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386节

  令周树人感到疑惑的是,耿谨文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仔细的翻看着那份理想方案,这让他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意思了。

  周树人带着一些疑惑和几分期待,默默的等待着耿谨文花了十来分钟看完了方案。只见对方合上文件之后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才对着他回复道:“这份预算案确实很精当,学校的经费支出,教师的来源和培养,和村子、地方政府的协调都给出了合理的建议。能看的出来,豫才先生和编制方案的那几位先生,都是花费了不小的精力的…”

  周树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耿谨文对于方案的赞美说道:“是,我们也知道,就当下我国的国力,这份理想案略略超前了一些,不过并没有超出我国的国力承受能力。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不是忍个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教育计划,至少也要连续投入十年方才能够看到起效,当然我认为这对于国家来说是有好处的。”

  耿谨文楞了数秒后方才悠悠说道:“豫才先生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我并不反对这个预算案。对于国家有好处的事情,就是对于中国人民有好处的事,自然也是对我共和党有好处的。

  但是,这一预算案确实有些庞大了,而且又是要连续的投入,中间又不能中断。因此我需要把这份预算案邮寄回长春,请吴川主席进行审核,等到有了回复才能给你答复。不过您手上的那份简略版预算案完全可以先干起来,我会支持您的。”

  周树人沉默了数秒之后向耿谨文问道:“耿委员,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要是贵党的吴主席看了这份理想案后,你觉得有多大的机会他会通过它?”

  耿谨文思考了半分多钟后说道:“这要看国内外的局势,我想您应该知道,一旦十年之内我们将会卷入一场战争的话,我想吴川同志就不会这么着急通过它。反之,则吴川同志一定会优先考虑的,他对于教育事业一向很关注。”

  周树人迟疑了数秒之后问道:“您是说,吴川主席会通过它?而不是打什么折扣?”

  耿谨文谨慎的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没有战争的风险,那么我觉得吴川同志有很大的可能通过它,而不是打什么折扣。毕竟我们也在努力建立起华北地区的教育体系,这个理想案同样也符合我党的目标。”

  周树人吐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说道:“那么,能否替我安排一次和贵党吴主席见面的机会,我希望能够当面向他解释这份预算案…”

第1066章

  7月21日中午,蔡和森在南城师大站下了公交车,便转身朝着街道对面的共和党中央党校走去。来到东北已经快要一年,蔡和森觉得东北的夏天确实舒服,要是现在在长沙,日头晒的已经让人汗流浃背了。

  不过对于到处都是树木的长春来说,虽然已经快要进入盛夏季节,但是走在树荫下面依然是凉爽宜人的。只不过让蔡和森还有些不大习惯的是,长春和长沙虽然只相差了一个字,但是两地的人气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虽说长春的人口现在还要超过长沙一些,但是这座新建立的城市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几十万人的城市看起来倒是和南方小镇一样,除了几处街道外几乎就看不到什么人了。而在长沙,则不论何时街道上都是热闹非常,因为长沙人大多都居住在不大的城区内。

  想到这里,蔡和森就忍不住怀念起长沙城内的那群朋友来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来他家聚会探讨人生前途。那个时候他还思考着,要不要报考一下前往法国的勤工俭学班呢。

  因为新青年上刊登的东北军政大学的招生广告,最终他决定先来东北看看,这一来他倒是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了。在新青年上蔡和森已经初步接触了共产党宣言,虽然这篇宣言让许多士绅感到不快,但是因为翻译者的署名,却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要求严禁共产党宣言一文,不过倒是听说有些士绅选择花钱买下了大批刊有共产党宣言的报刊,然后予以偷偷的销毁。

  听到这样的传闻后,蔡和森对于社会主义理论就更感兴趣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控制着乡里的士绅们居然如此的无可奈何,八国联军侵华事件之后,各地乡绅对于朝廷的威信大多都失去了畏惧,连带着辛亥革命之后,各地乡绅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倒向了革命党。

  当然,在这些乡绅发现革命党的实力不济,袁世凯有可能赢得最后胜利的时候,许多人又飞快的向袁世凯靠拢了。而等到袁世凯上了台,大家又觉得北洋的实力也就这样,加上北洋军南下侵害到了地方上乡绅的利益,因此乡绅们又开始策划起倒袁的事项来了。

  可以说,这些地方上的乡绅们完全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又因为他们控制着乡里的土地和人口,所以也是一群抱团取暖对抗外地强龙的地头蛇。对于这些乡绅来说,爱新觉罗氏也好,孙文也罢,袁世凯也好,只要不侵犯他们的利益,他们都是愿意交一点钱粮把这些人当庙里的菩萨供起来的。但要说这些人有多畏惧中央政府,却又不大见得了。

  让蔡和森感到惊讶的,还是这些过去的地头蛇们对于共和党却表现的既痛恨,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的态度。蔡和森在和一班年轻人坐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的时候,都是极力主张要改造当前的社会的,因为不改造中国就是印度、朝鲜的下场。

  但是应当用何种理论去改造这个社会,大家一时都还没有头绪。新青年为蔡和森和他的朋友送来了一条明确的大道,而地主乡绅们又如此痛恨这条道路,这就让蔡和森极感兴趣了。

  抵达了东北之后,蔡和森接触到了更多的社会主义理论,他很快就转变成为了一个社会主义者,认为只有社会主义才是改造现世界对症之药方。在他遨游在社会主义科学的理论中时,他倒是没有想到党需要他从学校中出去进行实践工作了。

  想到这个,蔡和森既感到兴奋,又有些不舍,他觉得自己这一年来学习到的东西要比过去十多年都多,可以说是完全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他也感到庆幸,如果是去法国的话,他恐怕还不能如此系统的学习社会主义的理论,天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这个真理。

  轻快的穿过了被大树遮蔽的林荫道,蔡和森很快就看到了党校的大门。在入口处他向门房大爷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往里走去,却被认识他的门房大爷给叫住了。

  “蔡和森同学,等一等,这里有你的一封信,上面的地址填错了,邮递员送到我这里来了。”门房大爷把头探出了窗户,把一封信递给了他。

  蔡和森接过来看了一眼封面,赶紧向大爷道谢道:“确实是我的信。”

  还没有回到宿舍,在路上他已经迫不及待都成四川成汉的撕开信看了起来。这是李润石和萧子升一起给他写的信件,李润石在信中写道:他和萧子升两人现在正在河南徒步考察当地土地改革的情况。

  “和森兄足下:…由鄂入豫,虽只有一道山林之隔,但是两处光景却大不相同。王督虽去,但是湖北秩序依然混乱不堪,虽有徐树铮接任鄂省之民政,但是此人却无治鄂之心,反倒天天待在了军营之中,只是关系军队操练之事,昔日王遗留下的各项恶政及任用之庸吏,依然纹丝不动。

  故所行鄂省各处,道路不靖,民众见生人则避之,与我湖南相比,大不如也。入河南之后,乡间气氛顿时一变,各村都有民兵盘查过往行人,虽然盘问细致但并无刁难之举动,过往商贾也未受盘剥,此地民众勃勃生气,吾与子升兄未尝一见。

  …今晚宿于周庄,该庄有农户112户,总人口693人,其中成人463人,孩童230人,村子有耕地3431亩,人均耕地约4.95亩。

  据说,在去年土地改革之前,本村占人口6.11%的地主占了本村耕地的21.78%;户有耕地10亩以下的半自耕农和无地农占了全村76.86%的人口,但只占有本村47.81%的土地;另有占了本村人口15.03%的自耕农,约人均10亩土地…

  土地改革完成之后,自耕农的土地基本未动,地主和贫雇农的土地进行了重新分配,除自耕农外,其他人人均耕地为4.07亩。现在95%的贫雇农和15%的自耕农加入了生产合作社,其他人则在社外…

  于是该村的生产合作社拥有耕地2421亩,劳动力385人。其中1800亩耕地种植了小麦,621亩种植了棉花。今年的麦收已经开始,从已经收割的情况来看,亩产至少超过150斤,是丰收之年。按照150斤一亩计算,小麦约可收135吨,供销社给出的收购价是按照等级79-85元每吨。

  棉花虽然尚早,但是按照村中老农的看法,今年棉花收成应当大好,也是一个丰收之年…根据以上这些数据进行计算,在加上村子的副业收入,今年生产合作社的总收入应当在23000元上下。

  按照600市斤口粮一人回购杂粮,则合作社成员575人需要支出8625元,一年的生产支出约为5700元上下,捐税1472.43元,则合作社的盈利预估为6941.47元,按照385名劳动力计算,人均收入当为18元。

  去年以前,村子里的贫雇农一年到头除了吃饭外,几乎没有任何 盈余,少数家庭还要欠债。也就是说,一来一去,扣除今年丰收的影响,本村贫雇农至少从地主那里拿回了3000元以上的地租。再加上革命委员会主持下的,对于过去贫雇农家庭欠债的清理,占本村47%的人口脱离了过去濒临破产的状态。

  以此而类推之,则河南3000万人口中就有近1500万人获得了解放,若是加上山东、直隶等地,则当有4000万到5000万人口获得了解放。由此可见,土地改革确实是当下中国乡村的第一要务…

  不过我还想再去看一看,那些正在土地改革中的地方。待我和子升兄游历完河南、直隶后,先往京城处理赴法留学一事,之后我当前往东北访兄,时间约在8月到9月…”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李润石寄来的信件后,蔡和森也走到了自己的宿舍前,他快速的打开了宿舍门然后便坐到了书桌前,抽出了信纸和钢笔,就着窗外射入的阳光快速的写起了回信。

  “润石兄,信已经收到,你和子升兄在河南的调查相当的翔实,倒是让我大吃了一惊。若果如兄言,则今年华北地区当不必再忧心于缺粮问题。

  上一次你和子升兄的争论我觉得你是对的,想要改造当今中国之社会只能革命不能改良,如子升兄所言先教育一二十年,然后等待人心思变再行改良运动,实在是太缓太过于理想化。

  共和党现在虽然占有了东北,勉励建设小有成果,但是东北面积不过全国之十一,人口不过全国的二十分之一,以东北改造华北地区已经是左支右拙,想要以改良全国则绝无可能。光是从那些地主手中赎买土地,都将耗尽东北这几年积攒下来的积蓄,更不必提还需要在之后进行农业和工业的建设,以赶上世界之前列。

  此外,地主阶级是不可能主动的去推动工业化建设的,对于他们来说拥有土地比做什么都强,因为土地是旱涝保收的财富来源,农民没有土地是无法进行生产的,于是只要握有了土地,地主就能够什么都不做的从农民身上获得收入,这远比工业的投入省心省力,也没有技术要求。所以想要改变中国之落后面貌,就非得打倒地主阶级不可。

  当下俄国革命如火如荼,国内外的反动派们正联合起来试图绞杀这一无产阶级的政权,为了捍卫世界无产阶级的利益,则我党必不可让这些反动派的阴谋得逞。为什么这些反动派们如此仇恨俄国革命,因为俄国革命同样要求剥夺地主的土地,以建立大工业,从而打倒资本家对于工人阶级的奴役。

  假如我们对此袖手旁观,那么在俄国革命倒下之后,帝国主义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中国,这是无可讳言的事实。看看这些反动派是如何攻击俄国革命的理由吧。

  他们说俄国发动的阶级战争的动机太卑下而不高尚,明明工人可以选出代表参加议会同资产阶级的代表坐下一起协商,而无需发动如此暴力且残忍的内战。

  在我看来,这就是反唯物历史观念的说法。分离经济和政治,教导工人专去做经济运动、做保护职业的运动,使工人阶级永世生息于资本家剥削政治之下,这不是在欺骗工人阶级吗?

  假如无产阶级不掌握政权,我们应当如何去改造社会,打倒资本家和帝国主义者对于无产阶级的奴役和剥削?又怎样去组织共产主义的生产和消费?

  本次欧洲大战,实质上就是资本家之间的大战,伏尸流血不知几千百万,资本家们在议会中慷慨激昂的号召无产阶级去保卫国家,保卫民族,结果就是死亡、破产和物价高昂到难以生存的恶果都让无产阶级承受了。

  资本家们在战争中获得了大量的盈利,战胜国的中产阶级不知道将要得到多少赔款和殖民地,战胜国的国际托拉斯组织将会变得越发强大和巩固,而工人阶级又得到了什么?

  假如俄国的无产阶级不起来发动革命,难道那些资本家们就不会对俄国的无产阶级动手了吗?法国的资产阶级和德国的资产阶级,把那些反对战争的工人丢上了战场,成百数千的让他们消失在了战争中,这就是资本家对付工人们正义要求的回应。

  故,俄国的无产阶级必须取得政权,方才能结束这场资本家之间的战争;无产阶级必须使用政权去镇压资本家,才能将工厂、土地和国家的一切分配给最为广大的劳动阶层。所以,无产阶级专政是无产阶级对抗资本家们围剿自己的唯一办法。

  假如无产阶级不能夺取政权,不能用国家机器去打破资产阶级对于无产阶级的专政,那么工人阶级就不可能在资本家的奴役下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且以帝国主义的本性来看,如欧洲大战的战争决不可能是最后一次,第二次的资本家大战战场必在中国。我们应当尽快的准备起来,改造中国社会,建立起中国的无产阶级政权,而不是等待着地主阶级的自我觉悟。

  就目前来看,利用土地革命粉碎地主阶级在乡村的统治,然后改造中国之乡村,建立起工业之基础,从而组织起一支庞大的工人阶级,我们才能依靠工人阶级组织起先锋队,将革命进一步深入下去。而党将会成为革命的神经中枢…

  我热情的期待着你和子升来东北,来了解一下什么是唯物史观,什么是马列主义,什么是工业建设。只有如此,我们才会知道自己想要建设一个怎么样的国家。

  虽然到时候我大约已经不在长春,因为党的要求,我将要前往俄国工作一段时间。不过杨昌济先生就在长春,我把地址附上,你们到后可以直接联系他。

  另外,我会向李大钊同志申请,在你到来之后可以担任中央党校图书馆的管理员,那里拥有全中国最多的社会主义理论的书籍。当然也还有许多国外翻译过来的社会科学典籍,你大可以都看一看。我相信,很快你就将和我一起,为中国革命而奋斗了…”

第1065章

  耿谨文匆匆走出了内部开会的院子来到了前面一进东侧自己办公的院子,穿过月门后他便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办公室的台阶前,挥手跺脚的驱赶着一只不知何时窜入院子的野猫,这只野猫弓起了身子窝在院子内的花树下,只是“瞄、瞄”的叫着,就是不肯离去。

  他不觉莞尔一笑,快走了几步上去说道:“豫才先生何必同一只猫过不去,就让它待着吧,说不定还能帮我抓抓老鼠。”

  周树人转过身来,有些失笑的摇着头说道:“我这是习惯成自然了,之前补树书屋晚上总闹夜猫子,吵的人想写点东西都难,因此我现在一看到猫就想要吓走它们。”

  耿谨文向周树人点头致意,这才开口说道:“吴川同志倒是和豫才先生你的性子相反呢。他是比较喜欢猫的,在自己住的地方就养了一只。那么我们进去说话吧,请。”

  周树人跟着耿谨文走进了房内,这间东厢房分为了三个部分,最南边的是耿谨文的卧室,最北面的是耿谨文日常办公的地方,中间部分又分成了内外两间,内间是存放书籍和文件的地方,外间则摆放了几件沙发、藤椅和茶几,正是用来待客的地方。

  因此两人进门之后就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接着耿谨文的秘书就端了两杯茶过来。等到秘书下去之后,耿谨文就把身体往周树人坐着的方向倾了倾,右手靠着沙发开口向对方说道:“豫才先生过来是为了教育委员会的事务吗?”

  周树人点了点头,接着就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了两人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说道:“这些是我托人和自己亲自下乡调查的资料。

  根据这些调查的资料显示,城市和城市郊区的农村,适龄儿童上学率大多在45-55%左右,南北两地都差不多。但是在便远的乡村地区,北方适龄儿童上学率连10%都不能保证,而南方也只在15-20%之间。由此可见,乡村小学教育已经成为了我国当前最大的缺陷。

  根据这些调查报告,我和教育部、北大、北京高等师范学校的一些同仁进行了探讨,就乡村教育拟定了两个方案,这次带过来就是想要请您指正了。”

  正拿起装订好的调查资料翻看的耿谨文顿时抬头看着周树人,有些诧异的问道:“两个方案?”

  周树人点了点头道:“是,一个是较为全面的方案,另一个则是局部改善的方案。耿委员想听哪个?”

  耿谨文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决定道:“两个方案我都想听一听,不过你可以先说说那个局部改善的方案,接着再说那个比较全面的方案吧。”

  周树人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份较薄的文件,打开后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向耿谨文说道:“根据我们对南北各地乡村居民收入的调查和估算,我们认为要置办一所教育80名学生的小学校,至少需要两名老师,一名为资深老师,月薪为18元,一名为青年老师,月薪为12元,两个人一年的薪酬就是360元。

  接下来是学校的教具一年约76元,课本费28元,杂款21.5元,学校的储备金10元,总计一年的支出是495.5元。80名学生,每人缴纳0.8元一年的学杂费就是64元,村子里征收教育经费131.5元,剩下的300元由国家拨给。

  我计算了一下,拨款以2400万元为限,那么就可以让8万所小学获得扶持,受惠的乡村学生至少能达到640万…”

  耿谨文马上听明白了,这是以现在北京政都成四川成汉府的教育预算做出的方案,他微微点头说道:“这个方案确实已经是现政府的能力极限了。不过以我国人口比例计算,能够上小学的适龄儿童至少也在5000万以上,这个方案惠及到的儿童也就十分之一出头,这…那么,那个较为全面的方案是什么?”

  周树人又从皮包中拿出了一份较厚的文件,然后翻开看着说道:“根据东北教育委员会制定的学校教育制度,初级小学3个学年,高级小学2个学年,初级中学2个学年,高级中学2个学年,也就是说一共要学完9年,才算是完成了中等教育。

  根据这一学制,我们制定了一份对于小学校、初中学校、高中学校分别进行扶持的方案。首先是小学校,考虑到初小和高小的合并,我们认为每个小学校至少要有3名老师,一名资深老师,两名青年老师,月薪分别为18元、16元,这样一年的教师薪酬就是600元。

  这样的小学校至少能够教育100人,课本费就是35元,杂款27元,教具85元,储备金15元,一年总计762元。该校的经费来源一样分为三块,学生缴纳的学杂费80元,村子补贴的教育经费150元,国家拨款532元,1918-1919年度对全国11万所乡村学校进行拨款,共计支出5852万元,惠及乡村学生1100万人。

  按照小升初的比例,全国至少要有1万所初中,每所初中收纳200学生,最终惠及200万初中生。这样一所初中至少要13名老师,月薪24-36元,一年教员的薪酬是4464元。一学年的课本费400元,杂款360元,教具850元,储备金150元,一年经费6224元。

  学校的经费也分为三块,学生缴纳的学杂费1000元,地方政府补贴1567.2元,国家拨款3656.8元。总的拨款是3565.8万元。

  接下来是高级中学,按照初中升高中的比例,至少需要7000所高中。这样的高中需要15名老师,月薪24-45元,教师一年薪酬5760元,加上课本费、杂款、教具和储备金,学校一年的经费是8820元。

  以一个学校200人计算,学杂费2000元,地方政府补贴2046元,国家拨款4774元即可满足。7000所高中的拨款就是3341.8万元,可以惠及160万高中生。

  以上即为乡村小学到高中教育体系的建立,预计首年度拨款12850.6万元,之后还要试情况增加,直到把所有适龄儿童完全纳入教育为止。至于高等教育和城市教育的拨款,我这里就不细说了,总之1918-1919年度的教育预算应当在2.3亿元上下,这是最为完备的教育预算方案。”

  周树人说完之后,心里陡然就轻松了不少,他口中的这个最为完备的方案,是他和一班教育界同仁花费了大半年时间调查核算才完成的,这也是他们心目中最为理想的教育体制设想,但也是众人最不敢想的一个方案。

  毕竟北京政府这两年的财政收入虽然颇有起色,但也仅仅是不借款能维持下去,比如去年的华北水灾和蒙古鼠疫,北京政府就没有能力进行全面的赈灾,最后不得不让给了革命委员会来负责赈灾工作。

  和北洋政府相比,革命委员会在物质供应和人员组织上强的实在太多,除了重灾区被迫迁移了上百万人出去,其他灾情较轻的地区,在今年春天之前就恢复生产了。

  在独流开减河从咸水沽以北入海河,然后流入渤海的43.5公里河道,在7月时已经初步沟通,从而成功分洪。而这一切是在共和党调动了大量的人力和机械下完成的,从巴拿马运河退役的机器和工程师,在挖掘这道减河时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随着天津南面、西面的积水退去,共和党的声望在直隶地区也再次高涨了起来。也正是看到了共和党在兴修水利上的能力和决心,周树人和一班同仁才咬着牙制定出了这个理想方案,若是面对的北洋政府,他们可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

  北洋政府也许能够花几百大洋聘请有学问的人去当大学教授,但是绝无可能拿这么多钱出来办教育,2.3亿元足够让北洋再增加100个师了,怎么能够拿去丢在水里呢。按照段祺瑞在私下的说法:“当前中国需要的是统一,而不是修建工厂学校和交通,只要中国统一了,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周树人觉得,幸亏没让这个北洋军头当上总统,否则中国人不仅不会享受到任何统一的好处,倒是先要遭受一趟战火的蹂躏了。辛亥革命时期,南北两军打了半天,除了让汉口和南京变为一片残破之外,又打出了什么玩意来了呢?

  北洋军号称是新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残害起平民来也一样肆无忌惮;南军号称吊民伐罪保卫国家,但是他们行军战斗中也一样没把民众的生死放在心上,两边都宛如在敌国交战一般。湖北、河南、安徽、南京的百姓只能四处躲避战火,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躲避。

  东北的革命军虽然军纪要比国内其他各军要好的多,但是辛亥革命中革命军在四平、铁岭等地也一样采取了无差别的大炮轰击,只不过革命军在战后愿意做出赔偿,方才消减了这些平民的怨气而已。

  在经历过了辛亥革命和二次革命之后,国内各方对于内战已经都出现了厌恶的情绪,越是靠近长江两岸越是如此。因此在袁世凯去世后,共和党选择以政治协商的方式解决各政治团体及各省军阀之间的分歧,确实是获得了很大的呼声,哪怕是极力反对土地改革政策的一些开明士绅,也认为共和党做事还是讲究的,不是北洋这种纯粹的武夫治国。

  只是周树人也清楚,这样一个理想方案对于当下的共和党来说也真是过于昂贵了,虽说大家都整天把“教育关系着国家未来的前途”这样的口号挂在嘴边,但是真让这些政客们掌握了权力,他们却又总能找到理由证明,当前有太多的事情比教育更重要,因此教育界还是应当再忍耐一段时间。

  他向耿谨文抛出这个方案,其实心中也并无把握对方会接受,甚至于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对方变脸驳斥自己异想天开了,只不过他不试一试就是不甘心。

  令周树人感到疑惑的是,耿谨文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仔细的翻看着那份理想方案,这让他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意思了。

  周树人带着一些疑惑和几分期待,默默的等待着耿谨文花了十来分钟看完了方案。只见对方合上文件之后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才对着他回复道:“这份预算案确实很精当,学校的经费支出,教师的来源和培养,和村子、地方政府的协调都给出了合理的建议。能看的出来,豫才先生和编制方案的那几位先生,都是花费了不小的精力的…”

  周树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耿谨文对于方案的赞美说道:“是,我们也知道,就当下我国的国力,这份理想案略略超前了一些,不过并没有超出我国的国力承受能力。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不是忍个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教育计划,至少也要连续投入十年方才能够看到起效,当然我认为这对于国家来说是有好处的。”

  耿谨文楞了数秒后方才悠悠说道:“豫才先生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我并不反对这个预算案。对于国家有好处的事情,就是对于中国人民有好处的事,自然也是对我共和党有好处的。

  但是,这一预算案确实有些庞大了,而且又是要连续的投入,中间又不能中断。因此我需要把这份预算案邮寄回长春,请吴川主席进行审核,等到有了回复才能给你答复。不过您手上的那份简略版预算案完全可以先干起来,我会支持您的。”

  周树人沉默了数秒之后向耿谨文问道:“耿委员,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要是贵党的吴主席看了这份理想案后,你觉得有多大的机会他会通过它?”

  耿谨文思考了半分多钟后说道:“这要看国内外的局势,我想您应该知道,一旦十年之内我们将会卷入一场战争的话,我想吴川同志就不会这么着急通过它。反之,则吴川同志一定会优先考虑的,他对于教育事业一向很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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