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429节

因此克列孟梭不能违背国内的民意,他警告英国外交大臣贝尔福,“如果布尔什维克党人向巴黎派出代表,极端激进分子就有可能被鼓动起来,中产阶级则会慌乱不安。街上会发生暴动,那样的话他的政府就不得不用武力平息事态。因此英国和美国打算邀请布尔什维克参加和会的话,那么他就宣布辞职。”

在2月之前,劳合乔治面前的俄国问题有三个选择:第一,摧毁俄国布尔什维克主义;第二,把它和外界隔绝开来;第三,邀请俄国人来和会,布尔什维克党人也要算在内。

不过,第一个选择随着高尔察克军政府的垮台和苏德合作已经近乎于失败。第二个选择在高尔察克军政府垮台后,协约国也无法封锁住西伯利亚铁路,从而大大的削弱了对于俄国的封锁效果。

因此劳合乔治个人是倾向于第三个选择的,把俄国国内的各个派别邀请到巴黎来,让他们达成停战协议,从而给那些非布尔什维克势力一个喘息的机会。为了说服四人会议中的其他三国,他这样形容道:“罗马人就是这么干的。把野蛮人找来,告诉他们要守规矩。”

在俄国问题上,威尔逊支持劳合乔治,但法国外长毕盛和意大利外交大臣桑尼诺有异议。四人会议争执不下中,毕盛建议至少要听听法国和丹麦大使的意见,因为他们刚从俄国回来。这两个人到是来得正是时候,他们带来了一个恐怖而丧失人性的苏维埃俄国的传闻。

虽然劳合乔治并不相信这两人夸大的言词,但是围绕巴黎和会的那些保守派们,使得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伦敦议会中的托利党人和法国投资者一样,都对布尔什维克党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这使得劳合乔治更加难以选择缓和的方案,当然,日本和中国代表的意见是被排除在首相的视野之外的。

只是这样一来,对于俄国问题迟迟不能决定,导致了越来越多的保守派对于缓和主义的不满,他们要求最高理事会明确对俄国问题的决定。

丘吉尔在议会上攻击首相对俄国问题的优柔寡断,他在议会中疾呼道:“他们同苏俄开战了吗?显然没有,但他们一看到苏俄分子就会开枪。他们以入侵者的身份站在俄国领土上,武装了苏维埃政府的敌人,封锁了它的港口,凿沉了它的战舰。他们真心希望它能倒台,也安排了计策。但是提到战争他们觉得太可怕了!提到干涉又觉得太丢人了!”

法国的福煦元帅成为了丘吉尔对俄国问题言论的支持者,英法的许多报纸都在呼吁明确对于俄国问题的政策,“要么派出更多的军队去消灭布尔什维克,要么把我们的军队撤回来。”

威尔逊在见识到了英法强大的保守势力后,也不得不修正了自己的看法,他对一名英国外交官说道:“我坚信应该让他们自救,即便他们要在无政府主义中沉沦一阵子。我有这么一个比方很多无望的家伙会自相残杀。你不能和这种人做生意,所以把他们都关在一个房间里,把门锁起来,告诉他们等自己把事情都解决好了,就可以打开门做生意了。”

当然在法国以外的法国军队并不支持本国那些保守派的看法,驻扎在近东地区的法国将军路易弗朗彻德斯佩雷就写信给国内说道:“我没有多少士兵进驻这个国家。等到冬天,一想到战友都在休息,自己却在冰天雪地的俄国,我的人是不会高兴的。”

这位法国将军的警告被法国政府忽视了,在1918年的秋天,法国政府把一支由法国人、希腊人、波兰人组成的混编部队开到了黑海港口城市敖德萨。这支远征军立刻发现,自己要和各种各样的敌人作战从布尔什维克党人到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再到无政府主义者。

远征军的士气很快就崩溃了,在1918年的漫长冬季中,法国部队完全失去了战斗的欲望,当地的布尔什维克党人发现,只要派出会讲法语的人去法国军队劝降,就很容易收服远征军的士兵。

远征军中的法国军官在向上级的报告中写道:“在凡尔登和马恩河战场上保住脑袋的法国士兵,没一个想在俄国战场上丢掉它。”

到了1919年4月,法国政府终于发现了远征军所面临的危险处境,于是他们匆忙下令撤军,将敖德萨和当地居民留给了布尔什维克。当地的居民们赶到岸边,徒劳地恳求法军带上他们一起走,但他们被抛下了。规模稍小的一支法国远征军从克里米亚港口塞瓦斯托波撤离,秩序略微好一些,带上了4万名俄国人,其中就有沙皇的母亲。两周后,法国的黑海舰队就发生了叛乱。

协约国方面很快就发现,他们现在对于苏维埃俄国能做的已经不多了。甚至于把布尔什维克主义关在俄国境内,这一方案也行不通了。正如丘吉尔之前的预言,“当心布尔什维克的俄国与民族主义的德国及中国结为同盟。到最后,我们可能会碰上一个掠夺成性的联盟,从莱茵兰一直延伸到新加坡,威胁到大英帝国在印度和其他地方的重要利益,威胁到世界的未来。”

“从十月革命爆发到巴黎和会召开期间,丘吉尔先生曾经发表了无数预言,不过今天他所发表的最令人恐惧的一个噩梦业已降临。莫斯科向全世界发出了邀请,邀请希望和平的人士去莫斯科参加一个真正的和平大会,讨论有关于人类未来的太空旅行计划。德国、中国、波兰、立陶宛、捷克斯洛伐克等国都已宣布要参加此次和平大会,世界再一次被分割为了两个阵营,新的大战距离我们还有多远?”英国的一份报纸如此向本国国民报道。

德国、法国、美国,每一个国家的报纸都开始刊登了来自莫斯科的太空旅行和和平大会消息,这冲破了西方保守派势力对于俄国布尔什维克新闻的封锁。这种突破来自于德国右翼对于协约国苛刻和约的不满,来自于各国自由派和左派对于保守派势力的反击。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太空旅行的猎奇性比共产共妻的猎奇性更能吸引大众的目光。特别是法国人翻出了本国最伟大的科幻作者儒勒凡尔纳的《从地球到月球》,来讨论人类飞出地球的可能性。对于已经厌倦于战争的各国人民来说,利用太空中的资源来平息各国之间为殖民地而发起的战争,显然是极受欢迎的。

这使得英国人所捏造的共产共妻谣言,无形中被社会舆论对太空旅行计划的探讨极大的削弱了。德国的共产主义者认为,没收资本家如果是为了全人类的幸福,那么就不是暴政。

法国的共产主义者则驳斥英国报纸的共妻委员会,“英国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民族,即便是为了污蔑布尔什维主义,他们贫乏的想象力也只能从本国的历史中去找一面镜子。我们当然记得:在维多利亚时代,伦敦有五分之一的女性是娼妓,所谓的哈里斯名单,就是那些浪荡子去伦敦寻花问柳的指路明灯…”

第1148章

法国共产主义者对于英国黑历史的揭露引发了英国报纸的反击,比如某英国报纸报道:“某加拿大代表给自己的妻子写信说:巴黎的音乐厅让他惊呆了,因为那里的妓女太美了。他还说,法国人和加拿大人观念不同。在一场谐剧中,女主角的屁股上一片布都没有,就挂着几条链子。再往上或往下的部位,除了鞋和一些布条,还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她的舞跳得兴味索然。

这位加拿大代表的妻子收到了丈夫的来信后就坐不住了,她给丈夫回信说要来巴黎看看这些妓女究竟怎么大胆。这位代表花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说服了自己的妻子呆在加拿大,因为现在的巴黎生活简直糟糕极了,不要说没有糖和黄油,最糟糕的还是洗澡间里没有热水…”

法国人揭穿了英国人的过去,而英国人则揭穿了现在的法国就是一片废墟,没有了英国的支持,法国就要倒下了。英国人和法国人为了民族自尊心的争吵,极大的削弱了这两个国家保守派对于俄国革命的舆论攻击。

当然,也并不是说,那些保守派们就不攻击莫斯科提出的太空旅行计划了。有人就特意为了太空旅行计划的可行性去采访过几名欧洲著名的科学家,其中就有爱因斯坦。

对于记者提出的这个问题,爱因斯坦的回答是:“从现有的科技来看,让人飞上太空旅行就是科幻小说的噱头,我看不出有什么可行性。当然,俄国人提出的利用火箭的推动力把载人密封舱推出大气层外,然后利用地球引力绕地球公转,这在理论上是行的通的。最后,如果能够利用太空中的无限资源和能源的话,我们确实不必再为了这些东西发动战争了…”

这位保守派的记者略过了爱因斯坦回答的后半部分,他在报纸上MTUwNTQ1用加黑加大的抬头注明了,“爱因斯坦博士认为,太空旅行计划就是一本科幻小说。”

当然,当天采访爱因斯坦的并不只有这位保守派的记者,德国共产党的记者也参加了这次访问,他给出的标题是,“爱因斯坦博士认为,太空旅行计划行的通。”

于此同时,美国左翼记者林肯斯蒂芬斯从俄国发回了自己的报道,他不仅赞颂了俄国革命给俄国带来的生气,还对莫斯科提出的太空旅行计划和世界和平大会赞叹不已,他在报道中总结道:“我看到了未来,而且它行得通。”

从四月到五月,正是自由派、保守派和左翼社会主义者不断争论的时期,保守派试图用布尔什维主义吓唬自由派和有产者,指望他们都变成反布尔什维主义的一份子。

但是保守派的恐吓性言论首先在物质层面就遭到了失败,劳合乔治对于那些保守派议员们坦白的说道:“我们承担不起这种负担。张伯伦说在和平时期我们无法两头兼顾,即便在如今这种税率能压死人的情况下。十月革命以来,为了解决俄国问题我们至少花了1亿英镑,法国人大概花了我们一半的支出。

但是结果呢?我们往俄国运去的援助都被白白的浪费了,那些俄国的官员们贪污了我们发给俄国士兵的军服,他们的妻女则穿上了本该发给护士的裙子。邓尼金的卡车和坦克冻在地里,酒吧黑市却在出售防冻剂。

英国纳税人不准备继续往俄国扔钱,尤其是在他们的盟友不出钱的时候。”

最后劳合乔治向那些顽固派议员强调道:“法国人能出多少?我确信他们承担不了,我们也不行。美国人愿意掏钱吗?不管批准什么方案,先让他们说定能掏多少。”

事实上到了5月份的时候,连法国人都对干涉俄国革命失去了信心,只有意大利的外交大臣桑尼诺在坚持,因为意大利到处都是布尔什维克,所以意大利外交大臣认为应当从源头熄灭欧洲革命的火种。

只是在桑尼诺力劝协约国将所有反布尔什维克的俄罗斯人联合起来,向他们支援足够的士兵,至少也要给够武器,从而打败布尔什维克党人的时候。劳合乔治提出了一个实际的问题:“你们每个国家能提供多少士兵?”

现场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没有一个人都汉成汉武汉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威尔逊总统建议,最好还是和俄国人谈一谈,于是大家都同意和俄国人进行谈判。

威尔逊总统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打下了邀请函,他在文件中这样写道:“协约国想要帮助俄国人民,这种愿望是真诚且无私的。”面对这一幕,法国总理克列孟梭阴沉着脸离开了会场。

面对围上来询问的各位记者,他只是大喊了一声:“完了!”然后便推开记者离开了,留在他身后的记者们面面相窥,不知到底什么完了,是和会完了,还是法国完了。

威尔逊总统的邀请函被送到了俄国各主要政治势力的代表那里,这些势力的代表都在巴黎,至于给俄国布尔什维克的请柬则用无线电发了过去。协约国在邀请函上注明,谈判的地点选在被称作“王子群岛”的普林基波,该地位于地中海和黑海之间的马尔马拉海上,过去是君士坦丁堡居民野餐常去的地方。

在这一天晚上,威尔逊总统邀请了王葆真等中国代表和自己共进晚餐,事实上是威尔逊总统和王葆真共坐一桌,其他人则同总统的顾问豪斯上校坐一桌。

威尔逊总统邀请王葆真当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就中国宣布参加莫斯科和平大会提出了质问。面对总统的指责,王葆真不慌不忙的放下了刀叉,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心平气和的回道:“对于总统阁下的问题,吴川主席刚好有一份电报发给我。

首先,主席想要提醒总统阁下,是美国政府背弃了中美之前达成的共识,而不是我们背叛了美国朋友。如果总统阁下还记得,中国为什么要支持美国的原因的话。”

威尔逊虽然对中国的举动有所不满,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中国并不是夏威夷和菲律宾,美国总统的权力还不能操纵中国的政治,因此他还是保有理智的。王葆真的回答虽然有些出乎于他的预料,但也没有完全跳出他的猜测。

因此他只是略一思考就回道:“不,我并没有放弃之前达成的中美共识,我依然在努力实现全球贸易的自由化和国际争端的法律化。但是,想要实现这些东西,我们首先要建立起一个国际组织来约束各国的行动和处理国际贸易争端。中国将会在这一国际组织成立之后成为常任理事国之一,正是我国极力支持的结果,但是吴的做法却正在摧毁我国的努力。”

王葆真在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对着威尔逊回复道:“不,总统阁下,吴川主席认为巴黎和会业已成为了英法的分赃大会,而之后成立的国际组织也将会成为英法控制全球的殖民统治工具,不管是我国和美国是否成为这一国际组织的常任理事国,都不会改变这一国际组织成为维护英法殖民体系的工具这一事实。”

威尔逊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皱着眉头看着王葆真说道:“我需要一个更加明确一点的理由,光是这样的言辞是不能说服我的。我国所主导的国际组织,怎么会成为英法的工具?还是说你们打算背叛我们了吗?”

王葆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尽量平和的回道:“总统阁下,假如您还记得的话,我抵达巴黎的第一天前来拜访您,当时是豪斯上校接待的我。我向他强调过:我国决不能同意英法对于战后世界的任何瓜分方案,特别是对于中东、西亚地区的势力划分。”

在王葆真的注视下,向来固执的威尔逊总统也变的沉默了起来,他明白王葆真说的这番话的意思。中国人不满的是“赛克斯-皮科协定”,这份协定签订于1916年 5月16日,地点在伦敦。为了让俄国接受协定,英法还同意俄国吞并安那托利亚的东北部。

协定的内容是:黎巴嫩和叙利亚西部沿海地区(包括西利西亚),由法国直接占有;伊拉克中部和南部以及巴勒斯坦的海法和阿克两港,由英国直接占有;巴勒斯坦由国际共管;

在叙利亚东部和摩苏尔(合称"甲区")以及伊拉克北部和外约旦(合称"乙区")建立一个独立的阿拉伯国家或独立的阿拉伯邦联国家;"甲区"和"乙区"分别划为法国和英国的势力范围。

俄国十月革命后,苏维埃政府公布了这个协定,揭露了英、法两国的阴谋。这一度让英国和法国遭到了阿拉伯人的敌视,但这并没有改变英法瓜分中东的决定,毕竟早在1915年秋季,伦敦白厅走廊里的人们已经将奥斯曼帝国简单地称为“大战利品”了。

而美国人反对参与协约国的战斗,原因之一是公众反对帝国主义的殖民扩张政策。因此威尔逊总统在参战前,曾经督促所有参战国放弃帝国扩张的野心。而英国和法国政府的回应是:“他们不是为了私利而战。他们的首要目的是协助当地人民建立独立国家,以及确保他们的基本权力…是把人民从残暴的土耳其独裁统治中解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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