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就是对于南北议和这一问题,革命委员会该持何种态度?第二就是耿谨文等同志提出的,把联省代表会议提升为联省人民代表会议,以整合南方革命各派之力量,从而牵制同盟会独走的意见,我们该做什么样的回复?
第三就是随着孙中山的回国,同盟会内部孙、黄、宋有合流之趋势。照我看,这三方合流之后,必然会推举孙中山出任将要成立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大统领一职。而南方革命各派几乎没有人能同孙竞争,那么也就意味着同盟会将会主导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内政外交。那么我们革命委员会到时应当如何对待临时政府?”
吴川提出的这三个问题,让各位委员都陷入了沉思,不过俄国党员在斯维尔德洛夫的示意下,都保持了沉默。斯维尔德洛夫很清楚,中俄布尔什维克之间的合作还是有底线的,对于这种几乎是中国内政的问题,俄国党员并不适合发表意见。
第469章
不过对于中国党员来说,这是事关革命委员会和他们未来前途的要务,因此只是沉默了片刻就纷纷出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如宋云桐就委婉的表示:“没有革命委员会代表出席的南北议和是不妥当的,耿谨文等代表的建议可以采纳,为了维护革命委员会在南方革命中的地位,应当授权给耿谨文等代表联合南方革命者中的大部分力量,反对同盟会中部总会对于革命事务的专断行动。
临时政府的首任统领由孙文先生担任,这一结果恐怕革命委员会很难推翻。毕竟就当前各省的革命党人来说,最为他们所知的正是孙文和黄兴两位革命领袖,临时政府要是推选这两位之外的人物担任首脑,各省革命党人恐难心服。”
至于工人出身的吴泰则认为,“就目前的革命形势来看,清廷正处于被革命委员会和南方革命党南北夹击的状态之中,故满清的倒台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同清廷讲和,无疑就是和旧势力妥协,给与他们以喘息之机。
就吴主席平日讲的欧洲革命故事来看,旧的反动势力从来也是不会接受自己被进步力量所取代的,因此旧势力的妥协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要革命的形势发生了转变,旧势力必然会跳出来进行复辟运动,就像法兰西共和国那样,要几经反复才能建立起共和制度,从而白白流了许多鲜血。
因此革命委员会应当旗帜鲜明的反对南北议和,如果南方革命党人拒绝北上的话,那么革命委员会即便单独出兵,也一样能够入关消灭北京的满清政府,建立起一个属于人民的共和国。
至于南方革命党人想要成立的临时政府,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南北革命军联合出兵早日消灭北京朝廷,完全可以正式成立一个共和政府。至于由谁来领导这个政府,自然应当看革命中获得的功绩来衡量推选,不能以谁的名望高来作为选择。”
除了这两方的意见外,其他委员则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尽快和日本媾和,从而能够集结兵力入关叩京。取得了北京之后,革命委员会自然也就取得了成立新政府的主导权。到时邀请各省代表上京商议筹集新政府,则即可完全压制在南方势大的同盟会,不必再和孙、黄等人做口舌之争。”
听完了各中国委员的发言之后,斯维尔德洛夫不得不出声向中国同志警告道:“当前满洲局势之所以还能保持平静,完全是因为革命委员会手中拥有一支强大的武力,因此日、俄对于革命委员会的交涉才趋向于缓和。
可如果革命委员会把大部分力量都调动到关内和北洋军做决战姿态的话,我担心日、俄两帝国主义是不会放弃这个时机,对革命委员会进行武力绞杀的。一旦没有了关外革命群众的支持,入关的革命军不过就是一群失去了家园的鹿群,只能任人摆布了…”
虽然在某些委员看来,如果革命委员会能够入关拿下北京的话,就算关外地区恢复到革命前的状况或更糟糕,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和关外三省相比,掌握中国的执政权力,显然更吸引他们。
不过对于吴川来说,这显然是不能接受的结局。面对逐步被纳入革命委员会统治秩序的东三省,和越来越强大的国民革命军,这可比虚无缥缈的中国执政地位要更现实一些。而且他也不认为,在回到了自己地盘上的北洋军会像关外那样没有战斗意志。
作为一个后世人,他比这个时代的人更了解什么叫做军阀,而此时的北洋军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一只军阀武力。它有自己的政治代表,有自己的收税地盘,有自己的培养人才体系,还有自己的军工厂,完全是自给自足的一个军政集团。虽然在对外作战时军阀武力一般发挥不出五成的力量,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为了保卫自己的利益,军阀武力还是颇有一战之力的。
因此在关外北洋军不能打,不代表他们在河北自家地盘上也不能打。吴川并不想拿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国民革命军去啃北洋这块硬骨头。
此外,就算革命委员会真的拿下了北京,他的声望也不足以支撑一个新政府的建立。南方革命党各派及立宪派士绅们,恐怕就要联合起来对付他这个根基浅薄之人了。湖北军政府中首先起义的功臣们,现在不就正被黎元洪和湖北士绅玩弄么。
而且革命委员会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从刚刚的各人发言中就能听得出来,大部分中国委员还是相当仰慕孙文和黄兴两位革命元勋的。即便是在党内的公开会议上,认为由孙、黄担任首届新政府首脑的意见,还真不在少数。
吴川听取了众位委员的意见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以为,南北议和这事实在是太过荒唐了,我们起来革命是要建立一个人民共和国,从而能够放开人民的手脚建设自己的家园,最终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摆脱当前的半殖民地状态。
因此我们和清政府之间没什么和平可议,真要议也是议一议满清皇室如何退位,压制了中国数千年的封建制度如何消亡的问题。这只是出乎于革命者的人道主义,不愿意如满清入关时对汉人的屠戮加以报复而已。在这个基本的认识上,我们可以接受清室退位,北方的封建王朝让位给人民的共和政府。
而从南方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南方的革命党人其实并没有革命委员会这么纯粹。革命委员会虽然接纳一批旧官僚和立宪派士绅,但是我们从来也没有放松过对这些人的思想改造,使他们的思想跟的上革命形势的发展,对于那些混入革命队伍中的投机者,我们一直都在甄别清理,并没有给他们团结发展的余地。
但是南方的革命政府不仅吸纳了大量的旧官僚、立宪士绅,就连一向反对革命的反动官僚、士绅也接纳进了政权,这也就使得南方革命看起来大潮澎拜,但实际上却是泥沙俱下,龙蛇混杂。陶骏保烈士被害一案也说明了,除了那些反动官僚、士绅在一侧蠢蠢欲动之外,南方革命党人内部也并不团结。
如果要对南方革命力量做一个区分的话,那么应当是同盟会势力、光复会势力、湖北军政府和各省军政府这些由满清新军中的进步军人组成的势力,立宪派士绅和旧官僚的势力。认真的说起来,前三者还有些革命意愿的话,那么最后的一种势力则完全是不满满清的保守势力才支持的革命行动,他们实质上并不支持革命的理想。
因此在打倒满清极端反动势力的目标上,这些立宪派士绅和旧官僚还能暂时成为同盟。但是当革命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革命政权其实应当对这一派势力进行清洗,要求他们彻底同满清断绝关系,禁止他们单独成为一股势力才对。
但是现在看来,南方革命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都没有对这些人的联合进行约束,这才会有南北议和这种不切实际的谈判出现。
而和同盟会势力、光复会势力相比,各省新军中的进步军人虽然倾向于革命,但是他们的特殊身份使得这些人很容易就被立宪派士绅所拉拢腐化,从而成为立宪士绅的支持者,最终走向革命的对立面。
至于同盟会和光复会这两派,前者有理想但无行动力,后者却是有行动力却无理想。所以同盟会能够在各省号召起革命,但却无法统合各省的革命力量。而后者虽然发起了东南三省革命,也攻克了南京城,却没有发布任何革命纲领,导致光复后的浙江、江苏两省依旧为旧官僚和立宪士绅所掌握。
因此从目前的南方局势来看,当前最为重要的不是推举谁为新政府的首脑,而是应当先团结南方的革命党人彻底断绝满清政府延续下去的希望。其次则是为新政府建立一个基本的施政原则,确保革命果实不能落入立宪派和旧官僚的手中,否则大革命将会迅速陷入低潮。
而南方的革命之火一旦熄灭,那么革命委员会也会陷入一个危险的外部环境中去。”
虽然吴川最后的结论有些悲观,但是在座的委员们却将信将疑,并没有对吴川的判断有所质疑。在讨论了将近半个钟头之后,委员们最终还是在吴川的意见上通过了对于南方问题的决议。决定反对由同盟会和立宪派士绅主持下的南北议和,要求耿谨文等人把谈判置于联省代表会议之下,南方代表应当在联省代表会议决议划定的范围进行交涉,否则就应当终止谈判。
此外便是以联省代表会议为基础,整合南方各革命派系的力量,先讨论出一部约束新政府的约法,然后再讨论新政府的组织和人事,绝不能颠倒次序。
王葆真在楼下的会客室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听到了外面楼梯传来的多人脚步声,看起来楼上的会议终于宣告结束了。
不过就在他整理了自己的形装,准备前往吴川的办公室时,张云荣却在走廊上拦住了他说道:“王委员请您再等上一会,吴主席需要先接见其他人。”
王葆真顿时有些不开心了,他看着张云荣不满的说道:“我在会客室可没看到有人排在我前面,难道还有人插我的队?谁这么大面子?”
第470章
被王葆真不满的某人,此时正在吴川的办公室向吴川汇报道:“根据军事情报局的调查,煽动巴尔虎八旗独立出中国的是达木丁苏荣为首的一批人。
而在背后支持达木丁苏荣的,是俄国驻海拉尔副领事。自库伦王公宣布外蒙古独立的消息传到巴尔虎八旗之后,达木丁苏荣就在俄人的指示下与陈巴尔虎和厄鲁特总管多次会面。
根据乌泰主席得到的情报,他们会谈密谋的是让呼伦贝尔加入到独立的外蒙古国中去,达木丁苏荣还同乌泰主席说,作为蒙古人,他应当脱离革命委员会和他们一起加入外蒙古国云云…”
吴川听后沉思了一会便问道:“那么乌泰代表我们同呼伦贝尔五部:索伦、巴尔虎、达翰尔、额鲁特、鄂伦春的接触,有没有成果?”
蔡文信低头翻了翻手中的报告,即对着报告念道:“…呼伦贝尔执政及五翼总管提出的要求是,若是不能和外蒙古合并,那么革命委员会须给与以下承诺。
一、本地官吏由当地人充任;二、本地区行政长官由当地官吏推举,由中央革命委员会批准;三、前清旧债同呼伦贝尔无关;四、本地商业及一切进款由当局自行支配;七,成为自治区,由中央革命委员会直接管辖;八由俄国担保。”
吴川笑了笑说道:“呼伦地区西面是外蒙古的车臣汗部,南面是内蒙古的昭乌达盟,北面是俄境。当代车臣汗阿克旺那林据说是向俄国请求支持外蒙古独立的王公之一,呼伦贝尔北面和西面都是和中国不友好的势力,也难怪他们的胆气会这么壮了。
那么乌泰怎么说?他不仅是我内蒙古革命委员会主席,也是昭乌达盟第十二代扎萨克图郡王,他对于外蒙古及呼伦贝尔地区的独立事件,总该有个看法吧?”
蔡文信不假思索的回道:“乌泰主席的意见是,他是反对外蒙地区和呼伦地区的独立的,但是他也反对革命委员会用武力镇压呼伦的蒙古人,他觉得大家还是坐下来和平谈判免伤和气为好。
另外,他还有一项私人请求,希望请革命委员会出面确定七世内齐托音活佛的转世灵童,以解决东科尔沁信众和归绥小召寺之间关于灵童认定的冲突。乌泰主席认为,内齐托音活佛在东蒙古信众繁多,只要革命委员会确立了八世内齐托音活佛,那么东蒙古地区的人心就安定下来了,也就不会被什么人轻易蛊惑独立了。”
吴川思考了一会,便向蔡文信问道:“军事情报局对于乌泰主席的个人政治倾向分析过吗?他究竟是倾向于独立还是什么?”
蔡文信沉默了数秒后答道:“根据我们手中综合的情报分析,我们认为乌泰主席在政治上基本没有倾向,他对于独立和统一都没有什么概念,不过他对于维持自己在昭乌达盟的地位和个人生活条件上比较在意。因此只要革命委员会在北满地区还拥有着强势地位,他还是愿意继续服从于革命委员会的命令的。”
吴川想了许久,方才从蔡文信手中取过了报告,然后在上面涂抹着说道:“告诉乌泰,第八条不准许,革命委员会和呼伦五部之间的协议不需要俄国人来保证。另外呼伦五部不得绕过革命委员会同俄国达成任何私下协议,否则我们将取消所有优待。
最后我再加上一条,除了以上七条优待之外,革命委员会每年还会拨款给呼伦自治政府10万大洋,用于补贴教育及自治区官员的生活补贴。不过协议达成之后,呼伦五部应当交出这些日子袭击平民的达木丁苏荣为首的匪徒,我们将对其进行公开之审判。
如果五部不交出这一盗匪团伙,那么我们只能认为五部并无诚意同革命委员会进行谈判,我们将采取必要之措施,消灭呼伦地区之匪盗。给乌泰发电,阴历新年之前五部不给出答复,就中止谈判撤离。
另外,给齐齐哈尔发电,调英顺部前往海拉尔,一旦谈判破裂,就对巴尔虎各部进行清剿,除达木丁苏荣等匪徒就地格杀外,其他人员迁移到王爷庙,交由乌泰主席看管。至于内齐托音活佛转世灵童的确认,等到来年开春之后,革命委员会将派人前往王爷庙同乌泰主席商议。”
蔡文信记录下吴川的指示后,又下意识的问道:“如果海拉尔的俄国副领事出面阻扰我们缉拿匪盗,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吴川思考了一下后说道:“我会同俄国人商议一下,禁止在呼伦贝尔段铁路两侧百公里内放牧,并给予俄人一些开发权益,以换取这一地区俄国移民的支持。只要当地的俄国移民不反对我们的政策,几个俄国外交官的抗议还是能够拖延下去的。”
蔡文信有些忧虑的问道:“这会不会助长俄国移民在呼伦贝尔地区的扩张?”
吴川答非所问的回道:“所以我们要尽快修建一条从外蒙古进入内蒙古和东三省联系起来的新铁路,如果只有一条跨越兴安岭的东省铁路,把东北同呼伦贝尔联系在一起,我们终究要受俄国人对这一地区的影响的…”
王葆真在吴川办公室的门外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看到房门终于开启了。从办公室内走出的蔡文信主动向其问了好,并为其让开了道路,这才让王葆真少了不少郁闷。不过他也知道,这位被吴川从军政大学挑选出来的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手中的权力却并不小,他能插队显然是真的有更要紧的事务向吴川汇报了。
走进了办公室后,王葆真立刻抛开了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想法,转而认真的向吴川问候说道:“吴主席,我同日方今日在法国领事馆内的会晤已经结束,我希望就会晤的内容向你做一个汇报。”
吴川一边邀请他在会客区坐下,一边到了一杯热茶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这才坐在沙发上说道:“日本人给出了什么条件?”
虽然王葆真的记忆力很好,但依然从口袋中掏出了笔记本,然后认真的看着上面记载的内容说道:“日方今日正式提出双方和平的条件是:第一革命委员会必须对日本政府做出一定的赔偿,可不高于800万日元;第二日本政府及平民在满洲的财产必须得到保护,包括满铁的运营权及满铁沿线中日合办的工矿业,革命委员会都不得以各种理由侵犯。第三日本和清国缔结的各项条约,革命委员会应当予以承认并延续执行,包括《朴茨茅斯条约》。
如果我们接受了以上三条要求,则日本可以保证在一周内将驻满洲军队减少到3万,一个月内将驻满洲军队恢复到战前的数字,恢复双方之间的和平。此外日本政府还愿意同革命委员会达成一项秘密协定,如果革命委员会和俄国发生冲突,日本将保持中立,并给予革命委员会以一定支持。”
等了一会,都没有听到王葆真继续往下说,吴川不免有些惊讶的问道:“要了这么多好处,给我们的承诺就这两条?听起来,我怎么感觉,战场上失利的其实是我们了。”
王葆真苦笑了一下后说道:“日本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只要威胁没有迫在眉睫,他们总试图站在胜利者的角度发号施令。”
吴川思考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于是继续向王葆真问道:“那么你认为,这些日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葆真思索了片刻,方才慎重回道:“我以为,日本人确实是不想打了,但他们也未必就想要和平,我的意思是,他们不想在不利的条件下言和。”
吴川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希望能够拖延时间,等待一个更为有利的时机和我们谈判。在当前的中国局势下,我们确实不能保证能够长时间保持对于日本的优势地位,一旦关内的满清政府和革命党决出了胜负,日本倒是可以动用更多的资源来对付孤立无援的我们了。”
王葆真继续保持沉默,以表示对于吴川判断的认同。吴川默默思考许久,方才继续向其问道:“那么你认为,日本人的底限会在什么地方?”
王葆真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会,才有些迟疑的说道:“如果局势没有什么变化的话,我认为日本谈判的底限和他们现在提出的要求不会相差很远,毕竟这场战争是发生在我们的国土上,日本自身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因此日本政府和国民很难对我们做出实质性的让步。
除非我们在战场上再次取得一两个类似于四平战役的胜利,让日本政府和国民彻底认识到陆军并无能力和我们在南满对峙下去;又或者日本国内出现了重大危机,使得日本无力再维持同我们的战争。只有出现了以上这两种情况,日本才会做出较大的退让,以结束和我们的战争。”
吴川下意识的喃喃自语道:“帝国主义者很傲慢。凡是可以不讲理的地方就一定不讲理,要是讲一点理的话,那是被逼得不得已了。”
“主席你在说什么?”没有听清吴川话语的王葆真不由出声询问道。
吴川顿时回过了神来,对着王葆真微笑着说道:“我说,我们可以先继续拖着日本人,不必过于着急。”
第471章
12月28日晚,室外大雪纷飞,寒气迫人。不过在南岗的一座别墅内,却正召开着一场极为盛大的舞会,哈尔滨的上层人士和有名的交际花,今晚十之八九大约都在别墅的舞池内了。
喝不尽的香槟酒和永不停歇的欢快舞曲,使得舞池和吧台前,总是挤满了人群,这也令的宽敞的舞池内变得热气腾腾,丝毫感受不到外边冬夜的寒意。
站在舞池外侧客厅中间的主人所罗门和西蒙兄弟,正围绕在康斯坦丁的周边,向其恭喜道:“祝贺您,康斯坦丁先生。再过几日,您就是哈尔滨特别市的市长大人了,今后这座伟大的城市将永远铭刻下您的名字。不过那位斯维尔德洛夫先生究竟是何来历,怎么突然就成为了市议会的新议长?”
康斯坦丁瞧了兄弟两人一眼,脸上笑容不改的说道:“对我而言,这其实是一种负担。如果不是吴的极力邀请,我可真不想接受这个任命。至于那位新议长先生的来历,我觉得你们无需知晓太多,你们只需知道,他和我一样也是来自彼得堡就可以了。”
所罗门和西蒙互相对视了一眼,两兄弟于是马上岔开了话题说道:“今晚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吴先生并没有接受我们的邀请前来,其实今晚有不少人都想结识一下这位满洲的大人物。”
康斯坦丁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道:“吴在个人兴趣上确实不怎么有趣,我想他今后想要融入远东的社交圈子,恐怕就要借助他未来妻子的能力了。”
西蒙顿时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吴先生的未婚妻是哪一位?”
康斯坦丁瞧了他一眼后,接着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以后你会知道的,西蒙先生。不过话说回来,斯基德尔斯基家族这一次下的注可不轻,你们真的想好了吗?要是搞砸了的话,你们可就要损失一大笔财富了。”
所罗门谨慎的说道:“既然连伯爵阁下都已经下注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跟着下注,就算有所损失,那也只是我们运气不佳罢了。”
康斯坦丁对着兄弟两人点了点头后说道:“那么,祝我们好运。好了,我该去同扎哈罗夫先生打声招呼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康斯坦丁和兄弟两人道别后,上前同从舞池边缘绕过来的扎哈罗夫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走去了另一边。而扎哈罗夫则带着助手和两个日本人走进了客厅,所罗门兄弟很快上前将他们引去了二楼的书房内说话。
关上了书房的门后,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乎听不到楼下传来的舞乐声了。所罗门这才对着扎哈罗夫问候道:“扎哈罗夫先生,这两位是?”
扎哈罗夫随口介绍道:“这位是日本横滨正金银行哈尔滨支行行长利根龟儿,边上的是他的助手小林先生。他们现在是我的合作伙伴。”
所罗门沉默了许久,方才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扎哈罗夫先生,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革命委员会已经下令,在战争结束之前,严禁日本的银行或公司承接革命委员会治下的各项工程或公债。我和您合作并没有问题,但是让他们加入我们的事业,这恐怕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扎哈罗夫很是惊讶的表示,“可我需要一个东方银行承兑我名下银行开出的票据,才能把欧洲筹集到的款项汇兑到远东来。现在都已经是20世纪了,您总不可能让我运一船黄金到东方来投资您的事业吧?您索要的投资又那么紧张,我想要同其他银行进行沟通,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而日本朋友甚至愿意帮我先垫出一部分资金,我没有理由拒绝和他们的合作啊。”
所罗门正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利根龟儿已经起身用流利的俄语说道:“所罗门先生,请不必过于担忧,我国同革命委员会之间的战争不会延续多久了。当战争结束之后,我国和革命委员会之间的关系很快就会恢复,到了那个时候革命委员会自然不会再阻止日本的资本参与到满洲的建设当中去。
更何况,当前的北满地区,贵国还是拥有相当大的发言权的。作为远东最为富有的斯基德尔斯基家族,您的父亲老斯基德尔斯基先生,不仅在俄国远东地区,就算是在彼得堡也拥有着非凡的影响力,我相信那些中国人是不敢过于得罪您的。
而且我们已经了解,此次哈尔滨特别市的市政建设和北上支线铁路、码头的建设,总投资超过11.28亿金法郎,也就是2.8亿日元,年息2厘,30年的还款期。
这样规模的基础建设投资,即便是斯基德尔斯基家族也无法独吞。不过即便是能够拿到一半,也已经是相当庞大的数字了。但是斯基德尔斯基家族依然还需要获得外部资金的支持,比如扎哈罗夫先生的投资。而能够为两位建立起流畅的金钱流通渠道,则只有我们横滨正金银行才是最佳选择。
这不过是一场生意,所罗门先生您,为什么要在政治上去考虑它?我相信,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就有着足够的办法绕过革命委员会的限制。”
所罗门警惕的看着日本一眼,方才婉拒道:“可是横滨正金银行发行的钞票并没有得到中国人的认可,在革命委员会的控制地区,你们的钞票被称之为不能兑换的日本纸。你准备拿什么承兑扎哈罗夫给出的票据?”
利根龟儿迟疑了好一会,才咬着牙说道:“我们可以用一部分日元和一部分黄金来承兑,扎哈罗夫开出的票据。”
所罗门有些惊讶的问道:“我拿下了一半以上的工程,扎哈罗夫先生投资给我的首笔资金,不应当少于3亿法郎,贵银行能够拿出这么多黄金来周转?”
利根龟儿一时口快的说道:“根据我国大藏省的规定,我们可以把这些票据转给国库,从而立刻换出黄金来。只要扎哈罗夫先生名下银行开出的票据,能够获得法国中央银行的背书,那就没有问题。”
一直沉默的扎哈罗夫此时突然出声说道:“我开出的票据未必都是法国银行名下的,3亿法郎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恐怕需要在伦敦城筹集大部分资金,因此这些票据将会由英格兰银行加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