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永昌 第560节

  荆轲大笑着纵身跃起,化作一颗璀璨流星划破黑暗,将森林照得宛如白昼一般,周身的气息,更是在刹那之间,陡然爆发出了数十倍的强度:“匹夫一怒,血溅五尺!”

  斩妖使们目送他升空,仿佛一道闪电般,没入了那双猩红双眸之中。

  夜幕之下,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吼声。

  “杀!”

  一众斩妖使拔剑,纵身跃起、追随着荆轲的脚步……

第五百二十章 光荣退休

  “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悲恸的人群在陈胜面前分开,他快步从中穿过,远远就见陈虎立在正堂大门内。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就要越过陈虎一步踏入已经布置成灵堂的斩妖司衙门大堂,陈虎却抬起臂膀,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胜偏过头,向陈虎递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陈虎垂下眼睑,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低声道:“镇守使……是个要强的,他定然不愿陛下见他这副模样,陛下就别进去了。”

  陈胜想骂人。

  但又觉得疲惫,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扯淡!”

  他说了一句,格开陈虎的手臂,一步踏入灵堂内。

  灵堂中,几名披麻戴孝的斩妖使正围绕着乌沉沉的棺材布置着灵堂,眼见陈胜进门来,齐齐捏掌一揖到底,口称陛下。

  陈胜面无表情的从他们中间走过,一手按到了棺材上。

  “陛下!”

  一众斩妖使哀声呼唤着拜倒在地、泣不成声。

  陈胜充耳不闻,手掌蓦地发力,掀起棺材盖板。

  就见白发如雪、满脸皱纹的荆轲躺在棺中,瞪着双眼、满身的凶厉之气,一身宽大的玄色殓服,都掩饰不住他肢体的残缺……

  陈胜使劲抿了抿唇角,伸手入棺内,轻轻按了按荆轲的胸膛、手臂,发现荆轲的手足躯干,皆有桃木填充替代。

  陈胜轻出了口气,抓着棺材盖板的手,五指都深深嵌进了棺材盖板中。

  “好了!”

  他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轻轻的说道:“你已经光荣退休了,就踏踏实实的歇着吧,剩下的事,我去办!”

  他的话音落下。

  棺中的凶厉之气应声烟消云散。

  荆轲始终不肯合上的双眼,竟然慢慢的合上了。

  陈胜轻轻放下棺材盖板,连合上棺材板都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轻柔得就像是给人盖被子……

  他扶着棺材,侧过身看向堂下,双目发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出离愤怒,却仍旧拼命压制的低沉咆哮声,仿佛千万人的齐声呼喊,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的往下落。

  陈虎硬着头皮上前,替一众鹌鹑般的斩妖使担下了陈胜的威严:“回禀陛下,事发突然,司中亦尚未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陛下宽限些时日,下臣定尽起斩妖司之力彻查此事,决不留任何后患!”

  他知道得的确不多,毕竟他虽然是斩妖司的二把手,但他向来不插手斩妖司中任何事务,如何能知这回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唯一知道的是,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斩妖司,针对荆轲,甚至极有可能是冲着陈胜去的陷阱!

  可这能和陈胜说吗?

  “还想瞒我?”

  陈胜再也按耐不住心头怒意,怒声咆哮道:“庆轲身上有我所赐的金牌,九州之内,谁能瞒过我的感知杀他?卷宗呢?取他们此次任务的卷宗来!”

  恐怖的威压仿佛大江决堤般倾泻而下,压得堂下众人汗出如浆,擦都擦不过来。

  连陈虎都失去了左顾言它的胆气,战战兢兢的躬身道:“唯!”

  ……

  陈风轻手轻脚的走入灵堂。

  陈胜放下手里的卷宗,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也是来劝我冷静的?”

  “末将不敢!”

  陈风吓了一跳,慌忙从怀中取出一物,上前双手呈到陈胜面前:“陛下,这是我锦衣卫于大总管遇害之现场,勘查回来的证物,疑是宫中所制金牌,请陛下过目。”

  陈胜定睛看了一眼一坨染血的金锭。

  准确的说,是一块染血的、扭曲的金牌!

  他伸手将金牌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仔细端详了片刻,发现上边还有清晰可见的指纹。

  陈胜沉默了许久,抬眼问道:“你说说,那厮何为要主动毁去我给他的令牌?”

  陈风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这个问题其实用不着回答。

  但他还是回道:“回禀陛下,定是大总管发现了什么,恐留着金牌,会对陛下不利……”

  陈胜捂住双眼,哀伤的喃喃自语道:“哪有做臣子的,私自替主君做决定啊?万一敌人没你想的那么强呢?万一我比你想的更强呢?”

  陈风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没有万一!”

  “没有人是傻子。”

  “明知道您的实力,还敢算计您,那必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而您身系九州太平、天下安危,冒不起一丁点风险!”

  “倘若是末将棋差一招,落入敌人陷阱,也会作与大总管一样的选择!”

  陈胜张开双眼,双目通红的看着他,呵斥道:“说的什么胡话,掌嘴!”

  陈风毫不犹豫的抬手扇了自己两耳光,而后梗着脖子继续说道:“请陛下恕末将逾越!”

  “敌人此番布局,正是吃准了陛下爱民如子、爱兵如子的品德,摸准了陛下总喜欢只身赶赴前线的脾性!”

  “此番若非是大总管刚烈勇毅、机敏过人,亦或者是敌人换个人下手,陛下说不定已经被对手引出金陵城内!”

  “陛下常告诫我等在其位、谋其政!”

  “陛下可曾思己身是否在其位、谋其政?”

  “您早非陈郡守、骠骑将,也非是汉王、红衣军上将军,而是四海之君、八荒之主,我大汉开国人皇陛下!”

  “您可曾想过,您每回只身赶赴前线,不只是在拿您一人之安危开玩笑,而是在拿九州千千万黎民百姓开玩笑?”

  “您可曾想过,您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这么大的王朝,谁能顶的起来?”

  “太上皇?”

  “还是大公子、二公子?”

  陈胜不为所动:“我既是大汉之君,又是大汉最强之人,若有大难,我不去挡,谁人去挡?谁人又挡得住?”

  陈风依毫不犹豫的说道:“不是还有孔夫子、鬼谷子、孟子、庄子吗?拿下他们所有的亲眷传人,他们自然会上去顶!纵然是他们不济事,我大汉也还有两百多万王师将士,每一个都愿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怎么就是事事都需陛下争先?”

  陈胜目不转睛看着他。

  陈风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陈胜忽然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或许你是对的!”

  陈风反倒虚了,慌忙揖手道:“末将逾越,请陛下降罪!”

  陈胜淡淡的道:“敢说就要敢认、敢当,只凭着一腔热血便做事不计后果,那你与你方才所说的我,又有何区别?”

  陈风讪笑着不敢接话。

  陈胜平复了片刻心绪后,接着说道:“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了……陈风听令!”

  陈风蓦地绷紧了身躯,揖手道:“末将在!”

  陈胜:“一,你锦衣卫即刻派兵封锁长安区,非金陵人氏,一概不允进入长安区,凡我陈家人,不允踏出金陵城半步……包括你、也包括我爹!”

  陈风毫不犹豫的回道:“唯!”

  “我话未说完!”

  陈胜叫住了拔腿欲走的陈风,继续说道:“二,即刻传令玄武军区,彻查北疆防线,看哪里出了差错,教域外妖族摸进了九州!”

  “三,你先暂且接手斩妖司,给我将杀害我斩妖司镇守使的妖孽给我揪出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说到此处,他抬眼看着陈风,语气一句一顿的强调道:“听清楚了,我的是‘凡我陈家人,不允踏出金陵城半步’,你就算是查案,也不能出金陵城半步!”

  “若有难处,尽管来向我寻求支援!”

  “若有发现,即刻禀报于我!”

  陈风揖手:“陛下嘱咐,末将字字句句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陈胜垂下眼睑,挥手道:“退下吧!”

  陈风躬身告退,快步离开斩妖司。

  陈胜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案几上那块染血的金牌上,目光似乎穿越时空,又看到了当年在陈县第一次见荆轲时画面……

  “取酒来!”

  他高声呼喊道。

  不一会儿,蒙毅便急匆匆的送了两壶酒进来。

  陈胜看了一眼细颈长瓶的银酒壶,摇头道:“换男子饮的酒来!”

  “这……”

  蒙毅为难的看着陈胜,脚下没动弹。

  据他所知,自家陛下劝酒有一套,可他自己本身是滴酒不沾的。

  至少他伺候了陈胜这么多年,未曾见过陈胜饮一回酒。

  陈胜挥手:“快去!”

  蒙毅只好躬身行礼,拎起两壶酒退出灵堂。

  不一会儿,他就端着两坛子酒,回来了。

  约莫十斤装的酒坛子,每一坛都足有西瓜大小!

  陈胜将两坛酒拍开,一手提起一坛走到荆轲的灵前。

  “当!”

  他将两坛酒碰在一起,高举起一坛:“老友,敬你一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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