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澈举杯，“来，大家先干一杯。今后肯定没人敢随意到我们大杂院偷啊、抢啊的了。”
平时再注意低调，都不如展现出这样悍勇的一面来。关键整个大杂院的青壮都很团结，那有心做什么的人就要多掂量了。来了真不一定能吃得过啊！这回来的四个人，如今都才刚出院呢。
如今治安不好，大杂院的人能拧成一股绳就最好不过了。
古之光点头，“来，都干了。”
第二天起来，6月8号，同时也是星期天。
方明澈一早起来看到颜颜撕日历，一拍脑门道：“差点把这天给错过了。”
颜颜回头，“爸爸，今天有什么要紧事么？不就是要去Beijing饭店洗澡。”
方明澈心道：今天是你姥爷上辈子摔断腿的日子。
他以前还想着的，而且特地看过是星期天。是准备喊老丈人过来在这边过的，完美避开上辈子他摔跤的地方。结果出了车轮被偷，儿子受到惊吓这件事，差点给忘了。
方明澈吃过早饭，开车过去接林父和林怿、韩梅。
林父道：“我又不去洗淋浴，我就不去了吧。”
那条件再好，又不是日常可以去享受的地方。他和林母一样，比较务实。没打算跟着去开洋荤。
倒是林怿和韩梅喜滋滋的，昨晚回来就收拾了好了换洗的衣服，大半夜了才睡着。这会儿姐夫居然还开车过来接，他们就更兴奋了。
要不是林父之前就叮嘱他们不要在外头显摆，省得招来旁人羡慕嫉妒恨。他们俩不知道要和多少人说。
主要也是之前古家和姐姐、姐夫家相继遭了贼，他们这才提高警惕、管住了自己的嘴巴。虽然知道别人应该不至于为此就对他们家下手，但万一呢？万一别人觉得他们沾了姐姐、姐夫家很多人光，说不定姐姐还顾娘家给了不少钱呢？
方明澈道：“爸，你不去洗澡，但可以过去看看颜颜和畅畅啊。”
说到外孙女和外孙，林父立即不拒绝了，跟着上了车。
这一天，方明澈接送林嫣母女，还有搭便车的小舅子两口子，自己没去洗澡。他就在家陪着老丈人下象棋。
晚上干脆留老人家在这边住的，小房间空着的嘛。
“我明早要上班的。”
方明澈道：“没事，我明天开车送你回去就是了，一脚油门的事。”
这一天平平顺顺的就过了，方明澈松口气。临睡前他去看小儿子，小家伙还是不让他抱。
他用手指背挨挨他的嫩脸蛋，“果然什么都是可以改变的。”
老丈人只是没有在自己家里活动，都避开了前世的一劫。那阿嫣17年后的车祸肯定也是可以避免的。
又过了几天到了6月15号，抵押贷款的3万元下来了。高翔过来把银行存折给方明澈看。
“吴明举的护照、签证都办好了。这就可以买机票出发！我回头拿一万五直接和他兑换日元，汇率也是高于银行现行汇率五成。还有五千，换成那些文化产品给他带或者寄出去。”
那些文化产品，是宋全费心帮着张罗的。有他们合作社的，也有首都别的兄弟单位的。外地的譬如天津泥人张的泥塑也有。
如今东西已经细细包装好，填入泡沫、谷草，就放在颜颜房间里。嗯，每一样都给她留了一份玩儿。
吴明举和崔英奇带了不少日元回来，也不知道他们通过什么渠道带回来的。不过他们人都能偷渡出去，带些日元回来也不稀奇。
他俩也是知道外汇、哪怕不是美元，如今在中国都是很有优势的。毕竟我们也有不少东西要向日本进口，譬如电器、小汽车等。所以，日元的汇率也是看涨的。
因此，他俩私下都留着，没有去银行或者黑市兑换。
但这次，旅行社找吴明举兑换，还提高五成汇率，比黑市少不了多少。他就不好说不换了。
至于邱音，旅行社给她出往返机票钱。她过去之后，住是直接住邱老师房间的沙发或者打地铺。吃的话，也尽量自己做。
又或者，父女俩一起去邱老师旧交那里做客。总之就尽量减少花费。
邱音这次过去巴黎和伦敦，主要是熟悉情况的。
另外，在旅行社免费打了一个月杂的英子也要踏上去美国的飞机了。一下子，周围熟悉的人有三个要出国去。
林嫣抱着快满一个月的小儿子道：“这出国好像一下子容易了许多啊！”
以前她想都没想过出国的事。
方明澈道：“会越来越方便的，我还打算把出国游的生意也做起来呢。邱音和吴明举这样算是出去探探路。我让他们除了能在国外拉来游客，还要想着把中国做生意先富起来的一小部分人怎么带出去旅游。”
就算英国还不太现实，但日本真的可以操作起来。离得这么近，从首都飞过去就三个小时。时差也就一个小时。其实比很多国内旅游的旅途时间还要少得多。国内的基建，如今也就那样。
林嫣咋舌，“想出去的人会多么？这花费可不便宜。”
方明澈道：“凑成十个人就可以成团。先看吴明举过去之后的发展吧。如今办护照和签证的流程都知道了。我都有心暑假去东京看看。”
他就这么和吴明举说的，他暑假争取过去看看。花这么多钱，他关心一下进展肯定是应该的。
林嫣道：“嗯，暑假挺方便的。而且暑假长，你带颜颜回了老家再去也方便。那现在是不是就要办护照和签证了？”
“嗯。”
颜颜听说了这件事，立马道：“爸爸，我要跟着你去。我会说简单的英语和日语。”
邱老师这几个月一直在坚持教小丫头这两种外语。她真的学得还挺快，反正比英子和韩梅都要快！
方明澈点头，“行啊。”
反正之前那么差的条件，他不是也带着颜颜千里上京了么。如今去日本东京，比当初条件可好多了。
方畅马上要满月了。不过六月份林嫣还不能出面待客，而方明澈也要赶着准备期末考试。所以两口子商量之后准备办百日宴。就八月底那阵，正好办了就开学。
嗯，林嫣是休学一年，所以哪怕孩子满了百日，她下学期也不去。要等到农历新年后！
孩子还小，丢不开手的！
下午下班，韩梅跟着众人坐商务车过来吃晚饭。看到颜颜喜滋滋的，美得都快跳舞了。
她问道：“颜颜，你有嘛好事儿啊？跟舅妈分享一下呗。”
第165章 饼太大了
颜颜正在哼着‘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听到舅妈喊她，就转头看过来。
“哦，爸爸答应暑假带我去日本玩了。”
韩梅猛地愣住，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这么小，就能出国了？”
旅行社马上有两个人能出国，还有这附近住的邱老师和英子。这让包括韩梅在内的人都觉得：出国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容易了？
之前，这近乎是只有极少数的公派人员才有资格的事。譬如，外交部的人和被公派出国留学的学术精英。这两个阶层离大家伙儿都是有些遥远的。
而这一次，身边四个人，只有邱老师是公派出国。英子家是有亲戚关系，舅公帮她办了出国探亲的手续，可以停留半年。另外两个，感觉就是有钱就能出去了。
当然，也不容易。旅行社为此还把最大资产：唯一全款购买的商务车都抵押给银行了。
但是，这也够刷新大家的认知了！韩梅回去和林怿说起，也是忍不住啧啧有声。就感觉这世道变化挺快的。
她大兄弟如今在颐和园侧门卖水果，而且是削后的水果。不但是自食其力，竟然一下子阔起来了。相对之前只能伸手跟父母要钱，父母又把压力转嫁了一部分给自己，如今他能靠自己一个月挣上百，这肯定是阔了！
现在，就连颜颜这个四岁的小屁孩儿，她都能出国了！
颜颜点头，“爸爸带我去！”声音里满是骄傲。
韩梅忍不住和林母感慨了两句，林母道：“我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啊。不过想想，如果都能把吴明举办出去常驻东京，那明澈带着颜颜也去看看好像也不太奇怪。花那么多钱，他肯定得出去看看吧。听说这就要让玲子去给他们父女办手续呢。”
就玲子先去跑流程，到了必须他们父女露面的环节，他们再去。
不过，说吴明举常驻也不对。他是拿旅游签证过去，租个一户建办中华手工物品的私人展览。同时向对这些手工物品感兴趣的人推荐旅行社。但到了驻留的期限，他就得回来一趟然后再过去。也好，就当是回来进货了。
方明澈托了王德显去找文化部，看能不能给弄个‘官身’。就挂靠在文化部下头，向海外推广这些手工物品。如果能拿到个执照，那才有机会真正的驻外。而且，也可以在东京销售那些手工物品。然后，旅行社也能弄个‘文化大使’来当当。
这是出口创汇的事。如果真的能卖到外汇，应该是行得通的。
可以说，这四个人出国的事是这段时间、这一片谈论的热点。方明澈把具体事务安排下去，他自己赶紧抱着书啃。要期末考试了！
他前段时间缺课不少，好在老程记笔记的时候用蓝色复写纸帮他也记了一份。这会儿他肯定是抱着笔记和课本猛看了。
徐孟路玩笑道：“老方你争取及格就好，反正你也拿不到奖学金，也当不了班干部。”
公安是向北师大通报了方明澈打架斗殴的事的。系上对他进行了点名批评。
不过，学生之间对他的看法还不错。就好像武松虽然也杀人了，但他是为哥哥武大郎报仇，大家可以接受。
在寝室书桌上看书的方明澈抬头，“万一就差个一两分及格，补考不更浪费时间啊？”
郑兴道：“说得在理。那我们去打篮球了，你慢慢看。”
下午放学，方明澈骑着自行车去市政府大院找王德显。他去之前在学校的公用电话处打了电话的，王德显和杨梅还等着他一起吃晚饭呢。
畅畅之前被吓到，第二天杨梅就过来探望了。还提了些行之有效的建议，跟她爷爷打听来的。
这会儿见面，她也是赶紧问起孩子的情况。
“好多了，他妈天天肉贴肉抱着。近乎24小时的抱着。”吃饭都抱着，由孩子姥姥一口口喂的。
后遗症就是如今天天都要这么抱。阿嫣如今臂力、耐力都加强了很多。
杨梅道：“这很费妈妈啊。”
方明澈点头，“可不是么，但暂时也只能这样。等出月子了，再慢慢戒断。”
快了，等他考完就40天了。
王德显去食堂排队打了饭菜，两手拎回来。是用的那种四层的饭盒，除了三个米饭还打了四菜一汤，三荤两素。他和杨梅平常都是三菜一汤，因为方明澈来加了一个荤菜。
王德显如今花钱挺有底气的。虽然他时不时叨叨两句在旅行社连根毛都没看到，但每个月看高翔做的帐，难免算一算自己身家增加了多少。至少在吃饭、穿衣上不用抠抠搜搜的了。
他还吃过些苦头，但杨梅家里一直都屹立不倒。从生活条件上来说，她真的是蜜罐子里泡大的。他总不能让人家嫁给自己后，生活水平下降吧。
他们两口子吃的、用的都很好，周日还出去浪漫一下。看电影都算是很低的娱乐消费了，一个月要去一次莫斯科西餐厅。
基本上俩人每个月的工资是花完了的，反正又不用养孩子。租房子还是旅行社垫付的。
当然，他们这么过日子，周围还是不少人有议论的。说他们不艰苦朴素，把革命的好传统丢了之类的。
但他们又没有过度奢靡，就是在食堂打菜多打一两个。去莫斯科西餐厅也没碍着谁。至于说洗衣服用洗衣机，那有难道不用啊？
还有人去举报了他俩。领导上让人问了问，确认他们花的都是自己的工资收入，顶多还有些是长辈的贴补。王德显没有收过一分不该收的钱，杨梅也没有收过病人红包。
那只是把自己的工资收入月月花光，领导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外头那些看不惯他们的，也只能说他们不会过日子。
王德显觉得方明澈有句话说得对，人不内耗天下无敌！
“那些人怎么就那么爱多管闲事呢？我们自己挣的钱爱怎么花，他们管得着么？不就是对我们两口子过好日子不平衡么。”
那些同级别、一家子住在筒子楼里的，还有如今比他高一两个级别一起住套房、吃得没他家好的，一个个都觉得他们不配过这样的好日子似的。
方明澈听了他说的，蹙眉道：“你既然是吃这碗饭的，还是得注意下细节。细节毁人，小心回头给你扣个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帽子。不能太特立独行了！如果别人都穿中山装，你就不要穿西装。虽然你经常和外宾打交道。”
王德显蹙眉，他跟杨梅还不同。杨梅是靠医术吃饭。医术过硬的话，升职加薪水到渠成。他这里搞招商引资，但最后肯定是想往更高层次去的。
他点头，“行，我注意一下细节。”
他确实在友谊商店置办了一些比较洋气的衣服。之前收的外汇方明澈分了些给他。就哪怕是周日穿，但因为他住在单位宿舍，还是不少同事会看到的。
杨梅已经把王德显拎回来的四菜一汤都打开摆好，“先吃饭，吃了再聊。”
王德显道：“对，先吃饭。”
方明澈跟着坐过去。这屋子两室一厅，50多平没公摊。但户型不是很合理，这是他用后世的眼光来看的。但在当下，这就是极好、极好的了。反正王德显现在还没资格分到这么好的房子。
他问了一下饭菜的价格，比去崔老板那里吃可要便宜多了。一时忍不住道：“我以后争取让颜颜和畅畅也能端上像你这样的铁饭碗。”
就是40多年后，公务员也是非常受青睐的就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