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障上的弩弓不断发射,重型弩矢将无甲者击倒,但是骑士们在威尔士长弓手们的掩护下,冲过了弩箭。
黑玫瑰兵团的骑士和士兵们站起来迎击幸存者,剑与斧头相撞,血液在桥上铺开,一个弩手滑倒,被后续的同伴踩踏致死。
很快长弓手们的箭矢射完,他们不再使用弓箭,而是用斧头、剑、钩镰和长矛,尖叫着冲锋。他们在奔跑时发出高亢的嚎叫。他们可能被弩矢击倒,但幸存者跳过尸体,推开路障。
一个高大的威尔士人,拿着一把长柄斧头,成功爬上了路障顶端,用斧头猛砍一个头盔上有缎带的米兰人,但随后他被两支弩矢击中,弯腰倒下,米兰人将他拉到路障另一侧,三人用剑砍杀他。
然后用他的斧头砍下他的头。他们把血淋淋的头颅插在长矛上,高举在路障上方,嘲弄攻击者。
诺曼人和英格兰人狂叫,米兰人大喊,一支号角在城堡内鸣响,每座教堂的钟声都在敲响警报。
埃里克率领二十名骑士,和二十名骑马弓手,绕过了路障,顺着小路,向着城堡的方向冲去,城堡就在附近,而依斯福尔扎所言,侯爵就被关押在那里。
在接近城堡时,埃里克让斯福尔扎将城堡里的大部分士兵调去支援已被攻破的城门,轻易地拿下了城堡。
埃里克与骑士们轻松地拿下了城堡。
就这样埃里克来到了关押侯爵的房间。
然而推门进入后,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不,那是个男人,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些的少年,揪着被褥蜷缩在床角。
床上是一个赤裸上身的老头,头发几乎已经全白,看起来足有七十岁以上,老头显得镇定许多。
此人正是米兰的侯爵,阿尔贝托阿佐,埃斯特家族的创始者。
“哦吼,看来米兰又发生了有趣的事情。现在米兰城的主人变成你了,对吗?”阿佐侯爵站起了身来,丝毫不在意自己还光着身子,走到埃里克身前,自顾自地打量着埃里克,“你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听听你是怎么上位的?说实话,我最近对这类故事相当感兴趣。这现在是我为数不多的消遣。”
阿佐侯爵毫无顾忌地大笑了起来,显得中气十足。
“阴谋,贿买,还是一如既往的妖言惑众?”
阿佐侯爵绕着埃里克走着,继续打量着他,“又或者说,色诱?你的皮相不错呢。”
阿佐侯爵看向了一侧的斯福尔扎,他认识他。
“大胆,怎么和我们伯爵说话!现在是俘虏!”
一个骑士大声叫嚷着试图给这个老头一个教训,但是被埃里克喝止了。
“俘虏?哈哈哈,我当俘虏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觉得我在乎这个?伯爵?僭越者的狂妄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无所谓,无论你们怎么嚣张,时间会教会你们如何做人。
比起恐吓我,想想你们怎么撑过一周的时间吧。我打赌你们会死得比我快,下周又会是另一群人撬开我的房门,说真的,我这一个月见得多了,这一点新意也没有。”
阿佐侯爵不以为意,向着自己的床铺走去,随后突然停了下来,他注意到刚才那个骑士说的是法语,而且是诺曼式的法语。
他猛地转过身来,有些惊讶地看向埃里克,“诺曼人?阿普利亚?你们是吉斯卡尔的人?”
此刻阿佐侯爵也注意到,埃里克的样貌似乎与吉斯卡尔有些相像。
虽说去年,他与吉斯卡尔敲定了联姻事宜,由自己的小儿子休戈迎娶吉斯卡尔之女赫莉亚,以此与南意大利的新贵欧特维尔家缔结了姻亲关系。
但是他们的交往向来不深,吉斯卡尔居然会因为这孱弱的姻亲关系,特地发兵前来米兰救援他?
“我们来自诺曼底与英格兰,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是英格兰王国的格洛斯特伯爵,如今的托斯卡纳侯爵。”一个骑士喊道。
“哦,我听说过你,英格兰王国的新贵,那个英王的扶持者。缜密的埃里克,诺曼底的蜘蛛,当然,也是吉斯卡尔的私生子。
哦,对了,还有什么?托斯卡纳侯爵?看来你和那个玛蒂尔达成婚了。说真的你最好不要把这个头衔当回事。
皇帝不会放过你的,他不会允许他帝国的边疆长期盘踞着一群诺曼人。你的父亲已经让他难以忍受,你的存在危如累卵。”阿佐侯爵笑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惹怒埃里克。
“危如累卵?这个词好像更加适合你,而不是我。”埃里克耸了耸肩,显得毫不在意。
“我今年已经七十八了。我有三个儿子,并且没有一个和我一样受困于此,我的长子韦尔夫,是如今的巴伐利亚公爵,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而你不同,你才二十岁,在泥水中打滚,好不容易获取的一切,在顷刻间都会覆灭,这种滋味可不好受。”阿佐侯爵笑着。
第二百二十六章你当然没得选
“看来这次拜访,对你来说有点多余呢。”埃里克说道。
“当然。我在这有吃有喝,除了不能够离开这里,想做什么都可以。”阿佐侯爵抚了抚自己整洁的短胡须,“而且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已经七十八岁了,就算米兰未发生纷乱,我还能够活上几年呢?
而我的三个儿子皆已成年,我是死是活很重要吗?现在控制米兰的乌合之众,在皇帝翻阅阿尔卑斯山脉后,会被轻易碾碎。
年轻的皇帝对我印象并不差,我不像其他帝国诸侯一样劣迹斑斑,该对他献上的忠诚与义务,我从来不曾少过。
我也从不因他的年纪而对他产生轻蔑,因为我知道年轻人总是年轻气盛,而年长的诸侯们总是喜欢装腔作势,他们自以为是的行为在我看来,这是愚蠢的,他们年龄是虚长的,阅历是苍白的。
每个年轻人都知道在一群年长者面前说话是缺乏说服力的,这甚至不需要思考,这几乎是本能,当他坐上那个位子时就本能地知道自己极需建立权威。
更别提这个年轻人还是皇帝,在这个皇帝的父亲还是个雄主的情况下,在这个皇帝年幼时他们已经足够过分的情况下。
在这样的时刻,去卖弄资历,嚷嚷着什么帝国特权,还有比这更加不明智的事情吗?
二十岁的年轻人,恐惧并深深憎恶着哪怕一丁点的对抗,即便是最轻柔的劝导落入他们的耳中也是极其刺耳的。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闭嘴,让这个年轻人好歹享受一阵,哪怕是片刻的无上权威。当他的焦躁与忐忑退去时,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谈论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帝国蠢货笨蛋实在是太多了,哦,或许条顿人天生就不擅长动脑子,他们的脑袋除了猎犬和女人,就塞不下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有着这样一群蠢材同僚,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这让我可以成为一名当之无愧的中间派,我不需要去讨好皇帝,皇帝却会来讨好我,哪怕我什么都不做。
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觉得我忠顺可亲,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都愿意与我缔结友谊,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都会觉得欠我份恩情。
皇帝不会吝啬卖给我一个人情,在摧毁这群乌合之众后,我儿子依旧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爵位,尽管新的侯爵会在皇帝面前顺服,在一段时间充当他在北意大利的代理人,尽管蠢材们会认为他成了傀儡,然后又开始嚷嚷着什么贵族荣耀。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的家族将会永存,而他们则会提前进入主的怀抱。”随后阿佐侯爵坐到了床边,翘起了自己的腿,笑着看着埃里克,“所以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吉斯卡尔之子,蜘蛛,缜密者。”
埃里克没有说话,而是提起了自己手中的维京长剑,用手指拂过剑刃。
“怎么了?恼羞成怒,准备杀我了吗?”阿佐侯爵依旧笑着。
“你越是提起死亡,越是提起我要杀你,我就越是怀疑你的勇气,侯爵。”埃里克将长剑放入了刀鞘,走向了阿佐侯爵,随后双手拍在了阿佐侯爵的肩膀上,“从进来到现在,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提过要对你动手吧。反倒是你在说个不停?
罗马有句俗语,是这样说的,凡人若自觉有所缺失,必将竭力彰显其所重。”
“毫无信义的诺曼人,死亡是合理的推断。”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正无惧死亡的人是很少的。
知道吗?为什么战场上骑士总是冲在最前面,而征召兵又或者市民兵却总是在溃退。
我不觉得是他们比起骑士们更加缺少勇气,而是更多地因为这场战争胜利与否与他们并无多少益处。
但于骑士们而言,则完全不同,他们具有优先的占有权,拥有比他们更好甲胄,更好更多的战争经验与技能,因骑士身份,在大多数战争中通常被俘多过被杀,因为骑士的领主会为他们的骑士缴纳赎金。
因此为鼓舞士气,在一场重要的战争前,有的领主会在战前册封侍从为骑士。”
埃里克清楚地记得,这个老登,足足活了九十九岁,几乎跨越了一个世纪,在十一世纪的欧洲,乃至是整个人类封建史上都是少见的高龄。
一个不怕死,不惜命的人会活到九十九岁?
“如果你真的不怕死,那么我来试试如何?既然这么期待,我对你动手。”埃里克笑着,“放心,为了保证实验的精准性,以及体验到侯爵大人的魄力与勇气,我们不会选择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说着埃里克将挂在腰间的维京长剑,扔给了后面的骑士,骑士稳稳地接住。
“你......”阿佐侯爵瞬时脸色微变。
埃里克手指直接扣住了阿佐侯爵侧腹部的肋骨。
“侯爵,我会尽量地慢些,让你完整地体会到疼痛,我会将你的肋骨全部卸下。不过放心,通常来说,你只会因为疼痛晕倒,而不会立刻死去。”
“狂徒,你竟敢这样对待一位受膏的合法侯爵!”
恐惧感驱使着阿佐侯爵本能地挣扎,大声地叫嚷着。
埃里克没有阻止他,轻易地让阿佐侯爵挣脱了,因为他要达到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侯爵?是吗?我只看到了一个杀害虔信者埃尔伦巴多的异端。
你明知他是圣座的挚友,教廷的代理人,却仍然胡作非为,藐视圣座的权威。
你一年前声称支持圣座,如今又倒向皇帝。
你明知道是错误的,却仍然践行,你比起寻常的恶人更加可恶。
你债务缠身,对臣民极尽盘剥,帕塔林派的暴动只是预兆,你的毁灭早已为上帝注定。
我告诉你,你将会被处以绝罚!一个被绝罚的统治者,被怎样对待都是合理且合法的。
正如保罗所说,将背信者的肉体交给撒旦,他将把肉体摧毁,好让灵魂在主耶稣的日子得救。”
“埃尔伦巴多,不是我杀的。是你口中自诩虔诚的帕塔林暴徒!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但这重要吗?你不会活着见到圣座了。我告诉你圣座现在就在卡诺莎,他只会从我的口中得知你的一切。
还是说你指望着,那些帕塔林暴民自己到圣座面前,为你澄清吗?
别笑死人了,就算那样,圣座也只会觉得他们是被胁迫的,谁都知道圣座与帕塔林派站在一起,圣座不会傻到让帕塔林派成为他执掌圣伯多禄之座的污点的。
所以被牺牲者,只能够是某个倒霉地死在米兰的侯爵喽。
没办法嘛,毕竟死人比活人要好用得多。
人们只会记得一个暴虐的侯爵因为背信弃义而被处以绝罚,然后不幸地死在了攻城产生的暴动中。”埃里克拍了拍阿佐侯爵的老脸,笑着。
“少拿希尔布兰德压我!小子,希尔布兰德自身难保,等到皇帝的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他会如他的父亲一样将他废黜,扶起一个新的教皇。
一个被废黜的教皇的绝罚令,有谁会在意?到时候被绝罚的人就是你们这群胡作非为的诺曼人。”阿佐侯爵叫嚷道。
“是啊,前提是你心心念念的皇帝最终会赢。可是据我所知,他最近的处境可算不上好。他在萨克森刚打了败仗,他的法兰克尼亚军队被杀了个干净,始作俑者是一群萨克森农民。
他还能够征调多少军队?”埃里克说道。
“你是想说,最后的胜利者会是你?你有什么?希尔布兰德有什么?皇帝有什么?”阿佐侯爵表示不屑。
虽然他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但是仍然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傲慢模样。
“我只是想为你提供另一项方案。你,米兰侯爵,没有必要将所有的家当压在他的身上。
我们没有打算为难你,比起折腾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利益永远是诺曼人考虑的第一事项,而非暴力。
我们与普通的法兰克人不一样,他们就像你口中总是嚷嚷贵族荣耀的条顿人一样,诺曼人没那么在乎这些东西。”
听到埃里克的话语,阿佐侯爵稍稍地松了口气,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站了起来,轻哼了一声,“我是看不出我们之间能够有什么共同利益。”
“你想要的不外乎是让米兰侯国顺利地继承到你儿子的手上。
我可以向你承诺,如果我们赢得了对皇帝的战争,你的儿子依旧可以继承到这个侯国,届时我们会结束对米兰城的控制。
在我们与皇帝对决之前,我们会对外宣称,在帕塔林派残余势力的帮助下,你被我们挟持了。
我们会把你带到卡诺莎,圣座此刻的驻锡之地,加强你被挟持的真实性,同时以此防止你的部下都灵男爵对我们的进攻。”
“那代价呢?”阿佐侯爵问道。
“我们需要你签署领土转让协议。”埃里克身后的骑士,向阿佐侯爵递出了一张羊皮纸。
阿佐侯爵快速地扫视了一下,“皮亚琴察,贝加莫和热那亚。也不怕把你撑死。”
“如果我们被皇帝击败了,你什么都不会损失,不是吗?只是监牢从米兰换到了卡诺莎,你照样可以英勇就义,如果你真的有勇气的话。
还有别忘了,你还欠着比萨的三万马克的欠款,连本带利,如果还要算上逾期不缴的翻倍利息,你起码要还五万马克的欠款。
而且我听说,你原本东拼西凑的一万马克还被帕塔林派给劫走了,不知道被花在了什么地方。
还记得你向兰弗安奇银行借款时,契约上所写的抵押物吗?
米兰城,帕维亚,皮亚琴察,亚历山德里亚四地你持有的所有土地。
如果你拒绝我们的合作,托斯卡纳作为比萨的最高封君有权为自己的附庸比萨,索取他们的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