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道：“那会儿我跟你爸的工资加起来才四五十块，每月还要给家里十块。剩下的要包括所有的生活开销。奶粉比较贵，尤其去黑市买还要加价，没奶粉票还要再加。那东西太紧缺了！”
而且，当时和明峰哥的关系也说不上亲近。方家太多人了，人家也不可能帮一个、不帮一个。而且，那会儿黑市的奶粉也紧缺。一到货，同样是供不应求。
颜颜看看短手短脚、胖乎乎的弟弟。这一回，她是看到好多人来给妈妈送营养品的。所以，妈妈奶水喂饱他没有问题。
畅畅躺在秤盘上，呜呜的闹起来。
林嫣把他抱起来，手托着他还不能支起来的脖子。
“走，我们出去晒晒太阳。我和你弟弟这些天都没怎么晒过太阳。”
颜颜帮忙把一张大椅子抬了出去，看妈妈抱着弟弟坐在上头晒太阳。
林嫣又拉她在扶手上坐下，“你也晒晒太阳，晒太阳的好处多多。”
小谢卖了鸡蛋回来，看他们三母子在这里晒太阳便走了进来，“儿女双全，好福气啊！”
林嫣笑着点头。
小谢道：“听高翔说，旅行社以后要轮着派人出国去啊？”
小偏院很小、很小，那天方明澈在庭院的高谈阔论，林嫣在正房听得清清楚楚的。甚至隔壁大杂院可能都听到几句。
她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小谢道：“我也在学英语了。我想和高翔说说，不要等着我怀孕了，再接我妹妹来。我也想去旅行社工作。”
林嫣道：“只要不闹出来，你妹妹多待些时日也是可以的。”
其实当初，高翔也想过是不是从老家找个亲戚来，就当保姆照顾他妈。但当保姆得按月给工钱，结婚了还可以把工钱省下来。
当时他就一个穷教书的，一个月的工资连他妈的药钱都不够。积蓄用完了，能借的人家也都借了。搞得每次一发工资，第一件事就是还债。然后月底不够钱了，又借。周而复始，他的脊背都差点被压垮了。
所以，有女学生家长来闹事，他第一个反应才是息事宁人。工作丢不得啊！哪怕只能去守实验室也还每月有收入。
当时，他就接受了家里长辈的建议，直接以结婚的名义把小谢接来的。事实证明，他家长辈眼光不错。小谢确实勤劳、朴实。而且她照顾婆母之余，还自己去医院门口卖鸡蛋。自给自足不说，她还努力给高翔买自行车。
当然，后来大头还是当上旅行社财务经理的高翔自己出的。但小谢日常真的不是靠他在养。
不过如今嘛，高翔收入跟着旅行社的收入一起越来越高。虽然还欠着旅行社一千医药费，但他有信心偿还。这就有余力请保姆了！
小谢蹙眉，“就是担心有人去告发啊！就跟他们家没亲戚要来首都似的。”
之前几个月，大杂院十几户人家分成两派。有钱安自来水管入户的算一派，另一拨人算一派。渐渐的贫富差距就大了，也有些摩擦。
“我瞧着上次盗窃事件之后，咱们大杂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睦了不少。”林嫣中肯地道。
上次不但大家伙帮着一起去抓贼娃子。而且明澈进去蹲了五天，那五天值夜的人都还到小偏院这边这边来转悠。说是明澈被抓到派出所之前托了他们。
明澈回来之后设宴，不但是谢他们帮着抓贼，也是谢他们那五天关照小偏院。
小谢道：“你没发现去的都是家里能安水龙头的人家么？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承了你家的情的。”
林嫣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呢。
怀里方畅闹着要她走动。她没起身，就伸手轻拍着。不能一味的惯着，不然以后什么都要随心所欲才行。
林母听到外孙干嚎，探头看看林嫣抱着也就没管了。
“算了、算了，你爸在补觉。怕了你了”林嫣抱着儿子走动起来。
颜颜道：“妈妈，其实爸爸睡着了等闲是不会被吵醒的。有时候我都需要捏住他的鼻子才能把他叫醒。”
林嫣瞪眼，“谁让你去捏住你爸的鼻子啊?那不能呼吸，出事了怎么办？嗯，对了，你也不许捏住你弟的鼻子。这里头分寸不好把握的。”
“哦，知道了。”
小谢起身，“我走了。我去问问我婆婆，这事儿怎么处理最合适。”
第166章 来大单了
林嫣抱着小儿子，目送小谢走出去。去请教高大妈？高大妈和大杂院的众人相处了二十多年，可能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妥帖处理好。
但估计高大妈有主意也不会给小谢出哦。毕竟，小谢这会儿又不是已经怀孕了，只是想到旅行社上班而已。真要是怀孕了，估计喊她妹妹来照顾一年，大杂院应该不会有人吱声。谁家都会有亲戚来嘛，总不好搞得今天你举报我，明天我举报你。又不是那十年了！
林母知道这事儿后道：“真要是那十年，其实一个大杂院里关系反倒比较好。那会儿大家都穷，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反倒没什么矛盾。不像现在，有人穷、有人富。而且，像朱大海和胡勇他们之间，矛盾应该只是被摁住了，并没有真的化解。”
“那妈你觉得高大妈会帮着小谢想办法么？”
林母摇头，“这小谢能来首都，不就是为了有人照顾她婆婆。她现在想到旅行社挣高工资，让她娘家妹妹来顶她那一角，她婆婆可能不会赞同。除非这件事是高老师的意思，而且很坚持！隔家门、闭家户的，别管别人家的事了。”
林嫣心道：那可能有戏！高老师和小谢好像日久生情了。小谢有上进心，高老师也希望她能各方面提升。
方明澈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晚饭的饭点都错过了。喊他了，喊不醒！估计是这么多天的疲惫都又涌了上来。要兼顾生意上的事和期末考试，家里妇孺也要照管，还是挺累人的。
去崔老板那里吃晚饭的时候，颜颜问妈妈，“要不要给爸爸打饭菜回去啊？”
林嫣想了想道：“算了，回头给他炒个蛋炒饭好了。你爸嘴挑，喜欢吃新鲜、现做的。”如今有条件，可以迁就一下。
“哦。”
接下来两天，方明澈就在家休养生息。6月29号午后，他开车送邱老师、邱音、吴明举、英子去首都机场国际航站楼。
皮卡车就五个位置，老周两口子还有玲子姐弟，是自己抬了板凳坐在后车厢里，和行李箱待在一处。
方明澈觉得老周真的是抠门！坐贺师傅的车往返也花不了多少钱啊。不知根底的人看老周的做派，肯定想不到周家其实是万元户。
而且，如果是坐贺师傅的车，他们也不用等着吴明举也飞走了，再搭自己的便车回来。要知道吴明举的飞机可要比英子的晚两个小时。
不过，尊重他人的生活方式，方明澈并没有多嘴！
吴明举是直飞日本东京，随身携带了少许方便带的非遗产品。另外一些不好带的，等他安顿好把地址发回来，这边走海路给寄过去。这个事由日语组负责跟进。
回头这一块赚钱了，整个日语组都能按职级和贡献分润好处。崔英奇这个日语组组长还有被他带的秦天都对此十分的上心。刚入职的韩梅也被分到了日语组，去给秦天打下手。具体跑腿的，估计就是韩梅了。
韩梅没意见，日语组眼看在海外要设点。日语组去海外的机会更大！第一个月24块钱，她也干得兢兢业业的。没有具体经办事务的时候，就认真在工位上学日语。
这个工作和学习的态度让林怿都有些咋舌，“你读高中的时候要有这个劲头，高低得考上个大专吧。”
邱老师、邱音和英子则可以一起飞到巴黎。邱家父女下了飞机，坐两个小时火车去伦敦。英子则继续转机纽约（13+7小时）。机票是旅行社统一代买的。
四个人都是经济舱，统统都是经济舱！不过，此时的人并不以为苦。最多的也就是坐20个小时嘛！
方明澈和颜颜上京都在硬座坐了三天两夜。中国现在的基建就是这个条件。所以，比起来，坐飞机经济舱真的不算多苦。
邱老师如今精气神都特别好。他现在可是摘帽了，可以抬头挺胸的活着。这次出远门还特地把头发油了，看着整个人年轻了十来岁。
被借调到政府招商引资办公室，肯定是提前了他摘帽进程的。不然被牵连的，全国有一万多人。开了追悼会也得排着队一批批来。
邱音和邱老师的行李里也是携带了一些方便带的非遗产品。邱老师去拜访旧日朋友，就准备拿这些做礼物。倒是没打算像吴明举那样搞私人展览。
方明澈提前了一个半小时来的，要安检之类的嘛。而且飞机起飞前半小时就要停止检票。今天下午的时间差不多都要耗在机场。
英子一家五口依依惜别，方明澈同吴明举和邱音父女在一处。
方明澈道：“出去之后，你们自由发挥好了。我只要结果满意就好。”
邱音和吴明举点头。他们都很珍惜这个工作，肯定会好好做的。
在首都，他们这个职级有300块钱一个月，真的是外头的八到十倍。有这样大的差距，什么医疗报销、住房、年节福利都可以忽略了。
更不要说去了国外，收入会更可观。工作才是让他们能安身立命的根基！尤其吴明举这回是堂堂正正的过去挣高工资。邱音也是过去彻底翻页，翻开了生命的新篇章。
两个人这会儿都有着淡淡的兴奋。
至于英子，玲子背着父母和弟弟小声和她道：“过去了，一定要保管好你的护照，还有钱。这样万一有什么，你不至于没有退路。”
这是玲子之前私下跟方明澈请教的。毕竟，这个机会是她让给妹妹的。万一过去遇上不好的事儿，岂不是妹妹替她顶灾？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方明澈想了想就告诉了她这两点。
英子点头，“姐，我记住了。你要争取早点到纽约来工作啊！到时候我们就能团聚了，互相有个照应。”
16岁，一个人去国离乡，她现在心头也不是不担忧的。
玲子点头，“如无意外，旅行社有钱在纽约设点的时候，就是我过去。方老师已经给了我准信了。”
如今也只能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姐妹俩从小一个床睡觉，会有吵吵闹闹的时候。但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广播开始喊人登机了。方明澈瞅了瞅，这一周一趟飞巴黎的航班，人还不少呢。基本如今要去欧洲还有美国的，都是先飞巴黎再转车、转机。
首都900万人口，辐射的地域也很广泛。毕竟如今能直飞国外的也就首都和上海这两个大城市。一周能凑齐一飞机的人好像才是正常的。
三个人的行李都寄存了，这会儿就一起过安检。
方明澈挥手，“一路平安！”
坐飞机嘛，不能预祝人一路顺风。坐飞机最怕遇到风了。
那三人都回头挥手，“再见”
把他们送走了，方明澈道：“那老周，你们一家人待着。两个小时后咱们停车场碰头。”
“哦，好的、好的。”
如今的首都机场，连咖啡厅都没有一个。更别说其他的服务项目了。
这两个小时，方明澈和吴明举就在候机厅里待着，随意聊一聊。
“这回过去，感受不一样吧？”
吴明举笑道：“肯定不一样！这一回是抬头挺胸、光明正大的作为游客过去。我过去先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去文化人比较集中的、性价比高的地区租一户建。”
旅行社给了两万人民币兑换日元，这些钱都得用在刀刃上。
方明澈点头，要推广非遗产品，针对的肯定是文化人。而且这类人往往社会地位也不低，到中国旅游的意愿会更强烈一些。这个思路是没有问题的！
“也不用太急切，可以从容一点。”
吴明举点头，“等有了执照，我能把一些日本的产品买回国卖么？这样赚个差价，也可以减轻旅行社的负担。”
方明澈想了想，“还是不要了，回头进海关会有麻烦。咱们到时候挂靠在文化部，各方面都要表现好一些，不要授人以柄。你个人，也不要想着去赚这个差价。我可是高薪养廉!”
吴明举严肃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玲子一家四口也在送英子的候机厅坐着。玲子很想说我们干脆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吧，在这里干坐两个小时做什么呢？
她现在一个月收入七十多，等东京的生意做起来还能多一份分红。真的觉得为了节省两块钱的黑的费没有必要！
但家里的钱都是爸爸管着，他是不舍得这么花的。而且玲子也不能说‘我出钱’，肯定会被骂‘你钱多烧得慌啊？钱多烧得慌，就一起交给爸爸保管。’
她只能气闷地继续坐着。
其实昨晚她和妹妹躺在一起，也商量过挣了钱还要不要交那么多给爸爸的话题。
英子道：“我不会按照爸爸的要求把80%都寄回来的。回头什么都是弟弟的，我才不干呢。我可不是为了弟弟才要辍学去美国照顾舅公的。”
玲子道：“那你跑得远，他拿你没办法。我离得可近！”
英子就笑了起来，“我都不寄钱回家了，你还乖乖上交那么多。那也是你自找的！”
这会儿玲子就觉得她还是别一直住家里的好。不然，自己的工资都没法把控。她都自己挣工资了，买瓶汽水喝还要挨说！
在被派去美国之前，她就要自己管自己工资的大头。
这一次妹妹带走1500美元，那是用了4000多人民币换的。方老师把钱都还给自家了，算上利息还剩下4000多。买了机票都还有4000。
这种情况下，她不把工资的80%上交，也不能说她不孝了。她真是想不通，家里明明不是没钱，为什么要这么过日子？
以前说是为了给她凑钱，让她去了美国不至于一点钱都没有。那现在为什么要为了两块钱在这里干耗两个小时？
她爸给的理由是，“反正有顺风车可以搭。假也是请了半天的，急着回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