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无用的詹事府詹事就体现出了作用。
尽管在正德朝詹事府已经风光不再,但架不住人家设定上的清贵,等哪天东宫之主归来,詹事府又能雄起。
欧藏华坐在马车上,慢慢悠悠回欧府。
还没入门,就看到正门听着好几辆马车。
“高翁,走后门吧!”欧藏华看了一眼,便吩咐道。
“是!”木高翁应了一声,随即驱赶着马车绕了个圈,从后门进入府中。
直径来到后院时,看到刘箐、岳灵珊、曲非烟三人凑在一起,正在写着什么。
注意到欧藏华走过来,刘箐往前一扑,用身子盖住了桌上的文稿,讪笑着打招呼道:“夫君,你回来啦!”
岳灵珊和曲非烟先是一愣,然后配合的将剩下的文稿收了起来。
欧藏华有些好笑,却没有追问的意思。
他看了看岳灵珊,见她心明眼亮、气色红润,便说道:“我前面还有事,先过去了,你们接着忙吧!别太累了。”
言罢,欧藏华转身离开,刘箐三人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只有她们才能读懂的秘密与默契。
欧藏华直径来到书房,将华安喊了过来,交代道:“陛下点我为这次会试主考官,这段时间任何人送来的礼物都不要收。”
华安一听便明白了过来,立马点头道:“老爷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办事我放心,门外有几辆马车,你去劝一劝,让他们走吧!”欧藏华笑了笑,又交代了几句,便让华安下去了。
此刻的欧府大门外,又来了一辆马车。
左挺从车上走下来时,正好看到华安在劝退前来拜访的学子们。
赵鹏山见此情况,不禁微微皱眉问道:“左兄,你确定能见到欧大人么?”
左挺看着那些面露失望的学子们,心中也没把握,只得说道:“尽量一试吧!”
赵鹏山点了点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们来京城之后先找到了左冷禅,左挺帮衬着赵鹏山在礼部录上姓名籍贯,才来拜访欧藏华。
一辆马车路过他们时停了下来,帘子拉开后,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伯岳,你也来拜访欧大人啊!如此看来,伯岳的消息也不慢嘛!”
此人名为李濂,河南开封府人,自幼聪颖好读书,九岁时工古文,作《理情赋》。
正德八年,更是拿下了乡试第一。
赵鹏山看到李濂,立即拱手行礼道:“川甫兄,欧大人是.是.”
说到这里,赵鹏山看了一眼左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跟欧藏华的关系了。
左挺半响才反应过来,拱手道:“欧大人是我的师兄。”
“师兄?”那人一愣,看了看健壮的左挺问道:“听这位同窗的口音,不像是湖广人士啊!”
“在下河南嵩山人士!”左挺很是自豪的说道。
那人更加疑惑了,嵩山不就是嵩阳书院么?
怎么跟石鼓书院扯上关系了?
反正闲来无事,不妨看看他们是怎么操作的。
左挺看其他学子逐渐离去,便走了过去,拱手道:“在下左挺,家父左冷禅,这位是内兄赵鹏山,我们一同来拜会欧师兄。”
华安神色一顿,当即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嵩山左少爷,我家老爷要是知道左少爷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左挺三人听到这话,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莫非今日真能见到殴打人不成?
可华安话音一转,神情中带着几分惆怅,继续说道:“只是近来这段时期,我家老爷不便见客,还请左少爷多多体谅。待到会试结束,在下会另行通知诸位的。”
此言一出,左挺觉得有些丢面子,还想再开口时,被赵鹏山拦了下来:“左兄,既然欧大人不便见客,我等若是强求,便不是君子之风了。”
“这位赵公子言之有理。”华安看了看赵鹏山,微笑着点了点头。
左挺见赵鹏山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出门之前他老爹就再三叮嘱过,在欧府要谦逊。
不过大家好歹也是五岳剑派中的一员,结果连门都进不了,让左挺心中多少有些膈应
三人与华安告别后,也懒得坐马车,直接选择了步行,赵鹏山这时候才好奇的询问道:“川甫兄,莫非你也与欧大人有旧?”
“没有啊!”
李濂摇了摇头,看两人一脸疑惑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莫非二位还不知道欧大人是这次会试的主考官之一么?”
两人一呆,这个他们还真不知道。
而左挺这回才算明白,为什么欧藏华会拒绝见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之情.
第395章 正德九年甲戌会试
天子兴文治,春官策誉髦。鱼龙争变化,麟风并游遨。
玉殿红云合,金门紫气高。胪传称第一,宫柳映恩袍。
这是祝枝山第七次踏入贡院的大门,他看着装潢焕然一新的贡院,居然有些不适应了。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祝枝山终于进入了考场,当他找到属于自己的考棚时,都愣了一下。
不但面积大了不少,屋顶和床榻也是翻新过的,他放下自己的行礼,把卫生打扫了一下,接着便铺好床,又将会试所需要的文房四宝拿了出来依次检查,确认没问题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一夜无话,二月初九早,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考生需做三篇四书文与四篇五经文,没有时间限制,只要在第二场之前交上就行。
祝枝山看着题目: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哉
齐高固入晋师,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车,系桑本焉,以徇齐垒,曰:欲勇者贾余馀勇
三道题,分别出自《论语》《孟子》《左传》。
祝枝山心中不喜不悲,点了点墨迹,便开始书写起来。
二月十二,第二场考试的考题下来,考的是“论”“诏诰表”“判语”:
论:人君其尊如天
诏诰表诏拟:汉令百官各责忠诚诏永平十八年
诰拟:唐以郭子仪为中书令诰乾元元年
表拟:周王得驺虞于神后山以献群臣贺表永乐二年
祝枝山一条一条看下来,除了“论”是必答题以外,另外三道是三选一。
这个对于祝枝山来说倒是不难,写起来可谓信手捏来。
二月十五,第三场考试的考题下来,考的是“策问“:
生物者不生,化物者不化。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自智自力,自消自息。谓之生化、形色、智力、消息,非也
取财于地,而取法于天,富国之本,在于农桑
水之清者,性之善也
祝枝山看到这些题神情一愣,以他参加了七次的经验来看,这次的策问题目有些古怪。
再结合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庄事件
所以陛下与内阁诸公,是借会试之机,探察天下士子对于皇庄专营店铺政策的见解与态度么?
祝枝山思索了好一阵,才开始下笔。
同样的情况也发现在考场的每一间考棚,除了少数不问世事的举子,多数人都明白这一题的意义在哪,所以大家回来起来很是谨慎.
二月十六上午,考生开始收拾整理考卷,等到中午交完卷,考生便陆陆续续走出贡院,对考生来说,三年一次的会试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在士子交卷后,收卷官根据所治经书分类,然后送至弥封官处弥封,将试卷上填写姓名的折角盖上关防印记。
之后再送往眷录官处进行眷录,由书吏用红笔滴字不漏地抄写一遍试卷。
欧藏华忙完一切事物回到家里时,华安便迎了上来,拱手道:“老爷,今日收到了百余份拜帖,都是希望能够上门来拜访您的举子们送来的。”
“都是哪里的举子?”欧藏华神情平静的问道。
华安立即回答道:“湖广举子五十三人、江西举子四十二人、浙江举子十一人、河南举子九人。”
欧藏华微微一愣,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江西举子拜访他。
思索一阵后,便开口道:“让丹青生回帖,邀请石鼓书院和岳麓书院的学子明日来府上做客,年前莫师伯派人送来的腊肉,正好可以用来招待家乡人。”
“是。”华安笑着应了下来,挑出两院学子的拜帖,前去寻找丹青生。
第二日傍晚,受到邀请的十五名举子前来赴宴。
欧藏华看着众人,其中的蒋福陵、欧阳选、邓尚义、刘黼、吴英、颜守忠六人来自石鼓书院,剩下九人都是岳麓书院的弟子。
正德二年,王守仁来岳麓讲学。
这次讲学是继南宋湖湘学派之后,岳麓书院的又一次重要学派活动,直接引导了岳麓书院的学术繁荣期。
小王在文化领域的高度,是欧藏华远远不及的,这也直接反应在两个书院的差距上。
欧藏华与举子们边吃边聊,知道老师吴逊、山长蔡汝浦一切安好,也就安心了不少。
一场宴会,欧藏华也在暗自观察着这些年轻举子们,有人声若洪钟,响彻云霄。有人辩才无碍,语惊四座。有人慎言谨行,不坠儒雅之风。
其中,零陵杨材、醴陵徐一鸣、华容傅尚文三人,尤为突出,才情横溢,举止有度,进退之间,尽显风流。
宴席结束后,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在华安的安排下次第辞别,各归其所。
就在这时,那位名叫欧阳选的举子上前,拱手道:“侄儿欧阳选,拜见姑丈。”
欧藏华呆了一下,他一个穿越者,哪来的侄儿?
这门亲戚他不认可!
欧阳选也怕误会,赶紧澄清道:“家祖欧阳礼,与欧阳尚公是堂兄弟,渊源颇深。此番造访欧府,除却拜访姑丈之外,家祖与家父皆再三嘱托,务必代向祖母及堂姑问好。”
欧藏华闻言,面色柔和,微笑道:“原来如此,我家之事,蒙诸位长辈挂念,感激不尽。但今日暮色已浓,不妨待明日,再行安排。”
“太好了,家祖还让学生给祖母带了些家乡特产,明日学生再一同带来吧!”欧阳选眼睛一亮,开心的说道。
“如此甚好,明日我让华安通知你。”欧藏华笑了笑,随后就让华安送人离开。
他来到后院,便与刘箐说起了此事。
刘箐仔细想了一阵,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以前倒是听舅舅提起过,不过从未见过。”
扭头正好看到欧阳夫人抱着青雉遛弯过来,便朗声询问道:“娘,您知道欧阳礼这位长辈么?”
“你这孩子,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欧阳夫人瞪了一眼刘箐,才说道:“欧阳礼是我的堂兄,不过他们一家很早以前就搬到安仁去了,你怎么知道的?”
刘箐听后,眼眸明亮的看向欧藏华说道:“夫君,他还真是你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