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你和我。”
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见那佣仆走了过来。
那人走路的姿态有点带女人气。
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块圆锥形的褐色的糖,显得脏兮兮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节弯弯曲曲的根状东西,应该是姜。
那人显然是家中的总管,他正在为今天的饭食取贵重的佐料,现在正给厨师送去,大概是为酸苹果馅饼加糖,为七鳃鳗加姜。
“噢,你好,马修。”
埃玛随着厄德的目光看去。
那总管微笑着,给她掰了一块糖。
他觉察到马修非常疼爱埃玛。
“都好,谢谢。”
马修看见了厄德,脸上露出了惊讶。
“是年轻的厄德吉约姆吧?”
厄德因为被认出来,感觉有些尴尬,那天的事情再次在他的脑海里回想。他突然想回家了。
“把糖留给小孩子吧。”
厄德假装镇定地这样说,但其实对方并没有给他。
“我不喜欢吃糖。”
“好的,老爷。”
马修觉得称呼他为老爷,可能会让他心情愉悦一点。
“伯爵带回来一些漂亮的软缎,待会儿我拿给你看。”
他转过身去,面对着埃玛。
“谢谢你。”她说。
马修走开了。
“娘娘腔的傻瓜。”厄德骂道。
“干吗对他这么粗暴?”
“我不允许仆人叫我,年轻的厄德。我讨厌这个称呼!”
这么说可不是向女士求婚的良好开端,厄德开始后悔。他应该更有亲和力才对。
他满脸堆笑地说:“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仆人会叫你夫人的。”
“你来这儿是谈婚事的吗?”
“你不了解我。”厄德用申辩的语气说。
他痛苦地意识到,他无法左右这场谈话。他原先想好,先扯些别的,然后才入正题,但她却不给他机会,迫使他只能开门见山了。
“我想你误解我了。上次我们见面时,不知我做了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这也太草率了。”
厄德看着她身后,那名骑士和那个士兵从楼上下来,走出大门,像是有公务在身。
“那还要怎么样?你还想和我来场骑士的对决吗?”
“埃玛你冷静点,你总得找个人结婚。也许伯爵会把你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相比之下我难道不是一个........”
“也许我该和你说说我母亲。她恨我父亲。我父亲人不坏,实际上很了不起。
我爱他,但我也恨他。他严肃、严格得可怕,而且他从来不了解母亲。
她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喜欢讲故事和音乐,去没去过的地方旅游。
可是父亲把她弄得很痛苦,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死得毫无价值,就像一个寻常的农妇一样。
也许我父亲有些愧疚,所以让我决定我自己的婚姻,不用嫁给不喜欢的人。”
“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他重复着她最后几个字说。
“难道说你喜欢我?”
“你刚才就没听。”
埃玛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她已经受够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心里就知道你自己,哪怕一会儿也不肯想想别人。
上次你来这儿,你做了什么?你一直说得没完,讲的全是你自己。”
“别这么大声。”他对她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好吧,听我好好告诉你。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没教养!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简直大字不识!
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只对你的狗、你的马还有你自己感兴趣!”
大厅里传来了哄笑声,显然他们听到了埃玛的声音。
厄德觉得自己脸都红了。
这些人算什么货色?他们不过是佣兵,居然敢笑话他,萨瓦里吉约姆之子。
他站起身。
这时,所有的佣兵和骑士都大笑起来。
他跑出了夏陵城。
极度痛苦变成了异常的愤恨,他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要狠狠地报复埃玛,杀死所有那些骑士和佣兵,不,还有这里所有的仆人。
他要把剑戳进每一张发笑的嘴,一直插到每个喉咙。
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办法至少在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身上报仇。
如果成功了,他就会同时拿到他所需要的证据。
这种前景使他得到一种残忍的慰藉。
第二十九章埃里克的人生企划
“发生什么事了吗?”
伯爵快步地从城堡的楼梯走了下来。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不,没有,伯爵大人。有个山鹬被明艳的阳光恍了眼,然后晕头转向地撞在了墙壁上。仅此而已。”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骑士,憋笑着和伯爵说道。
“是吗?那这可怜的小家伙还真是倒霉。还好现在不是夏天。”
伯爵看了一眼埃玛,显然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们就一直抱着这个烂笑话过冬吧。”
埃玛将书放回了一旁的书架上,离开了大厅,一直下到了楼下的庭院。
她突然想起了埃里克,那天回来了之后,便再没有见到他出现,这家伙一路上吵着要双倍的报酬,结果却不告而别了。
难道是在集市上发现了他以前批发出去的良心?
也好,要是这家伙真留下来,确实不好打发。
等等,我为什么会想起他?
庭院的不远处就是马厩,这个时间点已经有几扈从制作草料,打理马的毛发。
“阿芙拉!”
她喊出了一个名字,但是这并不是人的名字,而是马的。
这是她的专属坐骑,是父亲在她14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这也是男性嗣子成为扈从的年龄。
阿芙拉相当温顺,并且相当聪明,能够听懂她的命令,每次喊出她的名字必会得到回应。然而熟悉的啼鸣声并未响起。
“诶?”
埃玛心里一沉。
“阿芙拉!”
仍然没有。
她眉头一皱,连忙两步并作一步快步到了马厩。
视线扫过一群马匹,却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早上好,埃玛小姐。”
“阿芙拉去哪了?”
“我.......我我不知道啊,大小姐,那天不是我值班。”
“前天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阿芙拉吗?”她拉住了一个扈从。
随后这个扈从叫住了另一个正在铡草料的扈从。
“博福特,你看见大小姐的阿芙拉了吗?阿芙拉不见了。那天大小姐回来,我不是让你去照顾阿芙拉吗?”
“阿芙拉......”
博福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哦,我想起来,是个教士。”
“教士?弗朗西斯先生?”
“不,是那天和大小姐一起回来教士,他说自己是什么......什么兽医,好像是这个单词,我记不清了。他说阿芙拉的毛色有问题,被恶魔附了身,他可以免费为它祝圣。
我当时没有多想,就去做别的事了。不过我看见他是空着手......”
博福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埃玛的手势打断。
“怎么了?小姐。”
“我没事。”
埃玛长呼了一口气,转过身,便准备离开。
走着走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与愉悦的笑声不同,这笑声让博福特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
此时,正在跑路的埃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