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土地的公有制度,没有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就不可能为军队输送合格的士兵。说句难听点的话,就算是封建王朝时代,自耕农也是军队征召士兵的主要来源,而对于当前的革命委员会来说,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的子弟,要比自耕农家庭的子弟更有革命的觉悟和保家卫国的勇气…”
“…建立以公有制度为经济基础的社会主义制度当然是正确的,但是我们也应当考虑目前中国的现实问题。老实说,如果没有吴主席从国外借来的大量借款,和外国资本家的大量投资,东三省的经济建设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快。
就好比朱委员说的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如果没有大量的化肥和拖拉机、收割机等现代农具,这些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是不可能如现在这样欣欣向荣的。
今年我们一共生产了37万吨化肥,其中一半以上的硝石矿石、磷矿石来自于海外,硝石主要来自于智利,鸟粪石来自于秘鲁和南海,磷矿石则来自于印度洋上的圣诞岛。按照每公斤化肥增产5公斤粮食计算,化肥带来的粮食增产至少为185万吨。
而拖拉机更是国营农场必不可少的农业机械,一个全劳动力加上畜力,累死累活也不过能耕作40亩地,但是一个全劳动力加上拖拉机就能耕作400亩土地,如果再加上其他机械化农具,则一个全劳动力可以耕作2000亩土地。
40亩玉米地大约能够产出8000斤玉米,400亩玉米地就是8万斤玉米,2000亩玉米地就是40万斤玉米。按照今年劳动和经济委员会下发的标准,要使人均年粮食消耗量达到350公斤的标准,那么按照过去的农业生产方式,一个人可以养活11.4个人;按照半机械化的农业生产方式可以养活114人;按照全机械化的农业生产方式,则可以养活570人。
如果再加上化肥、农药、电力灌溉带来的增产效果,利用现代农业生产方式可以养活的人就更多了。所以,我是坚决支持打倒过去以私有土地所有制为基础的小农经济的。
但是,我认为我们也应当承认当前中国落后生产力的现实,假如我们把公有制推行到社会各个阶层,完全消灭了私有制经济的话,那么同样会反过来影响到人民的生活水准。
现阶段,我们还是需要资本家为我们提供资本和工作岗位的…”
按照斯维尔德洛夫的看法,朱和中想要的不是共产主义而是红色军国主义,宋云桐则是想要停留在向社会主义过渡的现阶段,搞国家为主体的资本主义大生产模式。1
不过对于吴川来说,和其他人相比,朱和中同宋云桐两人至少还是从部门利益出发,真正的去研究了什么是社会主义,这总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位至少要比那些只会抱着书本引用语录的党员,要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这正是一位革命者首先要完成的思想觉悟,先不管他的主观能动性是否用在了正确的方向上,至少是向社会实践踏出了关键的一步。没有这一点主观能动性,最终不过是造就了一群红色官僚而已。
而且,在开会之前吴川已经声明,今日这场非正式会议是为了讨论党的未来前途,在这样的会议上只是一味引用马克思和列宁的语句,不谈自己的看法。要么他们的脑子里空空如也,要么就是对党不够忠诚。
因此在听完了各位委员的发言之后,吴川就闪过了一个念头,也许明年的换届选举,应当让一些人去地方上接触一下人间烟火了,否则党内的官僚主义就要蔓延开了。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不过吴川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示出来,他把视线转向了斯维尔德洛夫,这位对着他微微摇头,显然是认为自己不适合在这个场合发表言论。吴川也就对其微微颔首,把视线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再瞧了一圈众人的神情之后,吴川这才清了清喉咙说道:“各位同志的发言我觉得都很不错,召开这样的会议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坐在一起畅所欲言。如果我们这些人之间都不能够互相交心的话,又如何去团结广大的党员呢?”6
吴川的话语,算是让各位委员们又放松了不少,大家开始能够平静的等待着吴川接下去的总结言论了,对他们来说这才是今日会议的重点议程。
吴川也没有再和各位委员绕圈子,接下来便直接切入了今日会议的主题说道:“在谈到党未来的道路该怎么走之前,我觉得至少我们应当先总结一下过去党所取得的成绩和经验教训。
过去之所以不准党内讨论这些内容,是因为我认为过去党还没有取得一个阶段性的胜利,我们还没有稳固住东三省这个基本的革命根据地,因此自然谈不到什么成绩和经验教训。我不希望我们是第二个太平天国,打下了南京就开始封功行赏,结果就是整个太平天国的上层失去了进取心,内部争权夺利搞的四分五裂,最终被反动势力翻了盘。
不过去年我们在山东和朝鲜击败了日本人,又消灭了和日本人勾结的张勋的辫子军,不管是在政治上、军事上都在国内取得了一个较大的优势。只要我们不动手,各地的军阀短时间内是不敢主动来进攻我们的了。
而欧洲大战的爆发,又给了我们一个全力发展经济的机遇期。海外的订单源源不断,不仅让我们获得了大量的利润,也给了我们一个消化农业剩余劳动力的机会。就去年和今年的经济发展势头来看,这场欧洲大战至少为我们节约了10年以上的发展时间。
资本家为了能够获得超额的利润,和进一步压榨出我国的廉价劳动力,不惜向我国转移了大量的技术和资本。从这一点来看,资本主义的贪婪是无可救药的。
因此,现在我们倒是可以宣布一下,我们的革命至少完成了第一步,打倒了满清朝廷的腐朽统治,并建立起了一个革命政权。
而我们之所以能够取得革命的初步成果,我认为这同我们做到了以下这几点是分不开的。首先,我们建立了一个代表无产阶级利益的政党,没有这样一个政党把革命力量团结到一起,我们就不能牢牢的抓住对于革命的领导权力。
而没有了对于革命的领导权力,即便我们推翻了满清政府,我们也无法建立起一个代表着人民普遍利益的革命政权。如南京临时政府为北洋政府所取代,革命志士之后便被各地的反动势力所捕杀,就深刻的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应当有这样一个认识,如果我们放弃了对于革命的领导权力,无疑就是把屠刀交到了反动势力的手中。那样不仅人民的利益将会被反动派们所践踏,就是我们自己也未必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坚持党对于革命的领导,是革命成功的首要条件。
其次,有了党的组织之后,并不代表反动势力会自动下台,革命会自动成功。如果没有广大人民群众响应革命的号召,那么革命还是要失败的。南方革命党人发起的二次革命,正是证明了这一点。
孙文等人发起二次革命的原因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宋教仁被刺杀一案显然是袁世凯下的手。宋教仁为什么会被刺杀?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在国会选举中国民党获得了大多数选票,这显然触犯到了北洋反动势力的要害,为了争权夺利袁世凯就派人暗杀了宋。
但是,人民并不理解,在宋案没有大白天下的时候,国民党为什么要立刻发动暴力革命,而不是进行司法抗争。虽然理屈的是袁世凯政府,但是国民党所号召的二次革命并没有站在维护人民利益的立场上,自然也就得不到人民的响应。
所以,革命成功的次要条件就是要有一个合乎于大多数人民利益的革命理念。那么能够号召起当前最大多数中国人民响应的革命理念是什么…”
第732章
1911年的吴川投身于革命时,一半是为环境所迫,为了脱离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不得不给俄国和德国的资本家们编造了许多美梦;另一半则是出于一股拼命一搏的勇气,在这样一个时代有机会而不去做点什么,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脑子里带来的那些历史记忆了。
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吴川也不再是那个刚刚穿越过来时有些三心二意的伪装革命者了。到了今日,他和共和党、革命委员会已经捆绑在了一起,如果党和革命委员会的事业遭受到了挫败,那么他也一样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失去了共和党和革命委员会在背后的支持,就算他现在在海外的银行账户里还有着一大笔财产,那些外国银行家们也不会轻易交给他,毕竟他只是一个黄种人。想想几十年后,那些瑞士银行家们是怎么把犹太人的存款吞没了的,吴川也不会去相信这些银行家们的操守。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指望中国革命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如果能够改变日本的入侵历史,那么就更好了。虽然就现在革命委员会蒸蒸日上的势头来看,时间每过去一天,日本想要入侵中国的机会就越是渺茫。
不过对于一个印有着二战记忆的穿越者来说,不等到二战彻底爆发,都是不会对日本放松大意的。毕竟斯大林也曾经以为纳粹德国毫无进攻苏联的理由和战胜苏联的希望,但是希特勒不也还是孤注一掷了么。
而且相对于外部的威胁在下降的同时,党内的矛盾却在不断上升。对于这一点吴川却是知道原因出在什么地方的,第一就是在革命军击败日本之后,国内各派政治力量都失去了和革命委员会相抗衡的武力,于是革命委员会的外部压力突然就降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
第二在失去了外部压力之后,革命委员会和党内的许多矛盾就浮现了出来,比如主张尽快入关和主张缓缓入关的同志之间的矛盾,主张进一步推动革命前进和认为应该停下来等等人民的同志之间的矛盾,试图和资本家切断联系和要求继续和资本家合作的同志之间的矛盾等。
这些内部矛盾突然爆发出来的原因,就是许多人认为革命即将成功了,大家该坐下来重新分配革命果实了,这种反动思潮泛滥的结果。
到了这个时候,继续压制党内的言论,不允许他们就党的未来道路进行讨论,显然就失去了理由。因此吴川才会召开这个会议,希望能够了解各位委员们的想法,顺便统一他们的思想。
去年之前,吴川用于统一党内和革命委员会内部的思想,靠的是共同的安全意识。假如革命失败了,那么现在领导革命的人包括吴川自己,都会被日本人或北洋军阀吊死在城墙边上。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状况下,党内外的同志们还是能够无条件服从于吴川借助党中央发出的各项政策的。
不过现在吗,想要说服党内的同志,光靠一个被革命委员会击败过的日本可就不够威慑力了。因此他只能从共同的理想下手。
“…我认为,想要获得中国大多数人民群众支持我们,首先我们就得维护大多数人民群众的利益。这个维护大多数人民群众的利益,不是给孤寡老人送几袋面粉,也不是如欧洲各国那样走到民众中间去泛泛说上两句政治口号。
我们要切实的把人民群众的利益说出来,并实事求是的加以保护,这才能让人民群众拥护我们建设这个国家。就好比1911年辛亥革命的时候,人民群众听到了反帝反封建这个口号,就立刻明白我们革命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些最为迫切的想要推翻封建地主制度和想要从帝国主义手中解放自己的民众,在第一时间和我们站在了一起,帮助我们推翻了腐朽的满清统治和打跑了帝国主义的军队。
但是人民群众最根本的利益就是反帝反封建吗?我认为并不是。反帝反封建只不过不过是一个阶段性的目标,人民群众推翻满清的统治,赶走帝国主义的侵略军,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建设起一个没有压迫、没有残酷剥削的新世界。
在这个新世界里,每一位公民都能够在法律所允许的范围内工作、生活和休闲;每一位公民都应当有受到教育的权力、工作的权力、爱人的权力、生育的权力、自由表达思想的权力…我们把这个新世界称之为共产主义。这也是人民为什么支持我们的根本原因…”
到此为止,吴川所说的言论都是过去几年内他反复提及过的主张,对于建设这样的一个理想社会不仅各位中央委员们没有意见,这也是广大的党员、共青团员所支持的未来理想。
接下来,吴川才开始讲述过去他没有讲过的部分,“…但是想要建设这样一个新世界,我们应当循着什么样的道路才能抵达?我认为这正是当前党内要统一的共识。
我认为按照当前西方所实施的殖民主义、帝国主义,我们是建不成这个新世界的。之前宋委员说的很好,我们只有走发展生产力的道路,建造化肥厂、农药厂、农具厂、拖拉机厂…才能让我们的农业进入到一个机械化的时代,从而能够用更少的劳动力和土地养活更多的人。
而想要修建这些工厂,从海外进口这些工业原料,我们就不得不同那些资本家合作。但是我并不认为没有了资本家的资本和技术,我们就建不成自己的化肥厂、农药厂和拖拉机厂。至少,在欧洲人没有出现在东方之前,我们一直都过的很好,我们不仅养活了自己,还为世界提供了茶叶、生丝和瓷器这些商品。
因此,只要外国的资本家不来打搅我们,我们自己还是能够一步步的发展出自己的工业来的。当然,这个时间现在已经错过了。因为满清的关系,我们落后了世界将近两百年。历史已经不可能让我们按部就班的去发展西方这两百年来所发明的一切工业技术了。
我们现在和那些外国资本家的合作,并不是我们自己不能做到,而是为了缩短建设中国的时间,才不得不同他们合作。为什么要同他们合作?因为为了打开中国的大门,英国人不惜发动战争迫使我们接受了鸦片。
所以如果我们继续落后于世界,那么外国资本家就会利用先进工业的力量从我国掠夺我们过去数千年所积攒下来的财富。为了不挨打,我们只好向西方学习,但是千万别以为我们的这些老师就变成好好先生了。
如果我们完全效仿西方,把过去两百年来西方殖民世界的过程重复一遍,那么第一当前世界已经没有这样的无主之地可供我们去殖民了;第二当我们想着去奴役其他地区的人民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我们成为了世界人民的敌人,是帝国主义者的帮凶,我们的事业就不可能得到被压迫人民和民族的支持,包括中国人民的支持。
所以,认为和资本家的合作很美好,应该长久的坚持下去,我不得不说这不过是个美好的幻觉罢了。是的,从去年夏天到今年年底,我们的确是赚取了不少钱,但是大量资金的涌入东北,同样也带来了通货膨胀。
和去年相比,物价上涨了6.7%,但是除了国营工厂的工人工资上调了10-15%左右,私人工厂的工人工资几乎没有增长。也就是说,私人企业获得的超额利润,几乎全进了资本家的口袋。
请大家认真的想一想吧,如果这样的形势继续发展下去,工人们还会认为我们能够保护他们的利益吗?失去了工人阶级的拥护,我们难道要去依靠资本家们吗?看看欧洲现在发生的大战,每天都有数百上千人默默的在战壕中死去,这不就是因为英、法、德、俄…的资产阶级为了争夺海外殖民地所爆发的战争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未来,我相信也不是党和工农群众们想要的未来。以我国薄弱的工业基础,走这条路无疑就是自寻死路。所以,停留在原地不动,或是向资本主义靠拢,都将让党失去工人阶级的支持,最终不过成为资本家手中的玩偶罢了。
我们必须坚持对于共产主义的理念,必须要获得工农群众的支持,这才能够稳固住党对于工农联盟的领导,才能够实现无产阶级的专政。这样我们才能够始终代表人民的利益,从而遏制资本家对于人民群众的压迫…”
宋云桐的脸色有些僵硬,虽然这只是一次非正式的谈话,但是吴川实际上已经否定了他的政治主张,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需要反省下自己的政治想法了。
他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因为和资本家走的最近的正是吴川自己,不管是俄国、德国的资本家还是美国的资本家,那个不是吴川邀请过来的。7
不过他并不敢对此进行抱怨,只能向吴川表示他对于马列主义研究的还不够深入,还需要好好的学习。
第733章
对于宋云桐的反思,吴川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追究下去,他始终把话题约束在党的路线方针上,而不是扩大到对个人的批评上,这让在座的委员们都松了口气。
在纠正了宋云桐的错误思想之后,吴川接下来却又说道:“…当然,党在革命理念上不能放弃马克思列宁主义,并不代表我们不能采用灵活的斗争方式。
借助资本家对于利润的贪婪,在我们弱小的时候和资本家进行合作,从资本家哪里获得资本和技术,壮大无产阶级的力量,以等待消灭资产阶级的时机,我认为这是可行的也是不得不进行的斗争策略。
为什么我这样讲,只要看一看战前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钢铁产量就知道了,美国年产钢铁3180万吨,德国1760万吨,英国770万吨,沙俄480万吨,法国460万吨,奥匈260万吨,意大利93万吨,日本25万吨。
以上这些资本主义国家的钢铁产能占据了世界钢铁产能的9成以上,他们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6亿,而我国和印度加起来的人口就超过了8亿,但是直到今年年底,我国的钢铁产能全部加起来也就不到每月5万吨,折算成年产量不到60万吨,连意大利战前的产能都没达到。
钢铁是衡量一个现代国家实力最基本的指标,修建铁路需要钢铁、造船需要钢铁、制造机器需要钢铁,制造大炮机枪炮弹更是需要钢铁。只要了解一下欧洲大战每天消耗掉的钢铁和火药数量,就知道当前各国之间的战争已经从人口决定胜负转向了工业决定胜负。
曾经的欧洲压路机俄罗斯帝国,在这种现代战争的模式下,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奥匈帝国,对上德国就是一败涂地,虽然俄罗斯的战败有着许多因素,但是我认为最基本的一条还是工业实力和德国相差的太远的缘故。
随着工业的不断发展,像上个世纪那样一两场大战就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的历史将不会重现。今后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将会变得异常的持久和血腥,只要一国的工业力量没有被摧毁,那么在其人民的战斗意志没有消失之前,这个国家就不会轻易的退出战争。
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斗争,不仅仅在于被压迫人民对于压迫者的思想斗争,也是双方所掌握的物质力量的对抗。
按照我个人的观点,无产阶级不会首先在先进工业国内获得胜利,而是会在那些落后的工业国或是列强的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国家内首先获得胜利。
为什么我会如此判断,因为在落后的工业国和列强的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国家内,人民不仅要被本国的资产阶级压迫,还要受到帝国主义的压迫,因此这些地方的人民对于革命最为迫切。同样,因为这些地方的工业基础薄弱,所以本国统治阶级的力量也就相对弱小,人民也就容易取得革命的成功,比如我国的辛亥革命就是如此。
但是,基本这些国家取得了对于国内封建统治者或资产阶级的胜利,他们也还是要面对强大的帝国主义的封锁威胁的。请各位想一想吧,如果欧洲大战的双方,不是把他们的力量用于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而是用来继续压迫亚非拉的人民的话,我们要如何挡得住这样的入侵力量?”
宋云桐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听了吴川这些话之后终于恢复了不少,他赶紧点了点头附和道:“主席说得对,我们到现在为止也才刚刚突破年产粗钢50万吨的产能,而且因为采用的是平炉炼钢法,还需要从美国进口废钢铁作为炼钢原料,否则就不能提高粗钢的产能,可见当前和资本主义划清界限是得不偿失的。在我们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之前,我们还是应该维持当前和外国资本家的合作的…”
这下,就连一直主张扩大公有制经济的几位委员们,也只能保持了沉默。在当前中外矛盾并不激烈的现在,甚至于对革命委员会来说,提供了大量采购清单的帝国主义,完全就是一群散财童子,在这个时候要同帝国主义进行切割,无疑是得不到更多群众的支持的。
吴川待各位委员们表明了态度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在坚持党的理念下,暂时的和资本家进行合作,以加强无产阶级的力量,我认为这是一个斗争策略的问题,不是一个原则问题。
甚至于,在坚持党的理念下,采用一些资本主义的方式来解决社会主义的问题也没什么。因为共产主义不是从天而降的天堂,而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上生长出来的文明之花。就好比从奴隶社会进入到封建社会,从封建社会进入到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也不过是人类文明的进程之一。
强行的割裂共产主义同此前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联系,这就不是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而是宗教化的唯心主义。因为只有宗教才会试图脱离现实,完全打造出一个属于神的伊甸园来。摒弃资本主义那些腐蚀人心的文化和压迫人的制度,才是诞生共产主义的前提。6
而且,我也希望大家注意到一点,现在的资本主义社会还没有步入死亡,他们还在焕发着活力。假如我们把注意力多放一些在美国人身上,就能看到美国的资本家并不是那种顽固到拘泥不化的封建地主,他们也在采取措施缓和国内的阶级矛盾,从而维护自己的统治。
比如福特为工人提供的高工资,美国政府颁发的反垄断法案,当前美国实施的战时物资供应模式和试图对资本家增收战时附加税的呼声,这些政策无一不是在调节国内的阶级矛盾,并遏制资本和工人的组织。
从某些政策上来看,美国这个全球最大的工业国,正在用一些社会主义的调控方式来维持资产阶级的统治。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尚且不忌惮用社会主义的手段维护自己的统治,为什么我们有些同志却对使用资本主义的手段来壮大无产阶级的力量感到不适应呢?我认为这种情绪对于我们的事业是有害的…”
虽然吴川召开这场会议的目的是同各位中央委员们讨论关于党的未来道路问题,但是在会议深入进行研讨之后,这场会议最终还是变成了吴川个人的演讲会。
倒不是说吴川有意如此,而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知识和世界讯息接收的速度,实在是难以同穿越者相比较的。就好像6、70年代的中国人通过广播来了解国内外的新闻;8、90年代的中国人通过电视和大量的报纸杂志来了解世界;进入21世纪之后则是从互联网上去认识世界。
这种知识和信息量的吸收,使得各个时代的中国人对于世界的认识是相当不同的。基本是21世纪的小学生,就知识的广博上来说,都是要超过70年代的高中生的。并不是说21世纪的中国人比19世纪的中国人更聪明,而是他们的见识要远远超过了古人。
因此,虽然宋云桐、朱和中等人都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聪慧之士,能够在共和党内脱颖而出并主持某一方面到1915年的委员们,至少都不是蠢人。但是他们和吴川坐在一起讨论问题的时候,局限于自己的认知,最终都只能听着吴川侃侃而谈。
这样的会议开久之后,大多数委员们也就习惯了听从于吴川的演讲,如果不是吴川极力要求每次会议上各人都应当发表自己的意见,党内的大多数会议上就要在事实上形成吴川的一言堂了。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斯维尔德洛夫在心里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中央会议上,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比如列宁同志和托洛斯基在会上发表演说时,同样也是这样的鸦雀无声。
但是,即便是列宁和托洛斯基在党内也不是不被人质疑的,可是在共和党内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声音。归根结底,从1911年革命爆发以来,吴川对于革命的每一步判断都被时间证明是正确的,那些曾经反对吴川的声音,不是在党内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被党内同志们自动边缘化了。
于是到了今日,共和党内能够和吴川并驾齐驱的中国党员几乎已经没有,也只有他们这些俄国老布尔什维克们,还能够在党内勉强同吴川辩论上几句,但是因为他们的身份问题,中国党员并不能全身心的信任他们。
看到吴川在今日的会议上再次统一了中央委员们的思想,决定了党未来要走的道路,斯维尔德洛夫既感到喜悦,也不无感到担忧。
虽然列宁同志所呼吁要建立的政党组织,是需要极为严格的铁的纪律,全党应当无条件的服从于中央的决定,但是布尔什维克们到底还是深入的研究过马克思思想,并信服共产主义的。但是共和党却并非如此,这个党组织虽然是按照列宁的主张所建立的,但是党员们大多信仰的吴川个人而不是共产主义。20
第734章
斯维尔德洛夫所担忧的是,如果吴川万一不幸陨落,那么俄国布尔什维克和共和党之间是否还能够继续保持现在的友好关系,
虽然共和党现在实施的政策还距离共产主义很远,不过在吴川的主导下,共和党正不断的向共产主义道路前进,和团结无产阶级的力量,这一点确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假如吴川不在了,共和党是否还会向共产主义靠拢,这就是一个未定的变数了。
就如他刚刚所想的,共和党和革命委员会的阶级属性并不是那么的确定,虽然在五年时间里东北的工人阶级扩展了至少10倍,但是和东北的小农及富农人口相比,依然还是居于少数群体。而因为大量引入外国资本的关系,东北的资产阶级力量增长的也相当快速。
之所以现在共和党能够牢牢的抓住革命委员会的专政权力,并不是东北的无产阶级已经可以压倒外国资本及国内的小农阶层了,而是在吴川的组织下使得资本、工人阶级、小农经济达成了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
首先,在吴川的组织下,资本、工人阶级、小农经济和封建地主经济形成了对立,在不断瓦解封建地主经济的同时,原本被地主压迫的中下贫农获得了人身解放,从而脱离了传统的封建依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