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世上,也不该存在农奴!”
然后就把阿尔诺的脚步给停了下来,转过头再度望向台上的那个年轻人。
这人、这人!
在说什么鬼话!
紧接着阿尔诺又听到台上的那个年轻人继续鬼扯。
“在天国里,我们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其中首推就是那些穆圣的追随者!”
“他们乃是有着对亚巴郎的信仰,是亚巴郎的子嗣,和我们一同尊崇着那唯一的、仁慈的……要在历史的结局审判一切的主!”
“我们的天父!不仅是对一切推崇天父的人广施仁德,甚至对那些非因己罪,而未曾崇敬的人广施仁德!”
“哪怕他们不识主,但却依旧都是主的子民,圣神照耀着他们!引导着他们按照良心的指示承行天主旨意!”
“这样的人,同样可以获得永恒恩救!”
“作为至上、唯一、仁慈、爱人的主……无论我们信或不信,都是他的子民!都是依照自己形象所造的!在天国里都将成为兄弟姐妹!”
台上的那个年轻人,指着天空的太阳大声呼喊,太阳下的人群中,也掀起一阵狂热的应和。
六千字的一章,直接两更
第176章 《反农奴宣言》6400字大章!
天主教,关于什么人可以上天堂这个事,有过许多次转变。
在中世纪、确切说是12世纪这个时代,天主教最为强调的一点在于:教会之外,再无恩救。
只有通过接受耶稣基督的救赎,也就是洗礼和信仰,灵魂才能得救。
因此,非基督徒,包括穆斯林在内,都无法通过自己的宗教信仰而进入天堂。
但这种观点,并不是说就贯彻始终,普及在全体神学家中。
仅仅是几十年后,13世纪的托马斯阿奎那就提出了一个“隐含的基督徒”概念。
“那些因地域或文化原因,无法接受基督信仰的人,如果他们的生活正直,心向真理,有机会也愿意受洗,那么天主可能会因其内心的意向,而给予恩宠、使其得救。”
这种思想,在20世纪的第二次梵蒂冈大公会议中,更是被加以明确深化。
《教会宪章》第16条中指出:“那些未能认识上帝,但若根据他们的良心去追求真善,并在他们的行为中去服从所知的道理,这样的人,也可以得救。”
等到2013年,天主教第266任教皇方济各当选后,他更是直接在演讲中直言:“上帝的救恩是为所有人的,即使是无神论者。重要的是每个人都遵循自己的良心。”
盖里斯的这番话语,放在12世纪自然是惊世骇俗,可如果放在后世的话,也不过是神学思辨的一部分。
当然了,卡拉克城里的市民,包括阿梅代麾下的那些神父、执事……
但凡是见过盖里斯自天而降却毫发无损,还能瞬移一剑斩杀斯蒂芬妮的人。
他们的反应都只有一个:盖里斯!你说的对!再说点!天主就是这么仁慈!你也是这么的仁慈!
主是造了万物的,自然万民都是主的子民,主是无限仁慈的,自然也会包容他的子民。
因善、因良心……任何人都有可能得救。
在手中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同手中握有刀剑正在杀人的家伙辨经,自然是愚蠢的。
而如果是去同一个能够施展奇迹的人进行辩经,这就更愚蠢了。
前者可能是被杀,后者则是要被杀人诛心。
但阿尔诺没见过,因此他一时间只觉得气急攻心。
原先挨打的时候,他就积累下了海量的怒气,刚刚遇到个熟人,还被对方装作不认识。
现在又听到了台上那个年轻人,惊世骇俗的言论。
一时间阿尔诺想都没想,当即就对着台上那人大声喊出:
“异端!异端!”
“大逆不道!”
“撒拉逊人哪里是人呢!那就是一群牲口!一群异教徒!一群注定无缘天堂的贱种!”
此话一出,台上的年轻人不说话了,周围那些原本陷入狂热的市民也都寂静了下来。
一时间,阿尔诺成为了广场上众人的目光焦点。
台上的年轻人也不说什么话,周围的那些市民们同样不说什么话,他们只是一齐看着阿尔诺,看的阿尔诺自己心中发毛。
面对着这几百人的注视,阿尔诺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什么蠢事,生怕周围那些家伙冲上来就对自己又一轮暴揍。
甚至于阿尔诺还颇为自觉的蹲下,将头低下去用双手护住自己头。
盖里斯看见一个鼻青脸肿、衣服被扯烂,还颇为矮胖的中年人,做出这么一个姿态,不由得有些被气笑了。
“诸位!不要以恶报恶,以辱骂还辱骂!今日的事,就且让它过去吧!”
盖里斯让众人别打这个可怜人,反正在场的基本都是基督徒。如果有撒拉逊人硬要出拳的话,盖里斯也不会真的出面制止。
再加上,今天的这次宣讲,该讲的也差不多,经过一次简短的礼仪后,大多数人也就退场了。
盖里斯亲自来到阿尔诺面前,将这个中年男人搀扶起来,还帮着对方拍了拍身上的灰。
由于盖里斯的这番友好举动,阿尔诺胆子也大了起来,面对盖里斯问话的时候,他也主动作答。
“你说你是一名骑士?然后还是拉弗勒里庄园的主人?还打算去找艾蒂安议员?”
阿尔诺自然是点头。
盖里斯嘴角扯了扯。
“我觉得吧,你可能不希望自己能去见到艾蒂安议员。”
“怎么了?”
“前段时间,他在围城的时候,力主投降,已经被市民们给打死了。”
阿尔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他在城里的靠山就没了?!
“呃、先生,那现在这城里的话事人是谁,我要去检举!我要去检举我在下城区遭遇了不人道的待遇!一群贱种抢劫了我!”
阿尔诺没去提什么,自己是来城里找逃跑农奴的,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一个废除农奴主义者,他不想自讨没趣。
盖里斯听了这话,就摸了摸自己下巴,那里已经长出一点绒毛了。
“话事人嘛,我应该算一个。”
“对了,我和你宣布一个事,卡拉克城这边,大概过一段时间,会宣布一个《反农奴宣言》。”
“届时,任何由农奴被强迫劳动,免费生产的产品,都将被禁止在卡拉克城流通。”
盖里斯以37摄氏度的嘴,说着很寻常的话,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激情,也不带有敌意。
但却狠狠刺激着阿尔诺的脆弱心灵,这家伙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盖里斯在说什么胡话。
然而先前广场上数百人对盖里斯的呼应,又使得阿尔诺不由自主的相信起盖里斯是在说真话。
这下子乐子就大了,一想到自己的农奴要离自己而去,一想到卡拉克城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变化,一想到日后要去给穆斯林割肉!
阿尔诺就心如刀绞,呼吸喘气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吸进肺里的是刀子。
心跳猛然加速、一口气喘不过来,盖里斯这寻常的话语,对阿尔诺造成了别样的冲击。
一时间,阿尔诺这家伙眼前一黑,瘫软着倒在了地上。
盖里斯急忙让开,向周围人摊摊手,示意自己没动手打人,阿尔诺这家伙摔了纯属他自找!
阿尔诺身后那两个随从,赶忙走上去搀扶自己的主人,盖里斯则没再管他们,赶紧离开,待会还有一次会要开。
市民与商人,不仅是自由人,而且是享有特权的人,如教士和贵族一样,他们享有特别的城市法规,摆脱了压在农民身上的领地权以及领主权。
但自由之所以是特权,那便是与广泛的不自由所相对。
盖里斯十分清楚一件事,这个时代地中海地区几乎所有的城市,他们所提出的政治纲领,绝非是推翻封建社会。
应该说,近乎所有城市,都不加争议地承认王侯、教士和贵族的特权和权力。
城市的居民们或许敢于为自己的自由与权利斗争,但他们并不想要搞个天翻地覆,而只想要得到简单的让步。
市民与商人,需要自由的贸易与市场才能存在,这是他们的生存所需。
当城市的自由被满足后,他们完全不关心城市外的世界,不在乎农奴们的生活处境。
甚至于,不少自由城邦在自行独立后,对周边农村的专制统治,比之封建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说,城市明确的将自由作为一种特权,保留在了城墙内。
周围的农民对市民而言,似乎丝毫不是同乡。
如果有力量,城市就使农民屈服于一个专制的保护国,承担起廉价原料供应的职责。
凡是能够这样做的地方,都这样做了,例如在意大利的各个城邦,就将附近农村置于其奴役之下。
盖里斯有着清晰认知,城市里的绝大多数市民,他们不关心农民们的生活,他们甚至会为了自己的垄断生产,禁止更多的农民加入他们中。
这个时代的市民们想要的不是推翻一切,尽管有时诉诸暴力,也并非是仇恨旧制度,只不过是迫使其让步罢了。
而这,其实就是盖里斯来到这里的目的,也是教团存在的意义。
既然城市里的市民们不够进步,那盖里斯就带着市民们一同进步,那么教团就根植在城市、根植在农村。
以对天国的向往,对天父的尊崇,重新规定这个世间的善恶,驱动着市民与农民们,向着更为美好的明天而前进。
自由的种子已经播下,势必将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
卡拉克城的议会厅被保留了下来,事实上,当初那些拒绝投降的议员们的议员身份,也被保留了下来。
盖里斯并没有急于废除这些议员们的议员身份,毕竟市政议会的体制,相较于封建领主而言,更容易兼容进盖里斯目前所设计的耶路撒冷第二王国。
当然,有关议员世袭的规定,在前不久的举城欢庆中,被阿梅代主教提议废除了,市民们一致赞同这个提议。
现在的卡拉克城议会体系,被改成了4年一届,议员可连任。
至于更细致的各种选举法规,盖里斯没有去干涉太多。
事实上,他既没有精力,也不愿意以上位者的身份去直接下达命令。
在面对新生的卡拉克城市政议会时,盖里斯更多的是做出一次又一次的演讲,用他的人格魅力进行说服教育。
在盖里斯设计第二王国体系中:王国郡(都市)选区(城镇)村社(社区)
卡拉克城的市政议会,实质上相当于城镇议会,比之亚嫩郡议会要低一级。
在未来,围绕着卡拉克城,也将诞生一个新的郡。
外约旦整体来说,还是太大了,切成三个郡,倒是正正好。
在这么一个城镇议会上,先是扫了一眼参会的众人。
这些人包括了原先的市政议会议员、教会的代表、下城区的代表。基本上,新的城镇议会议员,都会从这些人中出现。
“在座各位,今天的会议开始之前,我想向诸位宣读一句福音:我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你们该彼此相爱;如同我爱你们,你们也该照样彼此相爱。”
这是天兄在最后的晚餐时,对他门徒所说过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