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在欧洲大战结束之后,协约国也许会返回今日向我们做出的退让,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相信中国已经不是现在的中国了。
革命委员会始终认为,国家的安全应当求诸于自身,而不是寄托在列强的仁慈之上,否则我们永远都别想获得国家安全这种东西…”
顾维钧最为反感王葆真的就是这一点,动不动就把革命委员会这个词挂在嘴边,搞得谁身后还没有一个政府似的。不过他细细想了想,他还确实不能把北京政府这个词挂在嘴边,因为他说的都是自己的意思,甚至连外交部的同仁都未必会认可他的看法。
欧洲大战开启之后,政府内部就分成了两派,留学英美的官员们认为协约国必胜,而北洋军出身的将领们则认为德国会赢。陆军部实际管事的徐树铮,在日方宣布对德宣战后一度想要对德国人示好,只是因为革命委员会始终保持着对日强硬的姿态,才让德国人放弃了和小徐接触。
北京政府内部对于这场欧洲大战的分裂立场,早就为报纸给刊登了出去,因此他哪里还能以统一的政府立场应对革命委员会的立场呢?
基于不同信息作出的判断自然是不可能一致的,王葆真自然不会将完整的消息透露给顾维钧,因此他的提醒在顾维钧看来,不过是得意忘形的托大之言。他并不认为在短短几年内中国能够做出什么改变,因此自然也就无法认同趁着欧洲列强难以动弹的时候出手。
而王葆真也有些瞧不起顾维钧处处把国际法放在嘴边的作风,虽然早稻田大学远不及哥伦比亚大学,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国际法的研究上弱于顾维钧。
只是他跟着吴川的时间也比较久了,自然也就认同了吴川的观点,当前的国际法不过是一群帝国主义者用来压迫世界人民的工具。当它不妨碍人民利益的时候,我们可以不予理睬;当它严重损害人民利益的时候,我们自然是要撕毁它的。
双方的价值观如此的不一致,自然谁也不能说服谁,这场谈话自然也就无疾而终了。
第666章
第15旅团到来的替换,对于第21旅团的大部分官兵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能够从泥泞不堪的泥水壕沟中撤回后方去修整,简直就像是从地狱中逃回了人间。
第21旅团所驻守的阵地,是莱州东面王河的东岸。王河是条发源于南方招远市塔山地区的河流,蜿蜒向西北流向了北方的渤海,总长大概在50公里左右。河床宽处为300余米,上游宽浅,两岸坡陡弯曲,下游狭窄平缓,随着雨季河水陡涨陡落,是一条季节性的河流。
不巧的是,今年9、10月份山东的雨水特别充沛,于是靠近王河下游两边的平原地下水位极高,挖掘不到一米就开始沁水了。日军虽然一向鼓吹进攻一般很少谈如何防御,但是和国民革命军交手几次之后,也不得不开始挖掘起壕沟来了。
之前的进攻倒也算顺利,但是随着日军抵达王河附近之后,这条天然的河流就成为了国民革命军最好的一条防御壕沟。为了不让部队暴露在野外成为革命军的靶子,日军便也只好把壕沟挖掘到了王河东岸。
这一挖就让前线的日军遭受了参战以来最难熬的日子。因为日军如果想要迫近观察革命军的动向就必须靠近河堤,但是王河两岸都是被抢收了粮食的田地,几乎没有遮蔽的障碍物,革命军倒是在西岸建立起了一道1米左右的胸墙,足以把部队的行动隐蔽在胸墙后的壕沟中了。
所以日军便只有向革命军学习,在王河东岸修建起一道长壕。但是地下水位的高涨,使得日军不得不让前线部队大多泡在泥浆之中。特别是遇到下雨天的时候,壕沟里简直都可以游泳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和革命军对战,自然是让前线的日军叫苦不迭的。再加上前几次为了突破革命军的防线,第21旅团已经在机枪下损失惨重,甚至都不得不从后勤部队中抽调人员补充了,这样的士气自然是高不起来的。
在这种时刻,15旅团来接替他们的防线,让这些日军官兵能够远离泥浆、尸体和死亡,回去后方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燥的衣服,然后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食物,那还能不让这些日军喜笑颜开的。
不过也有人对于换防一事并不感冒,比如21旅团42联队的真崎甚三郎大佐。原本应当分配到近卫师团的他,因为第五师团的重建缺乏官佐,最终被委派到了第五师团。
不管日本陆军上下多么痛恨支那的革命委员会,但是有一点他们不得不承认,因为支那革命委员会的出现,被一群腐朽老迈所控制的陆军终于有了一些改变。比如第五师团在满洲的失利,就直接导致一批老朽将领被迫退役,从而空出了大量的位置给年青人。
出身于佐贺乡下农民家庭的真崎甚三郎,便是最为痛恨这些位居高位却无能的老朽。在他看来,要不是长州派这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军阀胡乱指挥,他的联队又怎么会死伤这么多部下。
真崎认为,要么就不要发动对华战争,既然发动了战争就不应该自己缚住自己的手脚。龙口登陆失利,那么国内就应该大举动员起来,然后登陆辽东半岛、登陆天津、登陆连云港,直到支那革命军无力防御为止。
这些长州派的老朽,除了争权夺利是行家里手,打起仗来就完全成了没头的苍蝇,胡乱的把士兵推到了大陆送死,这简直就是在犯罪。
不过真崎也知道,现在自己是人微言轻,不管说什么都是不管用的,自己的抱怨声要传到了军部某些人的儿子,说不定还要让他成为被军部针对的对象。
因此在抵达黄山馆安顿好部下之后,真崎便叫上了部下松浦、川村等人,弄回了一些熟食之后便关起门来喝酒解闷了。
真崎拿起了酒杯对着几位部下说道:“都尝尝吧,这还是林仙之大佐送我的,据说是烟台的名产。可惜林仙之大佐没有回来修整,要不然倒是能够和他好好喝上一杯了。”
松浦、川村几人赶紧举杯向真崎大佐敬了一杯,放下酒杯的松浦少佐不由称赞道:“确实是好酒,味道和洋酒差不多啊。想不到山东这地方居然也能种葡萄,还能酿出这等出色的好酒,可惜…”
松浦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不过在座的人都很清楚他可惜什么,无非就是可惜山东今次是拿不下来了。想到死伤了这么多军人,可是最终却要两手空空的返回日本,几人顿时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两杯红酒已经下肚的真崎却突然大喝道:“瞧瞧你们的样子,拿出一点日本人的气概来。今次失败,下次再卷土重来就是了,难道皇军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吗?”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真崎这样,拥有着对于皇国无比顽固的信念。从南满到朝鲜,从朝鲜到山东,皇军在支那革命军面前几乎没有获得过一次值得称道的胜利。就比如眼下还算占了上风的山东战场,虽然皇军在战场上节节推进,但是每推进一步都是踏着沾满了日本人鲜血的土地前进的。
这样的胜利能打上多少回?整个日本列岛的人口还不到5000万,而支那人口却超过了4万万,哪怕每死一个日本人就换得四条支那人的性命,那么日本列岛全部人口也不过才换了支那一半的人口。
而现实,的作战却是,日本人和支那人的伤亡比相当接近,几乎是1:1。但是支那人损失最大的时候,还是一开始日军登陆时的犹豫。一些支那人认为这场战争和自己无关,直到日军进入村子征收粮秣和抓捕苦力时,才引发了群体性的反抗。
最初上岸的日军自然不会纵容支那人的这等反抗,因此便不客气的枪毙了几名不合作分子。按照日军在甲午战争、庚子事变和日俄战争中的经验,一旦日军表现出强硬的镇压姿态,支那人就会老实下来,为了保护村子或家人,就会乖乖的服从于日军下达的命令。
不过,这里的支那人显然是被支那革命委员会的宣传给迷惑了。在日军开始下乡征收粮秣以资军用开始,日军的小股部队就开始不断遭到了袭击。
而位于交通干线上的村子开始整村整村的搬走,并把带不走的粮食或是深埋,或是干脆一把火烧掉了。那些远离交通干线的村子,则在道路上设置了岗哨,一旦发现日军的踪迹,就立刻赶回通知村民撤离,然后便开始零星的武装人员在复杂的地形开枪狙击。
日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交战,几乎所有的普通民众都把日军当成了敌人,动用大部队去搜捕这些游击武装,几乎找不到人,只是白费力气。动用小部队去追捕,则又容易被熟悉地形的支那武装进行伏击。最惨的一次,是林仙之部下的一个大队长带着300多人试图深入罗山清剿一只袭击了辎重部队的游击队,结果在山里中了伏击,300多人最终逃回的还不到30人。
因为林仙之联队是第一次登陆的部队,不少人手中都有平民的鲜血,因此支那人宣布对于林仙之所属联队不接受投降,也不会得到日内瓦公约的保护。所以被伏击的大队,只要没能逃回的,都被支那人处决并砍下了脑袋摆在了罗山的山口。
这一事件虽然激起了军中的极大愤怒,但同样也造成了军中的极大恐惧。小原司令官和山梨参谋长不得不联名发出了一道公告,不许士兵单独进入中国村子,也不许各部队再私自就地征收粮秣,才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军队和当地平民之间的冲突。
而被围歼于罗山的那个大队,最终以日军释放了一批游击队俘虏及家属,才从罗山的游击队手中换回了这些日军的尸体,从而让他们可以全尸归国。
松浦就听在参谋部的老同学说过,山梨参谋长在私下里大发雷霆,特别警告了几位旅团长,他们的敌人是青岛的德军和支那的革命军而不是支那的平民,如果激起了支那平民对于日军的全面抗战意识,那么就算是把国内的师团全部拉来山东,也未必能够拿下一个山东省,更不用提在山东背后还有20多个省的支那民众。
对于老同学的转述,松浦也只能沉默不语。在过去山梨参谋长又怎么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如果军部真的关心出征部队的军纪的话,那么一开始登陆的部队又怎么可能如此肆意妄为。说到底,不过是以前日军在朝鲜、支那祸害当地平民的行动并没有遭到什么报复,或者说即便平民反抗了,日军的损失也很小,所以军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现在,支那革命委员会把民众组织起来之后,军队对于支那平民的暴行就遭到了严厉的报复。而有组织的游击队和民众个人的报复完全不是一回事,这些游击队的正面战斗力虽然不强,但只要有游击队活动的地方,军队就不得不分出兵力防守,这样便使得各处都出现了人手紧缺的现象。
当地民众采取的坚壁清野政策,又对国内的后勤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这还是在军队在山东没有打开局面下的结果,如果军队摊开在了整个山东地区,那么估计军队早就被支那人分隔成一个个互不相连的部分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真崎大佐还在想着下次卷土重来的想法。松浦这些年轻的军官们都觉得,下一次皇军还能否上岸都是个未知数。观支那革命委员会崛起之速度,简直就是让人目眩神迷。
革命委员会初一起事就敢于挑战日本在南满的驻军,双方实力如此悬殊,最终却还是他们赢了。不过让革命委员会在一边发展了2、3年时间,结果日本在朝鲜、山东都遭遇了失败。接下来这个欧洲大战期间,再让革命委员会发展下去,日本真的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下一次日本还要死多少人,才能让革命委员会满意?
他们可不是只相信努力和信念就能成事的真崎大佐,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年轻的日军军官们已经开始思考,也许选择日中友好对于日本,或是对于陆军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一个屡战屡败的陆军显然是不能获得国民拥戴的。
真崎大佐并不知道自己部下们的心思,被支那军队阻止于王河而不得前进的他,只觉得心里闷的很。因此数杯之后,他就酩酊大醉,昏昏而不觉人事了。
第667章
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真崎甚三郎,自登陆山东以来倒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只是他睡的正香甜的时候梦里总听到隐隐有雷声传来。一开始他还觉得今次这梦还真是太真实了,但是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醒觉不对,猛地翻身坐起睁开了眼睛。
他这间房子是典型的胶东住宅,入门处是灶头,转入小门就是卧室,一张大土炕占去了大半间房子,这张大炕既是睡觉吃饭的地方,也是招待客人的地方。昨天晚上,真崎几人便是围在了大炕上喝酒聊天,不过现在么松浦几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连炕上都替他收拾干净了,还给他盖了一床被子。
不过真崎醒来后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睡梦中隐隐传来的雷声,居然在他醒来之后也还是真实存在的。完全清醒过来的他很快就分辨出,这并不是什么雷声而是火炮的声音。
只是当他侧着耳朵凝神分辨出炮声来自西面后,心里也是大为吃惊。西面只有王河前线了,距离他所处的地方足有30公里远,一般来说小规模的炮战几乎不可能有声音波及到此处。能够传到这里的炮战声响,证明前线正爆发了一场规模极大的炮战。
真崎坐在土炕上一动不动,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炮击的频率,三分钟后他终于变了脸色,一边抓起了炕边的衣服穿戴了起来,一边开始扯着嗓子叫喊起了自己的勤务兵。
在日军全面学习欧洲军制后,勤务兵的概念也被引入了日军,只不过按照规定只有少将以上的将官才能安排勤务兵。只是在日俄战争中,野战部队的军官们实在不愿意浪费时间在私人的琐事上,因此联队长一级的军官就开始私自安排了头脑较为灵活的小兵作为自己的勤务兵。
当然这种勤务兵只是帮助联队长做些琐事,并不能获得什么权力,同样也得不到军部的认可。不过考虑到野战部队中联队长这一级别的军官事务实在是太过繁忙,联队长以上的军官实际上已经不能算是直接和士兵打交道的军职了,如果不是在参谋系统任职的话,日军少将的权力普遍是小于大佐级别的军官的,所以军部对于不在自己眼皮底下的野战部队就勤务兵制度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匆匆在勤务兵打来的热水中擦了把脸,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些后,真崎便丢下毛巾走出了卧室。今天显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站在屋檐阴影下的真崎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就知道今天自己要比往常起迟了许多。
他随即把目光转向了站在院子里发愣的几名部下,口中招呼道:“松浦你去联系下前线,到底王河那里发生了什么。川村、黑田、高木,你们立刻去把所有士兵都召集起来,整理好装备准备待命…”
在真崎一连串的命令下,几名年轻的军官顿时都解除了发呆的状态,迅速的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不过松浦倒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跑到了真崎面前小声说道:“大佐,司令部还没有命令下来,我们这么去打探前线的事,是不是不大好?”
真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问道:“根据司令部的命令,前线大炮的每日射击数目是多少?”
松浦不假思索的回道:“野战炮每门不得超过30发每日,重炮每门不得超过六发。”
真崎这才接着说道:“你听听这射击的频率,可能是我们的火炮再射击吗?如果司令部下令今日有所行动的话,我们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收不到?显然在王河那边,支那军正发起了一次猛烈的进攻,这是在做进攻之前的炮火准备。
第15旅团虽然是生力军,但是他们对于前线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加上这场炮火延续的时间如此之长,我很担心第15旅团会吃一个大亏,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先做好准备,以防万一。这个时候再去等待司令部的命令,未免就太过迂腐了。”
松浦顿时放下了心中有的没的想法,神情严肃的向真崎敬了一礼后说道:“明白了,大佐。我现在就去和前线联系,一定会尽快把前线的消息打听出来的。”
松浦离去之后,真崎站在屋檐下没有动弹,依旧全神贯注的倾听着远方传来的隆隆炮声,但是国民革命军这次做出的炮火准备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位于平里店前线指挥部的一座平屋顶上的观察所内,沃尔贝克中校正带着一群中德军官观看着这场大规模的炮火袭击。当然,这个大规模只能限于东亚范围之内发生的战争。
莱州地势自东南部低山向西北部沿海低地呈台阶式下降,位于王河下游的平里店正处于莱州的平原地区,这里的地势一片平坦犹如是位于关外的辽河平原一般。
中日双方的军队沿着这条莱州东部最大的河流布置了阵地,革命军在南线以驿道镇为核心,由南到北的布防阵地依次为玉兰埠、小洼、东赵、集后、西赵、迟家;中路则以宋家集为核心,由南到北的布防阵地为东圈子、西圈子、诸流、宿家;北路以平里店为核心,由南到北的布防阵地为小北岭、杨家坡、新光、店王、平里店、淳于、水南、北蔡;
对岸的日军把前线指挥部和后勤中心放在了朱桥镇,那里距离平里店约11公里。日军沿王河分成了南北两处进攻阵地,北路核心在苗家,位于平里店到朱桥之间,距离平里店约5公里;南路核心在梁郭,位于朱桥和驿道之间,距离朱桥8.8公里,距离驿道不足7公里,而从梁郭到苗家的距离约9公里。
本次革命军发动主攻的方向就在北路,日军在王河对岸,从西北方的战家村到东南方的东罗台村,约布置了4.5公里长的主防线,和革命军的防线隔河相望,两地的直线距离不到2公里。
这是沃尔贝克中校带着参谋部成员在龙口和莱州之间实地考察加上反复计算之后决定下来的决战之地,这里地形平坦视野开阔,再加上地下水位较高无法挖掘深壕,这也就意味着炮兵能够在这样的地形上发挥出最大的效力。
欧洲大战的突然开启,英国人的禁海政策的颁发,使得德国从革命委员会这里定制的一批炮弹难以运回国内,这批炮弹的数量大约有15万发,是革命委员会麾下所有兵工厂三个月的产能。
辛慈公使和瓦德克总督一直很担心,这批炮弹留在中国会不会被革命委员会偷偷出卖给协约国。毕竟进入9月后协约国就开始在满世界挥舞着支票采购军火,而炮弹和步枪正是协约国采购的重点,前者左右着战争的胜负,而后者着关系到协约国部队的扩张速度。
沃尔贝克中校虽然并不认为中国人会在战争一开始就背弃德国,但是他对于公使和总督的担忧也不是完全否定的。所以在日本强行登陆山东,造成了中日之间的武装冲突之后,他就盘算着要把这批炮弹消耗在这场战争当中了。
只是想要依靠东方式的作战消耗这批炮弹,估计打上一年也用不完。想要大量的消耗炮弹只有一种方式,就是发起一场会战。而要组织起这等规模的会战,不仅需要集结大量的大炮,同样还需要投入大量的兵力和资源。
在革命委员会决定同时发起朝鲜作战的时候,沃尔贝克中校一度担心自己的作战计划是否还能获得批准,他所需要的大炮能否准时运到山东。不过朝鲜作战的顺利和吴川给与的支持,使得他最为头疼的两个问题获得了解决。
接下来便是围绕着平里店周边设置隐蔽的炮兵阵地,在革命委员会动员起来的山东民众面前,炮兵阵地的隐蔽工事在限期之内完成了。沃尔贝克中校在山东收集到了各式大炮约125门也集中到了莱州前线,而很快从辽东运来的部队又带来了96门大炮,于是沃尔贝克中校手中便拥有了221门大炮,其中150口径以上的重炮就有28门。
于是,革命军在王河一线布置了从长春赶来参战的第三野战师和山东的第六野战师一部,加上第四守备师,和身后的潍坊警备团,总兵力约3.6万人。而从莱西到招远一带,则安排了第六野战师一部,第五守备师和莱西警备团及三个独立的游击师,总兵力达到了4.5万人。
当然,虽然山东方面的革命军兵力已经超过了当面日军的一倍,但是除了两个野战师之外,其他部队用来防御尚可,想要同日军进行野战还差的远了。也因此,从军事委员会到山东军区,不是没有人对沃尔贝克中校的疯狂计划提出过质疑的。
不过吴川认为只有在正面战场和日军打上一场,才能让日本人、英国人、俄国人在谈判桌上做出较大的让步,和保持更为长久的和平,因此还是力排众议的通过了沃尔贝克中校的计划。
事实上沃尔贝克中校的计划并不复杂,就是在大举进攻之前安排一场长久的且全面覆盖敌军阵地的炮火准备,以火炮大量的杀伤日军在前沿阵地上的有生力量,然后再派出步兵去占领日军的阵地。这里面没有任何的神机妙算,只有计算到极致的火力覆盖杀伤力和杀伤范围而已。
唯一和过去有所不同的就是,德军采用了不少光学瞄准的辅助设备,以确保火炮射击的更加精确,再加上无线电通讯和阵地电话系统,使得指挥部和炮兵阵地之间始终保持着畅通的联系。
10月15日上午9时,从西北方的战家村到东南方的东罗台村一线开始,革命军的炮火以漫步的姿态,沿着这条阵地线以10分钟每百米的速度,向着东面2.3公里处的苗家一带延伸过去了。
第668章
10月15日上午王河北段的支那革命军炮击作战,对于日军来说是自奉天会战以来遇到的第二次大规模的炮击作战。
在奉天会战中,日军第一师团面对集中了上百门火炮的俄军的突击,就在几分钟内演变成了总崩溃,当然这同当时的第一师团在旅顺战役中损失过大,补充了过多的预备役,从而士气薄弱不无关系。
但这一次的成建制大规模溃败,在陆军看来是有损于皇军的威严的,因此在日俄战争之后发行的官方战争史中,这一事件被完全略过了不提。但是10月15日爆发的王河会战,却让日军再次重温了奉天会战中第一师团的崩溃过程。
虽然日本海陆军之间分歧相当的多,但是在某件事上双方倒是难得的保持了一致的观点,那就是对于火炮的运用上。东乡平八郎在日俄战争前的名言:“百发百中的一门大炮要胜过一百门百发一中的大炮”,正是日本陆海军对于火炮战术的一个基本观点。
1913年日本的粗钢产能25万吨,陆军能够分配的钢铁每个月不到1万吨,这个数字对于中国来说已经相当庞大了。毕竟汉冶萍公司在1913年的粗钢产能也才达到4万吨,而革命委员会控制下的青岛、佳木斯两地的粗钢产能约在13万吨左右,两者相加也不过才17万吨。
但是在进口钢铁的数量上,革命委员会却已经超过了日本将近9倍,几乎达到了80万吨钢铁,虽然将近一半是基建用钢铁,但是革命委员会在军事工业上的钢铁分配用量是每月2万吨,几乎等于日本陆海军每月配额的总和了。
而革命军除了内河巡逻艇外几乎没有什么海军军舰需要消耗大量钢铁的,这也就意味着革命军实际上获得了比日本陆军高出一倍的钢铁配额,而革命军的人数在开战之前也不过是日本陆军总数的一半。于是不管是陆军的钢铁总配额,还是人均钢铁配额,革命军都是优于日本陆军的。
对于德国的军事顾问来说,革命军的钢铁配额虽然是少了些,但是打一场中等规模以下的会战还是比较充分的。而对于德国总参谋部来说,消耗钢铁永远都比消耗人命划算,毕竟德国的总人口才6500万人,但是俄国一家的人口就已经超过了德国人口的一倍,要是比拼消耗人命,那么德国是必败无疑的。
正是抱着这种思想,对于炮兵的使用方面,德军不仅要追求精确,还要追求大威力。事实上随着长射距火炮的出现和新式的火炮瞄准方式,德军的炮兵部队已经开始从战术炮兵走向了战略炮兵的阶段,简单的说就是让大炮兵远离战场,在敌军无法察觉德军的火炮阵地下进行远程攻击。
这种突入其来的火炮攻击,不仅能够大量的杀伤无防备的敌军士兵,也更能打击敌军的士气。虽然革命军的远程火炮数量不足,无法完美的达成德军的新式炮击战术理念。但是掌握了制空权的革命军,却给前沿炮兵阵地提供了足够安全的射击空间和引导射击的协助能力。
221门火炮,野战炮以22.5米的间距,重炮以58米的间距,对着王河对面4.5公里的日军阵地开始了一场长达将近3个小时的炮击。严格的来说,这场炮击持续了230分钟,平均每分钟发射了1.5枚炮弹,总共打出了76245枚炮弹.。
整个炮击的区域为10350000平方米,平均每135.75平方米的土地上分配到了1枚炮弹。一枚75毫米的榴散弹杀伤面积是450平方米,100毫米口径的榴散弹杀伤面积是800平方米,1,52毫米口径的榴散弹杀伤面积则是1750平方米。
对于革命军的火炮射击参谋来说,这是一个数学问题。不过对于正当其面的日军第15混成旅团来说,这是血与火交织而成的残酷三小时。蚁川五郎作少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登上大陆还不到一周就面临了如此残酷的大炮会战。
10月13日第15旅团和第21旅团交换了防区,面对着泥浆中的壕沟等恶劣环境,刚刚走上战场的第15旅团的将士还是充分保持了士气,不过向旅团司令部的请战信也接踵而来,显然大家并不想长久的待在泥浆之中。
13日之前,蚁川少将已经看过了第21旅团制定的的作战计划,应该来说这个作战计划虽然中规中矩,但是步骤上却极为严密,简直就是一份教科书式的步兵战术进攻方案力量,因此蚁川少将看过之后就把这份方案下发了下去,预备于17日上午正式发动进攻。
日军选择进攻的方向自然是北面平坦的平原地带,这也是第15旅团调守此地的主要因素。为了此次进攻,师团司令部给第15旅团配备了88门大炮,包括24门三八式150mm榴弹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