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工作环境很不好，肺容易出状况。工作的时候把口罩戴上吧，多少是个保护。”
她把口罩拆开，一人递上一个。这个是可以反复使用的。用脏了，洗一洗晾晒干就好。
其实拾荒者们也知道该戴这个的，但那不是要花钱么。大家境况都不好，于是能省则省。
“这怎么好白拿你的？”
林嫣道：“你们不是要来照顾我生意么？难道不是啊？”
“是。”几个拾荒者都笑了起来。
“那就收下啊。这就不是白拿了嘛。”
这样的人来了几波，最后都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在里头搬放家具的耿山和刘青峰不由小声议论，“林老师干嘛对这些捡垃圾的态度这么好？”
林嫣路过听到便道：“得他们源源不断的来送货，我们才有得赚啊。朱大海呢？”
啥‘工作没有高低贵贱，都是革命的分工不同’这种高调她就不弹了，还是说得实际一点好。
那两人对视一样，“上厕所去了。”
搬东西嘛，确实有两个人基本就够了。但这位老兄上厕所的时间有点久了。林嫣之前进来就没看到他。
而且，耿山和刘青峰心头其实也有些不满了。林老师是事实上的老板娘，而且还是女的。她不亲手搬东西是理所应当的。
你朱大海凭什么指手画脚，自己不搬啊？那有些家具也是可以一个人拿的。不就是比他们俩早一点跟着方老师做事么？方老师也没说过他就是小领导啊。
林嫣脸色微微一沉道：“我知道了。”
这个朱大海，得好好说说他了。她说完，开始把一些轻一点的东西往里拿。
刘青峰道：“林老师，那我们都得对这些捡拾荒者客气一点咯？”
“是啊。老崔的饭馆生意很好，比国营饭店还好。不就是因为进去吃饭，挺受尊重么。他也一样的收钱和粮票啊。可大家伙就是更乐意去。咱们谁啊，都不是贱皮子。同等条件下，肯定是希望被尊重的。”
去老崔那里吃饭，要是没粮票，直接付钱也行。他收粮票，是因为粮票在黑市依然是可以流通的一般等价物。就看吃饭的客人方便给钱还是给票。方明澈以前都是给的钱。
如今林嫣和颜颜有商品粮供应，家里也就有首都的粮票供应了。
但买东西还是尽量用钱，毕竟方明澈目前还没有供应。两个有供应的人里还有一个小孩，票据是不够用的。
至于开学后，一家三口应该大都是在学校吃。
古大爷在附近给找的那家育红班，很多小朋友的父母是双职工，是包饭的。
“明白了。”耿山和刘青峰点头。上行下效嘛，反正跟着做就对了。
朱大海过来，看到林嫣都在干活，赶紧过来搭把手。还有一点讪讪的。这林老师不是在外头么，怎么进来搬东西来了？
林嫣也没当着这两人说他，抬手看看手腕，“你们搬吧，我去找一下曲支书。一会儿再有拾荒者过来看情况，你们也客气些对待人家。头一次来的，送一个新口罩。他们来送货的人越多，咱们生意才越好。要是没人肯来，我们两口子的投入打水漂，你们的工作也就没有了。”
那三人想了一下这个后果，都赶紧点头，“好的。”
林嫣找曲支书，是想问问托他找的做饭的人找到没有。
她回头开学了，肯定不可能长期在这边给做饭。就请支书给介绍一个手脚麻利、做饭卫生的。
一天两顿饭，给废品站的三个工作人员做。如果拾荒者愿意，也可以在这里搭伙。吃饭的人多，买的菜多，会摊薄成本。到时候就可以很廉价的吃到不少菜。
这样一来，工作量可就不小了。收入也会相应调整。
林嫣走出去没多远，就遇上曲支书给她带了三个人过来。看起来应该都是村里的小媳妇儿。
林嫣注意了一下这三个人的指甲、头发等，然后道：“支书，我们用不了三个人啊。”
曲支书道：“她们三个都很积极，我也不知道怎么挑啊。”
老夏十八块钱一个月的事儿，被人套了话。一听这里工钱给的大方，做饭好吃的小媳妇儿就都动了心。
又不是村上的事，他懒得得罪人。考虑了一下，干脆都给带过来了。你们自己挑吧！
第112章 挑个厨娘
林嫣想了想，“要不今天中午你们三个都来，一人做一道菜。然后工人说谁做的最好吃，就留谁。嗯，如果只给三个人做饭，那就是十五块钱一个月。如果搭货的拾荒者多，就酌情增加。”
可别说夏大叔光是过来睡觉都十八块一个月啊。万一丢了东西，他要按比例赔偿的。反正花十八块钱一个月，如果能保证不丢东西。林嫣觉得太划算了！
“啊，还要给那些捡垃圾的做饭啊？”三个小媳妇儿的关注重点倒不在夏大叔身上。
林嫣点头，“对，你们想想要不要做吧。”
说话间，之前借梯子那家的村民拿着鸡蛋和青菜过来了。这几天林嫣都尽量买她家的菜和蛋。毕竟人家借了梯子。而且两家离这么近，没准还要打别的交道。
这会儿东西拿过来，她拿出秤称了。但是没有当着支书和做饭那三人的面给钱。
支书道：“没事，谁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如今已经没人管这些了。再说了，那十年，农民也可以把家里吃不完的东西拿到集上换东西。”
说是换，大部分还不是收钱。毕竟以物易物太麻烦，还是钱这个一般等价物用着方便。
不然，为了换一盒火柴、一包盐巴都不知道多麻烦呢。中间还得折腾几次！
林嫣便麻利的把钱算给了对方。
做饭的人里有个叫魏嫂子的眼珠子一转，这要是还给捡垃圾的，哦不，拾荒者做饭。那需要买的菜就多了。自己要是当了厨娘，就可以另从自家买嘛。
之前这家算是占了地利，能便利的卖菜和鸡蛋。她家就算占了人和了。
于是爽快表态，“林老师，给拾荒者做饭，我没有问题。”
另外那两人想了想，做给谁吃不是一样的做么？也赶紧道：“我也没问题。”
林嫣点头，“那你们进来看看中午都有哪些菜，考虑一下做什么菜。嗯，做得最好的那个录用，另外两位也会有两毛钱的辛苦费。”
中午一番比较，三个员工一致说魏嫂子做的菜最好吃。林嫣就定下了魏嫂子，给另外两人各发了两毛钱。有两毛钱也算不白跑吧。
而且，三个都说魏嫂子的菜最好吃，这也算是公平竞争。落选了也不至于记恨。
今天是八月六号。高老师在家买了写对联和横幅的纸，酝酿着准备写。这当然也是方明澈向他订的货。
上联是：收尽天下不用物，加工再用；下联是：购入世上废旧品，变废为宝。
横幅：废品回收利用。
尽量的浅显易懂。
这一组横幅加对联，成本加工钱一共五毛钱。这会儿不是春节，供销社也没卖这个。就是卖，人家也不会写的这个。
等方明澈收摊回来，高老师就给拿过去了。两人银货两讫，合作愉快。
高老师看方明澈有些不开怀，“还是为了能不能上师大的事啊？”
方明澈点头，“没出结果前，这心都是悬吊吊的。而且，出了一天的摊也有些累。对着客人只能保持微笑，回到家就不太想刻意摆出笑脸了。你也不是外人，我就懒得拿商业态度对待。”
“你这个事儿吧，确实是不怎么踏实。好在，应该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嗯。”
林嫣回来把朱大海这些天的表现告诉方明澈，“我觉得他做事不踏实了。他有想法，也不能领着工资磨洋工啊。我们个体户，可不像国营或者集体的工厂，还由得人这样的。”
方明澈点点头，“我和他沟通一下吧。总不能不教而诛！”
朱大海如果不想干，那还有四个回城知青在候缺呢。
但是，除了宋全，朱大海就是最先跟着他们夫妻做事的。如果这样就把他开除了，也会让其他人感觉寒心。当然，放着不管肯定也不行。那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所以，管人真的是一门大学问！必须拿捏得当。
林嫣道：“沟通之后，他要还是这个工作态度，我倾向于开除。不然，别人会有样学样的。至于他今后会不会和我竞争卖菜、卖鸡蛋，那随便他。不过废品站附近的人，应该不会卖给他。他得另找地方去。”
她如今对做生意跃跃欲试的。也想自己搞个能挣钱的生意出来。卖菜、卖鸡蛋，投入比较小。而且只要卖得动，薄利多销是肯定能赚到钱的。
她想过了，可以找小谢去医院门口卖鸡蛋，也可以再找几个人去市场附近卖菜和鸡蛋。
还有老崔的饭馆，都可以设法达成长期合作。反正他们家每天都要骑着三轮车去黑市买菜、买肉。自己可以每天给他提供新鲜的呢。
至于说运输，就让骑三轮车往返的员工顺便就干了。额外给一笔辛苦费。
收购的事也好办，就在废品站收。回头可以让魏嫂子做这件事，也另外给她一笔钱。这样一来，成本真的比较少。
如果做得成气候了，她甚至可以摆个小摊。如今街上本来就有蔬果摊。
到时候要是废品站暂时还在往里贴钱，她甚至可以用蔬菜摊挣的钱贴补。这比之前只是给明澈打下手摆茶摊还要有成就感呢。
方明澈自然乐得她兴致勃勃的要做生意。而且，蔬菜摊确实是可行的。村里碍于距离、没有交通工具运不到城里卖，他们则天天骑车往返。
他点头，“可以、可以。等废品站的生意上正轨了，你就开始忙活这个吧。等这个也上正轨，正好也快开学了。我去找刘青峰和耿山先了解一下情况。锅里有热水，你先把澡洗了。”
这两天颜颜都跟着爸爸出摊去了。反正也是三伏天跟着出门，出摊还近些呢。之前她是觉得去废品站有点新鲜，这才跟着跑的。
至于说三伏天出门，小姑娘是不以为苦的。她隐约记得，不管热还是冷，好像有人都要去田里干活的。
但去出摊，她就老是惦记旁边摊子上的冰糕、雪糕、绿豆糕。冰糕五分钱一个，雪糕和绿豆糕一毛钱一个。
第113章 逐个沟通
方明澈觉得吃别的零食都还好，譬如说去转个糖人啥的。但冰糕太冻了，三岁多的孩子肠胃受不了。
别说冰糕，街上卖的凉水都不能让她喝。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开水放凉的？那染色的色素又是不是无害？
当然得抓现行啊，不然小人家也要闹腾的。凭什么把她的零花钱都没收了？
这会儿方明澈往外走，就看到颜颜穿着海军裙沉默的坐在屋檐下。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连平常最爱听的收音机都不听了。方明澈不听英语的时候，那收音机通常就被颜颜用着。
大杂院的小姐姐在半月门那边，把锁着的两扇门尽可能推开一点，“方舒颜，过来玩么？”
方明澈没有理会闺女，径直往大杂院走。
颜颜看装可怜没用，瘪瘪嘴跟了上去。爸爸比妈妈好说话，爸爸都不给吃冰冰，妈妈更不会！过几天她表现好了，再找爸爸把零花钱还回来吧。
那她还是玩儿去。不然没得玩也没得吃的，更亏！
方明澈看看腿边矮矮的身影，嘴角忍不住一弯。颜颜，确实是已经非常适应首都的生活了。
他先过去刘青峰家里。
刘青峰正在和家里人说林嫣对那些拾荒者的态度很好。看到方明澈找上门来，赶紧站了起来，“小方老师，找我有事儿？”
这都事实上是自己老板了。哪怕比自己还小一两岁，也是不能再喊人家小方了。
刘父、刘母也忙站起来，招呼方明澈坐。
这可是儿子目前的衣食父母。甭管人家是摆茶摊还是收废品，能按时给工资就行。不然怎么办呢？街道办也不能每一个人都给安排好工作。要吃饭的呀！
“大叔、大妈好！青峰，我有点事问问你。要不，咱们外头走走？”
这家当初在古大爷手上只抢到两间小屋。幸好女儿嫁出去了，不然更是住不下。
这吃饭的饭厅，其实就是刘青峰的房间。就更不要说有什么客厅了。
刘青峰答应了一声，跟着方明澈往外走。
两人慢悠悠走到后头僻静些的胡同，方明澈问起他对朱大海的看法。
刘青峰静默了一下道：“怎么说呢，大家一个大杂院的。本来不该在背后说他什么。但他的做事态度真的是有点.”
这个样子，别说那四个落选的不服。他也很大意见啊！总不能以后本是朱大海的活计，他就都当小领导分派给他和耿山了吧。
他私下问过林嫣，他们两口子并没有指派朱大海领导自己二人。最多就是让他带着自己二人干活。而且，他还总在自己二人面前叨叨说如今的工资很低，跟他以前没得比。你要是看不上，你可以把机会让出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