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克城堡是原先伊莎贝拉所暂居的城堡,也是他们这些骑士驻扎的地点。
虽然现在已经离卡拉克城堡有些距离了,但想要折返的话,也就两天路程。
可这个时候,盖里斯又说道:“不!在我们伤好前,不能回卡拉克城堡,卡拉克城堡原本的主人,本身就是来自法国的外来贵族,他是否支持殿下选王,太模糊了。”
盖里斯能感觉这次阿拉伯人的袭击非常蹊跷。伊莎贝拉出行前往耶路撒冷参与选王这件事,就没有大张旗鼓,除去他们这些护卫的骑士外,知道途经路径的只有寥寥几人。
穿越后的盖里斯,脑海中思绪翻滚,虽然身体虚弱,但想推敲出其中的蹊跷,却并不困难。
凭什么那些阿拉伯人,敢于直接在暴雨中设伏,还特意避免伤及伊莎贝拉所坐的马车。这分明就是为了剪除盖里斯他们这些直接效忠于伊莎贝拉的骑士,借阿拉伯人之手发动的袭击。
而有这个能力,又有动机的人,卡拉克城堡的主人雷纳德显然嫌疑最大。
周围幸存的几名骑士,在听到盖里斯的话语后,有些不知所措。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当如何应对当下的困境?
对此,在意识到周围人对自己的特殊敬意后,盖里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浅浅的想法,只不过需要等他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后,才可以去落实。
“这附近有村庄的话,我们先过去补充些食物和水,然后让几位有伤的兄弟,在村里把伤养好。”
盖里斯没说的事在于,只要他能恢复昨天夜里一半的能力,那么百步之内,就没有他杀不掉的人。
恢复那般强大的能力后,盖里斯自然也就不必担心自己会被清洗掉了。
在一行人再度启程前,经历昨天夜里血腥战斗的幸存者们,将友军的尸体进行了掩埋,神情中夹杂着难以掩盖的悲伤。
出行之时,有着整整二十名骑士,三十多名侍从与仆役,在经历昨夜的埋伏袭击后,便只剩下五名骑士与七个侍从仆役还活着。
他们中有人可耻的投降了,也有人在混战中因伤晕厥,无力再战。但无论如何,至少眼下他们还愿意跟随着队伍。
而且共通的一点在于,他们所有人看待盖里斯的眼神都万分热切。哪怕这支队伍名义上的领袖,其实是马车里的那位少女。
但对于见证了神迹复活的众人而言,受上帝恩宠而得复活的盖里斯,才是毋庸置疑的核心。
他们已经一再向盖里斯索要头发,并且不断询问盖里斯天堂的景象了。
被问到不耐烦的盖里斯张口就说:“天堂多男人,尽是兄弟之辈;天堂多女子,尽皆姊妹之群。天下皆是天父上主皇上帝一大家,天堂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主,则主有所运用,天堂大家,处处平匀,无物会缺,人人享乐尽欢愉。”
盖里斯一番话说出来,那几名骑士相顾无言,盖里斯对天堂的这番描述,属实是他们过往没想过的事。
而那几名仆役,眼神里却闪烁起了别样的光芒。
第3章 河谷
五名骑士七名仆役或侍从,算上盖里斯与伊莎贝拉,拢共只有十四人活了下来,便是连伊莎贝拉原本贴身教导礼仪的老嬷嬷,也死在了前一天夜里。
但相较于缅怀昨天夜里的牺牲者,当务之急却是找到让生者继续活下去的道路。
食物与饮水都是要命的事,那些伤者同样需要一个地方静养身体。
哪怕盖里斯已经近乎自己所能的清理包扎友军伤口,但如果长途跋涉的话,那些友军的伤口再度开裂,也会是必然。
凭借着盖里斯对这周边环境的了解,他清楚只要在这条罗马大道上拐个弯,就可以找到不少近乎与世隔绝的村庄。
毕竟这里是死海东岸,有着相当多向死海注入新鲜淡水的河流,特别是当春冬两季到来之时,雨量增加,甘甜清澈生命之源流淌过荒野,便能替河流两岸带来生机。
在这些河流两岸,诞生不少村庄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这些村庄里,自己队伍中的伤者可以先休养一段时间,为图谋后事做好准备。
盖里斯先是带着队伍,离开罗马大道,在某条小路上行进不少距离后,便透过一个谷口见到了在干谷里奔流的河水,还见到了农田与村庄以及缥缈的炊烟。
但众人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欣喜的神色。
就这个谷口,勉强能够望到村庄的位置,一颗枯死老树上赫然挂着具一动不动的惨白躯体,微风拂拂将这躯体吹动转过来面向了车队一行人。
毫无生气的双眼,似乎要无言控诉着什么,让人在这阳光直射下,也能感受到皮肤上的阵阵寒意。
但可惜,他再也不能讲述出自己的悲惨遭遇了。
看的出来,本当是世外桃源的村庄,或许现如今也惨遭不幸。
盖里斯打出一个手势,命令队伍不再继续前进,自己则翻身下马,招呼了一个身体只是受了许些轻伤的侍从来到自己身旁。
“西蒙,和我走一趟。”
盖里斯话不多,但周围其他人,都清楚他的意思,相较于欧洲本土的同行,耶路撒冷的骑士要更加富有军事素养,至少不会闹出质疑侦察必要性的笑话。
而眼下,身体健全尚能担负起侦察任务的待选者数量就这么几个,盖里斯决定亲自上场也理所应当。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简单进行了一下拉伸运动,能够感受到身体中的那些酸痛依旧存在。
但相较于一个小时前的剧痛,现如今这些酸痛已经不会阻碍他如寻常人那般发力了。
盖里斯满意的点了下头,身体的恢复能力要比他想的好很多,至少不必担心,稍微动一动,就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那种情况发生。
在招呼了西蒙,指示其他人在附近保持警戒后。盖里斯压低身子,向谷口那边行去。
吊在树上的尸骸则目送盖里斯。
走进山谷后,展现在盖里斯与西蒙面前的便是一副人间修罗场的模样。
人类的尸骸从谷口铺向村庄,女人被扯破衣服凌辱轮奸后斩下头颅,婴孩摔于磐石断绝性命。
天空中烈阳似火,大地上的盖里斯汗毛直立。盖里斯确实是骑士,但不论是前世又或者今生,他都未断绝过人性,在过去的十几年骑士生涯中,盖里斯曾见证过无数死亡。
但对手无寸铁之人痛下杀手,还是迈过了他的底线,是他做不到的事。
而一旁的西蒙也颇为震惊,面容上则流露出茫然,一时间想不到这些村民被屠杀的缘由。
但在替那些村民收尸前,盖里斯有注意到不远处村庄中,依旧有着人类活动的迹象,一缕炊烟正从村中最大的那个宅子里向天空中飘荡。
那间宅子上的十字架,则表明了这个村庄的信仰归属。
压低身子后,盖里斯带着西蒙,借着灌木丛与树林,向村庄附近进行潜行,好避开可能存在的哨兵。
当他们靠近村庄的时候,除去嗅到更浓烈的尸臭味外,便是注意到有着一些熟悉装扮的人在村中游荡。
“他们貌似和昨天夜里袭击我们的那些阿拉伯人是一样的装扮。”西蒙低声说道。
而盖里斯则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在巡逻,但步伐虚浮、精神萎靡,属实没半点军人面貌。
“应该是贝都因人吧,这个村庄或许就是他们屠杀的。”盖里斯回答道。
贝都因在阿拉伯语里便是居住在沙漠的人,他们属于是阿拉伯人的分支,有着浓厚的游牧传统。
这样一支民族,向耶路撒冷王国治下的基督徒村庄发起屠杀,也不算是什么意外
“可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呢?边境的巡逻守卫就没有发现这伙人的踪迹吗?”西蒙感到了困惑。
现如今他们所身处的领地,是耶路撒冷王国最东方的领土,虽然有些深入阿拉伯半岛,但也并非什么任人出入的公交车。
且不提那些固定的巡逻队伍,仅仅是边境的哨所城堡,就足以发现大多数敌军动向。
“这个,或许要去问问雷纳德会比较合适。”盖里斯随口答了一句,然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而是带着西蒙细心观察村庄中的情况。
在一番调查后,盖里斯与西蒙确定了这个村庄大致上存在七名起步的贝都因人。
从比较近的侦察点退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后,西蒙神色凝重的向盖里斯说道:“大人,我觉得眼下,我们最好是避开这个村庄,以我们当下的实状况去和那些阿拉伯人战斗,是不太合适的。”
盖里斯先是赞同的点了下头,然后说道:“但不论如何,我还是会去一趟那个村庄的。”
西蒙不解的看着盖里斯。
而盖里斯则说道:“在这个村的小教堂中,还有着幸存者,如果我放弃他们的话,那么那些教友会必死无疑,就算好一些也要被贩卖为奴。”
天空中的阳光,穿透树冠,射出一道道的光斑落在盖里斯身上,使得他莫名他平添了许些神圣意味。
看着盖里斯那有些毅然的神情,西蒙下意识的用右手从额上到胸前,再从一肩到另一肩画了个“十”字形。
第4章 奇迹
在西蒙眼中,神性的光辉,似乎照在了盖里斯身上,衬托的眼前之人仿若圣人。
不、不该是仿若,盖里斯就应该是圣人才对,而且还绝非寻常圣人,毕竟寻常圣人可没法在死后复活。
而盖里斯则没怎么关心西蒙的想法,对于他而言,先前的话语只是随口扯出的理由。
对于盖里斯而言,他之所以如此行动,理由便只有一个,如果他想将宗教操之于手,最快的方式便是展现更多的神迹,施恩于更多的人,以自己为核心建立起一个新教派。
相比起后世那位临阵脱逃,能抛下信众润去广州三个月不理起义事宜,逼得东王宣称自己天父附体,才能带队领导拜上帝教的天王仁兄。
盖里斯有着一个巨大优势,他是真的能展露出神迹。
而相比起在无事发生时的锦上添花,选择雪中送炭才显得尤为可贵。
而就在西蒙在考虑如何才能更好的保护盖里斯时,却就见到盖里斯径直从藏身处走向了村口,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踪。
他大大方方的走在通往村庄的道路上,在他行过的路旁在是一具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说,盖里斯觉得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而在三天前,又正好是他们这一行人,从卡拉克城堡离开的日子。
这是巧合吗?反正盖里斯是不愿意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村庄位于河岸北边,当盖里斯踏足过河的木桥时,村里的那些贝都因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一位陌生人在向他们走去。
但由于此刻盖里斯身上没有穿着盔甲,手中也未持握武器的缘故,那些贝都因人并没有急着张弓搭箭。
而只是用阿拉伯语大声嘲弄的说了几句,勒令盖里斯不要再靠近村庄了,否则他们就要不客气了。
在他们眼中,一个不穿盔甲、不持武器、不惧尸体,胆敢向村庄走来的陌生人或许奇怪,但绝不危险。
毕竟,这天底下谁还不是妈生爹养的肉体凡胎?身手再好,又扛得住几下刀砍剑刺呢?便是古来猛将,也是要穿着一身厚重盔甲,才能在乱军中杀个七进七出。
盖里斯作为这辈子出生在耶路撒冷的骑士,自然是学过阿拉伯语的。
毕竟从小到大都需要同穆斯林打交道,他听得懂那些贝都因人的吆喝,也能感受到他们语气中的歹毒恶意。
但盖里斯不在乎,他只是继续迈动自己的双腿,走过木桥向村口一步步行去。
“狗东西!我叫你停下!”
“想死,就去死啊!”
不远处的贝都因人,再度威胁了两句,随即便从自己腰间的弓囊里取出短弓,张弓搭箭便朝着盖里斯射出一箭,丝毫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
贝都因人的短弓,往往需要兼具马上作战的需求,而他们的制弓技术又不够先进,射程自然十分有限。
箭矢在飞过几十步距离后,便轻飘飘从盖里斯身旁飞过,没能伤到他半根毫毛。而在第二根、第三根箭矢射来的时候,盖里斯歪了歪头,侧了下身子,也便轻易躲了过去。
接连三矢不中,射箭的那贝都因人有些气急败坏。
他兄弟脸上的微妙笑意则更让他为之恼火,见盖里斯快要走到其面前,便径直抽出挂在另外一边的弯刀,朝盖里斯劈砍过去。
然后,紧接着、不知为何,那原本乃贝都因人右手持握的弯刀出现在了盖里斯手中,还沾染上了少许血迹。
“啊?”那人有些茫然的叫了一声,身体踉跄的向前再度走了两步,然后便摔倒在地。
双眼在陷入黑暗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是自己喷涌鲜血的脖颈断面,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夺走了手中的弯刀,然后被顺手斩下了头颅。
至于一旁另外一个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哨兵,则直接吓呆了楞在原地。
在这哨兵眼中,刚刚那一切似乎都万分寻常,无非是盖里斯眼疾手快,夺下了自己兄弟手中的弯刀,然后顺便在瞬息间劈过了自家兄弟的脖子。
可这是人能做到的速度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
快到了当事人都反应不过来,快到了脖子被砍了一刀后还摆在脖子上不会飞起来,能发出“啊”的一声茫然叫唤。
然而这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却又偏偏在其眼前表演了出来,令其除了觉得万分骇然外,便是质疑起现实的真实性。