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362节

  克拉辛的话语不尽不实,就连一向支持俄共布的徐景魁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宋云桐更是直接质问道:“确保捷克军团从东北撤离,这是我们向协约国做出的保证。正因为这一保证,我们才能向贵国输入各种援助,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怎么能够随意的切断中东铁路向俄国境内的运输?这不是等于公然向协约国声明,我们选择了和人民委员会结盟吗?可是我们并没有得到来自人民委员会的任何保证。你们这是把我们当成了人民委员会的附庸了吗?”

  “人民委员会绝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是秉持着无产阶级的共同利益向中国无产阶级的代表郑重的请求帮助。各位委员们也应该清楚,一旦帝国主义试图从远东向欧俄地区进攻,那么他们必然会图谋控制远东地区,中国必然也是受害者。因此在帝国主义反应过来之前解决掉捷克叛军,消灭帝国主义干涉我国革命的借口,对贵国和我国都是有好处的。”克拉辛诚恳又不失分寸的解释道。

  徐景魁想了想还是为克拉辛帮衬道:“我认为克拉辛同志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想要支援困在俄国境内的捷克军队,必然要以远东作为后勤基地。以当前远东的人口分布和工业分布,以东北地区作为进攻俄国的后勤基地是最合适的,除非我们向协约国放开东北的铁路网,否则我们迟早要同协约国翻脸,那么倒不如在协约国开口之前解决问题,我们也就不用陷入到这样的困局中去了。”

  克拉辛对着徐景魁微微颔首表示感谢,但他并没有继续出声,还在等待着其他委员发表意见。很快朱和中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即便我们切断了铁路,那么人民委员会究竟能在多短的时间内解决捷克的叛乱部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不是把西伯利亚的大部分武装力量调去了察里津,正在打通通往巴库的通道吗?

  假如西伯利亚地区乱成了一团,而你们又没有短时间内平息下去的能力,那么协约国的压力就完全转移到了我们身上了。我们现在虽然以军事演习展现了力量遏制了日本人的野心,但是如果让日本人找到了借口,并获得了协约国的支持,那么我们并不能保证日本不会做出某些不理智的行动。”

  对于朱和中的问题,克拉辛一时也很难回答的出来,因为他现在对于国内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准确。自从人民委员会和德国签署了和平协议之后,俄共布在俄国的统治就开始遭到了那些想要把战争继续下去的人群的挑战,毕竟十月革命本就不是一场准备充分的革命。

  参加十月革命的各阶层,并不是因为向往着共产主义而加入的革命,而是对于临时政府的失望加入的革命。而除了底层的民众真正的厌恶了战争之外,中上阶层还在试图留在协约国的团体内,拖到战争结束,来一个不胜而胜。就连俄共布内部,同样有人以为退出战争是便宜了德国人,所以俄国不应当给德国割地赔款以换取和平。

  更何况,和平协议签订之后,除了奥匈帝国真正的遵守了协议,主要是奥匈帝国内部已经濒临解体,已经无力再对俄罗斯图谋什么了。德国和奥斯曼帝国并没有遵守协议完全停止进攻,在人民委员会宣布解散前线俄军之际,德国在乌克兰,奥斯曼在亚美尼亚,都采取了不同程度的进攻行动,试图从俄罗斯割下更多的领土。

  因此,和平协议虽然让德国停下了在东线的全面进攻,但是人民委员会也遭到了十月革命以来最大的信任危机,质疑人民委员会签署的和平协议的,不仅仅有资产阶级自由派分子,也包括了一部分左翼民族主义分子。

  而俄共布的党员数量,也对于俄共布的执政形成了障碍。基本从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这段时间,俄共布的党员人数翻了十倍,但是相比较起俄国的人口,俄共布党员的数量依旧是一个微乎其微的数字。各地苏维埃的中坚力量,还是当地的工人和士兵代表,特别是后者由于同乡村的联系,使得士兵代表又几乎成为了农民的代表,当然这里的农民是指半自耕农以下的阶层。

  虽然十月革命之后,俄国的无产阶级已经都成四川成汉完成了两个任务,夺取政权,镇压剥削阶级的反扑,但是俄国无产阶级还面临着一个最为根本的任务,恢复俄国的经济。

  就在上个月,列宁就社会主义革命当前的基本任务做了阐述:在一段时间内把自己的力量集中到社会主义革命最重要和最困难的方面,即集中到组织任务上来。提高劳动者的自觉纪律,以及同混乱和组织涣散现象作无情的斗争。

  列宁也向党内承认道:“俄罗斯苏维埃共和国的和平不稳固,除了资产阶级反革命分子及其应声虫外,没有一个头脑健全的政治家会想要恢复军事行动。

  而和平的不稳固,是由于东西两面同俄国接壤的、拥有强大军事力量的帝国主义国家里,主战派随时可能占上风,俄国的暂时虚弱使他们跃跃欲试,仇视社会主义和酷嗜抢劫的资本家们也在怂恿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帝国主义列强之间已经白热化的纠纷,对于我们说来,才是实际的而不是纸上的和平保证。这种纠纷一方面表现在西欧各国间的帝国主义大厮杀在重新进行,另一方面表现为日美争夺太平洋及其沿岸地区的霸权的帝国主义竞争极其剧烈。

  正因为如此,中国无产阶级力量对于俄国来说是不可缺少的帮助。一旦让帝国主义控制了中国,俄国的东方就出现了真正的威胁,那么我们就必须从西面、南面抽调出大批的军队去抵抗东方帝国主义的入侵。

  很明显,我们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正处于极不稳固、十分危急的国际环境中。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利用客观条件的凑合给我们造成的喘息之机,医治战争带给俄国整个社会机体的极其严重的创伤,发展国家的经济。不这样做,就谈不到使国防力量真正有所增强。”

  人民委员会交给克拉辛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也要让革命委员会替俄国挡住来自东方的帝国主义干涉,也是希望能够借此令革命委员会表明自己的立场,从而替人民委员会分担来自帝国主义的压力。

  在革命委员会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之前,人民委员会自然不会让中国军队进入西伯利亚地区帮助自己平息叛乱。但是至于人民委员会能否在短期内解决捷克叛乱军队的问题,克拉辛现在也是毫无把握。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吴川终于出声了:“不管人民委员会能否及时平息捷克军队的叛乱,我们也会对中俄边界采取控制措施,以防备溃败的军事人员逃入国内,从而对我国边境的安全造成威胁。

  不过,我并不赞成突然截断中俄之间的铁路交通,这只会让帝国主义立刻反应过来,意识到在西伯利亚地区爆发了一场不能在短期内平息的军事叛乱,反而会加速帝国主义的决策速度,对于中俄两国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我以为当前最为要紧的就是,控制住铁路电报网络和对于西伯利亚兵变的新闻报道,我们应当引导并控制舆论,从而迷惑帝国主义对于这场兵变的判断。此外,宋云桐委员和朱和中委员,我希望你们对国境内的各捷克营地加以消息封锁,并加快安排他们上船,捷克军团在东方没有根基,只要他们的人数降低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不可能继续同人民委员会对抗下去。

  至于克拉辛同志,我希望您立刻同莫斯科取得联系,我们需要对于这场叛乱更为详尽的情报,而不是简单的请求。另外我以共和党的名义向俄共布提出建议,对于捷克叛军应当同时采取军事打击和政治解决的办法,捷克人在东方孤立无援,假如不能给他们以出路,只能逼迫他们拼死抵抗,这对于苏维埃俄国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希望能够派出人员参与到同捷克军队的谈判当中去。”

  克拉辛瞧了一眼其他共和党委员,发觉他们都沉默了下去,显然是认同了吴川所下的决定,他只能点了点头回道:“我现在就去给莫斯科发电,把您的意见转交给列宁同志…”

  在克拉辛向莫斯科发电的时候,捷克军团的叛乱正在进一步扩大,西伯利亚地区的有产者找上了捷克人,在他们的引导下,捷克军队很快就攻下了西伯利亚铁路线上的鄂木斯克和彼得巴甫洛夫斯克。

  西伯利亚哥萨克阿塔曼伊万诺夫李诺夫上校在捷克人的帮助下控制了鄂木斯克之后,便宣布服从于“西伯利亚地区议会”。

  捷克军团第1师的师长斯坦尼斯拉夫切切克也对着部下们宣布:“我们的队伍是协约国联军的前卫,我们的唯一目标是与俄国人和我们的盟友合作,在俄国重建反德战线。”

  乌法以西,伊尔库茨克以东,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反布尔什维克运动。萨马拉到乌法之间地区的反布尔什维克力量也在蠢蠢欲动,一时之间俄国东面突然就危急了起来。

  对于东面出现的这一变故,还引发了布尔什维克内部的争斗,主要是托洛茨基和斯大林之间的互相攻击。本次捷克军团的叛乱既是偶然事件引发的,也是必然的结果。

  按照捷尔任斯基向列宁的汇报,由于托洛茨基试图在东欧,特别是奥匈帝国内部挑起革命,因此就安排了匈牙利共产党员贝拉库恩说服奥匈战俘参加革命,在托洛茨基看来捷克军团也应当回国参加革命而不是前往协约国加强协约国的力量。

  但是托洛茨基显然没有搞清楚捷克人和匈牙利人对于奥匈帝国的不同情感,对于匈牙利人来说,奥匈帝国是被视为祖国的,虽然匈牙利人认为自己应当在帝国内享有更多的权力,但并不希望奥匈帝国解体。而对于捷克人来说,他们一直都认为自己并不是奥匈帝国的一部分,在协约国给予了承诺之后,他们就更加认为捷克应当从奥匈帝国独立出去了。

  因此匈牙利战俘看捷克人,就像看待背叛了祖国的叛徒;而捷克人看待匈牙利人,则是把他们当成了压迫捷克民族的日耳曼人的帮凶。于是,让匈牙利人去劝说捷克军团参加革命,反而激发了捷克民族主义者的不满情绪。再加上,为了防止捷克军团叛变和俄国糟糕的铁路调度,超过4万人的捷克军团被一点点的分割在了西伯利亚铁路沿线,他们的供给又不能及时供应,于是捷克人的怨气就更大了。

  而在这个时候,在车里雅宾斯克车站一列从西伯利亚往欧洲运输匈牙利战俘的列车和前往远东的运输捷克军团的列车停靠在了一起,几名匈牙利人不知怎么就和捷克人发生了冲突,一名匈牙利人向捷克人丢了石头,从而引发了一场几十人的斗殴。

  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托洛茨基却以此为借口下令解除捷克军团的武装,这形如把捷克人当成了战俘押解,于是本就怨气十足的捷克人就爆发了。

  事件发生之后,托洛茨基怒不可遏,要求地方军队解除捷克人的武装,并惩办为首分子。但是很显然,除了有限的几支军队外,大部分由士兵和工人组成的赤卫队并不是拥有健全组织的捷克军团的对手。这一打,反而把西伯利亚地区的虚弱展现在了捷克军团的面前,从而引发了西伯利亚沿线的叛乱,当捷克人和当地的反布尔什维克分子联系上之后,这场叛乱的规模顿时开始向西西伯利亚和中西伯利亚地区蔓延开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托洛茨基顿时有些傻眼了,他一边组织军队试图扑灭捷克军团的叛乱;一边则昏了头往斯大林头上推卸责任,认为是斯大林带走了西伯利亚地区的骨干军队,才导致了当地的空虚,从而给捷克军团叛乱创造了机会。

  正在察里津指挥红军清剿南俄白卫军的斯大林作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口大锅飞到自己头上。他一边向莫斯科发电报解释自己从西伯利亚抽调兵力的正当性;一边则向列宁控诉,聘用不可靠的白军军官担任军事专家,才是导致西伯利亚白卫军和捷克人互相勾结叛乱的原因。而这一政策,正是托洛茨基用以重组红军的主要手段。

  左右手的分裂,对于列宁来说是不愿意看到的。他很清楚,不管支持哪一方,都将会损耗俄共布内部的团结。

第1014章

  当斯维尔德洛夫送来了克拉辛发来的电报,列宁看过后便对着他说道:“中国同志提出的建议很好,把捷克叛军和当地的白卫军区分开来,有助于我们尽快平息东面的叛乱。当前对于人民委员会最为危险的,实际上并不是捷克人或哥萨克人的叛乱,而是我们是否能够建立起社会主义的社会化大生产,假使我们不能建立起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那么我们就无法战胜资产阶级的反扑…”

  斯维尔德洛夫明白列宁所忧虑的是什么,是十月革命之后部分俄共布党员在经济、政治上越来越激进的政策和主张。这些激进政策和主张,正在毁灭俄共布同中间派之间达成的同盟关系。虽然列宁在公开场合依旧为党的决策作出辩护,批评那些中间派人士的机会主义立场,但是在月初的时候也开始了对“左派共产主义者”的公开批评。

  列宁从三月到五月,短短不到三个月内的态度改变,实在是不对这些“左派共产主义者”批评不行了。1918年3月23日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博德杰尔科夫在顿河畔罗斯托夫建立了顿河苏维埃共和国,并担任人民委员会主席。人民委员奥弗申科并不相信这些红色哥萨克,但他自己又要围剿南俄志愿军分身乏术,因此向列宁提出从中央派出一些人才过来分担博德杰尔科夫的权力。

  只是刚刚把中央政府迁移到莫斯科,正着手恢复全国的行政和经济的列宁实在没有人可派。于是在奥弗申科的支持下,沃伊采霍夫斯基和赤卫队将领西韦尔斯架空了博德杰尔科夫。问题在于,这两人是所谓的“左派共产主义者”,他们在下顿河地区采取了极端的工厂矿山农田公有化政策以及红色恐怖,就连没有参加志愿军的军校学生也要一并杀害,所有富人财产都要被充公,甚至有人因为“穿着和南俄志愿军一个款式的靴子”而被杀害。

  这些极左政策彻底毁灭了红色哥萨克对于人民委员会的信任,也让一些保守派哥萨克极为不满,认为俄共布正在践踏哥萨克人的传统文化和信仰。

  4月10日,400名顿河哥萨克士兵发动起义,缴了一支征粮队的枪并于四天后攻占了新切尔卡斯克,这使得原先转入地下的反革命势力又开始串联起来。

  保守派政治家G.P.伊万诺夫组建了一个防御委员会,K.S.波利亚科夫担任总司令,S.杰尼索夫任参谋长。4月21日,这些人在扎普拉夫斯卡亚组建了顿河临时政府。4月底波利亚科夫有了10000名骑兵,而波波夫将军也从草原上带兵归队, 4月23日,两支部队合并,波波夫担任顿河军司令,波利亚科夫担任参谋长,顿河临时政府开始进行反攻。

  而另一方面,德国裹挟了奥地利军队进入乌克兰扶植了一个傀儡国之后,又于4月26日进入了顿河地区。5月1日占领了塔甘罗格。面对这种两面夹击的势态,列宁判断了局势后决定先行退让,他指示顿河苏维埃不要反抗,尽快从顿河地区撤离,先同后方的红军会和再说。

  但是当地的苏维埃却无视了列宁的命令,他们不仅开始总动员,还试图征收多达300万卢布的战争税,这引起了当地人的激烈反抗。当地的哥萨克人和资产阶级敏锐察觉到了布党的虚弱,立刻夺取了政权,吊死了逃到北部试图组织反抗的博德杰尔科夫。

  自罗马尼亚前线归来的德罗兹多夫斯基,在德军的允许下带领1000名哥萨克士兵向顿河苏维埃力量发起了进攻。德军和顿河哥萨克开始了配合作战,5月6日德军占领了顿河畔的罗斯托夫城,次日德罗兹多夫斯基占领了新切尔卡斯克,顿河苏维埃共和国灭亡,下顿河地区的红色势力被扫空。

  斯大林不得不收缩兵力扼守察里津,以防止顿河哥萨克和南俄白卫军在德国人的支持下进攻察里津,从而打通前往莫斯科的通道。

  而在国家的经济建设上,“左派共产主义者”也不停的向群众进行宣传鼓动,他们声称:“…只有实行最坚决的社会化,才能有计划地利用现存的生产资料…不是向资产阶级及其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走卒投降,而是要完全打倒资产阶级和彻底粉碎怠工…”

  就连列宁也不得不承认,到了1918年5月时,整个俄国已经分成了两大对抗的阵营,俄共布联盟这边只剩下了俄共布自己。

  有鉴于国内形势对于俄共布的极端不利,在1918年5月5日,列宁不得不公开发表了《论左派幼稚性和小资产阶级性》一文以批评党内的“左派共产主义者”,并开始纠正一些极左政策。

  列宁在文章中严厉批评了“左派共产主义者”,特别是在国有化问题和没收问题上,他着重强调道:“在国有化问题和没收问题上,可以有坚决的或者是不坚决的态度。关键却在于:要从国有化和没收过渡到社会化,即使有世界上最大的‘坚决性’也是不够的。

  我们的‘左派’ 的不幸,就在于他们天真都成四川成汉地、幼稚地把‘最坚决的……社会化’ 这些字眼联在一起,从而暴露了他们对问题的关键完全无知,对‘目前’ 形势的关键完全无知。

  ‘左派’的不幸,就在于他们没有看到‘目前形势’的实质,没有看到从没收(在实行没收时,政治家的主要品质就是坚决性)到社会化(要实行社会化,就要求革命家有另一种品质)的过渡的实质。

  昨天,形势的关键在于尽量坚决地实行国有化,实行没收,打击和打倒资产阶级,粉碎怠工,今天,只有瞎子才看不到,我们已经国有化的,已经没收的,已经打倒的和粉粹的,比我们来得及加以计算的要多。可是社会化和简单的没收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实行没收单有‘坚决性’就可以了,用不着有正确计算和正确分配的才能,而实行社会化,没有这种才能就不行…”

  在通读过这篇文章之后,斯维尔德洛夫倒是对于东北的经济建设过程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体会。他此时方才有些理解了,吴川为什么极力主张要先完成东北的工业化,然后再谋求东北的社会主义化。

  不过斯维尔德洛夫还是有些担忧的向列宁说道:“可是现在托洛茨基同志已经乘坐专列南下,准备组织军队彻底的消灭捷克叛军和当地的反革命力量,这个时候我们要求他暂缓军事行动,先同捷克人进行政治谈判,托洛茨基同志是否会接受?”

  站在窗台前注视着克林姆林宫宫墙的列宁思考了许久之后,转而向捷尔任斯基问道:“喀山和下诺夫哥罗德发现的黄金各有多少?”

  捷尔任斯基想了想说道:“喀山存有黄金490吨,下诺夫哥罗德存有157吨,下诺夫哥罗德已经安排好,一周内将运97吨黄金回莫斯科。”

  列宁转头又向着斯维尔德洛夫问道:“我们现在向中国同志借了多少钱?当前的国民经济重建和国防支出,还有多大的缺口?”

  斯维尔德洛夫不假思索的回道:“目前我们向中国同志的贷款已经累积到了4500万美元,不包括自由俄国和帝国向中国的贷款。另外我们还有一批艺术品尚未交付,中国同志已经支付了350万美元的预付款项。

  当前我国经济重建工作中最为重要的部分,还是进口机床和各种机器,特别是发电设备。按照我们现在的估算,进口这些机器设备,至少要3到4亿美元。不过有许多设备恐怕需要请中国同志帮助进口,因为当前有能力生产这些机器设备的厂家,几乎都在美国。”

  沉默了片刻之后,列宁靠在窗台上说道:“那么也就是说,西伯利亚铁路已经差不多成为了我国唯一的对外贸易通道,其他通道现在都处于不可靠的状态。既然如此,尽快的解决捷克叛军和西伯利亚白卫军已经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我们需要这条通道的畅通,才能更好的捍卫无产阶级的政权。

  通知斯大林同志和托洛茨基同志,要求他们在五月底之前解决萨马拉到乌法之间的捷克叛军和地方叛乱分子;通知克拉辛同志,我们接受中国同志的建议,请他们一起参与和捷克叛军谈判的问题。另外,请克拉辛同志向中国同志就国内经济重建商讨一笔贷款,贷款额度为4亿美元,我们愿意以喀山黄金作为抵押品…”

  捷尔任斯基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下诺夫哥罗德还在苏维埃的控制之中,但是喀山却处于叛乱地区,列宁同志向中国同志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显然是防备叛军夺取喀山后运走黄金。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名义,那么叛军就不可能把黄金运走,除非他们能够从空中飞越中国的领土。

  斯维尔德洛夫接受了列宁的指示,随即离开了列宁的办公室,去执行列宁的命令去了。看到办公室内只剩下了列宁和自己后,捷尔任斯基这才向着列宁请示道:“在全俄肃反委员会内部试图劫持我的几名左派社会革命党分子,我已经查明,这是一起孤立事件,们是出于对和平协议不满而一时情绪激动,并不是左派社会革命党有组织的行动。

  但是左派社会革命党中充斥着这样的‘护国主义者’,我担心他们终究会成为革命的障碍。我们是否应当对他们采取一些行动?

  另外,5月7日被您的助手所拦截住的,所谓英国首相的特使,我们也查证过并无此人。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加强对于您的办公室的安全保卫,并对拜访者进行筛选,和减少直接同群众接触的活动…”

  列宁摆了摆手打断了捷尔任斯基的建议说道:“假如我远离了群众,还如何去了解群众的需要?只有沙皇才会在克林姆林宫安上大门隔离群众,共产主义者并不需要畏惧群众。至于左派社会革命党,我们需要给他们中的一些人时间去醒悟,现在去刺激他们并不明智…”

  在捷克军团发生暴动并占领了鄂木斯克之后,西伯利亚地区议会的议员们就开始组建西伯利亚临时政府了。和另一时空不同的是,西伯利亚地区议会并没有被鄂木斯克工农兵苏维埃给捣毁,因此西伯利亚地区议会成员并没有四处流亡,只是被遏制了活动。

  右翼社会革命党人彼.雅.杰尔别尔和立宪民主党人彼.菲.沃洛戈茨基,都试图由自己来组建临时政府。沃洛戈茨基选择和捷克人进行联系,希望这支军队能够支持自己。而杰尔别尔则跑去见了于尔斯泰男爵,对其大加许愿,允诺在新的内阁成立后,请他担任财政部长一职。

  于尔斯泰男爵大为震惊,他不知道杰尔别尔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的许诺,但他却并不想在鄂木斯克呆下去了。虽然他在这里的任职时间不长,但是也积蓄了一笔财产,足以弥补行李丢失的损失了。捷克人的叛乱和他所在的后勤部门的亏空,都让他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因此思考了片刻后,他就有些为难的对着杰尔别尔议员说道:“其实我就连现在的职位都是勉强应付下来的,至于财政部长一职,我觉得自己就更加不能胜任了。

  承蒙您的关照,我在这里谋取了一个职位,但是在我上任之前,我所管理的仓库已经存在了许多账目不清楚的地方,这一次兵变连带着仓库更是丢失了不少物资。为了这个问题,我现在已经是坐卧不安了,哪里还敢奢望更高的位置呢

  而且,我的家人已经在哈尔滨安顿了下来,她们已经数次来信让我前往哈尔滨团聚了,我现在正打算辞职,好赶去同哈尔滨同家人们团聚。和家人相比,我觉得其他东西并不重要…”

  杰尔别尔沉吟了片刻,就断然说道:“其实账目的问题倒是很好解决,我这次过来也是想要通知您一声,这一次的兵变烧毁了所有的后勤仓库,您只需要写一个损耗情况报告给议会就可以了。

  你想和家人团聚也不是什么问题,临时政府光靠我们自己可建立不起来,我们必然是要向协约国的盟友们请求援助的。因此,您担任财政部长之后,主要的工作地点还是在哈尔滨,工作内容是同协约国各方进行交涉,请求他们给予临时政府以财政和物资上的支援…”

  待到杰尔别尔离去,男爵的长子安德烈有些不安的向着自己的父亲说道:“杰尔别尔议员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可不觉得父亲您值得他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我听说沃洛戈茨基可不是好惹的,而且他同本地的地主和哥萨克都有着相当深厚的人脉,父亲要是介入到两人的争斗中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站在木屋廊下的于尔斯泰男爵注视着杰尔别尔的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后,这才回头对着长子忧心忡忡的说道:“我也知道,但是杰尔别尔议员手中到底拿着我的把柄,要是我执意不从,我担心他会和我翻脸。事到如今,也只有给谢尔盖发一封电报,问问他的意见了。恩顺便给你妹妹也发一份…”

第1015章

  安娜对于自己在长春的公寓观感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公寓周边的风景不及自家在图拉的庄园出色,但是就舒适性来说,长春这幢公寓可比图拉的庄园强多了,就设施来说甚至比她家在莫斯科的公寓更加的现代化。

  她最为喜欢的还是这间公寓内的浴室、琴房和书房,在经历了令人精疲力竭的数月旅程之后,安娜对于现在这种稳定安静的生活非常的享受。

  至于留在哈尔滨的姐姐和母亲,似乎已经融入了哈尔滨的俄国人社区。在叶琳娜给她的信件中,已经不再只有抱怨布尔什维克,和对于过去生活的怀念,而是开始向她描述起了,哈尔滨的俄国人中有哪些青年才俊和各种舞会上的趣事了。

  显然,叶琳娜正试图用恢复过去的生活方式来逃避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些事,虽然安娜知道姐姐的这种方式并不能挽回时光,但是她也不忍心惊醒对方的幻梦,只能期待时间能够治疗对方心里的创伤了。

  就在安娜心有所思,随手弹奏着钢琴以打发时间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轻轻的鼓掌声,安娜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弹奏,很快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入了她的耳中,“啊,真棒,这是舒伯特的小夜曲吗?”

  安娜终于停下了弹奏,转过头来认真的对着站在门口的吴川说道:“不,这是蓝色多瑙河的第一段。你究竟是想夸我,还是想要嘲讽我弹的差?”

  身体靠在门框上的吴川脸上毫无难为情的意思,他哈哈一笑便顺口说道:“我是想要夸你,可是我对于音乐的鉴赏力显然差了些,倒是让你为难了。”

  过去在安娜眼中,吴川只是一个性格有些怪异的外国人,但是她并不认为这个人会和自己人生还有什么交集,直到宫廷派出了代表,她才发觉自己的未来似乎有了一些情况不明的改变,但她依然不认为吴川是有害的。

  只是这一次和全家从俄国逃离之后,在哈尔滨和远东的俄国人口中,有些是她自己听说的,有些则是叶琳娜为她打听到的,她才意识到在中国的俄国人眼中,吴川可不是什么谦谦有礼的绅士。

  在那些前哈尔滨的上层俄国人口中,这是一个冷酷无情又深谙政治权术的政客,曾经在哈尔滨权势熏天的霍尔瓦特将军,在吴川一步步的设计下,不仅交出了中东铁路管理局的控制权,还不得不避去了哈巴罗夫斯克。过去的阿穆尔沿岸边区总督,也不得不把俄国远东地区的权力交给了吴川的亲密友人谢尔盖和忠实部下马库金。

  母亲和姐姐都写信告诫过她,不要得罪这样一位远东的大人物,但也没必要向他屈服。假如国内的乱事平息了,她们一家人就可以回去家乡继续过去的生活;如果国内真的变得非常糟糕,那么她们或许可以在战事平息下来之后前往德国或意大利,去投奔住在那里的亲戚。

  安娜心里其实有些患得患失,虽然她和吴川相处的还不错,她知道对方有足够的能力庇护自己和自己的家族,但是她觉得这种好感距离爱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可要让她就这样悄然离开,她心里又觉得有些不舍。

  至于母亲提出的去欧洲投奔亲戚什么的,对于欧洲局势更为了解的安娜觉得,在这样的战争过后,恐怕是不会有什么亲戚能够让她们依靠了。当然,和远东相比,欧洲各国相近的文化更容易让她们融入进去,至少她觉得自己能在那里找到一份合适自己的工作。

  “在想什么?难道我脸上沾到什么了吗?”吴川上前几步,稍稍弯下腰,在安娜的面前挥舞了下右手,想要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抱歉,我突然想到了父亲发来的电报。据说西伯利亚地区杜马想要组建临时政府,某位议员邀请父亲成为临时政府的财政部长。我父亲有些不安,担心会卷入到杜马内部的斗争当中去,毕竟他只是一个外省的小贵族。而现在在鄂木斯克,有资格担任临时政府部长的人员中,怎么看他都排不上前几位…”安娜立刻收回了思想,对着吴川解释道。

  “这题我会啊。”刚刚猜错了钢琴曲目的都成四川成汉吴川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略一思索就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听说之前是谢尔盖为您父亲推荐了现在的职务,作为远东自治领的总理,他现在至少掌握了一半这个西伯利亚临时政府的后勤通道,另外一半则在我国手中。

  假如我的判断没有出错的话,那位议员先生需要的恐怕不是你的父亲,而是推荐了你父亲的谢尔盖。而且,西伯利亚地区杜马手中的兵力并不雄厚,否则也就不必在捷克人发动之后才敢打出对抗苏维埃的旗帜了。而相比之下,远东自治领还是有着一只较为可靠的武力的,如果能够把远东自治领也纳入临时政府的管制下,那么他们对抗苏维埃的可能性也许就大的多了。

  所以,你大可向你父亲回电,完全可以接受那位议员的邀请。当然能不能成功就是两回事了,在临时政府没有建立起来之前,这种许诺几乎都不过是在一张白纸上画大饼而已。”

  安娜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白纸上画大饼,这是什么意思?”

  吴川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对安娜解释道:“白纸上的大饼当然不能吃,也就解不了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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