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人间蒸发了,就算没人间蒸发,现阶段的章邯也还稚嫩了点,挑不起大梁!
沛县集团那一票武将,倒是有好几员上将之姿的苗子。
但那也仅仅只是潜力而已,再没有得到充足战役的磨砺之前,那一票草莽武将连现阶段的章邯都不如。
而且就当下这种形式,那一票武将能不能成长起来,都还是两说……
他要有培养那一票武将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培养自己的嫡系,他帐下李信、季布、灌婴,同样也有上将之姿!
现阶段,任嚣是最合适的人选,正值巅峰、还自带兵马。
只可惜,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后边还得他自己一个人辛苦点,独挑北线战局的大梁!
思及此处,陈胜便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还真是劳碌命,他都不记得有多久不曾回家瞧瞧大姐了……
……
陈风抱拳领命。
陈胜起身道,“你先助蒙恬稳定徐州的局势,待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带三千王廷侍卫北上帮手……替我转告蒙恬,徐州,我就交到他手上了,他务必要给王廷经营出一片稳定的大后方!”
陈风连忙起身行礼道:“末将一定尽快梳理完徐州的麻烦,北上听令!”
陈胜瞧他一脸郑重的模样,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无须着急,一步一步走稳喽、慢慢来,北线有我撑着,一时半会跨不了,徐州事毕后,记得还家与二伯二婶小聚几日,让二老好生瞧瞧,我们家老二已经是条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陈风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低声道:“大兄才当得起顶天立地之说,小弟尚不及大兄远矣!”
陈胜一巴掌打歪他的脑袋,笑骂道:“跟你哥还客套个锤子……走了!”
他按着剑大步流星的走出帅帐,纵身冲天而起。
陈风追出来,朝着他的背影抱拳躬身,高呼道:“恭送大王!”
“恭送大王!”
浩瀚的呼声以帅帐为中心,再次席卷了整座营盘。
第三百三十九章 生死兄弟
古老的长城在夕阳的余辉中,流转着历史沉淀的苍凉韵味。
一座残破的烽火台上,陈骜与王贲二人背靠着女墙坐在残阳中,一人抱着一大缸烈酒,沉闷的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
久久无人开口。
直直最后一点残阳落入天际之下,王贲才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某曾以为,这辈子就撂在这三千里铁壁了,不曾想,在此间厮混了大半辈子,竟还有落叶归根之日!”
陈骜微微失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扬了扬手里的酒缸,淡笑道:“说起来,你应当不知为何咱们军中可以饮酒罢?”
“嗯?”
王贲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追问道:“你知晓?”
陈骜微微颔首:“少不更事时曾当面请教过上将军,上将军言,我幽州军儿郎,许多人上了这三千里长城,便是一辈子……”
王贲沉默了几息,苦笑道:“你不地道啊,某家请你来喝送行酒,你却往某家心窝子里捅刀子!”
陈骜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某是想告诉你,还能有机会回中原看看,其实是件好事!”
王贲郁郁的提起酒缸猛灌了一大口,吐着酒气道:“你想回去?那某家便将这件美差让与你便是!”
陈骜“哈哈”一笑:“算了吧,某家可没有一位上将老父亲!”
王贲不甘示弱的“呵呵”一笑:“见外不是?你我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父即吾父、吾翁即若翁啊!”
陈骜嫌弃的收回手掌,灌下一大口酒后没好气儿的说道:“某家可没有给自己找爹的习惯!”
“别介啊!”
王贲热切的一把揽住他的肩头:“你我就算这辈子无缘做同胞兄弟,也可结个亲家啊,月儿不是前不久才又打跑了你给她挑选的夫婿么?咱幽州军的儿女,寻常人家哪里降得住啊,你看我家那……”
他话还未说完,陈骜一把排开他的爪子,气恼的喝道:“老匹夫安敢欺某耶?吾陈家就是再落魄,也断不可能将女子嫁入你王家为妾!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在敢提小心某割袍断义啊!”
王贲更加热切的挤到他身旁:“谁与你说离儿那小王八羔子啊,某家与你说的乃是武儿!”
“武儿?”
陈骜心动的挑了挑眉头,而后就叹气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这俩小的不合适。”
王贲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咋的?就死活就瞧不上吾王氏呗?”
陈骜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是,某是担忧你家武儿不抗揍,被我家月儿活活打死……”
王贲愣了愣,弱弱的小声问道:“不、不至于吧?”
陈骜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不信你还家问问你家武儿,看他敢不敢和我家月儿定亲,只要他敢点头,某绝无二话!”
王贲暗暗的咽了一口唾沫,面色一阵阴一阵晴,踌躇了好几息后突然提起酒缸,狠狠的灌下一大口:“古来儿女亲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他一个当儿子挑三拣四?”
“此事乃公说了便算,老骜你只管说你应不应承此事,你只管放心,月儿入了吾王氏门楣,某定将她当作亲生儿女般痛惜,纵使武儿不学无术,被月儿打死,某家也只当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换了一个女儿,若是将来月儿有所出,某家必令其续你陈家香火!”
陈骜沉默着提起酒缸饮下一大口,轻轻的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
王贲提起酒缸与他轻轻的碰了一下,随口说道:“武儿再不成器,某也还有离儿继承某这一支的香火,你陈家,可就只剩下月儿这一根独苗了……”
他没再说下去。
但陈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上将军的身子骨,撑不了多久了啊!
他一言不发的提起酒缸狠狠灌下大一口酒后,才轻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某麾下那支守夜曲哪里去了么?”
王贲不满的嚷嚷道:“商议儿女大事呢!你扯什么守夜曲……”
陈骜再次提起酒缸灌下一大口,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陈胜是何许人也,不必某家再与你细说了吧?”
王贲大怒:“老狗,你若是看不起吾王氏门楣,大可以直言,何必扯……你方才说谁?陈胜?‘乱陈贼子’陈胜?陈?你也姓陈,你你你你……”
陈骜一脸木然的在他惊疑不定的注视中,点了点头:“那是某家大侄儿……未分家的那种!”
“吾!”
王贲一骨碌的爬起来,大跨步后退了两步,像是从未见过陈骜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目光从震撼、惊异,迅速化为释然,口头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难怪啊……老骜,你他娘的嘴里插着门闩是吧?”
都是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袍泽弟兄,陈骜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一瞬间,他就将此事与陈骜近两年来突飞猛进的武道境界联系了起来!
“你别这么看着某!”
陈骜也很无语:“别说你不信、某家自己都不信,可问题是,他还真就是某家那素未谋面的大侄儿……你他娘的这是什么眼神儿?他汉廷能有今时今日,是他自己的本事,与某家无关,某家就给了他守夜曲与几卷武功!”
王贲:“真的?”
问归问,但实则他心头已经信了八九分,因为他很清楚,这个窝里横至少二十年未曾离开过幽州一步,而陈胜的年纪,在九州公卿权贵阶层并不是什么秘密。
陈骜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饮酒。
王贲抱着酒缸坐回墙根下,眼神放光的小声埋怨道:“你瞧你,办的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嘶,如此说来,某家这回还家,岂不是要与咱大侄儿沙场分高低了?还有你那守夜曲,宝贝得捂了这么多年,某只要几颗苗子你都不肯给,这回好了,一并给了你大侄儿,正好让你大侄儿带着去打家父是吧?”
陈骜瞥了这不要脸的老东西一眼,嘲讽道:“咱大侄儿?你回头敢去他阵前叫他一声吗?”
王贲无视了他的嘲讽,双眼放光的盘算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道:“说定了,今晚某就带着聘礼上你家去提亲,咱们急事从权,今晚就把两个小的的亲事儿给定下……”
“谁要和你急事从权了!”
陈骜着实小觑了这老货不要脸的程度,气急败坏的道:“你就不怕回头你爹活活打死你?”
“这和他老人家有什么关系?”
王贲一脸不解的看着陈骜:“他老人家当爹的时候,他说了算,现在某家当爹,当然也该某家说了算,差着辈儿呢!”
“噗!”
正抱着酒缸豪饮的陈骜,愣是被他这番父慈子孝的话语惊得一口酒液喷了出来,连连咳嗽。
王贲热切的给他顺着背心:“亲家,咱哥俩还是来聊聊武儿和月儿的亲事罢,时间紧、任务重,某明日就得离军返回司州……”
“停停停!”
陈骜连连摆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爹是啥人你自己心头没点数儿?他正挂帅与胜儿交战呢,你背地里让武儿和胜儿结堂兄弟?你真不怕你爹活活打死你?”
“格局小了不是?”
王贲反过来鄙视了他一眼:“正因为某知道家父是什么人,才越是要促成此事!”
“你想啊,家父与咱大侄儿交战,总得有胜有负罢?”
“若是家父险胜,那么无论是看着你的面子上,还是看在月儿的面子上,某家都定会想方设法保咱大侄儿一命!这一点,你总归是相信某家的吧?”
“若是大侄儿胜了,那就更好说了,无论是看你在的面子上,还是看在月儿的面子上,他至少也得留吾王氏一脉吧?若是你和月儿的面子够大,说不得吾王氏宗祠还能再传七百年!”
“此等稳赚不赔的大买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教某家撞上,还能放跑了?”
陈骜哑口无言的看着他,心头不得不承认,这老货说得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但是很快,他就从王贲的话提炼出了重点,讶异的问道:“怎么?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爹对这一战竟也没把握?”
王贲:“你的大侄儿,你问某家?”
陈骜:“某都与你说了,某从未见过某那大侄儿,只从他那不成器的大傻子爹那里,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但他爹说的那些事,和眼下这个‘乱陈贼子’压根没有任何关系,某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妖魔夺舍了!”
“那不能够!”
王贲果断的摇头:“据某家所知,咱家大侄儿身怀人皇气,绝不可能是什么妖魔之属!”
陈骜震惊的抱起酒坛想要喝口酒压压惊,一仰头才发现没了,顺手扔了酒缸,将王贲手里的酒缸接过来灌了一口:“这么说来,我陈家的祖坟指不定还真埋在了龙脉上……先说说你爹和胜儿交战之事!”
王贲从他手里接过酒缸仰头喝下了一口,吐着酒气说道:“家父的脾性,某再清楚不过了,他老人家是属于那种但凡有五成获胜把握,就会摆出必胜之姿的将领!”
“而今他却在连招某卸甲还家,入他帐下听令,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老人家心中,怕是连三四成获胜的把握都没有!”
“而家父寄来的家书之中,附有咱家大侄儿过往的统兵履历,某下细琢磨过,但没有捉摸出任何头绪,只能确定他统兵的路数,不属我兵家任何一脉!”
陈骜惊异的一挑眉梢,追问道:“怎么说?”
王贲想了想,说道:“说得好听点就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说得难听点就是一团乱麻、杂乱无章,但偏偏,他却总能用这种看似九窍通了八窍的外行路数,一击即中、功毕一役!”
“说实在的,某看不懂他的路数!”
“先前还打算以上驷战下驷之法,强行击破中军定胜负,才得知你将守夜曲予了他,这条路显然也是走不通的了!”
“还家之后,也只得边打边看,稳中求胜。”
陈骜越听,心头陈胜的形象就越模糊,头疼的接过王贲手里的酒缸,边喝边问道:“那若是武儿真与月儿定了亲,你待如何应对此事?”
王贲看了他一眼,如实说道:“也只能顺其自然,待到性命攸关之时再秘密联络。”
陈骜沉吟了片刻,心头倒也承认这个办法比较稳妥。
正如王贲了解他一样。
同袍数十载,他对王贲一样十分了解,知道在王贲心中,只有幽州军与九州安危。
朝廷?
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