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12月28日,一队马车从北方来到了奉天北大营,驻扎于北大营的日军很快就将其中的三辆马车放入了营中。接替了尾野实信成为满洲派遣军司令的上原勇作,带着派遣军司令部的将佐,在自己的指挥所前列队出迎,将其中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某位便服老者接入了指挥所内。
在指挥所前执勤的日军官兵,有眼尖的便觉得这位老者同大岛大将极为相像。不过他们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因为这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大岛大将和第五师团的残部此时还被困在公主岭,天知道他们还能在那里支持多久,反正帝国眼下是无能为力了。
只是这些日军官兵并没有看错,被上原勇作接进指挥所的,正是大岛义昌。只是此时的大岛义昌已经完全失去了战前的威严姿态,即便是回到了自家军中,也依旧保持着沉默不语的姿态,听任上原勇作对他的安排着。
见到大岛义昌如此模样,上原勇作倒是松了口气。日军的最高军衔实乃是大将,元帅不过是个荣誉称号,如山县有朋的正式书写名称就是:元帅山县有朋陆军大将。因此如果大岛义昌回来之后就对他指手画脚的话,他还真要手忙脚乱一阵。这也就是为什么,军部会接受对方的提议,以300万日元的价格赎回大岛大将。因为陆军确实不能接受这样的耻辱,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海军就要彻底压在陆军头上了。
将其他将佐赶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和大岛义昌单独坐谈的上原勇作随即向对方恭敬的说道:“大岛阁下,山县阁下让我向您问候,这些日子您受苦了。”
大岛义昌冷漠的看了上原一眼后便说道:“山县元帅还说了些什么?客套话就不必再说了。”
上原神情不变的回道:“山县阁下的意思,此番我军虽然北进无力,但也不是劳而无功,至少陆军花费了巨大代价之后,还是将大岛阁下给解救了出来。希望大岛阁下回国之后能够承认这一点。”
大岛义昌撇了撇嘴道:“我的名誉已经在这一仗中都丢光了,被陆军解救出来和被敌人释放归来,究竟还有什么区别?当然,在国民面前我会保持沉默,可是山县难道要让我在内阁和天皇面前撒谎吗?就算我坚持,他们会信吗?”
上原勇作正色说道:“大将的个人名誉虽然已经无法挽回,但是陆军的名誉不能不挽救。如果让国民知道,陆军在满洲吃了败仗不说,还用金钱赎回了大将,那么陆军今后在国民面前还如何能够抬起头来?
陆军奋勇作战,虽然付出了重大伤亡,但还是解救出了大将阁下,这样的消息传回国内去,那么至少国民就不会认为陆军是打了败仗。我们也就保住了陆军的颜面。”
大岛义昌不为所动的回道:“国民也许会被你们蒙蔽,但内阁和天皇也能被你们蒙蔽?就算国内的报纸不能刊登出这一仗的实情,那些外国报纸终究会把实情登载出来的,支那军可没有为我们保密的义务。若是日后国民从外国报纸那里获得了真实情况,陆军难道不会面对更大的愤怒吗?”
上原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说道:“陆军是帝国的支柱,内阁和天皇并不愿意看到陆军就此倒下,因此只要我们能够给内阁和天皇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是愿意相信我们的战报的。至于支那军那边倒是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得到了支那军的承诺,他们会主动发布消息,证明有一股日军突破了公主岭的包围,将大岛阁下您解救了出去。所以,并不会有什么报纸刊登关于您获救一事的不实消息。”
大岛义昌终于有些吃惊的问道:“中国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上原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我们把黑龙会在满洲和内蒙活动的成员名单,包括投向我们的蒙古王公、满洲马贼头目名单,都交给了支那军。”
大岛义昌拉下脸看着上原,到底恢复了几分大将的威严,冷冷的向上原说道:“这难道不是对满蒙同志的背叛吗?还是说军部已经打算完全放弃满蒙计划了?”
上原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满蒙地区对于帝国来说虽然重要,但是我们得先确保军部能够在这场风暴中生存下来。没有了军部的支持,这些人也一样成不了事。当支那军把自己的统治蔓延到整个满蒙地区时,这些人迟早还是会暴露的,我们不过是让支那军节省了一点精力和时间而已。
更何况,帝国现在应该提防的敌人是露西亚而不是支那军,支那军只是想要收回南满,但是露西亚人一旦重返远东,帝国连朝鲜半岛都难以保住了。我们总不能告诉国民,只有海军才能保卫日本列岛的安全,陆军是一群饭桶吧。”
和上原对视了半天,大岛终于还是泄气了,他嘟囔着说道:“这么说来,军部已经不打算把这场战争继续下去了?”
上原微微颔首回道:“是,除非支那军同露西亚人也发生冲突,否则帝国决不能让露西亚人在一边旁观,而我们却同支那军拼个你死我活。那样的话,即便我们最终消灭了支那军,满洲也一样不会回到我们手中,和支那人相比,露西亚人才是帝国真正的威胁。”
大岛义昌终于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对着上原点了点头道:“看来我在满洲也待不了多久了,那么先给我找一间舒服点的住宅,让我好好洗个澡,休息几天再说…”
就在上原勇作和大岛谈话的同时,哈尔滨法国领事馆内的一场秘密会晤也正宣告结束。从法国领事馆悄悄离开坐上了马车的奉天总领事落合谦太郎,在马车开动之后向着身边就坐的哈尔滨领事川上俊彦和关东都督府外事课长松冈洋右问道:“听说这个王葆真是早稻田大学的留学生?”
松冈洋右马上点了点头答道:“是的,根据国内传来的消息,王君攻读的是政治经济学,不过因为支那爆发的乱事,王君放弃了还差一个月就能拿到的早稻田大学的文凭,直接回国了。”
“是革命。”纠正了松冈洋右的说法之后,落合谦太郎随即又说道:“帝国给各大学补贴,让他们招收中国留学生,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培养一批亲日的中国精英的吗?何以在我国留学的中国学生,却大多变成了反日分子?”
松冈洋右顿时沉默了下去,这个问题可不是他能回答的。倒是川上领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听明白了落合总领事的意图。
落合谦太郎顿了顿,终于接着说道:“松冈课长,请你回去后给外务省打一份电报,让他们同早稻田大学进行沟通,给王君补发一份毕业证书。顺便找一找和王君亲善的师长同学,交由他们携带毕业证书过来给王君。早稻田大学如果不能帮助帝国培养出亲日的中国学生,至少也别培养一批反日的中国学生出来,要不然帝国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发放留学补贴?”
松冈洋右立刻低头回道:“明白了,回去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向东京发报,协调好此事。”
落合谦太郎微微颔首,这才引入了另一个话题,“你们说,支那革命委员会要求帝国恢复朝鲜半岛的独立,维护马关条约第一款之约定,这究竟是他们对帝国的要挟还是真实意图?”
松冈洋右不假思索的说道:“必然是对帝国的要挟,以革命委员会的力量,想要从帝国手中完全取得满洲的利益都力有未逮,如何还有余力对朝鲜事务进行干涉。我以为,我们应当对于此项无礼要求作出坚定的否决,并将朝鲜问题和满洲问题分开协调。
既然公主岭问题已经不复存在,四平之军也已经安然回到了奉天地区,支那革命委员会除了在口头上威胁我们之外,也没有其他伎俩了。他们如果继续和帝国在关外僵持下去,那么就会失去掌握中国的机会,所以我不认为支那革命委员会比我们耗得起时间。”
只是松冈洋右的话音刚落,川上领事却不认同的说道:“满洲事务从来不是一方、两方的事务,在这片土地上除了我方和支那方之外,还有着露西亚的力量。
日清战争,我们虽然击败了清人,但是露西亚立刻联合了德国和法国,逼迫帝国吐出了辽东半岛。日俄战争,如果不是清人名义上中立,实质上偏向帝国,这场战争帝国能否获胜还在未知之数。
所以,满洲这片土地上的事务,实际上就是日、支、露三国的外交问题,任何两方的联合都能让第三方受损。我军此前的受挫,看起来是一个军事问题,但实际上还是一个外交问题。是支那革命委员会和露西亚的联合,打败了我们和清政府的联合。
现在清政府的力量已经从满洲彻底退出,支那革命委员会取代了满清政府在满洲的统治权力,如果我们继续以这样傲慢的姿态对待支那人的话,只会让支那革命委员会彻底倒向露西亚,从而令帝国彻底从满洲退出。我想,这恐怕不是我们想要见到的未来。
这些日子里和露西亚人的接触,我认为露西亚人并没打算和我国联合,也没有完全支持支那革命委员会的意思,他们只是想要我们同支那革命委员会拼个你死我活,然后想要趁虚而入,占领整个满洲。
所以,不能把战争长期拖延下去的,不仅仅是支那革命委员会,也包括我们在内。我们不能把支那委员会削弱到,让露西亚能够轻易的吞下他们。我们也无法确定,到了那个时候,我国是否还有力量阻止露西亚侵占整个满洲地区…”
第467章
落合谦太郎听了两人的见解后,不由又出声问道:“那么你们觉得,当前帝国对于满洲问题应该采取何种措施,才能取得最佳的效果?”
川上俊彦稍稍坐正了些身体后便直言道:“满洲这三股力量,以露西亚最强,支那人最弱,帝国居中。若是帝国打算采取守势外交,自然应当联弱抑强;若是帝国预备实施扩张性的外交政策,那么就应当联强吞弱。
不过就眼下的东亚局势来看,帝国刚刚吞下朝鲜半岛不久,实无余力继续向满洲扩张。帝国最近几年应当着力于消化朝鲜和台湾两地,让这两地的民众完全纳入帝国的体系,才有可能再向外扩张。否则就会像今日这般,有人举起了排日的旗帜,北朝鲜地区就成为了火山爆发之状。
满洲如此,北朝鲜又如此,这就是帝国盲目扩张带来的恶果。眼下我们不仅在满洲遭受了重大损失,就连朝鲜半岛也不安定了起来。最让人担心的是,我们的盟友和欧美列强现在都开始怀疑,究竟帝国有没有能力维持朝鲜半岛和东亚海上的秩序了。这种怀疑如果持续下去,将会大大的降低帝国在国际上发言的效力。”
落合正在思考川上的言论时,松冈洋右突然发言道:“我们还是应当联合露西亚对付支那人,支那眼下虽弱,但毕竟是一个大国,又有着满洲土地的所有权力。
我们和支那人的联合虽然可以苟且一时,但一旦让支那强大起来,不要说满蒙地区的利益不保,就是朝鲜半岛及台湾也未必保的住。支那革命委员会的主席吴川和其他中国人不同,他是不会承认马关条约的合法性的,就像他对朴茨茅斯和约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里此人对外的讲话内容就能看的出,他的性格其实更像那些米国人,毫无礼义廉耻可言,只是注重于利益。和这样的人合作,完全是与虎谋皮。”
川上不以为然的反驳道:“现在可轮不到我们来挑选合作对象,就算我们想要联合露西亚对付支那人,露西亚人也不会接受的。他们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让我们和支那人对峙下去,最好是两败俱伤,要不然倒下其中一个也好,因为剩下的那个是不能独自对付他们了。”
就在川上和松冈将要陷入争执时,落合谦太郎终于出声叫停了两人说道:“好了,我只是让你们说一说自己的看法,并不是让你们决定要不要谈判,和谁谈判的问题。这是内阁和外务省的任务。”
另一边,先日本人离开的王葆真直接去了吴川的办公小楼,预备向对方汇报今日同日本人交谈的内容。只是他抵达之后才发现,吴川正在和共和党的执行委员们开会,因此只能在楼下的会客厅等候了下来。
而在二楼的会议室内,吴川正和党的执行委员们就最近的局势进行讨论。他向委员们解释着:“自从日军从四平一线撤退之后,就停留在了奉天-辽阳-大石桥一线,他们并没有继续集结兵力的行动,也没有大力修建防御工事的动作。
根据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的判断,日军要么已经放弃了武力解决我军的打算,要么就是在观望形势,等待着变数的到来。这两种可能性,大约是一半对一半。当然日本方面确实派出了非正式代表在和我方进行接触,可是他们对于南满的权利没有任何的放弃,完全不像是来同我们谈判言和的。
所以,对日作战大约还要延续一段时间,短时间内恐怕是达不成什么协议了。因此接下来南满最主要的工作,我以为并不是积极备战,而是宣传和发动群众,对南满的群众进行初步的革命教育,并镇压那些亲日反动分子,从而把南满变为革命委员会的根据地。
那么接下来,请斯维尔德洛夫同志讲一讲,关于俄国及德国对于革命委员会的态度又是什么。”
随着革命委员会规模的扩大,吴川不得不将一部分工作划分了出去,特别是对于俄国、德国的情报收集工作,现在已经转到了斯维尔德洛夫手中。这主要还是因为,随着布尔什维克在远东组织的正规化,斯维尔德洛夫能够收集到的俄国、德国情报已经远远超过了吴川通过康斯坦丁弄到的个别消息了。
特别是对于德国的情报收集,和德国社会民主工党有所联系的布尔什维克组织,在收集德国对于远东政策方面的消息,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因此,为了获得更为全面的情报并加以分析,斯维尔德洛夫接手了这部分工作。
在听到了吴川的邀请后,靠在椅子上的斯维尔德洛夫立刻坐正了身体说道:“就目前来看,沙皇政府的远东政策,或者应该说是整个国家的外交政策都是杂乱而无重点的。
和前主席大臣斯托雷平负责的外交政策相比,外交大臣萨佐诺夫现在实施的外交政策,无疑是彻底的迎合英、法外交。斯托雷平内阁于本年8月签署的《波茨坦协定》,目的是为了缓和对德关系以及保持巴尔干半岛均势,以保障俄国在黑海海峡和近东的利益。
但是萨佐诺夫并没有坚定的执行这一协定的勇气,相反在皇帝的干预下,为了掩盖国内愈演愈烈的阶级和政治矛盾,他再一次举起了大斯拉夫主义的沙文主义外交政策。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在俄驻塞尔维亚大使尼古拉哈特维希男爵的穿针引线下,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正试图缔结一个反土耳其的同盟。这也就意味着,斯托雷平内阁所主张的和平外交正在向战争外交转变。
而根据过往的经验,一旦巴尔干出现战事,俄国、土耳其和奥匈帝国都将不得不被拖入战争,而在当前欧洲两大阵营对立的局势下,一旦奥匈和俄国因为巴尔干地区的冲突加入战争,那么有可能将导致协约国和同盟会的全面开战。
这将是克里米亚战争之后,欧洲爆发的最大规模的战争。俄罗斯不可能再有什么精力,在远东同时挑起另外一场冲突。驻华公使廓索维茨纵容驻库伦领事刘巴挑动外蒙古从中国独立,斯托雷平内阁拟定的黄俄罗斯计划,事实上对于当前的俄罗斯来说都是不适时的事件。
因此从目前的远东时局来看,沙皇政府对于外蒙古和满洲两地的态度,对于外蒙古地区应该只会支持成立自治地区,以避免和中国发生正面冲突。而对于满洲地区,沙皇政府恐怕会试图让革命委员会和日本继续战争,消耗双方的元气,但并不会给与革命委员会以什么支持,也会避免和革命委员会发生武装冲突。因为沙皇政府要将一切的力量都预备于,欧洲有可能爆发的大战。
不过,如果革命委员会表现出虚弱的一面,沙皇政府也不会介意用一场短暂的战斗解决革命委员会这个麻烦。即便革命委员会表现的再怎么忠诚,终究是一只独立于俄罗斯帝国之外的武装力量,这正是沙皇政府所不能放心的。
关于德国的问题和欧洲民众中的战争氛围,我看就由列宁同志派出的代表克拉辛同志来阐述好了,他刚从欧洲过来,比我们更了解欧洲的情况。”
在斯维尔德洛夫的举荐下,他身边就坐的穿着三件套西服的年青人起身向着在座的众人行礼后,这才出声说道:“我受列宁同志的委托来到东方,主要还是来学习这边党组织的建设状况的。对于诸位能够在帝国主义的包围下创建起当前的革命政权,并取得对日本帝国主义和中国封建主义的胜利,我由衷的表示祝贺…”
在克拉辛进行自我介绍时,吴川和身边的捷尔任斯基交谈了几句,大致了解了这位克拉辛同志的底细,除了列宁同志的代表之外,他还是西门子高尔斯克股份有限公司驻哈尔滨分公司的经理。
克拉辛简单的自我介绍了几句,便转入了正题说道:“就目前的欧洲社会氛围来看,倡导战争的声音确实不少,但是呼喊和平的声音也不是没有。
至少现在的法国总理约瑟夫.凯约、德国首相贝特曼、德国外交大臣基德伦这些资产阶级政治家们,还是主张和平的。正是在这些人的努力下,第二次摩洛哥危机才没有变成德法开战的导火索。
但是德国和法国的民众对于和平解决摩洛哥危机并不感到满意,他们正在舆论上攻击缔结了和平协议的法国总理和德国外交大臣。因此大多数的社会评论家认为,德国和法国之间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唯一不能确定的只是时间。
而战争的情绪越是高涨,欧洲民众就对欧洲之外的事务越是漠不关心。因此我认为,包括德国在内的欧洲国家对于远东事务都将会采取撤退路线,因为当前的远东事务已经不能再对欧洲造成什么影响力了。”
几位党的执行委员和国际同志的发言,很快就让党的委员们意识到,当前革命委员会似乎陷入了一个困境。和前期获得的德、俄两国的支持相比,现在的革命委员会却不得不学会自己如何走路了。
吴川针对革命委员会当前的局势做了一个评语,“归根结底,还是革命委员会的势力膨胀的太快了,德国人想要扶持一个和协约国不对付的远东势力,但并不打算当路易十六。俄国人虽然把革命委员会当成了用来对付日本人的棋子,但也没打算扶持起一个自己都难以控制的力量…”
第468章
在略显昏暗的会议室内,吴川瞧了一眼窗外被大雪覆盖的庭院,终于终结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要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因为免费的午餐时间已经结束了。
德国人也许只是觉得继续援助革命委员会是得不偿失,但是鉴于我们向德国资本家的负债,他们暂时还不会走到我们的对立面去,只是会缩小援助,确保我们能够活下去,但又不至于失去控制。
但是沙皇政府的一些官员,显然已经认为革命委员会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比如俄国驻华公使便是其中一位。因为库伦发生的一起民众暴动,这位在抵达哈尔滨之后已经正式向我提出了要求,要求革命委员会在库伦的组织必须解散,并不得干涉外蒙古的自治事务。
而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沙皇政府的外交官们并不单单试图挑唆外蒙古谋求独立地位,,他们也在煽动巴尔虎八旗霸占整个呼伦贝尔地区,试图让这一地区的我军及革命委员会退出,从而加入到库伦领导的自治区当中去。
12月10日,外交大臣萨宗诺夫向驻华公使发电,此电文转到了哈尔滨总领事馆为我方所截获。这位外交大臣对于蒙古问题发出的指导:
一基本同意驻华公使拟定的谈判蒙古问题的方针;二要求借调停的机会缔结一项中蒙条约,以保障蒙古自治。
中国方面承担如下义务,不在蒙古驻扎中国军队,不向蒙地移民,不在蒙古设置中国行政机构。
要求获得修筑从库伦到俄国边境之铁路。暂时不提及内蒙地位。
我们虽然不清楚俄国驻华公使拟定的谈判蒙古问题的方针是什么,但是彼得堡的态度显然是符合斯维尔德洛夫同志的判断的,既沙皇政府并没有下决心开启东方战争。这也就意味着,沙皇政府也许会遏制革命委员会的发展,但并无意用武力手段打击我们。
当然我们也应当小心,日俄妥协的可能性。所以,接下来共和党的工作重点,并不是继续推动革命委员会向日本继续进攻,也不是试图武力反击沙皇政府的压迫,而是应当放在培养干部,巩固内政上。
前一阶段对满清政府和日本帝国主义的胜利,使得我们治的人口超过了千万,但是对于一个成立尚不足半年的革命党来说,这样的扩张速度已经超过了我们治理能力的上限。
此前因为在战争期间,军事管制替我们降低了对地方管理的要求。但是随着战事的缓和,民众显然是不会长久的支持军事管制政策的。共和党成员到现在为止尚没有突破3万,而且大部分党员都在军队和北满城市当中,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对于地方的控制是很薄弱的。
南满和北满不同,作为关外最早开发地区,这里的居住人口甚至可以上溯到明代,也就是说南满的社会结构更类似于关内,地主和士绅的力量要比北满大的多。而他们存在的时间过于长久,因此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度也超过了北满的地主士绅。
不过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忧,在甲午和日俄两次大战后,加上日俄铁路的建设,南满地区的地主士绅力量也大受打击,远不如关内的地主士绅阶层那么稳固。不过和关内地主士绅阶层不同的是,因为他们没法利用官府的力量去对抗日俄侵略势力及因为战争造成的大量胡子,因此私人武装力量要比关内强大的多。
我们必须要看到,这些地主士绅在对待农民阶层的压迫上有反动的一面,但是在对抗帝国主义的入侵上又有着进步的一面,在用武力镇压那些和日本人勾结的地主士绅之外,我们不能试图用武力手段把南满的整个地主阶层消灭掉,那只会让这些地主士绅倒向我们的敌人。
因此,我们必须采用政治和经济的手段,一边迫使他们接受我们的统治,一边削弱他们对于民众的控制。而想要彻底消灭这一地主阶层,我们就得首先建立起自己的农村经济体系来。否则以武力消灭地主阶层却不改变农村经济基础的话,我们不过是在制造一批新的地主出来,最终还是会让党变质的。”
负责党的宣传工作的委员宋云桐听了不由松了口气,作为一名老同盟会会员,虽然在共和党组建后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加入,不过本质上他和那些同盟会激进派分子不同,他加入共和党不是因为党的主张更具有革命性,而是他想要紧跟住吴川的步伐。
就像同盟会对外看似是一个统一组织,但是内部却有华兴会、兴中会、光复会三大派别,会员们或跟随黄兴、宋教仁,或跟随孙中山,或跟随蔡元培,章太炎、陶成章,互相之间可谓是泾渭分明。而因为这三大派别之间的争执,最终光复会宣布脱离同盟会,而宋教仁组建同盟会中部总会以抗衡东京总会,并无什么会员出来反对。
而一开始东三省同盟会会员也是泾渭分明的,黑龙江、吉林和奉天三省同盟会支部几乎是各顾各进行省内的革命宣传,但是随着革命委员会的建立,吴川以庞大的资源和正确的革命组织获得了革命的领导权之后,三省同盟会支部就开始分崩瓦解,纷纷服从于革命委员会这一革命最高领导机构的命令了。
到了这个时候,吴川已经取代了东三省原有的同盟会领导人物,成为了革命的唯一领袖。于是当吴川开始组建共和党,拆分革命委员会中的同盟会组织时,除了一部分孙中山和宋教仁的信徒外,其他人都选择了退出同盟会加入共和党。
如梁廷栋等人是真的信仰了共和党的主张才选择的加入,至于更多的像宋云桐这样的人物,他们只是相信只有吴川才能带领革命取得胜利,这才加入了对方组织的共和党。
并不是说宋云桐这些人不革命,只是他们的革命意志并不如梁廷栋等人那么的坚定。因此对于和明显力量超出自己的日本开战,宋云桐是极力反对的,不过他和那些守旧的立宪派士绅不同,他只是在党内会议上保留意见,并没有在实际中和党、革命委员会的决议对着干,因此他并没有受到肃反运动的牵连,不过这也令他谨言慎行了许多。
不过当吴川开始为这场战争刹车时,他终于不加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支持吴川同志的意见,对日作战的确不应当继续下去了。这场战争已经消耗了我们太多的资源,也令革命委员会损失了大量的忠诚的革命志士。
在当前的中国,反革命的力量远比我们大的多。就好比在南方,武汉军政府失去了汉口和汉阳,虽然江浙联军攻下了南京,但是革命内部又出现了问题,因为江苏都督一职的争夺,上海都督府谋杀了革命同志陶骏保。
而外国列强并不乐见于中国出现一个革命政府,因此他们积极的向南北施压,试图让双方媾和。在这样的环境下,革命的氛围正逐渐散去,而谋求和清政府妥协的舆论正甚嚣尘上。
因此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把革命委员会统治下的民众转化为我们的支持者,那么反革命的力量就有可能反扑。所以我认为,当前不应当再扩大军队的编制,而应当把资源向地方上倾斜,以促使我们的力量向地方上扩张。特别是那些年轻的知识分子应当多多分配到党组织和地方革命委员会当中去,加强我们对于地方上的掌握…”
不过宋云桐的主张立刻遭到了捷尔任斯基和吴泰两位委员的反对,两人认为当前的局势下对日作战虽然缓和了下来,但是革命委员会外部的环境却更为危险了,如果党对于军队的领导有所放松的话,只会给党的敌人以可乘之机,政府工作依然应当在军队工作之后的序列。
在吴川和斯维尔德洛夫两人的折冲下,最终各位委员还是达成了妥协:在不扩大军队编制的条件下,实施增强军队组织力和战斗力的工作。对于军队输送干部的数量并不减少,但也要开启一部分军队干部复原专业到地方的工作,以加强党对于地方政府的领导力。
解决了党在下一阶段的工作重心问题之后,吴川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对着各位委员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讨论一下,关于耿谨文、姜文卿几位同志送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