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国民革命军进入山东之后,大家到是看明白了,眼下北洋军恐怕在国内也很难抖威风了。因此在国民革命军击退了入侵山东的日军之后,原本对于关外的革命委员会、共和党并不怎么关心的各地民众,也渐渐开始关注起了革命委员会、共和党的新闻。
去年的天津租界事件和纳土纳群岛的回归事件,更是让各地民众对于革命委员会、共和党高看了一眼,以为今后收拾中国局势的,必然是共和党了。
而今年以来革命委员会同俄国人之间爆发的这一系列冲突,不仅让各地民众感到提心吊胆,生怕俄国人找借口入侵中国。更是让一些政治人士和知识分子痛心疾首,觉得共和党这是被去年的冒险成功冲昏了头脑,这才会去盲目的挑战俄国人。
在他们眼中革命委员会这么做是得不偿失,当前革命委员会应该做的,是挟击败日本人,收回天津租界、纳土纳群岛而树立起来的威望入关进京,完成统一全国的功业才是。现在若是挑战俄国人失败,不仅革命委员会的声望大跌,共和党统一全国的希望也会变得渺茫起来。
当然,除了这些反对声之外,也有支持革命委员会的声音。比如《新青年》上刊登的几篇文章就旗帜鲜明的指出,革命委员会此举正显示了其一贯所主张的保家卫国的理念,就如同他们过去在南满和山东赶走了日本军队一样,现在他们不过是再一次对上了俄国人而已。
耿谨文就对《新青年》的主笔陈独秀大为赞赏过这些文章的作者,他对陈独秀特别提到,“这个恽代英文章写得生动活泼,这位蔡和森的文字则是慷慨激昂,至于李润石的文章则是旁征博引恢弘大气…两湖人才确实出色,不愧是辛亥革命的策源地啊。”
陈独秀自归国创办《新青年》杂志以来,即在这份杂志上宣扬民主主义和科学主义,也就是“德先生”和“赛先生”,批判儒教和传统道德,要“打倒孔家店”,在青年中的影响很大。
《新青年》杂志的宗旨和共和党所推动的“新文化”在许多地方是相通的,因此耿谨文所领导的南方局很快就对这份杂志进行了资助。虽然陈独秀并没有完全为共和党的无产阶级革命论所说服,但是对于共和党在东北的建设成绩和在国家主权上的捍卫行动还是相当佩服的,因此他并不介意在《新青年》杂志上刊登一些马列主义的文章。
而在革命委员会取得了对俄作战的胜利后,共和党所推动的“新文化”终于在知识界和青年中获得了正面的回应,《新青年》杂志也迅速成为了“新文化”运动的旗帜。
于此同时,通过《新青年》的介绍,关外的一些大学也开始吸引了关内各地的青年学生们。和此时中国各省学界试图创办一所本省大学不同,东北三省已经从一所省办大学向“四个一工程”进军了。所谓“四个一工程”,即每个省要建立一所综合性大学、一所师范大学、一所农业大学和一所医科大学。
而这些大学还不包括革命委员会下属的各所部门院校,比如东北军政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哈尔滨地质学院、哈尔滨石油工程学院等,东北大学林林总总已经快要接近30所,1916年录取的新生规模接近3万人,其中从关内录取的生源超过了3000人。
最为吸引青年人的大学是东北军政大学和哈尔滨工业大学,这两所大学去年招收的学生数量超过了7000人。报考军政大学的年轻人目的很明确,要么就是想要从军加入国民革命军的,因为这支军队对外作战的功绩,国民革命军已经成为了想要参加军队的青年的首选;要么就是想要投奔革命委员会,那么从军政大学毕业加入革命委员会或共和党都是最轻松的。
至于想要考入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年轻人,大多是相信实业救国论的,他们觉得中国之所以挨打就是因为太落后了,而中国落后的原因就是没有自己的工业。在哈尔滨工业大学没有建立之前,中国最好的工科大学,一座在青岛,一座在旅顺,遗憾的是这两所学校都不是中国人所建立的。
在哈尔滨工业大学建成之后,这所大学立都成四川成汉刻便超越了以上这两所工科大学,并迅速向着综合类大学方向前进。参观过哈尔滨工业大学的日本人,都喜欢把这所学校称之为中国的帝国大学。
建立于1886的东京帝国大学,是明治维新时期建立的第一所综合类大学,也是日本帝国的最高学府。帝国大学的学生也被称之为“帝大生”,是通往日本政界的门票。将哈尔滨工业大学比作东京帝国大学,日本人主要还是从硬件上来比较的。
从1912年开始建设的哈尔滨工业学院,虽然在1915年完成了基本的校园建设,但是之后的附属建筑规划建设一直未停。到了1917年,已经改名为哈尔滨工业大学的校园面积已经突破了800亩,差不多是东京帝国大学的1.3倍,而革命委员会已经将周边的2400亩土地又划拨给了哈尔滨工业大学。
即便是软件上的比较,东京帝国大学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莫斯科大学向远东的分流,使得哈尔滨工业大学一开始就获得了极高的起点,特别是在物理学上。之后革命委员会同德国大企业的合作,又使得不少德国化学家、电气专家加入到了这所学校。
而欧洲大战开战后,滞留在中国的德国学者和专家,躲避战争而逃到远东的俄国年轻教授,使得哈尔滨工业大学的理工类师资已经成为了远东第一。虽然为了进入这所大学学习,需要先学会德语和俄语,不过不管是俄国教授还是德国教授,几乎都会说德语,因此哈尔滨工业大学首选的外语就是德语,其次才是俄语和英语。
随着革命委员会对北京政府教育部门的插手,东北各大学的招生也开始获得了各省教育界的配合和支持,这也就使得许多原本试图去日本、法国留学的学生,现在也先试图考一考东北的大学再做打算了。
毕竟日本的大学除了东京帝国大学之外并不出色,而法国又正在打仗,相比之下东北的大学反倒更具有吸引力了。更何况,东北的几所大学都聘请了不少相当专业的外国学者,特别是化学系的专家、教授尤为出色,再加上东北各所大学完善的理工实验室和大力发展的重化工产业,使得东北的理工科学生不仅毕业后容易找到工作,也容易前往外国大学进一步深造,自然也就让许多年轻人向往了。
和这些青年学生对东北大学的向往相比,如陈独秀这样的进步学者现在也陷入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在他面前现在出现了两份邀请书,一份是哈尔滨工业大学发给他担任文学教授的聘请书;一份则是,担任北大校长不久的蔡元培发给他的,聘任其为北京大学文科学长并教授文学的邀请书。
虽说前者给他的聘请书不及蔡元培对他的看重,但是担任哈尔滨工业大学文学院院长的是章太炎,名头可比刚回国不到一年的蔡元培要响亮的多,且哈尔滨工业大学的背后是革命委员会,自然也比北洋政府所支持的北京大学看起来有前途。
但是陈独秀所担心的是,他把《新青年》从上海移往北京,对于关内的中国青年来说变化还不是很大。但是从上海移到哈尔滨之后,他担心《新青年》杂志社就远离了关内的中国青年。这一点从《共和日报》的影响力越往南越弱就能看的出来。
因此在六月底的时候,陈独秀忍不住同耿谨文提到了自己的困惑,这两年南方局和《新青年》之间的互相配合,使得两人的关系变得较为密切了。
对于陈独秀的疑问,耿谨文思考了许久方才说道:“对于您个人而言,我以为选择哈尔滨工业大学是最好的。但是对于《新青年》和现在的新文化运动来说,我个人以为选择北京大学的邀请其实更有利。当然,不管您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只要您和我们共和党在推动中国社会的思想改造上保持一致,不管您去哪我们都会继续支持《新青年》的。”
听了耿谨文的回答之后,陈独秀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说道:“您要这么说,我倒是真的下了决心了。其实我觉得,我去北京倒是更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不过也有人做出了和陈独秀不一样的选择,比如预备回国的李大钊和湖南高师教授杨昌济等人,就接受了哈尔滨军政大学或哈尔滨工业大学的邀请。
而在1917年,各地青年报考东北大学的人数更是比去年多了一倍以上。比如南开中学预备前往日本留学的伍豪,预备前往北京俄文馆修学的江苏青年瞿双,正在湖北高等师范学院就读的陈潭秋,刚刚毕业于湖南高师的蔡和森等人,都在这一年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第852章
俄国在东线的失利远比旁观者想象的要快得多,协约国这边刚刚收到俄国在东线发起了继续进攻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弹冠庆贺,前线俄军就已经开始溃败了。
在立宪民主党退出临时政府后,得到了控制苏维埃的孟什维克的支持,社会革命党于是掌握了临时政府的大部分权力。克伦斯基和社会革命党一边为继续作战进行宣传,一边对军队中的失败主义者进行了逮捕,于是位于后方的俄国军队对于克伦斯基宣传的继续作战保卫祖国的口号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但是前线军队对于克伦斯基及临时政府派出的大批宣传员们的口号可不怎么感兴趣,正如克伦斯基对那些饥寒交迫的前线士兵所言:我无法给你们提供一顿大餐,但能让你们光荣赴死。事实证明,克伦斯基至少完成了自己前半句的承诺。
但是这种军队欢迎继续作战的热情最终被证明是被伪造出来的,比如第五集团军的德拉格米罗夫将军就对临时政府警告道:“在准备作战的过程中,各团宣称自己准备好了继续作战,直到胜利。但在被要求进入战壕时,他们却犹豫不决…”
很显然,军队并不是热情欢迎继续作战,而是担心自己作为失败主义者被临时政府逮捕,不得不在表面上迎合了克伦斯基的继续作战要求。
6月18日俄军正式对奥地利军展开进攻,目标是西南战线南部的伦贝格,中部和北部则作为辅助进攻方向。在打了两天,占领了若干英里的阵地之后,俄军的先头部队官兵就拒绝继续进攻了,因为这些俄军士兵认为自己已经干完了分内的活,接下来该让后方支持继续作战的军队向前进攻了。
不出人意料的,战前对着克伦斯基欢呼要继续作战直到胜利的后方俄军拒绝接替这些先头部队,再加上俄军后勤依旧供应能力不足,很快前线的俄军就遭遇了挫败,数百上千的俄军士兵自行脱离了前线向后撤退。因为后勤供应不足,这些从前线擅自撤退的俄军士兵就开始对自家的平民进行劫掠了。
于是,7月3日俄军前线失利的消息就传到了彼得格勒,街头再次爆发了反政府的游行示威运动,临时政府再次面临着垮台的危险。但是领导着苏维埃的孟什维克并没有站出来领导人民,拒绝了“全部政权归苏维埃”的人民呼声,反而试图劝说游行群众解散人民,并继续支持临时政府,
一心满足于当一个在野的反对党,并把苏维埃视为一个民间组织而不是政权的孟什维克,再一次错过了领导革命的机会,甚至于孟什维克内部都开始分裂了。
比如托洛斯基因为主张继续革命被临时政府视为了危险分子,在六月以“德国间谍”的罪名被捕入狱,但是随着前线俄军的失败,社会革命党不得不将其释放。那些失望于温和派不肯率领人民同临时政府进行斗争的孟什维克们,很快就投入到了托洛斯基的旗帜下。
托洛茨基在5月中旬返抵彼得格勒,刚下火车不久就发表演说鼓吹将革命立即向社会主义方向发展,当即被人民推为彼得格勒苏维埃执委之一。在被临时政府逮捕之前,托洛茨基的演讲吸引并鼓舞了大批彼得格勒的工人和士兵,按照某些代表的说法,其“个人品格大放异彩“,已经可以不把普列汉诺夫之流看在眼内了。
等到7月初前线俄军失败消息的传来,托洛茨基更是成为了孟什维克激进派和游行群众用于同临时政府对抗的一面旗帜,此时他在革命群众中的威望,甚至隐隐超过了列宁。
7月8日,孟什维克中的温和派接受了克伦斯基的邀请,和社会革命党组建了联合政府,从而彻底把贵族一系赶出了临时政府。这自然遭到了贵族们的反击,在新临时政府成立之后,彼得格勒的街头便再次爆发了动乱。
这一次的动乱和革命群众并无关系,而且一次俄国社会传统的排犹主义运动。在反动势力的指挥下,街头示威群众打出了反犹太人和反社会主义的口号。动乱群众攻击的对象,正是主张社会主义又以犹太人居多的孟什维克。
孟什维克的温和派并没有对这场动乱的组织者进行调查和反击,反而将这场持续了一个星期的动乱归罪于列宁和布尔什维克所主张的继续革命论,这就使得孟什维克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大幅的降低了。于此同时,布尔什维克在人民群众和苏维埃中的地位却呈现了急剧上升的势头。
也就在7月份,托洛茨基所率领的区联派加都成四川成汉入了布尔什维克,在狱中的托洛茨基被选为布尔什维克党团的中央委员,这一联合极大的增强了布尔什维克党团的力量。
不过七月动乱之后,四月时退出临时政府的立宪民主党开始活跃了起来,并抓住了群众因为对于前线失利对于临时政府不满的机会,开始猛烈的批评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并把列宁等布尔什维克领袖和德国间谍联系了起来。
临时政府不得不宣布通缉列宁等布尔什维克领导人,列宁在捷尔任斯基及斯维尔德洛夫的掩护下,进入了受布尔什维克控制的军营暂时躲藏了起来。一边关注着彼得格勒的情况,一边开始进行《国家与革命》的写作。
在这样的局势下,社会革命党中的右派开始和立宪民主党接近,7月21日,社会革命党的领导人克伦斯基宣布辞职,并解散了7月8日组建的联合政府。就在当天晚上,克伦斯基向各党中央委员会发出了召开紧急会议的邀请,讨论特别重要的国务问题。
在冬宫马拉希托夫大厅内召开的会议上,各党团代表决定了第三届联合政府的组成。16位内阁成员中自由主义者占了7席,其中5人为立宪民主党人;社会主义者占了8席,其中3人为孟什维克;最后一人为无党派人士。
克伦斯基获得了孟什维克和立宪民主党的共同支持,使得他可以任意任命或罢免本届政府的部长,并成为了临时政府的总理兼任陆海军部长。
7月24日各党联合组建的联合政府,极大的削弱了彼得格勒苏维埃执行委员会的影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彼得格勒的双头政治正向着单头政治转化着。布尔什维克党团虽然加强了自己在彼得格勒工人和士兵中的声望,却距离中央权力越来越远了,试图和平的把临时政府的权力移交给彼得格勒苏维埃的想法已经是行不通的了。
7月份,受到了俄军攻击的德奥两国被俄军的恢复进攻所激怒,德军调动了大批援军抵达加利西亚。在短短几天之内,俄军就被迫返回了进攻的出发点,但这并不是结束。在德奥军队的猛烈进攻下,俄军西南阵线全线崩溃,丢掉了1916年俄军夏季攻势所取得的所有成果,德军在短短几天内就推进了145公里。
俄军整师整团的部队集体逃亡,还有大批的士兵不发一枪的放下了武器投降,正如一名德军军官对自己的上级汇报:“我们现在并不需要集结部队发起进攻,只要派出一小队士兵乘着火车前进就能接收俄国的城市,除非俄国人炸断了铁路。”
俄军的这种崩溃方式,让德国人也错误的判断了形势。预备同临时政府达成妥协的柏林政府,突然就发现俄国西部的工业区和粮食产地现在都落入了自己的手里,在这种情况下和俄国人达成妥协,再把这些地区交还给俄国人,那么愤怒的德国人民估计就要在柏林暴动了。
柏林向临时政府提出了更为苛刻的战败要求,并开始派出军队进入俄国波罗的海地区,对彼得格勒进行威胁,试图让临时政府承认战败。
对于协约国来说,克伦斯基的攻势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原本还有一定存在感的东线,现在完全失去了对于德国的威胁。现在俄国最大的价值就是,挺着被德国人入侵也不能投降,从而让德军无法从东线大规模的抽调兵力用于西线。
因此英法一边对俄国人保证:只要他们坚持下去,战前答应给予俄国的密约依旧有效;一边则做着抛弃俄国的准备。比如向中国政府妥协,给予参战补贴,和向革命委员会承诺,英法将支持中国对于中俄边界分割的立场,只要革命委员会尽快同意参战。
最为难堪的大约就是美国政府了,威尔逊总统刚刚发表了对于俄国临时政府的支持,并给予了大量贷款,他还向美国人民保证,同盟国已经濒临崩溃,美国军队加入这场战争不会受到多大损失。然而言犹在耳,德国人便狠狠的抽了他一个耳光,濒临崩溃局面的不是柏林而是彼得格勒。
为了不使之前投入的资金打了水漂,和确保刚刚投向美国政府的俄国临时政府垮台,威尔逊总统不得不对临时政府追加了贷款,并要求美国驻华公使和革命委员会进行沟通,确保西伯利亚铁路和中东铁路的畅通无阻。
于此同时,原本想要投资临时政府的美国资本家,也开始慎重的把投资转向了靠近东北的远东地区。吴川此前和华尔街银行家商议的,对于远东地区土地资源私有化的计划,引起了更多美国资本家的关注。
当然因此受益最大的,还是以谢尔盖为首的沙皇保卫军。临时政府在军事上的失败,使得社会革命党在远东地区的声望大幅的降低了。
第853章
随着俄军在东线不断溃败的消息传来,原本三心二意的远东旧贵族们和那些没有什么主见的农场主们,终于再次倒向了以谢尔盖为首的沙皇保卫军,甚至连原本已经想要淡出政界的总督关达基,也对谢尔盖稍稍热情了起来。
原本同社会革命党私下勾搭的别列维杰夫少将、霍尔瓦特等人,也重新回头向谢尔盖示好,想要弥补之前双方之间的裂缝。随着克伦斯基鼓吹的东线攻势发动后,原本消息就不通畅的远东革命党直接把发动攻势描述成了已经是十拿九稳的胜利,似乎只要前线的俄军拿起枪向奥地利人的阵线前进,俄军就能复制去年夏季的辉煌战果。
这些社会革命党公开的自吹自擂,除了想要迷惑一下摇摆不定的远东民众外,主要也是想要借此洗刷一下远东俄军对于中国军队的失败。似乎在这些社会革命党眼中,和中国人作战的失败并不是俄军无能,而是俄军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东线,所以才会遭遇了这场意外的失利。
通过提前夸耀俄军在东线战场发动进攻将要获得的战果,既可以恢复远东的军民士气,也可以借此打压中国人在对俄作战胜利后生起的自信,从而让那些在俄国境内的中国军队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不要做出占领军的暴行来。
社会革命党的这番卖力宣传有没有吓住中国军队,效果暂时看不大出来,毕竟中国军队虽然出境进入了俄国的领土,但是中国人对于军队的约束非常严厉,基本不会给予军人单独上街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有暴行和对中国军人袭击的事件爆发。
而这些中国占领军即便要同本地的居民打交道,也会通过哪些被中国人任命的俄国办事人员来传达,从而尽可能的消灭了双方之间爆发直接冲突的可能。因此社会革命党的一系列动作,好像是有点白费力气了。
不过,这些夸大的宣传倒是对那些贵族们和本地的农场主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慑。这些人本来就被俄罗斯帝国的军国主义教育洗了脑,虽然三年的大战让国内困难重重,经济濒临崩溃,甚至连皇帝都宣布了退位诏书,但是有着去年夏季攻势的辉煌战果,大多数人对于俄罗斯帝国的军队还是抱有着相当的信任的。
在他们眼里,本国军队的失败,虽然有德国军队过于强悍的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围绕宫廷的那群贵族的腐败和无能,和皇后身边有通敌的间谍,把俄军的虚实都告诉给了德国人。因此在干掉了拉斯普京和那群宫廷近幸派权贵,并让沙皇退位之后,俄军在前线就不可能会遭遇失败了。
因此克伦斯基在东线发动的进攻,还是对着奥匈帝国的那群惊弓之鸟,去年发动大战的奥匈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去世后,奥匈帝国就更像是德国人手中的傀儡了,因此没有那个俄国人会认为俄军会打不过士气低落的奥匈军队。
而一旦临时政府从奥匈帝国身上再获取一次胜利,那么临时政府对于俄国的统治也就稳固了下来,德也就离战争失败不远了。到时掌握了临时政府的社会革命党,也许就会成为正式政府的组织者。因此没有什么人愿意在这个时刻得罪社会革命党,从而让自己成为未来新政府的眼中钉。
比如谢尔盖和他所领导的沙皇保卫军,作为在远东第一个打出推翻临时政府恢复罗曼诺夫王朝的保皇党势力,显而易见是不可能在战后为临时政府所放过的。当然,大家到是可以借助谢尔盖对于临时政府的反抗,从而洗清自己身上对于罗曼诺夫王朝效忠过的痕迹。
别列维杰夫少将、霍尔瓦特等人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东线传来胜利的消息,然后中国人开始撤军,接着大家再把谢尔盖和沙皇保卫军的一些军官丢出去承担试图反叛临时政府的罪行,最后大家再向临时政府表明自己的忠诚,这处远东的戏剧也就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只是始料不及的是,他们等来的并不是俄军在东线获胜的消息,而是一连串的失利消息,甚至于传来的消息中俄军很快就从战术失利变为了全线溃败,再下来就是得不到任何来自东线的消息了,倒是各地抓捕德国和同盟国间谍的消息多了起来。
事实上这种对于坏消息封锁一半的方式,反而引起了俄国民众对于前线战事更坏的猜测,也就让他们对于临时政府越加感到的不满。
虽然社会革命党把德国间谍的帽子扣在了从德国借路返回祖国的布尔什维克领袖们,但是对于外省的民众来说,布尔什维克的列宁是这场大战爆发之前唯一坚持反对战争的政治人物,而其他党团当时都在宣扬爱国主义,劝说民众应当支持沙皇向德奥发起的战争。
这也就使得那些反对政府的政治力量和人都成四川成汉民,都把布尔什维克党团看成了对抗临时政府的一面旗帜,从而团结在了这面旗帜之下。外省的民众不仅不相信布尔什维克的领袖们是德国间谍,还把对于列宁等人的通缉令看成了新沙皇政府对于进步政治人物的迫害行为。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从二月革命爆发沙皇退位之后,临时政府到7月24日为止已经重组了三次,但是这个政府依然没有解决城市居民要求的面包问题,村社农民要求的土地问题,和军队士兵所要求的和平问题。
一开始被俄国民众给予厚望的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在这三次组建临时政府的过程中除了给自己安排了几个部长的职位外,几乎没有提出过任何一项有意义的政策。特别是社会革命党的领袖克伦斯基,原则上他是代表俄国农民的利益加入的临时政府,但是除了鼓吹继续战争之外,他并没有给予那些支持社会革命党的村社农民以土地。
而对于远东地区的俄国农民来说,他们对于土地的需求远不及欧俄地区的农民那么的迫切,但是也同样存在着老移民占据了太多交通便利地区的土地,而新移民则只能前往偏远地区开垦荒地,从而造成新老移民之间的冲突。
不过现在远东俄国农民最为迫切的并不是获得新的土地,而是要确保自己旧有土地的合法性。虽然在20年前,在远东圈下1俄亩土地也不过才3卢布,但是当时也还是有着许多移民存在着多圈地少交钱的行径,于是到了现在那些交通便利地区的土地都成为了私产,但其实这些私产有许多是不合法的。
新老移民之间最大的矛盾就在于此,现在这些交通便利地区的土地因为人口开始稠密而增值了,于是有些老移民就希望通过补缴土地出让金的方式确立自己的土地产权,但是新移民则认为这些老移民应当将这些多占的土地退回分配给新移民家庭。
沙皇时代,远东的俄国官吏会试图从中国人、朝鲜人手中收回熟地然后分配给新移民。二月革命后组建的临时政府要求各地建立自治机构取代旧的地方政府,远东的社会安全委员会代表大多落在了老移民家庭手里,这些老移民自然不愿意理会新移民们的要求,也无意为他们去得罪中国人和朝鲜人,于是新移民大多投入了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的怀抱。
这些老移民家庭大多支持社会革命党,但是现在随着社会革命党在军事上的失利,许多人就觉得社会革命党的执政应当不会久了,他们又不可能去投靠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立宪民主党在远东的力量极微弱,因此在看到谢尔盖所带领的保皇党能够同中国人进行交涉保卫远东俄国居民的利益后,便有许多人就投向了他。
得到了这些本地老移民的支持后,谢尔盖对于别列维杰夫少将、霍尔瓦特等旧贵族们就有些瞧不上了。这些旧贵族虽然在远东有着不少财产,但是和他一样并没有在远东扎下根来,还是把欧俄老家的庄园当成了根本,自然在当地民众中就没有多少影响力了。
这也是为什么本地的居民组织了社会安全委员会之后,代表皇权的旧贵族们就乖乖的交出了手中的权力,根本就并没有反击的余地。因为本地驻军中的大部分官兵都出身于本地的居民家庭,只有少部分上层精英来自于欧俄地区。
这也是别列维杰夫少将、霍尔瓦特等旧贵族们觉得依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复辟罗曼诺夫王朝,且有可能被临时政府作为前朝余孽进行重点消灭的对象,所以不肯跟着谢尔盖把复辟事业进行下去了。
这些人和本地势力相结合后,谢尔盖也没有这个力量去挑战对方。但是反过来,本地势力如果投靠了谢尔盖的话,那么别列维杰夫少将、霍尔瓦特这些沙俄旧贵族们,就只有对谢尔盖俯首帖耳的命了。
因此在阿穆尔州和后贝加尔大半个州的居民代表和谢尔盖联系上之后,他就试图和远东的各支政治力量摊牌,建立起一个真正的政权,以方便完成吴川所交代的任务了。
随着7月动乱的消息从彼得格勒传来之后,谢尔盖就邀请了贝加尔湖以东的各俄国大小城镇派出代表来,于本月底在哈巴罗夫斯克召开远东的未来,并讨论临时政府和中国方面的边界谈判是否能够覆盖远东各地。之前他想要召开这样一个会,结果却被关达基总督给拒绝了,认为保皇党还没有这样一个实力召开这样的会议。
第854章
7月28日,从北库页岛到后贝加尔州,包括现在已经归属于中国的滨海区,各个俄国居民城镇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汇集到了哈巴罗夫斯克。
按照每千人一位代表,不足千人的城镇也可算做千人推举一位代表,总共有298名代表抵达了哈巴罗夫斯克。按照俄国人的算法,有权推举代表的只能是成年且有一定收入的男子,妇女、孩童、非斯拉夫民族及流浪汉都不能算。
因此虽然这298位代表按照比例来说,只能代表远东八分之一的人口数目,但实质上已经包括了远东大多数拥有合法选举权的斯拉夫男子。这一数字比向各地发出邀请信的谢尔盖等人预计到来的代表人数要高得多,自然也让谢尔盖的名声迅速在远东高涨了起来。
不过谢尔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在临时政府发起的东线作战失利后,大家对于临时政府是否还能保护远东居民的利益产生了怀疑,这才跑来哈巴罗夫斯克碰碰运气,哪怕自己的表现不能让这些代表们满意,他们也能够借助这次机会再哈巴罗夫斯克集会达成一个互相协作的联盟出来。
谢尔盖自然不能让后一种情况发生,这不仅意味着他将无法完成吴川交代的任务,更加重要的是这将有可能让他失去对远东政局的控制。沙皇保卫军中的骨干虽然会支持他,但是保卫军中的那些本地士兵们还是会动摇的。
一旦他失去了对于沙皇保卫军的控制,那么他就有可能如关达基总督那样,被那些本地居民的代表们囚禁起来,天知道他们到时会干出点什么事来,谢尔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到这些人手里。也许他们中的一些人是因为自己的高贵品质而被流放到了远东,但是更多的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混蛋加恶棍,比他在案卷中见过的混蛋要恶劣的多。
因此在7月28日晚,谢尔盖在总督府的大会议室内召集了哈巴罗夫斯克的保皇党上层人士,向他们摊牌道:“各位尊敬的绅士,眼下远东各大小城镇所派出的代表几乎都已经集结在哈巴罗夫斯克了,我认为继续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