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209节

  恒宝昆摇了摇头说道:“还请刘兄见谅,我们内部是有纪律的,你们先回去等候消息,只要我们讨论出一个结论,就会正式对外公布,在这之前还是莫要传小道消息为好。”

  丁惟汾拦住了较为冲动的邱丕振,对着恒宝昆拱手告辞道:“那么我们就等着宝昆兄的好消息,不过我希望宝昆兄知道,我们这些人是等得住,可那些被北洋军抓住的革命同志可等不住,北洋军的大刀就更等不住了。宝昆兄若是能够早一刻公布好消息,就能为我山东革命同志多留一分元气。”

  恒宝昆也是神情肃穆的向丁惟汾拱手回礼道:“必不敢辜负丁兄的嘱托,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看着恒宝昆转身离开客厅的背影,刘溥霖忍不住就说道:“电文里应该会是好消息吧?”

  丁惟汾虽然也还是忧心忡忡,但却对着身边的同志宽慰道:“吴畏之单骑入东北能够搞出现在这么大的场面,就不会是一个目光短浅之辈。他反对孙先生发起二次革命,是认为当下的时机并不成熟,并不是因为黎元洪一样背叛了革命。如今孙、黄两位先生都不知去向,国内人心惶惶之际,吴畏之不能不站出来收拾局面,否则让袁氏轻易拔除了各地的革命力量,东三省恐怕也有独立难支的困境…”

  另一边,恒宝昆召集了山东革命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向众人宣读了吴川发来的电报,“吴主席已经回电,他支持我们给反动军阀靳云鹏一个教训,以警告北洋派不要肆意迫害革命者…”3

第580章

  在总督府的大会客厅内,瓦德克上校看着面前的两名中国人思考了许久,才对着两人说道:“我实在难以接受贵方的意见,我记得去年吴先生来青岛时和我交流过,我们达成的共识是,革命委员会在青岛的部队是为了保卫青岛而建立的。

  否则我们也就不会一直向你们投入大笔的资金和物资,并训练你们了。现在吴却让你们转告我,说是要动用这支部队向济南出击,在北京政府没有对你们挑起战争之前,这怎么能算是一种防御行动呢?我反对这个提议。”

  恒宝昆还在思考该怎么说服对方,他身边的张孝准已经张口回道:“这当然是一种防御行动,不过是积极的防御行动罢了。

  上校先生也是一位军人,如果有别的国家向您的祖国进行了挑衅,难道你会认为对方没有越过国境而什么都不做吗?在军事上,挫败敌人的冒险行动以阻止敌人组织更大规模的进攻就是在防御。

  北京政府解除南方几省的都督,并对那些武力反抗的地方军队进行镇压,我们还可以等待北京政府拿出一个说法来。但是现在他们向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我们就无法坐视不理了。如果我们任由北京联合地方的反动势力屠杀各省的革命力量,那么革命委员会最终就会成为反动势力最后的目标。

  而且我们现在不对北洋派进行还击,那么等到北洋派清楚了山东各地的革命势力之后,就能从容的把我们约束在青岛和胶济铁路两侧的狭窄地域。一旦贵国同协约国开战,日本人借助日英同盟向青岛开战,一个没有纵深的青岛又能守多久呢?”

  张孝准说到这里还打量了一眼会客厅内的布置,很快他就看到自己的右侧墙上挂着一幅山东地图,于是便起身快步走到墙边对着地图上山东半岛北面指了指说道:“从淄博向东北就是龙口港,日本若是借口进攻青岛,必然不会从青岛正面强攻,很有可能从龙口上岸,然后南下夺取胶济铁路,接着顺胶济铁路来攻青岛。

  这样既可以切断青岛从山东腹地获得资源的通道,也可进攻青岛背后薄弱之处。以北京政府的反动本质和软弱性,他们未必会为您阻挡从龙口登岸的日军。而我们也并不希望和日军在山东腹地作战,这只会给山东民众带来伤害。”

  瓦德克上校走到了地图前,看着地图上的龙口港好久,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日本人通过中立国的土地公然进攻我们,难道就不怕被国际舆论谴责吗?而且北京政府总应该知道,这么公然放纵日本人进攻我们,等于是给各国开了一个极为恶劣的先例。日后要是其他国家有样学样,北京政府还怎么维持的下去?”

  恒宝昆这时才不慌不忙的插嘴说道:“日俄战争时,满清政府不是就划出了交战区供双方作战的吗。上校先生,我们不能高估北京政府的操守。以袁世凯先生在前清时的地位,我以为他很有可能采用这个老办法,因为有了日俄战争的前车之鉴,中国人对于这种事情也就能够习惯了。”

  瓦德克上校思考了半天之后对着两人回道:“好吧,我要先同北京公使馆发一个电报询问此事。”

  张孝准还想说点什么,恒宝昆却拦住他前面满面笑容的对上校说道:“当然可以,这是您的权力。不过我有必要提醒您,您对于我军下达的命令必须要经过我的副署才能生效,而且只限于青岛境内的指挥。在来见您之前,我已经下令第六野战师前往了胶州营地。”

  瓦德克上校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此时向中国人发火是无济于事的,甚至国内也不会支持他。他盯着恒宝昆看了许久,方才有些不情愿的问道:“那么你们打算做到什么程度?阻止了山东都督抓捕革命党人的行动就停止?还是要把新任山东都督驱离山东?或是要占领整个山东省?又或者是打算直接攻向北京?”

  恒宝昆沉吟了数秒后说道:“靳云鹏的离职是必须的,不过我们最多打到济南城下,并不会进入济南城。只要北京政府下令停止对于各地民主人士的迫害,那么我们就会退回到周村,然后尽量把胶东半岛纳入控制,至于鲁西地区还是会留给北京的。我想,这大约也是北京能够接受的底线。”

  瓦德克上校看了一眼地图,又向一旁的张孝准问道:“你们打算花多长时间结束战争?现在正是秋收季节,我可不希望因为你们的战争而使得胶济铁路损失太大的利益。”

  张孝准毫不犹豫的回道:“最多四周,最少三周。现在北洋主力南下,北方并无多大的力量,只要我们击垮了第五师,那么北京就该求和了。否则袁大总统就得丢掉现在到手的南方各省,只要我们不去威胁北京,我相信袁大总统一定不会有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和我们拼命的。”

  瓦德克上校看了看两人,终于点头说道:“好吧,我希望你们能够说到做到。不过,我还是要就此事向吴发电问一个究竟,他的承诺到底有多少效力…”

  就在恒宝昆和青岛总督瓦德克上校交流时,哈尔滨这边吴川正召开着党的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会议一开始吴川就拿着一份电报向各位委员愤怒的指控道:“就在昨天,我党的好朋友陶成章先生被卑劣的暗杀了,暗杀他的是谁呢?不是北京的袁世凯,而是国民党的陈其美。南北简直就是一丘之貉,都在试图用恐怖来统治这个国家。

  这一事件表明,由资产阶级民主派领导的辛亥革命已经正式失败了。今天我们就可以给这场革命盖棺定论,中国的资产阶级民主派承担不起领导民主革命的重任,他们完全不知民主为何物。而袁世凯和黎元洪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一件事,立宪党人和所谓的开明士绅同样不可能成为革命的同盟者,只要革命稍稍向前一些,这些立宪党人和开明士绅就立刻退回到了反动士绅的立场上,试图阻止革命继续向前发展。

  同志们,我们现在有必要擦亮自己的眼睛了,随着革命从高潮走向低潮,一部分不坚定的小资产阶级必然是要转向投入反革命的怀抱的。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和这些小资产阶级划清立场,那么民众和一部分党员就有可能被这些小资产阶级分子所迷惑,从而导致党的性质变质,那么我们就将步上国民党的后尘…”

  在座的委员们虽然同样气愤于陶成章被暗杀,也对北洋派在各地大肆捕杀革命者不满,不过他们还是觉得吴川的警告似乎有些夸大了。不管怎么看,现在革命委员会的力量都是无比强大,随着今年农业的丰收连那些原本对革命无感的农民都在对革命委员会赞不绝口,可以说这是革命以来对于革命委员会反对声音最少的一个时期了。

  在这样一个时刻,吴川居然说关内革命的失败将会蔓延到关外,从而给共和党带来一次重大的打击,这就让不少委员们难以接受了。不过宋云桐还是诚恳的向吴川问道:“我能够理解主席同志的心情,但是国民党自作自受,现在骨干已经纷纷逃亡日本,我们想要向他们追究责任,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了。

  不过我认为,作为和光复会关系密切的我们,还是可以在报纸上对于陈其美等人进行严厉的谴责的。此外就是可以把陶成章的家属接来关外安置或是给与一定的资助,总不能让其去世后还不得安宁吧。

  我同意主席所言,资产阶级民主派确实没有能力扛起民主革命的责任来。不过我相信主席同志总还有想法的,虽然国民党是失败了,但我们共和党至少还是存在的,接下来的革命自然应该由我党承担起来。只是关于革命的方向,是否能够请主席同志作进一步的明示?”

  吴川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委员,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的想法和云桐同志一致,接下来我们共和党必须要单独肩负起中国革命的重任来。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要先解决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共和党的性质问题,不搞明白这个问题,党就永远统一不了思想。

  第二个问题是党应该代表那个阶层说话,维护那个阶层的利益,不弄明白这个问题,我们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第三个问题是,我们要的革命是什么样的革命,要如何才能同那些资产阶级民主派的革命进行区分,从而找到党真正的支持者。不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的党员和群众很有可能就会分不清楚革命的目标是什么,从而丧失掉自己的信仰。

  今天我请大家过来,就是为了要讨论这三个问题,从而确立今后党对于革命的领导权力…”

  听吴川吐露了今天开会的真实目的之后,包括宋云桐在内的大多数委员都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语才像是吴川该说的话语。当共和党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人会愿意再去当其他革命组织的附庸,或是什么第二大党了。

  过去的同盟会,民国成立之后的国民党,在国民中的声望却一直都压制着共和党,对于大多数共和党人来说都是不舒服的。在他们看来,不管是同盟会还是国民党,都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政党,因为两者都没有纲领和实践革命的主张,不过是靠着几个领袖的个人魅力拉拢了一大批政治理念不一的革命者罢了。

  之前国民党有着革命光环附身,共和党人自然只好保持沉默,在关外默默耕耘建设了。但是现在国民党自己丢掉了革命的光环,以私仇凌驾于国法之上,导致自身形象在民众中大坏,那么共和党就不能不接过革命的领导权,以正天下视听。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吴川要如何把共和党领导的革命和辛亥革命区分开来。要是一个不慎,那可是弄巧成拙了。毕竟现在革命这个词被国民党搞得有些大路货了,他们也不希望在民众的眼中,共和党不过是另一个争权夺利的国民党。

第581章

  辛亥革命的失败虽然令中国革命陷入了低潮,但是对于东北的共和党来说还是有着意外的好处的,一是各地的革命党人终于开始转向支持共和党,现在的中国各省除了共和党领导的东北之外,已经没有地方愿意接纳他们了,就算是日本人也只会接纳国民党的骨干,而不是把所有国民党人都接走的。

  其二便是共和党内那些试图支持民主政治的党员们终于清醒了过来,在革命初期支持民主共和的党员并不在少数。不少党员认为党的民主集中制始终都是一种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制度,和共和理念是相违背的,甚至还有人写信给吴川,希望他做中国的华盛顿而不是中国的拿破仑。

  不过这种政治制度的争议随着宋教仁被暗杀就曳然而止了,宋教仁的死亡让许多党员意识到中国眼下不过只有一个共和国的名义,实质上内里还是那个三纲五常至上的封建社会。

  宋教仁被杀带来的革命低潮,反而使得守旧士绅和旧知识分子组建的孔教会在各地势力大涨盛行,这些人不仅公然反对革命要求尊孔复古,甚至还向国会提议把孔教定为国教,试图把中国变为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

  袁世凯政府虽然没有接受把孔教定为国家的要求,但是对于这股复古逆流却是大加纵容,6月22日颁发了尊崇孔圣文,进入9月之后又下令修缮北京的孔庙,显然是要预备恢复祭孔仪式了。北京政府在思想上的倒退,差不多已经能够看出袁世凯对于共和思想的态度了。

  国民党所组织的二次革命连三个月都没撑到,更是极大的助长了袁世凯政府的气焰,令其对于共和制度的破坏更加不加掩饰了。而各地蛰伏下去的反动士绅,在北洋军的支持下开始反击革命,他们不仅夺取了各省的军政权力,并开始了对于革命党人甚至是民主人士的迫害。

  这种反革命势力的反扑,给共和党内的温和力量好好的上了一课,让他们意识到给这些反动士绅政治权力并不能获得他们对于共和制度的认可,反而给了他们一个聚集反革命力量的机会。一旦让这些反动士绅翻了身,他们可不会对革命者手下留情。

  而那些整天高喊孔子仁恕之道的旧文人们,此刻倒是对于反动势力屠杀革命者的行为一言不发了,甚至还有人强行为这些要对革命者斩草除根的反动势力辩解,认为这并非是主事者的本意而是底下那些军人因为痛恨革命做出的自发行为。

  不过这种苍白无力的砌词狡辩,不过更是激怒了共和党人。原本还对吴川对孔孟思想的彻底批判颇有意见的党员们,也在孔教会成员无耻的言词中清醒了过来,彻底抛弃了孔孟思想。

  对于反革命行径的痛恨和恐惧,使得原本因为东北转入建设期而有些安居乐业思想的党员们,再一次激发了斗争心。正如吴川在本次会议上的断言,辛亥革命失败了,革命陷入低潮,这对于共和党和革命委员会来说是一个大的危机,但危险中也蕴藏着机会。

  共和思想在现实中的失败,反革命势力复辟后的恐怖行径,使得吴川之前提出的彻底批判旧文化,建立新中国的新文化主张,让感受到威胁的党员们终于举手赞成。

  在此次会议上,吴川也成功的修改了共和党的革命理论,把工农联盟和革命的知识分子作为了共和党的存在基础,将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开除出了党外。在辛亥革命爆发之初,这场革命更接近于一场民族的自我解放运动,因此汉民族的各阶层都联合了起来,彼时根本没有什么阶级革命的理念。

  革命的目的一开始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要打倒满清的统治,光复汉人的江山。正因为如此,革命党人才会同立宪党人联合起来反对清王朝,并迅速摧毁了这个异族王朝的统治基础。而随着革命形势的不断发展,这场民族解放运动才转向了资产阶级革命。

  和关内懵懵懂懂的革命党人不同,吴川从一开始就知道立宪党人并不是因为支持共和才参加的革命,而是对于满清的彻底失望才加入的革命。因此这一阶层一旦走到了某个阶段必然是要后退的,所以吴川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这些所谓的地方开明士绅。

  和关内的革命有所不同的是,关外的革命不仅仅有着民族解放的性质,还有着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正义性质。因此吴川很容易的就把这些立宪党人在革命的过程中从权力中枢清理了出去,并摧毁了东三省立宪党人的组织基础。

  而此次吴川则要剥夺了资产阶级民主派的权力,进一步确立了共和党代表工农联盟的性质和共和党对于革命委员会的单一领导地位。

  仅仅在一年多以前,吴川想要说服党内同志把工人中的优秀分子吸纳进党并担任一定的职务,还会遭到不少人的反对,需要在布尔什维克的支持下才能通过这样的决议。但是今日他提出共和党今后应当成为工农联盟的代表时,却没有听到什么反对的声音了。

  因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共和党的党员已经扩张到了30万人,其中百分之四十都是工人出身的党员,接下来则是士兵和教师。因为大多数士兵在军队里接受了布尔什维克主义,在退役后又大多成为了工人的一份子,因此士兵们也基本是和工人阶级保持着一致的政治态度。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党内不认同工农的高层基本就被边缘化了,而一些态度模糊的高层现在也时时将工农联盟的词语挂着了嘴边。因此重新确定了党的阶级属性,倒是成为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吴川提出的第一、二个问题,其实就是对于共和党从信仰到成分的改造,虽然看起来两个问题的关注内容相差不大。

  当这两个问题一一明确之后,吴川一直紧绷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了,提出了自己对于第三个问题的主张:“…我以为,资产阶级民主派所追求的革命,目的只是资产阶级的民主和自由,从眼下的革命结果来看,这条路在中国显然是走不通的。

  因为资产阶级民主派不愿意给广大的工农群众以民族和自由,所以他们得不到广大民众的支持。国民党搞二次革命失败,就极好的证明了人民群众的态度。

  而资产阶级民主派自身的力量又过于弱小,他们无法独立建立起一个能够维护资产阶级民主和自由的政权,只能试图同传统的士绅阶层去联合、去妥协。宋教仁便是这些资产阶级民主派中的佼佼者。

  但是宋教仁是什么下场,我们已经亲眼见到了。传统的士绅阶层根本不愿意和资产阶级民主派分享权力,他们只想用暗杀和武力维护自己的权力。

  我知道,当前报纸上刊登了一些流言蜚语,认为宋教仁未必是袁世凯所暗杀,因为宋教仁和孙中山之间也有着矛盾。但是我以为,这不过是北洋派的栽赃诬陷。

  因为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在宋教仁被暗杀的时候,孙中山在日本正和日本财阀洽谈合办中国兴业会社。虽然这个名字起得很好听,但是这家公司持有者就是日本财阀,通过这间公司,日本可以在中国享有任意开发中国资源的权力,和中国公司享有同等权力。

  试问,孙中山都已经等待着国民党组阁后引入日资了,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暗杀国民党推出的组阁人选?所以,宋教仁之死,其实就是反革命势力对于资产阶级民主派的一次反扑,而不是什么革命党内部的争权夺利。

  但是不管怎么说,孙中山、黄兴、宋教仁、袁世凯等人已经用血一般的事实告诉了我们,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理想已经破灭了。我们不能再指望资产阶级和传统士绅的力量去革中国反动势力的命,我们现在唯有指望中国广大的工农阶层来解救革命。

  我国的农业人口占据了总人口的80%以上,若是得不到农民的支持,我们就战胜不了中国的反动派们。但是农民落后的生产力和思想的局限性并不足以领导革命前进,能够领导革命的只有革命的知识分子和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工人阶级。

  所以我们要建立的,就是一个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革命政权。如果把资产阶级民主派领导的革命称之为旧民主革命,那么我们所领导的革命就是新民主革命,因为我们要追求的是广大工农群众的民主和自由,而不是一小撮人的民主和自由…”

  吴川说出了自己的主张之后,会议室内安静了数秒,紧接着便响起了掌声。吴川虽然因为高度集中精力演说而显得有些精疲力竭,但也注意到领先鼓掌的是宋运桐和李升可。

  这场会议开得相当成功,在外部压力的威胁下,共和党不仅没有四分五裂,反而更加紧密的团结在了吴川的身边。对于党的改造也获得了通过,除了建立各地方中心局负责地区事务外,委员们决定把中央委员的名额增加到15人,并把候补委员增加到8人,以扩大党的决策圈子。

  不过为了能够及时的处理那些刻不容缓的事务,委员们又赞成建立政治局、组织部和书记处来处理这些事务。由五名中央委员、两名候补委员组成的政治局负责处理中央委员会的紧急事务,组织部讨论干部的分配工作,书记处负责传达和督促政治局决议的落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在三处部门兼职的吴川反而进一步加强了手中的权力。

第582章

  9月15日,一身苦力打扮的陈其美被堵在了法租界的码头内。看着四周把守住的黑衣人,他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不过他依然不慌不忙,不屑的朝着空中大声喝骂道:“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小赤佬,有胆拦路没胆露面吗?你们拜的那个堂口,找个能说话的出来。”

  “我们可不拜堂口,不过陈英士陈都督的名号,我是早就如雷贯耳了。不知陈都督你今日这身打扮,这是想要去哪?”一个穿着长袍带着眼镜,宛如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回应着陈其美的话,从一堆堆的货物中走了出来。

  陈其美看着这个陌生人,不由皱起眉头问道:“你替谁办事的?莫不是北洋派你过来的?”

  王亚樵撇了撇嘴,嘲讽的说道:“袁世凯可指挥不了我。耿先生让我来问一问你,陶成章陶先生是不是你派人暗杀的?”

  陈其美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他立刻鄙夷的说道:“我还以为革命委员会真的是一群君子,想不到也会在暗中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回去告诉姓耿的,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当面来问我,我是不会和你们这种小喽废话的。我在上海滩什么没见过,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敢来威胁我?”

  王亚樵双眼和陈其美对视许久,突然就让开了道路微笑着说道:“耿先生不过是让我过来问一问,谈什么威胁。革命委员会从来不威胁人,既然陈都督你不肯答,那就请上船去吧。”

  陈其美不知面前这人搞什么名堂,不过既然对方让开了路,他自然不会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只是他没走几步,突然就听到身后什么东西打翻了,他顿时一个箭步向侧方窜出了好几步,方才侧身撇了一眼身后,看着身后的景象,他突然就愣住了。

  在一垛麻袋被推倒后,突然就露出了一片空地,20几人跪在空地上,一个个都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陈其美看着王亚樵又惊又怒的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把他们都给我放了。”

  王亚樵却不以为然的看着他说道:“放了?杀害陶先生的凶手可就在他们之中,我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们弄回来,陈都督一句话就要放了,你的口气是不是大了些?”

  陈其美盯着王亚樵看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耿谨文在哪?你把人都放了,我和你去见他。”

  王亚樵摇着头说道:“耿先生没空见你,他就是要让我问一问,陶先生是怎么死的?”

  陈其美如鲠在喉,有些事可以做却不能说,国民党现在不仅在军事上失利,在政治上也是摇摇欲坠,如果这个时候他承认是自己派人杀的陶成章,那么国民党的声誉就更是伊于胡底了。

  他张了口,嘴里却有些干涩的说道:“陶焕卿的事和我无关,不过我之前倒是欠了耿谨文一颗子弹,你把他们放了,这颗子弹我还给耿谨文。”

  王亚樵摇着头语气平淡的说道:“耿先生可没让我问这个,耿先生只想知道谁杀了陶先生,我们要给陶先生的家属和光复会一个交代。革命委员会不搞暗杀这一套,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来暗杀自己的朋友。”

  陈其美沉默良久,终于咬着牙说道:“我就不信了,都是革命同志,耿谨文还真敢肆无忌惮的杀我们国民党的人了。我这就回去发电报给孙先生,让他问一问吴畏之,革命委员会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其美说完扭头就朝着货栈门口走去,王亚樵也没有拦着只是伸手对着前方做了个手势,一声清脆的枪声响了起来。陈其美骇然停下脚步朝着身后望去,只见跪在第一排第一个的部下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开枪的黑衣人并没有停下,他直接走到了第二个跪着的人身后,把枪举起对着此人的后脑勺。

  “住手。”陈其美的大喝并没有阻止对方,在他眼中又一个熟悉的部下倒下了,他恶狠狠的冲回到王亚樵的面前,双手抓着对方的胸襟大声喝道:“住手,让他们住手。”

  不过很快就有人上来抓住了陈其美的胳膊把他拉开了,站在那里的王亚樵纹丝不动,于是陈其美便听到了第三声枪声,他终于崩溃的失声喊道,“是我,是我做的,让你的人停下来。有什么就冲我来,你个混蛋。”

  王亚樵却硬是等到了第四声枪响之后,才慢吞吞的抬起了手,阻止了黑衣人继续行刑。他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陈其美,讥笑着说道:“原来你们也不是毫无心肝的,我还以为你们上海中部同盟会的人都是一副铁石心肠。把别人的命不当一回事,怎么杀到自己头上就觉得痛了?”

  对于王亚樵的质问,陈其美充耳不闻,只是两眼通红的盯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敢不敢报一个名号?只要我今日不死,你今日的恩惠,我一定会回报给你。”

  王亚樵却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着说道:“在下皖人王亚樵,你要是想知道我是谁,不妨去问一问你们的同志孙品骖。问一问他,还记不记得李元甫、王传柱、李小一他们是怎么死的?你们杀起革命同志来,什么时候手软了?要不是耿先生叮嘱,你们今天都得下去陪这些枉死的革命志士。就你们也配称同志?真是恬不知耻。”

  陈其美不再回答了,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这才睁开眼睛稍稍平静一些问道:“说吧,耿谨文想怎样,我陈英士都今日都接下了。”

  王亚樵也不理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一名部下说道:“去把黄探长请过来。”

  这名部下走出了货仓,过了不一会就带着一名穿着油绸大褂的胖子走了进来,这名胖子虽然看起来面貌凶恶,此时却是一手拿着礼帽,一手提着长袍的下摆,朝着王亚樵点头哈腰的小步快跑了过来,看起来倒像是一名大茶房似的。

  王亚樵随手指了指陈其美,向着这名胖子问道:“黄探长,认的他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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