纸文件,直接杀到了阳信县,然后与当地某个不能直接把名字写出来的部门一起,直接将超过四十家本地民营企业的经营负责人以“配合调查”的名义全部带走。
看过前文的同学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这四十多家企业是哪些企业。
至于说,配合调查,配合的是什么调查……
沈兴他们系统的人都出马了,这还用问?
阳信县一直在争取改革开放试验区资格不说,又是齐鲁内陆地区最先一批举办经贸洽谈会的地区,对外的交流频次放在那呢,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请这些民营企业去配合调查,简直再合理不过了。
当然,有点社会经验的都懂,这么一被请去配合调查,人可能没事,但是这些企业要想再掺和到孤岛二号项目的工程及业务合作中来,却是不可能了……孤岛二号项目是央企大型重点化工项目,所有的合作单位和供货单位,都要通过最起码的审查,经营生产资质方面的审查或许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适当放宽,但另外一些方面的审查,一旦有了污点或者存疑点,却是绝对不可能让你通过的,谁要是敢居中通融,你就等著被整到死吧。
不得不说,沈兴这一手虽然粗暴无比,却也是有效无比,直接从根上断绝了事情的可能性,在当下这个敏感无比的时刻,没有谁敢冒著通外的帽子,替这些企业做事后找补的。
因此,也难怪以穆思远的城府,竟然也会鬼火到这种程度。
那四十多家企业一旦丧失孤岛二号项目的合作权,其造成的损失可绝对不仅仅只是丢失了一大笔订单这么简单,这背后牵扯的方方面面,多著呢。
………………
“嗯?老林你昨天晚上才知道?”
穆思远皱紧了眉头,有些狐疑地盯著林佑祥,似乎想要仔细分辨这位老朋友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虽然他清楚林家的确存在著“夫弱妻强”的情况,但林佑祥的级别和职位放在这,妻族那边的整体能量就算更强一些,却也没强到可以忽视他这位姐夫的程度……尤其是最近这一年来,随著穆思远这一系的水涨船高,林佑祥的影响力有了明显提升,这种差距就更小了。
所以,于情于理来说,沈兴那边搞出那么大的动作来,涉及的又是穆、林、宋三家,不管怎样,都应该事先跟林佑祥这位姐夫好好通个气才对,甚至要征求到林佑祥的同意,沈兴才能动手。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是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
意思就是……你那位小舅子,事先连个气都没跟你通?
迎著穆思远那怀疑的目光,林佑祥苦笑一声:“老穆,我知道你不信,可我对天发誓,我的确是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估摸著跟你得到消息的时间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你那边得到的消息是阳信那边的人在解除控制后传过来的,而我这边得到的消息,则是我那位小舅子掐准了时间后,亲自给我打电话过来的。”
听懂了林佑祥的言下之意,穆思远倒吸一口凉气,连屁股都有些坐不住了:“你妻弟那边是掐著时间给你打电话的?”
“难不成,那些单位真的涉事了?还是说……这是组织上的授意?”
身为半个参与者,穆思远自然知道孤岛二号项目这次变更土建方案和设备方案,背后藏著的是某些正在打架的神仙。
部里面正在计划统合各地石油及化工单位的产能,用以集中力量办大事,满足国内需求日益旺盛的化工原料需求的同时,也开始准备应对未来国际石化巨头的冲击这其实也是后世为什么会出现两桶油的一个直接原因。
但是虽然大的方针已经定下来了,但具体怎么个统合法,怎么个划分法,以及以哪些单位为主体,却是一件错综复杂的事情。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什么出人预料的事情都不足为怪;一旦察觉这个统合的过程出现偏差,组织上出手进行纠正调整,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必须清楚的一件事是,虽然当下国内的石油化工行业因为客观需求的缘故,进入到了一个“产能为王”的阶段,部里面计划统合各地的石油系统也正是为此,但到底为了这个产能能退让到哪一步,却是个至今没有划出一条准线的问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为了追求产能去调整孤岛二号项目的设备方案,引入大量的岛国主机和核心装备,其实是冒著一定风险的身为石油系统中的一员,杨默能明白的事情,穆思远自然也能明白。
所以问题来了,如果沈兴这次的动作是组织上的授意,用以敲打警示他们,那么这就很让穆思远坐立不安了……这意味著组织上认为他们为了追求产能而牺牲的东西太多,需要修正这其中的尺度。
别看这一点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仿佛把设备方案重新调整了就是,但这背后隐含的意思却是告诉穆思远这次,你压错注了!
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或许组织上出于种种考虑,并不会直接为难穆思远这个“执行者”,但一旦部里面近期出现了新的调整,他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对不起,再等等吧。
这如何不让穆思远坐立难安?
要知道,这两年来他在降本增效这块最难啃的骨头上做出了令人惊叹的成绩,凭借着这份功劳,最多明年就能转“正”的他,要是因为这次的压错注而功亏一篑,只怕是连撞墙的心思都有。
………………
看到穆思远脸色剧变,林佑祥有些无奈:“老穆,你这是关心则乱。别乱想了;那些单位并没有通外,而且这也不是组织上的意思,如果这真的是组织上的意思的话,再怎么排,也轮不到小沈他们那边出手吧。”
说著,林佑祥叹了口气:“不过你非要硬扯的话,却也与组织上勉强扯得上关系。”
穆思远听闻前半句,先是舒了一口气,但听到后半句,却是又把刚刚放到一半的心重新提了起来:“老林,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林佑祥看了他一眼:“很简单,这件事虽然与我们石油系统没有直接关系,与部里面的争论也没有牵扯;但却与小沈他们系统有关。”
“如今小沈他们系统正在倾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里寻求一套切实可行的资产剥离和维管模式……所以,在这个大前提下,任何关系到相关尝试工作的事情,只要不踩红线,他们系统都可以做出最大程度的让步。”
说到这,林佑祥捏了捏眉心:“小沈他们系统的特殊性你也知道,因此你硬要说的话,却也勉强可以看做是组织上点头答应了……毕竟阳信的那些企业深究起来,也的确是违规了……只不过这次动作的出发点,却与你猜想的风马牛不相及罢了。”
事关沈兴他们系统的资产剥离和维管模式探索?
可以做出最大程度的让步?
穆思远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是小默指使的!?”
那股错愕惊诧的表情,仿佛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佑祥又是捏了捏眉心:“的确是这样……老穆,你也不要怪小沈,他也是被你那位女婿逼得没办法了,这才出此下策;”
“知道不,你那位女婿直接威胁他,要把两边原本谈好的合作无限期推迟……现在小沈他们系统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都箭到弦上了,结果忽然来了这么一招,小沈他们除了依著他的意思照做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老穆,你知道不,小沈他们领导听到这事时,气的连杯子都被砸烂了两个;但是百里路都行九十九步半了,放眼整个齐鲁也没有比杨默更合适、更把稳的合作对象,骂了足足一个小时后,也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说到这里,林佑祥表情有些难堪:“老穆,虽然这件事我们家的确有些对不住你和老宋,但小沈那边的确已经是尽力了……虽然被请去配合调查不好听,但人和单位毕竟都不会有事,无非就是不太可能再掺和到孤岛二号项目的工程里面去了而已……换个角度来讲,这总比被人揪著那些订单合约的报价拿来做文章强得多吧?”
穆思远脸色铁青,狠狠锤了一下沙发的扶手:“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亏得他岳母之前还帮他那么多!”
所谓“家、国、天下”,他当初顶著不小的压力同意杨默与自家女儿的婚事,其实就是看中了杨默的能力和发展前景,想要给穆家托付一个光明的未来罢了。
是,自家这个女婿的确是能力超群,而且特别能折腾,受益于这一点,他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扭转了不利局面,一跃成为指挥部这边最炙手可热的红人之一,甚至部里面的领导也对他另眼相看,这才有了孤岛二号项目忽然变更土建方案和设备方案这么一件事。
但一码归一码,混了大半辈子的穆思远深知,到了一定程度,家族才是你依存的根本;一个好汉三个帮,单打独斗是不会有出息的;而一个人能力再强,终究也会有时运不济的时候,那时候更得需要有人在后面推你一把才行……所以,一人得道之后,如何去开枝散叶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由于石油系统的特殊性和复杂性,穆思远从未想过让这位女婿在主业体系里拉衬自己的亲戚和族人一把……一方面是杨默不是技术出身,又是白丁出身,在主业系统里腾挪不了太多的手脚;二来则是石油系统的主业系统,本来就是一个需要苦熬资历的环境,见效太慢,不合算,有他在里面挺著就够了。
但是在其他方面,尤其是在三产和商业领域,他可是对杨默寄予厚望的。
现在可不是以前了,市场经济体制下,“钱”这个字的威力有多大,他可是清楚的很。
因此,不管是他还是那位老岳母,在这方面对于杨默的扶持都可谓不遗余力。
杨默一张口,哪怕是临时追加足足五个亿的额外预算去搞那个北线的跳板市场,穆思远也二话不说,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要把这笔预算顺利过会;
甚至是那位老岳母,也是想发设法地调动自己的资源去帮衬自家的女儿和女婿,甚至主动喂单过来,
虽然那些订单的金额对于自家女婿来说毫无吸引力,但这毕竟也是当岳母的一番心意啊……上百万的订单,在当下来说,可著实不能算少了。
老两口这么拼命,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图自家这位女婿能够顺风顺水,然后反过来帮衬穆家,以及穆家的那些族人一把么?
穆家的情况跟林家、卓家都不一样,去年过年的时候,自家这位女婿哪怕是再傻,也应该看出来了才对。
可结果呢?
你杨某人自始至终没有主动照顾这些族人不说,穆思远这个当岳父的借著孤岛二号项目的机会,分润一些好处给人家,结果你反倒是往死里下狠手……你这是倒反天罡啊,哪有你这样做姑爷的!?
………………
看到穆思远气的胸口不住起伏,林佑祥却没有如同安慰其他家有不肖子的老伙伴一般去安慰穆思远,而是重重叹了口气:“老穆啊,你家这位姑爷可是厉害著呢。听我一句劝,先别急著生气了,赶紧去跟他通个电话,或者直接过去见上一面也成;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否则……”
穆思远冷笑一声:“否则什么?我还真不信了,他还敢拿我怎么样不成?”
林佑祥叹息著摇了摇头:“你们是翁婿,有著小雅这层关系在,他肯定不会拿你怎么样,但问题是……他却不会对我们有所顾忌啊!”
穆思远一愣:“什么意思?”
林佑祥再度苦笑了起来:“我昨天晚上跟沈兴那边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
“这么说吧,沈兴很明确的告诉我,除非是孤岛二号项目回归到最开始的计划,否则他不会跟沈兴那边签约合作。”
“因此,沈兴他们系统这次的突然动作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除非是沈兴那边打算放弃这次合作,否则以每周为单位,每一周,都会有新的动作……老穆,你也知道,你和阿丽娅的族人这些年在阳信那边不合规的操作著实不少,而沈兴他们那边在各地认识的人一抓一大把,真要是想针对你们,有的是理由和证据。”
说到这,林佑祥脸上露出尴尬:“而且我们林家的情况你也知道,除非我在退休前往上挪一挪,否则就只能优先照顾沈兴那边的权益。”
“这是我和你弟妹在很早以前就达成的共识……没办法,相比与我这个只能在石油系统里说上几句话的人,沈兴他们所在的系统综合资源更充沛、也更有话语权,对于身边的亲朋好友帮助也更大。”
“所以,在孤岛二号项目回调到原本的轨迹之前……老穆对不住了,我这边在日常的工作中,只怕只能给你掺沙子了。”
无奈地摊了摊手,林佑祥一脸的歉意:“虽然沈兴没直说,但是话里话外却在告诉我,这是你那位女婿的意思……沈兴如今是林家在石油体系外最大的依仗,而且他如今的处境非常微妙,跟杨默这次地合作能否顺利开展直接关系到他的沉浮。”
“所以没办法,老穆,如果你依旧固执己见的话,到时候只能得罪了……等这事过了,我一定亲自登门向你好好道歉!”
看著林佑祥一脸尴尬地向自己作揖致歉,穆思远脸色黑成了锅底。
在日常的工作中不配合,甚至掺沙子,这听起来像个毫无杀伤力的威胁,甚至如同小孩子吵闹般地可笑。
但问题是,这话由林佑祥说出来,那情况就是两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