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宋家重点培养的对象,这成长速度……太快了。
他不相信宋文轩看不出自己把林落苏调到墨西哥那边去,是因为自己不希望看到快速膨胀的宋家现在就和林家彻底绑定在一起;
但宋文轩自始至终没有提过一个字,甚至还从他的理解角度真诚无比地拍了自己一通马屁。
这些家学深厚的二代们,太懂怎么奉承人了。
想到这,杨默嘴角翘起一个奇妙的弧度:“所以,哪怕是你今年的工作干的很出色,可这次拟定的推荐名单里依然没有你的名字……你也不恨我?”
推荐名单?
宋文轩想起最近流传出来的那则几乎已经被确定的小道消息,眼皮子忍不住跳动了两下:“老大,实话实说,如果说我对升副处这件事没有念想,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作为家中的独子,我比任何人都渴望进步。”
又是叹了口气,宋文轩脸上的表情却很快地转入了严肃:“可我更相信,相比于表面上的职称高低,一些实际上的事情更重要!”
“所以,老大之所以没有连同我的名字同卓姐一起报上去……”
“要么,是我现在的能力不足以被放到一个更高的平台上,需要进一步的自我提升;”
“要么,就是老大对我另有安排;而且这个安排虽然很重要,但却需要比较隐蔽,不方便负责人职级太高!”
很笃定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后,宋文轩一脸跃跃欲试地看著杨默:“老大,我猜的对么?”
看著宋文轩眼中那抹难分真假的期待,杨默笑了。
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老宋,小雅那边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和七濑商会正式签署为期三年,总价值为50亿的农副产品远期合约,身为谈判组的一员,这个情况你是了解的吧?”
宋文轩点了点头:“情况的确如此,其实早在昨天就可以正式签署合约了,只不过考虑到要配合海部先生的在华行程和随行谈判团的议题来扩大在岛国内部的影响,所以双方才非常默契地压著,不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最多到后天,时机就差不多成熟了。”
杨默轻轻嗯了一声:“这次的合作非常重要,甚至远远比许多人以为的要重要的多……这笔超大规模的远期合约,不但为我们德州地区置换来了一大笔资金,使得即将启动的华东援建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借助这一揽子天量规模的远期合约,飞速加快德州地区的产业升级!”
侧头轻轻看了宋文轩一眼:“老宋,产业升级可不仅仅只是包括制造业升级,同时也包括农业产业的升级……而且你是在岛国待过的人,见识过岛国的精细化农业,应当知道,外人眼里土掉渣的农业其实是个高科技行业,一旦农业产业能够快速推动升级,也能反过来通过需求极大地刺激制造业和科研领域的升级加速……一二三产业互为表里,绝对不存在著拆开来看的道理。”
宋文轩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杨默说的这番话在有了岛国那边的实例印证后,变得非常容易理解,甚至后世一个初中生都能说的井井有条;但是对于当下的国内来说,能真正理解这里面的辩证关系和具象关联的人,却著实不多。
杨默见他点头,语气却变得沉重了起来:“可是我们大家都知道,单纯的农业升级固然很困难,单纯的制造业升级也很困难,把农业和制造业关联起来相互促进著螺旋升级更是难上加难!”
“具体推行过程中,两个产业之间的共同内发性利益驱动点不但难找,而且极难平衡;”
“更重要的是,哪怕是找到了共同的利益驱动点,可依然会存在著传导的滞后性;任何一方在限定的时间内没有得到应有的积极反馈,都会极大挫伤自身的积极性,进而消极应对,并迅速转化为两个产业之间某个具体细分项目的驱动障碍,然后阻碍作用于另一个产业姗姗来迟的配合动作,如此周而复始。”
“老宋,你小时候买过放在桌子上的那种平衡球没?”
“一旦那串不锈钢球珠开始被拨动,最少也要花上半个小时才能重新回归静态平衡……这就是我们即将面临的困难!”
抖了抖烟灰,杨默严肃地看著宋文轩:“但是,要想避免这种不断往返的滞后性消极传导,也不是没有办法……很简单,不要任由那串球珠无休止地自由摆动,发现珠子动起来后,直接伸出手去把它们重归平衡就好了!”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那只伸出去的手在客观上也会损失能量,也就是所谓的出力不讨好,但你也要看这只手是谁的,这串珠子是不是属于那只手的主人的……还是那句话,不要剥离地看待任何一个问题,要统筹在一起看。”
顿了顿,杨默的眼神变得极富压迫感,语气里也充满著不容拒绝的强势,“而我,之所以把你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就是希望你去做那只伸出去把珠子稳定的手……这种事情在当下有些敏感,负责人的职级不宜太高,否则不方便用实验的名义遮掩过去!”
嘶~!
宋文轩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外人或许听不懂杨默是在说什么,也听不懂那些珠子啊手的是在比喻什么,但是在岛国待了大半年,甚至跟岛国农协都有过数次业务交流的宋文轩,哪里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
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宋文轩苦笑道:“老大,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担得起这个重任?而且就算我愿意冒这个头,可现在大华公司和城产基金公司的资金池都基本干涸,就连市里面的预算也是紧巴巴的,这档口从哪里去找一个心甘情愿赔本赚吆喝的冤大头去啊……而且最好还是官方或者半官方的资金,不然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杨默闻言,却是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公司和市里面没钱,不代表这德州地头上就真的没有官方资金了……冤大头早就给你找好了,而且放心,绝对是心甘情愿的。”
找好了?
宋文轩这次是真的被惊住了:“是谁?”
杨默笑眯眯地看著他,嘴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刘行长!”
………………
PS:今天没什么心情,先这么些吧。
第590章 人人都有自己的赛道
第593章 人人都有自己的赛道
作为正处于改革探索阶段,现阶段既需要充分配合当地主管单位,但却又已经拥有相对独立性的银行系统一员,外人一直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刘行长这段时间会跟杨默走的那么近。
毕竟杨默前段时间授意夏留通销社面向社会层面开展大规模的筹资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本地银行系统的运作。
直到宋文轩当天晚上跟著杨默走了这么一趟,才终于弄懂了这其中的缘由。
………………
还是地直礼堂,
还是背后的那间红白墙身的房子。
宋文轩刚刚跟著杨默走进这栋久违的房子,体型魁梧的刘炯就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哈哈哈!杨总,难得,太难得了,你这个电话,兄弟我可是等了快半年了……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
神情举止之间,竟然没有任何身处公共场所间的避讳,对于杨默的态度固然是热情的几乎带上了三分阿谀,但一双眼睛甚至没有在宋文轩身逗留过一眼,就连问都没问上一句,仿佛杨默身边站著的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跟班似的。
宋文轩看著眼前这很有些熟悉的一幕,忍不住暗自苦笑了起来。
身为大华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最近半年中日经促会也没少跟德州当地的银行系统打交道,对方没理由认不出自己来,
可偏偏对方还是这么一副态度,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刘炯看来,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实际能量和影响力,跟杨默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只有来宾之间实际份量差距太大,而刘炯又想尽可能地以一种对等的身份去对待主宾时,才会采用这样其实有些得罪人的方式。
看来,这位刘行长极为重视今天晚上的这次见面啊!
察觉到这一点后,宋文轩的反应很平静,就那么站在一旁温和地笑著,仿佛浑然不觉得刘炯如此厚此薄彼有什么不对似的。
像他这种被家里面重点培养的精英,在社会上锻炼过一段时间后,早就知道“荣辱不惊”这四个字该怎么写了他们又不是那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的县城婆罗门,从来没有天老大地老二老子排行第三的狂妄。
在数道零碎的惊讶目光中,杨默和宋文轩跟著刘炯来到了位于三楼的一间独立包房。
推开门,数道颇为靓丽的倩影让人眼前一亮。
“杨总,莫要见怪,我们系统里的女同志居多,这个你也知道;所以一听说晚上要招待杨总您……这不,叽叽喳喳地就上来了,非要涨涨见识,见一见自己的偶像,然后求教学习一番,怎么批评也轰不走。”
刘炯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是些年轻女同志,我也不能太打击人家学习的积极性,要不指不定会在背后戳我脊梁,说我忌贤妒才,不肯培养后进呢,这我罪名我可受不起……所以没办法,就只能带过来了,还望杨总理解一下才是。”
宋文轩目光在那六位清一色二十岁上下,容貌身材无一不佳的姑娘身上扫过,哪里不知道这排场是啥意思?
不过令他有些惊讶的是,素来这一块名声极佳的杨默只是哈哈笑了笑:“老刘,你这不是打算看我笑话么,我这水平,也就勉勉强强能看懂收支平衡表,哪来的资格让人学习?”
话虽然如此,却是以一种很随意的态度,轻飘飘地落了座。
刘炯见状,顿时大喜,赶忙吩咐姑娘们好生招待贵客。
于是乎,六名漂亮姑娘立马分成三组,两两一对地分坐在三人左右,热情地斟茶递水了起来。
有意思的是,刘炯似乎专门研究过杨默的审美偏好,陪坐在其左右的,样貌或许未必是在场最漂亮的,但是胸前的规模却绝对是在场最大的……目测全都是E的水平。
只不过与略显疑惑的宋文轩不同,杨默却是知道刘炯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为啥?
自己当初跟临盘采油厂小宾馆那姑娘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呗!
要不然为什么统一按照卢静那款给自己配姑娘?
所以,今天上这番明显跟自己以前的喜好和习惯相悖的阵仗,潜在用意也很明显大家都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就别端著装著了。
对于刘炯这番意味难明的“亲近”手段,杨默倒是没有往心里去,而是表现的如同一个正常男人一样,很随意地跟左右的两个姑娘搭讪、调笑,甚至不介意对方主动送过来的豆腐。
与宋文轩当初请杨默吃的小国宴不同,刘炯显然更加追求逼格一点,因此今天安排的是观赏性质更高的孔府菜。
一品豆腐、寿字鸭羹、翡翠虾环、燕窝四件、海米珍珠……
足足十八道,硬生生把一场晚饭搞成了视觉艺术,也亏得这边竟然能够找到会做孔府菜的师傅。
而杨默也是生平第一次享受到了做大爷的感觉。
虾壳不需要自己剥,自然有纤纤酥手剥好了送到你嘴里,甚至还半主动地找个理由诱惑你吸吮一下指尖;
羹汤不需要自己喝,自然有一双嫩手将羹匙送到你嘴边,然后在送羹之际,让你的肩膀和胳膊好好享受一下什么叫做波涛汹涌。
甚至每上一道菜,旁边的佳人就会给你讲解这道菜的典故,然后那些凑在耳边的细声细语,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做吹气如兰。
当然,由于剥壳的缘故,总会有女同志需要中途离场,认真清洗手上的油渍,所以几乎每隔五六分钟,杨默身边都会换上一张新面孔,然后在贴身服务过程中毫不避讳地展示自己的种种特色和优势。
不得不说,刘炯这边提供的体验服务很到位,这明白了是在告诉两位客人,货比三家了后,看中了哪位,到时候让人家陪你半途去五楼的某个房间“醒醒酒”就是……当然,如果你觉得酒后行走不便,同时让两位、三位姑娘帮忙搀扶一下也没问题。
杨默敢发誓,这些姑娘绝对是刘炯特招进来的,要不然嬉笑玩闹之间也绝对不会这么自然,那些不著痕迹的动作也不会那么放得开。
终于,在某位姑娘借著天气热的借口,悄悄解开了领口上方的第二个扣子,然后以一种很玄妙的前倾姿态,大大方方地让杨默领略一番自己的无限风光后,杨默终于把餐桌上的话题从天南地北的闲聊扯了回来:“老刘,屋子里全是烟,让这几位女同志出去透透气,顺便也休息一下吧……正好我哥俩也可以说说体己话。”
很明显,杨默这是打算进入正题了。
听到杨默竟然不等“醒完酒”就开始进入正题,刘炯先是一阵错愕,旋即却是瞬间打起了精神,然后哈哈一笑,挥手让六名女同志离开了包房。
………………
“老刘,既然我今天出现在这里,那么我的态度如何,你应该是知道的。”
杨默拿起桌子上那半包有些发皱的玉溪发了一根过去,眉宇间早已不复之前的微醺:“我答应你的事情,那一定就会做到……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那是时机不成熟。”
“但现在,随著鲁豫冀工业制造协从框架的正式搭建,华东灾后援建计划的正式通过,尤其是德州此次大宗农副产品远期合约的即将签署……时机已经成熟了。”
说到这,杨默把烟凑到刘炯伸过来的火机上点燃,悠然吐了口青烟:“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四年,你就该去泉城办公了……甚至拿到一个改革标兵的荣誉,然后隔三差五地跑去帝都开会做汇报也不一定……到时候想要再约你出来吃顿饭,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刘炯连忙摆手:“老杨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臊人么……就你这能耐这劲头,要不了四年,指不定就得先行一步被调去帝都了,到时候想请你吃顿饭还得排队送请帖呢,我哪有资格在你面前装大尾巴狼啊!”
话虽如此,但嘴角翘的连AK都压不住,显然是对杨默所描述的未来想像,半点都没有怀疑。
杨默见状一笑,却是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宋文轩解释道:“自从八十年代中期以来,由于在向市场经济转型中暴露了许多问题和不足,因此全国的金融系统都在不断尝试改革,业务改革、流程改革、甚至行政改革都在尝试,而且随著时间的发展,这个步子也越来越大……所以才有了去年的股市和证券交易所;”
“虽然这个步伐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眼里已经够快了,但实际上老刘他们系统里的变革速度和尺度,还要比我们以为的要快的多。”
说到这,杨默顿了顿:“尤其是这两年,老宋你不太清楚的是,随著欧美资本对华实际投资额度的迅速增加,诸如加快银行系统商业化改革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总的来说,虽然在许多问题方面的争议比较大,但整体的基调还是定下来了的,银行系统也在积极学习西方银行系统的先进经验,为下一步改革做准备。”
含蓄地说出这个很容易令人浮想联翩的消息,杨默笑了笑:“但这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银行系统有其自身的特殊性,职能也是复合型的,所以既然商业化改革的呼声成为主流,那么对应的,就是一些不方便附著于商业化运转体系上的业务的剥离。”
宋文轩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政策性银行?”
杨默点了点头:“其实政策性银行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从60年代起,欧美发达国家就开始大规模地成立了政策性银行,并在70年代达到了巅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类似于发展引导基金的机构,各国之所以能在战后迅速恢复和振兴经济,他们的各种政策性银行实在是功不可没。”
“但问题是,政策性银行是以国家信用为基础、由政府出资或担保组建而成、不以盈利为第一目的、配合国家政策意图、对符合国家经济发展政策的特定业务和领域提供优惠性融资支持的银行;它的这些特性固然决定了一旦我国成立了政策性银行后它的行政属性会变得极重;但却也预示著首批的政策性银行级别会非常不低,像老刘这种情况,等闲是没机会的。”
这一番话在外人耳里固然会有些不明所以,但宋文轩却是秒懂。
行政属性重,就意味著单位的属性不一样,含权量不一样。
要知道,银行与银行之间也是不同的,那些商业银行,哪怕是大型国有银行,那也是“企业”性质,无非就是规模庞大的国有企业罢了;至于后世耳闻能详的招商银行、浦发银行等,那更是企业法人单位……这中间的区别可以很小,但有时候却也可以很大。
但还有两种银行。
一种是威名赫赫的中国人民银行,属于重要无比的国家机关,不过它却不是行政单位,而是事业单位;
另一种就是政策性银行了,它也是事业单位性质,但它们不属于一般事业单位,而是具有特殊性质的金融机构……因此细说起来,它是属于那种实际职能和权重略低于央行,但却是显著高于国有商业银行和企业法人银行的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